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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夜色微涼, 謝請被謝呈冰牽着并肩走在新酒店的走廊。酒店燈光* 昏暗,照在兩人身上,拖出兩條長長的影子。
謝呈冰一如既往的沉默, 但謝清光是看着他的影子,都能感覺出他周圍那種微妙的氣息。
盡管甩掉連憶心後的一路上, 他都沒有再出現情緒波動,但略顯生硬的步伐還是暴露了他的些許不滿。
謝呈冰打開房間的門, 動作流暢自然, 聲音也好似漫不經心響了起來:“這段時間, 你和他們混得很不錯?已經冰釋前嫌,既往不咎了?”
謝清頓了一下, 小聲說:“是又怎樣。”
謝呈冰回頭看他,謝清慫了, 改口:“只是他們單方面纏着我罷了,我只給了你機會,你還有什麽不知足。”
謝呈冰嘆了口氣, 進屋除下外套, 低頭回了幾條工作信息,靜音了手機放在一邊。
“衣服脫掉,我檢查一下。”
謝清像只炸毛小貓:“又來,虧我以為你已經不變态了, 你是我什麽人啊就檢查!”
“未婚夫。”謝呈冰說, “以後就是丈夫。”
“你也有這麽耍無賴的時候?!”謝清鼓着嘴巴。先說給點時間考慮, 然後默認是在談戀愛, 沒否認戀愛, 就又默認會結婚,還真是自洽的好邏輯呢!
他拔腿就要往套房裏走, 被謝呈冰攔腰抱住,在他懷裏張牙舞爪了半天,最後被按在了床上。
“不是耍賴,我會遵守我的承諾。只是……不代表我會喜歡你和別人那麽親近。”
謝呈冰俯身,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洶湧壓抑的情緒,但動作緩慢自然,帶着試探觸碰謝清的側腰,
謝清立即抓住了他的手:“別……你手機亮了,快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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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管。”謝呈冰強行撩起了他的衣角,微涼的指尖觸碰到腰部敏感的軟肉,刺激的謝清一哼。
謝呈冰還要繼續,房門卻被敲了敲,宋岩低沉的聲音響在門外,打破了一絲旖旎。
“大少爺,老太爺的電話,找您。”
謝呈冰動作停頓了一下,謝清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
“……去接吧,別讓爺爺等太久。”他推了推腰上的手臂。
謝呈冰站直身體,手不由自主從謝清的身上離開,抿了抿唇,像是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只是垂下眼簾,藏起來眼底的疲憊。
“嗯。”
謝呈冰拾起手機去了走廊,也許是不想謝清聽見,走得很遠。
宋岩進來了,在謝清有些亂的衣衫上停留了一瞬。
謝清連忙整理了一下坐起來:“家裏現在是什麽情況?”
宋岩沉默片刻,說:“大少爺為了找你,把許多重要事務推到了一邊,老太爺非常不滿意。”
謝清的心微微一顫。
“爺爺的态度很強硬吧?”
宋岩輕輕點頭,走近了,摸了摸謝清的頭發,像是安慰。
“大少爺還并不知道老太爺下令讓你走的事……他為了老太爺的身體,也沒有提和你的事,原本相安無事,不過為着放下公務出國找你,兩人一直默認不提的事被搬上來,老太爺逼得很緊,苗頭不太好。”
謝清沒再出聲,擡頭看向窗外,天際的雲層緩緩飄動,玻璃窗映射出他迷茫的臉龐。
過了會兒謝呈冰回來了,推門而入時,看到宋岩站在謝清身邊,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謝清注意到他靠近,語氣有些不自然:“電話打完了?”
