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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暗門上隐隐有白線一般的光澤流轉閃動, 緊接着齒輪轉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暗門像被什麽吊住，緩緩向上收起。

頓時, 有道人影在門內浮現, 那是個身形略顯消瘦的青年。

青年五官漂亮完美到簡直不像人類，頭發更是罕見的銀色，微長，眸子在黑暗中猶如深邃的海水，幽藍神秘。整個人即便站在黑暗裏，也像發着光, 無時無刻不吸引着人的目光。

華清呼吸一下子加重, 他眨了眨眼睛, 背在身後的手驀地攥緊。

而青年在暗門打開後，倒是四下打量了下這間偌大的辦公室。雖然房間內光線很暗，不過對他來說并不影響，在他眼中, 如同開了透視挂, 屋內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不過也僅限這間房，房間的牆壁和門似乎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精神力都無法穿透。否則即便躲在暗門內, 以陸炘城的精神力不可能察覺不到房間內還有個人。

最後，林淺昇才收回視線, 看向自己身前依舊鞠躬的男人。

“我很好奇。”青年語速平穩，完全聽不出他在好奇, 他越過華清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逆光轉身, 微微一笑，瞳孔折射出幽幽的藍光：“你為什麽要幫我？”

華清這時終于起身, 他轉向林淺昇，依舊一只手背着身後，微垂着頭：“您應該知道，星際不少人都有信仰吧。”

信仰？

林淺昇當然知道。

說到信仰，如今主流且被帝國認可的正規信仰的就是星神，代表宗教正是教會。教會不僅僅存在于帝國，可以說遍布星際各星球。

神愛世人，降下恩賜。

教會認為星際其實是由星神創造，人類之所以能夠擁有玄奧、科學無法解釋的精神力，皆是星神的恩賜。

有正規教會，同樣就有邪/教。不過說是邪教，主要是不被主流社會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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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各類邪/教中，規模最大的宗教為黑神教，信仰黑神。

黑神教信奉毀滅，他們認為，世間萬物皆依附于創世之柱，就連對他們人類而言廣袤無垠的星際也不過是創世之柱周圍中懸浮的一粒灰塵。

創世之柱位于混沌初開之地，是萬物的起源，人類無法窺探也根本無法認知。

就像對于螞蟻而言，螞蟻無法看見人類。因為人類處于第三維度，而螞蟻的視覺屬于二維視覺，只能辨識二維以下的事物，這導致它們無法理解三維空間的事物。①

人類在螞蟻前行的路上倒一杯水，在螞蟻眼中就如同天上突然爆發洪水，它永遠無法分析與理解為什麽天上會突然破了口子，降下滅世的洪水。

而黑神，神之靈體為通天巨蟒，其軀漆黑如黑洞，光線無法滲透，其瞳璀璨如金日，凡人不可直視。

以其神軀纏繞創世之柱，乃是創世之柱伴生之神。

一旦有灰塵接近創世之柱，便會被其吞下。那時，對于整個星際而言，本該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的一天，什麽還未感知到，世界已經毀滅。

當然，除了黑神教還有不少其他邪/教，不過規模都比較小，零零散散分散在一些極其偏僻的小星球。

不過如今這個年代，絕大部分人其實早就沒了什麽信仰，信神能有飯吃嗎？不如信自己。

就是如今主流信仰的代表教會，除了進行精神力鑒定，一般人也都很少去接觸。

皮鞋踩在木制地板上，每走一步便會發出嗒嗒的聲音。華清來到青年面前，胸口劇烈起伏，瞳孔微微收縮，狂熱的眼中，只有青年的影子。

但他很快控制好情緒，突然單膝跪下：“每個人的信仰都不同。但對我而言，您就是我的信仰。我将是您永遠的信徒，我願為您傾盡一切。”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房間裏散開，他擡起頭，無比虔誠地捧住青年的手。

“地位、財富、人脈、資源。您需要什麽，我将全部獻上。”

“……”

林淺昇不着痕跡地抽出手，沒有去問華清視自己為信仰的原因，起碼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青年歪歪頭：“只是這樣說，不足以讓人信服。”

