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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湯倩搞不懂, 她是怎麽坐上飛往北京的航班，跟林之珩一起赴京出差。

她以為，她這輩子除非工作需要, 不然不會再踏足北京的土地。

經紀公司在上海, 拍攝地主要在橫店，她踏足北京的機會其實少之又少。

時間過得真快, 距離她上一次去北京，竟然已經過了三年。

離開北京那天，她發誓一定要混個人樣。可三年後, 她再次來到北京, 她依舊沒混成個“人樣”。

湯倩心情有點複雜。

坐在飛機上, 她難得沒有利用這點時間補覺，而是靠在舷窗，思緒萬千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林之珩在處理工作，空姐過來詢問需不需要毛毯，林之珩停下手裏的活兒, 瞥了眼穿得單薄, 露出兩條細白小腿的湯倩，同空姐點頭，要了條毛毯。

直到大腿上多了點重量, 湯倩才回神, 低頭看向膝蓋。

空姐将毛毯輕輕覆蓋在湯倩身上, 小聲地表示空調開得有點大。

湯倩捏住毛毯的一端, 感激地道謝。等空姐離開，湯倩扭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他抱着筆記本電腦，正在寫一份企劃書。

瞄了幾眼屏幕, 全是她看不懂的專業詞彙。不過這種事需要他親力親為？他手底下的人不幫忙？

林之珩察覺到湯倩的目光，擡起下巴瞥了眼人，沒理她。

湯倩自覺無趣，連上無線網，挑了部電影看。

好巧不巧，電影男主演是林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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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懸疑片，他飾演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為了幫父母報仇，設計讓女主愛上她，并殺了她的故事。

場面有些血腥，林越舟是體驗派演員，很能帶動觀衆的情緒，令人揪心。

湯倩好幾次吓得直皺眉，一邊心疼男主的遭遇，一邊又害怕他的兇狠。

尤其是那個單純的女主角被他綁在廢舊的建築工地，他拿着刀一點點割破女生的皮膚，毀了她的容貌，讓她對着他父母的遺照磕頭認罪的畫面太過駭人。

湯倩望着熒幕裏對着鏡頭冷笑的林越舟，忽然覺得她都有點不認識他了。

他真的是個好演員，一定會長紅的。

林之珩寫到一半，打算休息片刻，餘光掃到湯倩的手機屏幕，再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林之珩不由得冷笑一聲。

航班抵達首都機場，湯倩忙不疊地退出頁面，将手機丢包裏，跟着林之珩走vip通道先一步下飛機。

不需要排隊，也不需要過航站樓，直接在跑道坐上車出機場。

湯倩坐上車才發現林之珩情緒不對。她心裏納悶，卻又不敢直接問他怎麽了。

隐約覺得這事兒應該跟她沒關系，她這一路都沒跟他說話不是嗎？應該是工作上出了點問題？

徐馳昨晚從上海飛北京，在林之珩到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只等林之珩做最後決定。

車上徐馳簡單說了下這兩天的行程，最後詢問林之珩今晚是落榻西城區的四合院還是去酒店。

四合院是林之珩外祖父的住處，每次來北京，林之珩都會去探望兩位老人。

這次湯倩跟着，林之珩沒想直奔四合院，而是讓徐馳去酒店。

徐馳聞言，默默打開導航，将目的地換成了酒店。

湯倩目睹這一切，大約也明白了點林之珩的意思。

她眼底劃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黯淡。

後來湯倩才意識到，她早就愛上林之珩了。只是身份、階/層的差距讓她理智地覺得他們不可能，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跟林之珩有未來。

—

湯倩錄完綜藝，最近沒什麽通告。周紅得知她去了北京，給她拉了個小廣告，讓她過兩天去拍個飲料廣告。

國産品牌，這兩年的新品，知名度比較小，老板資金緊張，只能請得起湯倩這樣的藝人。

助理回上海了，湯倩一個人在北京，接了通告後自己加了飲料公司的對接人。

跟對方約了拍攝地和時間，湯倩便放心地關掉手機，準備睡一覺。

到達酒店沒多久，林之珩就出去應酬了。湯倩沒跟着去。

一覺睡醒，外面天已經黑了。

他們住的地方在國貿附近，地理位置很好，在房間就能俯瞰北京的中軸線，故宮近在咫尺，高架橋上車水馬龍，附近高樓林立，霓虹燈将整座城市點綴得十分繁華。

這跟當初在地下室看到的光景完全不一樣，屋內沒開燈，湯倩赤腳走到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坐下，抱着膝蓋，目光渙散地盯着不遠處的長安街。