謝呈冰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伸手輕輕拂過謝清的臉龐,指尖帶着漫不經心的力度,順着他的脖頸滑落到肩線。
再簡單不過的觸碰,可卻透着一股不容拒絕的霸道,和刻意的親密,仿佛在宣示着什麽。謝清心跳莫名變了速度,不自覺後退了半步,但卻被牢牢抓住了手腕。
謝呈冰的掌心溫度不知何時變得滾燙,覆在他纖細的手腕上,微微用力,帶着一種侵略性。
“不用在意電話,繼續剛才的事情吧。”謝呈冰語氣平靜,手指摩挲着謝清的肌膚,旁若無人的越靠越近,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
宋岩眉頭緊皺,看着謝呈冰的動作,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的唇緊抿成一條線,沒有出聲,但微微繃緊的身體透露出隐忍。
謝清一時分辨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要“檢查”,要怎麽檢查,緊張之下咬了咬唇,試圖将手從謝呈冰的掌心中抽回,但謝呈冰的力道更大了些,帶着他重新朝床邊靠近。
“哥,別這樣……”謝清憋紅了臉。
謝呈冰不理會他的抗拒,手指輕輕擡起他的下巴,帶着某種不易察覺的溫柔,幾乎就要親上來。
謝清快速瞟了宋岩一眼,臉上略過一絲不自在的尴尬:“岩哥,你先出去吧。”
宋岩沉默了幾秒,眼神複雜。有一瞬間,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眼底洩露出一絲掙紮。然而看到謝清懇求的表情後,還是低頭沙啞地應了一聲,步伐沉重地走向門外。
随着房門輕輕關上,房間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暧昧緊張。謝呈冰的動作變得肆無忌憚,手指順着謝清的鎖骨一路滑下,呼吸在耳畔起伏。
他太了解謝清身體的敏感之處了,甚至比謝清自己還了解,三兩下就點着了空氣。
謝清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身體記憶幫他回憶起了在家、在車上、在辦公室……那些荒唐的回憶。
他微微後退,但被謝呈冰按在床上掙脫不開。
“你躲什麽?”謝呈冰聲音低沉而蠱惑,輕舔了一下謝清的耳垂,帶來一陣輕微的戰栗。
謝清呼吸急促了許多,別過頭,盡量平複心緒:“你答應過我,不會逼我。”
“我沒逼你,”謝呈冰的手指勾住謝清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你也喜歡我的,對嗎?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
謝清想說照他這麽弄,對誰都會有反應。但也知道這麽說吃苦的只能是他自己,因此咬了咬唇肉,咽下了委屈。
礙事的被褥被撩到一邊,謝清徒勞掙紮兩下,抓在謝呈冰聳起的後背肌肉上,留下兩道紅痕。
後面的話都被咬碎在唇齒間。
謝清怕謝呈冰沒完沒了,第一次過後就裝睡過去,謝呈冰果然忍住沒有繼續,抱他去浴池清洗了一遍,叫來酒店保潔更換了床單。
之後謝呈冰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
謝清也從裝睡到真的困意席卷,睡了過去。
第二天,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進來,謝清才慢吞吞醒過來,揉着腰從床上爬起來,發現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不疼但看上去也夠吓人的,謝呈冰總要通過用力來确認彼此的溫度和感覺。
除了臉上,哪裏都是使不完的情緒。
下床在房間了找了一圈,謝清才氣惱地發現,謝呈冰把他衣服全拿走了,連洗手間的浴袍都沒留下。
謝呈冰不想讓他出門,但顯然也不想違背“不強迫他”的承諾,沒帶走他的手機。
簡直像在耍小脾氣。