“當然，我當然明白。”華清閉上眼，再次将手置于胸前，他裂開嘴角，臉上隐隐帶了些甜蜜的瘋狂：“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收走我的‘心’。”

“在我的心上，刻下誓約。”

林淺昇微微挑眉。

華清口中在心上刻下誓約，那肯定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刻下。

具體來說，其實利用精神力入侵他人大腦，并在其精神力上刻下誓約。

而當誓約刻下，被入侵者将永遠無法違背入侵者的刻下的誓約。

不過萬物都有平衡制約。

一旦被刻下誓約，對被入侵者極為不利。因此，刻下誓約自然有極大的限制，例如在被入侵者反抗的情況下，除非二者精神力差距大到五級以上，才有概率成功。

正常人精神力最差也有D級，五級之差，想要刻下誓約，只有那幾位少數幾個精神力達到極為苛刻的S級的人才有概率成功。

S級的精神力，整個星際都寥寥無幾，可以說幾乎不可達成 。

如果還想刻下誓約，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被入侵者心甘情願，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撤下，以最本質的樣子暴露在入侵者面前。

華清自然是後者，不過就算他不撤下自己的精神力。對于青年而言，在他“心上”刻下誓約也是易事。

畢竟，那可是曾經行蹤神秘的星際通緝榜的第一名，且其懸賞金額遠遠高于第二名，甚至還幹翻過帝國軍隊的存在。

在确定林淺昇就是星際通緝犯代號“星”時，華清馬上對青年這些年的生活展開了調查。

他入侵了教會評測系統，記錄上顯示，十年來，青年的精神力、身體素質看上去只有F，連普通人都不如，殘忍點說幾乎與殘廢無疑。

而今年精神力突然暴漲，直接達到了A！

但華清很清楚，A級，絕對不是青年的極限。在他看來，青年的精神力恐怕比如今精神力達到極限SSS的陸炘城還要強！

“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那你應該清楚，我不是會客氣的人。”

雖然說的內容并不客氣，但青年語氣卻非常溫柔。

“我自然清楚。”華清閉着眼眸，表情真摯：“或者說，我正希望您答應，若您願意在我心上刻下烙印，我求之不得。”

只是在精神力上刻下誓約，怎麽就成心了，倒也不必要說這麽暧昧。

林淺昇無力吐槽，不過吐槽歸吐槽。他自己說的也都是實話，他絕不能讓自己的身份暴露，因此多重保險就多重保險。

可惜他現在太虛弱了，而且他可以看出華清嘴裏說的每句話都沒一絲虛假。

刻下誓約這種傷筋動骨的事情，暫時算了。

“好吧，我相信你。”

話音剛落，林淺昇就看見華清睜開了眼，表情似乎還有些遺憾。

林淺昇：“……”倒也不用遺憾，謝謝。

“對了。”想起一件事，華清收回遺憾的表情，沉吟片刻才問出聲：“訴我冒犯，今日下午在學院時……您為何不反駁？”

果然，在學校禮堂辦公室裏發生的事情，華清破解了學院安保系統，黑了攝像頭，全部看到了。

“因為劇本已經完成。”林淺昇似是笑了笑，意有所指：“不論我如何辯駁，都不會改變。”

“還可能被錄下音，通過一些手段篡改音頻，讓事态變得更加嚴重。”

“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您，您需要我的幫助嗎？”

“不用了。”林淺昇出聲拒絕，眸子裏有着幽藍閃動。他嘴角上揚，彎起一個标準的弧度：“不是說入職麽？正好，今天把一切解決吧。”

*

如林淺昇所料，在今天下午四點時，學院官網悄悄更新，随後一條公告在官網主頁滾動。沒多久，還在論壇圍繞着林淺昇快滾打架的學生中就有人發現了新的通告。

關于我校林淺昇老師的停職聲明。

通告指出林淺昇現如今有服用禁藥強行提升精神力以通過教師評測的嫌疑，并涉嫌猥亵學生，嚴重違法違紀，在調查結果出來前，停職處理。

整篇聲明用詞罕見嚴厲。當有人将通告轉載到論壇時，頓時一片嘩然。

如果是之前還只是空穴來風，只是傳言。但現在這可是加蓋了公章的聲明，沒有一定證據，學校肯定不會發出來。

這下，部分中立的學生都開始下場。

整個論壇亂作一團。

＃哇，真的不敢相信，那個林淺昇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早就說了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還不信，笑死，現在打臉了吧。＃

