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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宋茴曾經以為會經受不住賀韻的再一次玩弄, 但事實證明，她的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強。

要感謝她媽，從小到大打擊她太多次, 以至于即便被玩弄, 她都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但今天，她什麽都不想做。

不痛不癢的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枕頭卻被打濕了一片。

夜裏哭了嗎？

宋茴不知道。

她爬起來，把床單被罩換了, 轉頭看到餐桌上那一袋子的新鮮蔬菜。

無情笑笑，她拎起蔬菜下樓, 随手扔進垃圾桶。

時間還早, 宋茴望着天邊那抹吐白，雙臂微微舒展。

片刻, 她壓下帽檐, 繞着大學城開始跑步。

清晨爽朗的風和随着熱浪翻湧的身體。

久違的感覺。

不知不覺跑到秋大東門，宋茴在小攤上要了份鹹口豆腐腦，坐下來吃。

入口沒嘗出味道, 宋茴往裏加了兩大勺辣椒醬。

就只剩辣味了, 宋茴平時不太吃辣, 一口刺進喉嚨，眼淚鼻涕一齊被嗆出。

“咳咳……”

任由眼淚往下掉，宋茴幹咳兩聲，又往嘴裏塞了兩口。

眼淚掉的似乎更順理成章。

“宋茴？”

有人給她遞了紙巾。

宋茴擡頭, 看到一張清風霁月的臉。

“你啊。”

她有點頹，紙巾沒接, 就沒打算擦眼淚。

“不會吃辣幹嘛吃。”

喬子衿俯身，幫她擦掉眼淚。

宋茴被辣的腦子都是麻的，喬子衿手裏的紙巾弄濕了，她才反應過來，驟然脫離。

“你理我遠點，上次跟你吃頓飯，在時事熱點的娛樂板塊挂了三天三夜，出門就被問能不能找你要簽名，你給我留點活路吧。”

她哭得更厲害。

喬子衿是國家級的運動員，知名度上到八十老太，下到三歲幼童，因為私生活太幹淨，時常被八卦媒體造謠，宋茴就是受害者之一。

兩人是前幾年醫院安排給Z城省隊做心理健康檢查的時候認識的，喬子衿人緣好，交友廣泛，兩人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今年喬子衿退役，各大媒體都在深扒她退役的原因，任何蛛絲馬跡都沒被放過，宋茴不想成為娛樂八卦的關注對象。

“抱歉。”

“那我上課去了，你吃。”

喬子衿給她留了一包紙巾。

宋茴吸吸鼻子，喊住她：“來都來了，陪我吃頓早飯吧。”

喬子衿看她一眼，什麽都沒問，就安靜的拉開椅子，陪她坐着。

一碗豆腐腦吃了十分鐘，宋茴也就哭了十分鐘。

哭完，她評價一句：“好難吃。”

她哭到腦子發痛，喉嚨、胃裏都在燒，眼睛更疼，酸澀的快睜不開。

但哭着哭着，她突然想起一個事。

她剛搬家那次，在家樓下碰到賀韻，她給賀韻甩了一根山楂條，說是喂狗的。

賀韻……是因此記仇，才故意玩弄她的嗎？

果然是她應得的。

于是她又笑起來。

眼裏全然自嘲。

從頭到尾，喬子衿都沉默的聽着，沒發表任何意見。

哭夠了，宋茴擦幹臉，說：“謝謝。”

喬子衿是個很好的聆聽者。

不多話，還全程面無表情，連同情都沒有。

這是宋茴喊她陪自己最大的原因，兩個人坐一起，總比她一個人在這兒哭強。

雖然她可能會因此上頭版頭條。

“快八點了，如果你沒有請假的話，最好趕緊去上班。”

最溫柔的語氣，最冷漠的話語。

宋茴抿唇，又說了一遍：“真謝謝你啊。”

喬子衿搖頭。

“你教我的，你說成年人沒有過不去的坎。”

宋茴：“……”

她有點後悔了。

說話間，主任發來一份文件，提醒她出發前要提交一份全英文的報告，還讓她盡量不要用機翻，專業術語多的報告容易轉化的很生硬。

主任是知道她的英文水平的，特意補充說可以找人幫忙翻譯，但盡量自己動手，因為到國外，是全英文授課。

雪上加霜。

深深吸一口氣，宋茴将手機蓋在桌面。

“你們學校有針對社會人士的英語輔導嗎？”

喬子衿：“沒有，不過聽說有新來的外語老師，你可以來蹭課。”

宋茴想了想。

“那你有認識的英語老師嗎？能幫我速成的那種。”

喬子衿：“我英語還不錯。”

起伏的情緒被這人幾句話就攪和的平靜。

宋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懂心理學的專業術語嗎？”

“不懂。”

喬子衿表情認真，“但可以學。”

宋茴：“我一周內要寫完報告。”

喬子衿：“你信我。”

宋茴抿唇。

“你幾點下課，我來接你。”

喬子衿的能力她清楚，這人也從來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關鍵是，她不想一個人待着。

喬子衿起身，“四點半，不過應該沒那麽準時，我要去一趟導師辦公室。”

“嗯，那……”

宋茴頓頓，換了情緒，毫無負擔的說：“晚上見。”