無奈之下,謝清拿起手機撥通了宋岩的號碼。電話響了幾聲,很快就接通了。
“岩哥,幫我帶一件衣服上來。”他一開口,連嗓音都是沙啞的,清了清嗓子,臉色有些發熱。
不久後,宋岩敲響了房門,手裏拎着一件新衣服。謝清卷着被子開門接過,剛準備說點什麽,卻發現宋岩的目光定在他裸露的肩膀上,眼神有些陰沉。
宋岩的視線在謝清的脖頸、鎖骨處的痕跡上停留了片刻,嘴角緊繃,仿佛在極力壓抑心中的不滿。
他上前一步,動作忽然變得霸道起來,手臂一攬,将謝清緊緊扣在懷裏。謝清還沒反應過來,宋岩已經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唇。
手提袋掉在地上,謝清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宋岩會在這個時候失控。這個吻帶着強烈的占有欲,仿佛在宣洩心中的不甘與憤怒。
謝清本能地推了推他,但宋岩力氣很大,圈着他的手臂堅如磐石,根本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片刻後,宋岩終于松開了他,眼中依舊燃燒着一絲熾熱,沉聲問:“昨晚過的很快活?痕跡這麽明顯。”
謝清有些惱火地擦了擦嘴唇:“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宋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動作比平時更急促,帶着無法掩飾的醋意。
“我來幫你。”
謝清原本想拒絕,但見到宋岩目光黯沉,手也在微微顫抖,心中泛起些許無奈。
他嘆了口氣,任由宋岩動作。
宋岩帶繭的指腹粗糙,動作卻意外輕柔,緩緩将衣服套在謝清身上,低頭扣襯衫的紐扣。
指尖每次碰到謝清的皮膚,都仿佛壓抑着某種情緒。扣紐扣的動作倒像是在一點點奪回自己的領地。
謝清始終沒吭聲,宋岩幫他系完最後一個扣子時,忍不住低聲問:“他昨晚有沒有……弄疼你?”
謝清搖搖頭。
宋岩的手依然沒有松開他的衣襟,反而握得更緊了一些,謝清叫了他一聲,他才勉強壓下不快,手指從謝清的領口緩緩滑落,放開了他。
“秦霄和秦嶼已經找到了這家酒店,大少爺不在,你最好不要出門,避免正面碰上。”
“不是還有你嗎?”謝清聲音裏帶着些倦意,“我想出去吃點東西。”
海島就這麽大,被找到也是預料之內的。謝清早想通了,随便他們怎麽糾纏,自己玩自己的。
他們之間相互制肘,自己反而安全,不會被誰突然又綁起來。
宋岩知道說服不了謝清,只好點頭:“好吧,我陪你。”
他看着謝清的背影,眼底有些哀傷,但很快化為溫柔與堅定:“只要你還需要我。”
出了酒店大門,謝清剛邁出幾步,就聽見轉角傳來秦嶼略顯暴躁的聲音。
“爸,這話你去和秦霄說吧。你好好管管他,讓他別搶我老婆,公司我不要了都給他!”
“什麽話?當然是我的真心話啊……”
“喂,秦霄,爸讓你接電話。”
秦霄直接劃斷了秦嶼的通話,走過轉角,恰好和謝清打了照面,他原本死氣沉沉的面容瞬間一亮。
秦嶼先一步跑了上來,确切地說是他牽着的金毛狗。
那條狗一看到謝清就很興奮,搖着尾巴汪汪叫個不停。
謝清彎腰摸了摸小金毛的腦袋,心情被它的熱情感染,嘴角微微上揚。
“寶寶!你看,我把狗狗照顧的很好的。昨天的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秦嶼話音剛落,秦霄也微笑走近了,目光在謝清臉上停留一瞬,随後開口:“聽說昨天你被你哥帶走了,沒想到他挺重視你這個弟弟。”
他顯然還不知道謝呈冰對謝清的真實想法,語氣相對輕松:“這會兒出來,是餓了吧?我已經訂好了附近最好的餐廳,都是你喜歡的菜式,不如直接過去。”
“不用麻煩你,我自己也可以随便找家餐廳。”謝清淡淡回應。
秦嶼聞言也趕緊湊上來,傻裏傻氣補充了一句:“寶寶,幹嘛麻煩你自己!反正秦霄也訂了,就花他的錢就好了。”
宋岩在謝清身後發出輕聲嗤笑。
秦霄的眼神輕巧地在他身上掃了一下,語氣中帶着一絲探究:“這不是你哥的保镖嗎,怎麽還留在這裏?難道謝呈冰也暫時不打算回國了?”