越看吧，湯倩越覺得難過。

她在這個城市待了整整三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反而像落葉一樣被掃出北京。

如今再回來，還是靠着林之珩才住上這麽好的酒店。

更難過的是，她看到了不一樣的北京。從一個有錢人的角度看北京好像一切都變得美好了。

她不用再住潮濕陰冷的地下室，不用再擠擁堵得喘不過氣的地鐵，也不用在這個城市處處遭人白眼、處處碰壁，走個路都會被突如其來的鳥屎砸到，更不用在看一部電影時擔心突然停電，洗澡時擔心停水。

一切都好像順利了，順利得讓湯倩懷疑她之前的北漂日子是不是假的。

一直蹲到腿麻，湯倩才慢慢收斂情緒站起身，若無其事地走出卧室。

屋內燈一開，房間驟然亮如白晝。她不想出門，給客房服務打電話要了晚餐後便繼續躺在沙發上發呆。

一個人住一百多平的房子有點孤獨，湯倩嫌棄房間太安靜，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機，随便挑了個臺播着。

她有點難過。

或許是今天的天氣灰蒙蒙的，給人一種陰沉、不明朗的感覺，又或許是她突然來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那些不被重視的情緒突然翻滾起來，讓她一時間無法自拔。

總而言之，她覺得她離開北京這三年好像也沒混出個什麽名堂。

雖然有那麽點熱度了，能出演有臺詞的角色了，遞交簡歷時不會被導演一下子否決了，可是離她想要的生活還很遙遠，遙遠得好像是一場夢。

湯倩蜷縮在沙發上，睜着雙眼，目光無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太入神，連門鈴聲響都沒聽見。

林之珩回到酒店正好碰到服務員過來送餐，見門內沒有回應，林之珩示意服務生先讓開，他從包裏翻出房卡開了門，服務生推着餐車進房間，林之珩後一步進屋。

進門瞧見湯倩抱着雙臂躺在沙發上，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麽了，一直沒動靜。

林之珩換鞋的動作一頓。服務員想要提醒湯倩，被林之珩擡手阻止。

等服務員關門離開，偌大的房間只剩他倆，湯倩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反應過來。

林之珩踩着拖鞋一步步靠近湯倩，見她臉頰上殘留着兩道淚痕，隐約猜到她心情不好，

他沒打擾她，默默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點了根煙，沉默地抽着。

一根煙抽到尾聲，林之珩撈起桌上的煙灰缸，将煙頭揿滅在煙灰缸，接着放下煙灰缸。

煙灰缸放置在大理石桌面時，砸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湯倩被驚醒，下意識望向發聲處。見林之珩翹着二郎腿，一臉深沉地坐在沙發裏，湯倩臉上劃過一絲驚訝，下一秒，她蹭地一下坐起來，滿臉驚喜地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林之珩擡擡下巴，眼神掠過她的臉，沒說話。

湯倩顧不上悲傷，忙不疊地爬到林之珩身邊，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她一頭栽進他的懷裏，坐在他的大腿上晃蕩着雙腿，抱着他的脖子，一個勁地說：“我一個人好無聊啊。”

“經紀人給我接了個廣告，後天拍攝。我可能還得在北京待兩天，你呢，你什麽時候回上海呀？”

“對了，我叫了晚餐，你有沒有吃？要不要一起呀？”

或許是真的無聊了，好不容易等林之珩回來了，湯倩便将心裏話全都說出來。

林之珩低頭瞥了眼懷裏的女人，手搭在扶手，沉默不語。湯倩也不計較，依舊喋喋不休地說着。

電視機裏正好在唱——

與你說些無聊事挽手幾千裏

證明可不舍不棄

吻停不知幾多歲的你

特別鳴謝你制造更歡樂的我

屋內除了湯倩的說話聲，聽不見任何動靜。林之珩自動屏蔽了外界的聲音，望向湯倩的目光裏多了幾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軟。

他進屋看到她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瞬間，其實挺害怕她出什麽事，可走近察覺到她只是在走神，他又莫名松了口氣。

那兩年總有明星因為抑郁症自殺，媒體添油加醋的播報以及粉絲們自發性的宣傳，不少人擔心明星們的精神狀态。

林之珩之前并不關心這些，可剛剛湯倩的精神狀态着實有點吓人。

以至于湯倩窩在他懷裏尋求溫暖時，他并沒拒絕。

一直到湯倩恢複正常，林之珩才将掌心落在她布滿淚痕的臉頰，神情溫和地問她：“你既然不喜歡北京，那為什麽要答應跟我來？”

湯倩滿眼詫異，沒想到林之珩竟然看出她情緒失控的源頭。

她咬着嘴唇，半天沒有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湯倩突然抱住林之珩的脖子，親吻上他的嘴唇。

兩人糾纏片刻，湯倩慢慢松開林之珩，低聲回複：“因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