＃@張舟，臉疼不疼，你再封我號試試？＃

呵。張舟手起刀落，再次封了這個號。

不過現在可不是他封號能解決的了，除了這個人，短短幾分鐘內無數學生發帖，如果是之前站林淺昇的和不站林淺昇的還處于勢均力敵，站林淺昇的稍弱一分。

但現在在中立下場後，輿論頓時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論壇無數質疑的帖子紛紛湧現，甚至有學生發起投票：猥亵學生、引用禁藥，尤其是引用禁藥，其罪行可不能僅僅只是停職，必須要開除！必須要送進審判庭！

删的手都酸了也删不完，張舟“啧”了聲，幹脆直接關閉了論壇。

但這次，同樣是管理員的一位女學生義憤填膺，再次開放論壇。

最後沒法，張舟幹脆關了終端，眼不見心不煩。

“林老師絕對不可能幹出這種事。”即使有學院的公告，張舟也堅信林淺昇的人品。

畢竟跟他一樣喜歡上将的人，人品絕對不會差！更何況林老師根本不需要利用禁藥提升精神力。

但是，這件事發酵的太快，背後恐怕有推手。而且能讓學校都發出公告，這幕後推手的力量絕對不小。

張舟“啊啊啊”叫了兩聲，愈加擔憂了。想找陸璟聊聊天，但自從那天“無聊”賬號沖到第一後，陸璟就跟人間消失了一樣，怎麽都聯系不上。

他嘆口氣，最後還是選擇相信林淺昇。

沒過幾個小時，關于對林淺昇處理的通告鬧的連帝都其他學院都有不少人知道。畢竟對于星海機甲學院有個漂亮老師，但身體非常虛弱這件事在學生圈子裏傳播很廣，知道的學生可不少。

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了解整件事後。反而其他學校不少學生覺得很有意思，并認為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有陰謀的味道，認為林淺昇肯定是惹到了什麽不該惹的人，被暗算了。

不過真實情況肯定無人知曉。

不過，等調查結果出來，是真有此事還是被人暗算，一切都會有定論。

服用禁藥，尤其是藥性最為致命的白神闕。一旦服用，其藥物會在身體內殘留三月之久。教師評測至今不到一月，如果林淺昇真的引用，重新對其進行體檢即可得知。

當天晚上，林淺昇剛離開船帆大廈，門口已圍了一圈警察，而領頭之人正是早上禮堂內的神父。

不給林淺昇說話的時間，直接被教會強硬帶走。

也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溫家別墅內，老人看見陸炘城歸來，并沒有出聲詢問今日一天陸炘城去了哪裏。

不過讓老人有些意外，出去一趟後陸炘城雖然看上去依舊非常冷淡，但多年的相處，他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男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待男人換上常服，落座書房，安頓好後。老人慈祥一笑，站到男人身後，問道：“不知上将可還記得星海機甲學院的林淺昇？”

今日還看見青年的陸炘城看了眼老人，點點頭。

老人又問：“那上将對他印象如何？”

陸炘城沉默了會，沉聲道：“他的教學實力在學院也屬于中上水準，至少不會像表面那麽簡單。”

老人不會無緣無故提起一個人，金色瞳孔擡起，陸炘城淡淡問道：“出什麽事了。”

“……”老人淡淡笑了笑，将他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部報告給了男人。

客廳內燭火閃爍，陸炘城起身，他來到窗邊。

帝都內城依舊燈火輝煌，只是在燈光照不到的牆角，似乎有陰暗蔓延。

“如果整件事是場陰謀，你認為背後之人什麽時候會動手。”

聽着男人的問題，老人思索片刻，才回答：“若是屬下，屬下會在報告出來的第一時間……将報告更換。”

“這麽多年過去，蛀蟲還是一樣惡臭。”不知想到什麽，陸炘城忽然轉身，他重新披上大衣，瞳孔裏有寒芒閃過。

“走吧，去教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