秦嶼也有同樣的疑問,早在看到宋岩的時候他就一肚子火,礙于謝清在笑着逗狗才沒有發作,這會兒更是忍不住拈酸吃醋:“他不跟着自己的主人,跟着你幹什麽?”
“兩位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宋岩聲音不大,語氣卻刻薄冷峭,“大少爺回不回國,我跟不跟着小少爺,都是我們自家的事,輪不到外人費心。”
秦霄聽出弟弟語氣裏的酸意,重新打量了宋岩一眼:“我們只是關心謝清而已。”
宋岩譏諷道:“關心他?還是擔心你們自己沒機會?要真有本事,也不至于今天站在這裏,等着看別人臉色。”
秦霄的笑意微微收斂了些,鏡片後的眼神變得銳利。他現在确實有點顧慮謝呈冰的意思,畢竟那是謝清的哥哥。
但知道真相的秦嶼就不同了,他臉色變來變去,可有的話卻不便明說。
謝清對身邊的鬧劇仿佛一無所知,接過了金毛狗的繩子,适時岔開話題:“走吧,先去餐廳。”
其餘三人對視一眼,雖然各懷心思,但還是默默壓下沖突,跟在了謝清的身後。
最後還是去了秦霄訂的那個餐廳。
秦嶼說的沒錯,他願意花心思花錢,那謝清自己也不用麻煩了。
落座以後,謝清讓狗狗趴下,彎腰把繩子繞在桌腳,秦嶼殷勤的想上去幫忙,可見謝清俯身,寬松的衣服墜下去,目光倏然一頓:“寶寶,這是什麽?”
謝清直起了身體,秦霄的目光也投過來。
“是什麽?”秦嶼顫聲問。
“你想的那個。”謝清面無表情地說。
秦嶼臉色霎時一黑:“是誰?!我昨天就離開那麽一會兒……是秦霄這個死人是吧?!”他先想到的是昨天給謝清打電話,秦霄在他房間裏接的。
謝清:“我哥。”
“他、你們……”秦嶼緊接着也想到了謝呈冰,鐵青着臉說不下去。
秦霄則是完全沒反應過來,罕見的宕機了:“什麽?誰?”
謝清攤開菜單先要了杯冰鎮果汁,還要繼續翻主菜,秦霄驀然抽出菜單站了起來:“你剛才說誰?”
謝清擡頭繼續維持面無表情。秦嶼愠怒奪回菜單:“跟你有什麽關系,我老婆很餓了,你別礙事。”
服務員端了杯子過來倒果汁,見秦霄站在那裏,想繞一下,剛往前一走,秦霄卻也動了,他驀然上前扣住謝清的手腕:“你和他……你們……他不是你哥嗎?”
服務員被撞的手一抖,果汁灑出來潑在秦霄後背,衣服被染黃了一大片,貼着皮膚,服務員匆忙道歉,但秦霄一點反應也沒有,直勾勾看着謝清。
秦嶼愈發不高興:“你不吃飯就滾蛋。”
秦霄看着他:“所以你也知道?”
秦嶼撇嘴:“都是他強迫我老婆的!行了別提這個了,煩不煩。”
服務員一邊用幹淨的餐布擦拭客人後背,一邊不由自主地偷偷瞟謝清,秦霄終于轉過身,臉色極差,勉強維持聲線對服務員說:“不必了。”
他默默消化着這個消息,也對,謝呈冰和謝清本來就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他追來A國的舉動也不是哥哥對弟弟的關愛,而是有着更複雜的情感糾葛。
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其他競争者機會平等,沒想到謝呈冰早在這段關系中占據了某種優勢。
秦霄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想把謝清拉起來:“原來……原來你離開謝家是這個原因!跟我走,現在就走,我會保護好你的,謝呈冰這個衣冠禽獸……”
宋岩在邊上看了半天的好戲,适時走過去擋住他。謝清甩開秦霄的手,無法否認,他打從心裏并不樂意從旁人口中聽到謝呈冰壞話:“你才衣冠禽獸,你幹的事好不到哪去,你再鬧我放狗咬你了。”
秦嶼:“小雞毛,上!”
金毛以為他們在玩,繞着三個人的桌子傻樂轉圈圈,踩在灑掉的果汁上還滑了個出溜。
服務員帶着工具過來清理了地面,主廚已經過來給他們親自上菜了。
謝清愣了下:“我還沒點。”
主廚:“是那邊那位先生請你的。”他指了下後面,謝清回頭,看見連憶心一個人坐在角落,有些怯懦地擡頭看他。
……熱鬧,真是熱鬧。
謝清轉了回來,沒說什麽,拿起了餐具。
秦嶼欲言又止,最終瞪着秦霄說:“你杵在那兒擋我老婆的光了,讓開。”
秦霄慢慢退回座位上,幾秒後又驀然站起來:“我離開一會兒。”
秦嶼冷哼:“早該走了。”
他馬上美滋滋坐到了謝清對面,托着腮笑道:“寶寶,這下只有我們兩個了。”
宋岩冷笑:“我不是人?”
長桌上的食物精致,可氣氛實在微妙到了極點。
謝清:“你們倆要吵架出去吵哦,我想吃個安生的飯。”
兩人一齊閉嘴了。
約莫半個小時,秦霄回來了,然而與他一道出現的,竟然還有謝呈冰。
兩個人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謝清猜到剛才秦霄一定是打電話質問了他哥。
秦霄不了解謝呈冰,他的行動永遠比語言要快一步。
謝呈冰整個人帶着他一貫的冰冷氣質,表情冷峻地走向謝清:“我們該走了。”
秦嶼和後面的連憶心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
秦嶼臉上滿是敵意:“幹什麽?我老婆還沒有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自由了?”
秦霄也在他身後冷嘲熱諷,一改往日妥帖虛假的微笑:“急什麽,來了就走,是怕他和我們多相處幾分鐘,你就沒機會了?”
謝呈冰掃了他們一眼,仿佛他們的反應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走到謝清身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柔和了幾分:“今天別太累了,明天我們還要結婚的,你忘了嗎?”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像顆炸彈在整個餐廳炸開。所有人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連宋岩的臉色也跟着陰沉下來。
秦霄率先反應過來,冷聲質問:“你在開玩笑?結婚?謝清,你答應了?”
謝清就知道局面會發展成這樣。
他撂下刀叉,喝光了最後一口果汁,慢吞吞擦了擦嘴,才擡起眼皮:“唔,怎麽了,你們要來嗎?問謝呈冰要請帖好啦。”
謝呈冰也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一瞬間差點也想追問一句:真的?
他呼吸和語速不覺變快了:“對,就在明天,地點是海島上的聖殿大教堂,你們想來見證,我和謝清歡迎。”
他是真的籌備了婚禮的計劃,只要謝清肯,随時都可以。
秦嶼臉色瞬間漲紅,顯然被激怒了:“寶寶,是他逼你的對不對?你根本沒必要答應他!”
秦霄也說:“不管怎麽樣,你是有選擇的,有什麽苦衷說出來,別被他左右。”
宋岩站在一旁,手指緊緊攥着拳頭。角落裏,連憶心也是表情陰鸷地盯着這邊,咬緊牙關。
“都別吵了,”謝清說,分別看向秦嶼和秦霄,“他沒逼我,明天,你們愛來就來吧。我吃好啦,要走啦。”
他起身,謝呈冰順勢拉起他的手。
其餘所有人站在原地,氣氛在沉默中凝滞。
回酒店房間的時候,謝清的卡還沒貼上去門就開了,謝呈冰一把将他拉進屋裏緊緊摟住:“明天不如真的辦一場婚禮吧?”
他在謝清耳邊低聲蠱惑:“能把他們都勸退,麻煩少一點,不是很好嗎?”
“好啊。”謝清說。
謝呈冰渾身一震,還沒問出“真的嗎”,謝清就說:“就想參觀一下大教堂,不算結婚哦。”
“……”謝呈冰閉了閉眼睛,“嗯。”
“我還要繼續看你表現的。”謝清強調。
謝呈冰抱着他的力度加重了一些,然後松開了。
“嗯。”
“不許再弄丢我的衣服,不許像看犯人一樣看着我。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躲來躲去兩年了,已經很累了,但你如何還要限制我自由,我還是會走。”
謝呈冰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到頭來也沒多說其他的,只答:“好。”
一個小時後,造型師被謝呈冰安排上門。
房間內,日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毯上,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高級香水的味道。
造型師帶着一排精美的禮服站在謝清面前,一件件給他展示着各類的名貴布料和獨特剪裁。
謝清靠在沙發上,神色淡淡,手指無聊地滑動着手機屏幕,根本不配合造型師的提問。
“這件适合明天的婚禮,剪裁精致,襯得人身形提拔,你長相秀美又不失英氣,是為數不多能撐起這個設計的人。”造型師賠着笑展示着一件白色西裝禮服,語氣裏充滿了專業熱情。
然而謝清只是擡眼瞥了一下:“随便。”
謝呈冰站在一旁,目光在謝清和禮服之間來回掃視,即便謝清表現的如此不在乎,他也沒有發怒,甚至心情看上去相當不錯。
他慢慢走到禮服跟前,眼神犀利地打量了一下,指着這件白西裝:“就這件。”
造型師會意,連連點頭:“好的,先生,我會安排好的。”
謝清對謝呈冰自作主張的決定完全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連頭都沒擡,依舊專注于手機屏幕。
就在造型師收拾禮服時,謝清已經悄悄在手機上訂下了一個景點門票,那是和聖殿大教堂南轅北轍的一處景點,可以乘坐熱氣球縱覽全城。
想到明天所有人都會在婚禮大教堂苦等,而自己已經美美在城市上空看他們的熱鬧,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了一絲得逞笑意。
“在笑什麽?”謝呈冰走了過來用指背刮了刮他的臉蛋。
謝清心跳微微一滞,迅速扣下手機,依舊是漫不經心地:“沒什麽,只是在想明天會是什麽樣子。”
謝呈冰沒有追問,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明天就知道了。”
謝清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是宋岩發來的短信。
【你真的要和他結婚?】
謝清眸光微微一閃,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會兒,随後發回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明天看吧。”
晚上謝清不肯和謝呈冰睡一起,把他推進了套房裏面。
謝呈冰原本不肯,但提到明天的婚禮,想了想妥協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房間內一片寂靜。謝清反複确認手機上的時間,他輕輕掀開被子,赤腳踩在柔軟冰涼的地毯上,動作小心翼翼,蹑手蹑腳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拉開窗簾。
“唰拉——”
夜晚冰涼的空氣透過微微敞開的窗縫鑽進房間,吹拂過他的臉頰,讓他有些清醒。
下一刻,套房的裏間房門忽然被推開,謝呈冰一下從裏面沖出來,動作迅速,一把拉住了謝清,害得謝清手裏杯子一晃,水都濺了出來。
謝清吓了一跳:“你幹嘛。”
謝呈冰穿着居家服,聲音壓得很低:“我以為你又要走。”
“我睡不着,起來看看夜景而已。”謝清抽了抽手臂,但謝呈冰仍然緊緊攥着不放。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就睡着了。”謝呈冰低頭看了看,“不要總光着腳,會着涼。”
說着彎下腰,雙手一攬,把謝清抱了起來,毫不費力地将他轉移到了沙發上,轉身去玄關找了一雙拖鞋。
“你什麽都要管我。”謝清嘟哝,“你剛才這反應,神經質過頭了吧?”
謝呈冰半跪在地上,動作輕柔地給他套上拖鞋。
謝清:“以後日子不是還長嗎?想好好過,就別這麽一驚一乍好不好。”
謝呈冰擡眼看着謝清,喉結微微滾動,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最終沒說出來,只是低聲答了一句:“以後我會注意。”
謝清擺擺手:“好了,你快回去睡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謝呈冰不動,謝清催促了他幾句,終于把他趕回房間。
謝呈冰進屋以後,謝清又靜等了一會兒,才開始慢慢地穿好衣服,手指拉在外套拉鏈時微微有些顫抖。
做好一切準備,他蹑手蹑腳推開房門,走出屋子,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
鬼鬼祟祟出了酒店,深夜的微風吹拂在臉上,帶來自由的氣息,謝清深吸了一口氣,快速穿過空曠的街道,來到了擺渡車站點。
上了車,他輕松地靠在座椅上,心裏一陣輕快。目的地是熱氣球的景點,距離明天那場緊張的婚禮越遠越好。
車裏駛離市中心,謝清的心也随之漸漸平靜,長時間的緊張和逃避讓他後知後覺的疲憊,眼皮不由自主沉了下去。
車子大概行駛了一兩個小時,抵達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發亮。
謝清揉了揉眼睛,看到工作人員正在為巨大的氣球打氣、點火,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燃燒氣味。
熱氣球在晨風中膨脹,輕微搖曳,像一個龐大的彩色巨獸。
謝清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壯觀的景象,對一會兒的行程非常期待。
早上有些冷,他稍稍裹緊了外套,轉頭看向四周。除了忙碌的工作人員,這裏竟然沒有別的游客。
他記得熱氣球通常會坐好幾個人,現在天都亮了,應該會有更多乘客出現才對。
帶着一絲疑惑,謝清随口問了導游:“怎麽只有我一個啊?其他人遲到了嗎?”
導游笑着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您再稍等一下,可能很快就會有其他人到了。”
謝清挑了下眉梢,雖然疑惑,但也沒再追問。
正當他準備繼續關上熱氣球的升空準備時,遠處傳來了車輪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另一輛擺渡車緩緩駛停,随着車門一開,謝清的心猛地一跳。
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謝呈冰!
謝呈冰小臂上撘了一張薄毯,走下車的姿态依舊從容鎮定,目光直勾勾落在謝清身上。
謝清的心情頓時非常複雜,他原以為自己的策劃天衣無縫。
“你不是應該在……”随着謝呈冰走近,謝清聲音越來越小,他朝後張望了幾下。
“沒有其他人,只有我。”謝呈冰将手中的薄毯展開,輕輕披在謝清肩上,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小動物,“他們都去大教堂了。”
不過,等發現謝清不在那裏以後,就又沒個清淨了。
但是無所謂,謝呈冰已經做好了長期争下去的準備。
謝清嘀咕:“那、那你怎麽知道我要來坐熱氣球?”
謝呈冰捋了捋他的頭發:“我就是知道。”
謝清被薄毯包裹住,上面還帶着謝呈冰特有的體溫和氣息。他想發脾氣的,可謝呈冰沒提要抓他回去的事,看樣子真的比以前有覺悟了。
他輕輕哼了一聲,忽然模仿起謝懷章的嚴肅語氣:“多大的人了,還一天到晚黏着弟弟,不嫌丢人。”
謝呈冰微微一笑:“不丢人。”
導游沖他們招手:“可以了,上來吧——我們要出發啦!”
登上熱氣球,謝清心情又好了不少。
氣球緩緩升起,腳下的世界漸漸遠去。晨曦的雲霧散去,他們追逐着日出,熱氣球在沙漠投下影子,像一只可愛的感嘆號。
天地交織,如同一幅唯美畫卷。謝清站在熱氣球邊緣張開手臂,心曠神怡。
謝呈冰從身後緩緩抱住了他,手臂環繞着他的腰,緊貼的身體傳遞出一種執着。
謝清本來想推開他,卻因為謝呈冰将下巴輕輕擱在他肩頭的一個動作,停住了。
小的時候,哥哥的懷抱就是一處避風港,令人難以抗拒,長大不知怎麽,就變了意味。
謝呈冰竟也默契地提起過去:“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剛被爸爸領回來,才這麽矮,是個小布丁。”
他用手輕輕比劃了一下。
謝清哼道:“你高,你最高行了吧。”
謝呈冰:“你被領回家後,我們第一次一起去郊外的小溪玩,那時候你多會撒嬌。”
那個時候,小小的謝清蹦蹦跳跳踩在鵝卵石上,手裏拿着從謝呈冰那兒要來的小網兜,試圖撈起水中的小魚。
溪流淺可見底,陽光灑在水面上閃閃發光,謝呈冰就在岸上靜靜看着新來的弟弟。
他還不習慣稱對方弟弟。
“哥哥,幫我抓魚!”小謝清努力了半天什麽也沒撈着,急忙求助謝呈冰。
謝呈冰應了一聲,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動作熟練地撈起了幾條巴掌大點的小魚,放進了謝清的小桶裏。
“哇!哥哥好厲害!哥哥最棒!”小謝清興奮地拍手,眼鏡亮晶晶的,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這幾條魚。
很快小溪另一端的大石頭吸引住謝清的主意,他立即放下網兜,跑到大石頭旁,想爬上去看看風景。
但石頭又濕又滑,小謝清的腳底打滑,整個人險些跌入水中。
謝呈冰眼疾手快,沖過去抓住了弟弟手臂,将他穩穩拉回了懷裏。
小謝清的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是被剛才的驚險吓到了。
謝呈冰蹲下身,雙手緊緊捧住弟弟的小臉,語氣是一貫的少年老成,嚴肅之餘,比平時多了一分緊張:“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以後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謝清被這個當了他沒幾天的哥哥抱得有些不自在,咯咯笑着,以為哥哥只是在吓唬他:“我沒事啦!哥哥,你太緊張了!”
謝呈冰低頭看着謝清無憂無慮的臉,心裏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信念——
一種想要永遠守護他的沖動。
盡管謝清毫無所知,但謝呈冰已經在心底默默做了決定,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他都會好好疼愛珍惜眼前的弟弟。
那天回家的路上,謝呈冰牽着謝清的小手,走得比往常更慢。
小謝清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講着自己撈魚的“戰績”,還說以後要和哥哥一起抓更多的魚。
謝呈冰古井* 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熱氣球上,謝呈冰更加用力摟緊了謝清:“我那時候就知道,你遲早會跟我結婚的。”
謝清也不是第一次聽他這麽說了,心髒卻還是會猛地一跳。
“你可不準在這裏求婚哦,我會生氣的。”
謝呈冰沉默了。
他果然是準備求婚的吧!?謝清無奈:“反正看樣子,我這輩子是甩不掉你了,你又急些什麽呢。”
這麽久以來,他都陷入各路桃花的感情漩渦裏,現在要多感受感受來之不易的自由!
“說話呀,壞蛋哥哥?”
整座城市在腳下縮小,變成一幅精致的微縮景觀,遠處的山巒在日出下披上金色外衣,火紅的太陽從山頭露出了臉龐。
萬道金光灑向天與地,謝清回過頭,輪廓沐浴在日出的陽光中,帶着淺淺的笑意,如夢如幻。
謝呈冰凝視着他,臉龐在光芒中顯得格外柔和溫暖,他十指用力緊扣,仿佛這一刻即是永恒。
“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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