*

今天不算忙，宋茴抽空寫了報告開頭，再看一眼時事新聞，果然，喬子衿給她擦眼淚的照片登頂了。

媒體的标題取得特別無良——

#那個讓喬子衿彎腰擦淚的人是否為她退役的原因？#

文章內容更是扯到去年六月喬子衿來醫院找她的事，聳人聽聞的說喬子衿偷摸着出入醫院不下十次。

喬子衿确實來找過她好多回，但都是為了一個體院的學生，兩人沒半點私情。

底下評論兩極分化，一類猜測喬子衿是不是有嚴重的心理問題，另一類則是跟着标題，一起懷疑兩人有點什麽。

時代在進步，八卦在變性。

懶得解釋，宋茴關掉電腦，拎包離開病房。

時間差不多，她開車前往秋大。

中途程紫露發來語音，問她有沒有看到新聞。

宋茴：“看到了，怎麽，你也來八卦？”

收到回複，程紫露立馬撥來電話。

“你知不知道喬子衿退役的原因？”

又是問這個的。

宋茴把免提打開，“膩了呗，每次都拿第一，沒有挑戰性。”

程紫露當真了，“你這個算一手資料嗎？”

宋茴：“……”

到秋大東門，她把車停好，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長點腦子行嗎？”

“宋茴，小茴茴~”

刺耳的撒嬌風：“你就告訴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每場比賽我都看的，我超愛，求求你啦~”

惡心到了。

轉頭看向窗外，宋茴沖着迎面而來的喬子衿招手。

“想知道自己問她。”

喬子衿開門上車，就聽到電話那頭程紫露的聲音：“那不行，萬一她以為我是什麽八卦的人，對我印象變差怎麽辦？”

“什麽八卦？”

喬子衿系上安全帶，“你朋友？”

宋茴：“問你為什麽退役的。”

“啊——”

瘋狂尖叫。

喬子衿大方微笑，“不是什麽秘密，就是不想打了，很沒意思。”

“噗嗤……”

宋茴失笑。

那頭安靜了兩秒，說：“女神，我能要你簽名照嗎？”

喬子衿看向宋茴，“可以啊，讓宋茴轉交給你？”

“不不不，你們在哪兒，我來找你們。”

拜托，簽名照诶，當然得當面簽。

喬子衿點頭。

“我沒問題。”

“那來吧，我公寓。 ”

宋茴掐斷電話。

她踩下油門，對身邊的人說：“謝謝你啊，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也能答應。”

喬子衿歪頭看她，“宋醫生的心情有好點嗎？”

這一聲“宋醫生”，激得宋茴呼吸一顫，跟着手腕打轉，車身晃動。

她緊急踩下剎車，身體往前沖，兩人都差點撞上前玻璃。

喬子衿握着扶手，回頭問：“你……？”

就見宋茴大口大口喘着氣，雙手緊握方向盤，整個人都陷在無端的緊張和恐懼裏。

喬子衿從來t就沒見過她這樣。

自覺安靜下來，喬子衿陪她待着，過了很久，宋茴慢慢恢複平靜，說了聲“對不起”，就若無其事的重啓車身。

看她這樣，喬子衿幹脆就當沒看見。

兩人到公寓時，程紫露已經到了，還貼心的點了外賣。

宋茴随便吃了點，就打開電腦，繼續剛寫了個開頭的報告。

程紫露站在她身後，一邊吃一邊看。

“寫什麽呢？”

宋茴目不斜視，“進修申請的報告，要英文的，我記得你英語成績還不錯，一會兒幫我看看。”

程紫露直接走開。

“別找我，我不學英語很多年了。”

“而且英語，你幹嘛不找賀韻，她不是會十多種語言嗎？”

敲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

察覺到什麽，喬子衿起身到她身邊。

“我幫你看看吧，同步翻譯，速度會快點。”

“嗯。”

明白她的好意，宋茴溫聲：“謝謝。”

程紫露心大，沒往下想，就窩在沙發上刷手機。

宋茴和喬子衿邊改邊翻譯，喬子衿現學現做，她學得快，但沒經驗，兩人一不小心就翻譯到深夜。

遇到實在不會的，喬子衿就發消息給外語系的學姐，學姐回消息挺快，一直很有耐心的教她。

但進度不理想。

喬子衿跟學姐通了個電話，說：“學姐就住你樓下，要不我們直接過去？”

程紫露從沙發上彈起來。

“走啊，我第二輪外賣到了，正好，一起吃。”

宋茴有點猶豫。

樓下？

不是鞠景她女朋友住着嗎？

可能是樓下對門？

嗯，應該沒那麽巧。

三人下樓，程紫露先去拿外賣，喬子衿則是敲開學姐的房門。

門拉開，宋茴看到一個妖豔如狐貍精的女人。

她朝着喬子衿微微一笑，眉眼中盡是妩媚風情。

“進來吧。”

沒有第二個人，宋茴松了口氣。

下一秒，她又聽見那人說：“你們運氣好，今天我這兒有位精通十多種語言的大神，有她幫忙，一定能很快解決。”

精通十多種語言……

宋茴腦中警鈴作響，她屏住呼吸，視線略過喬子衿的後腦。

客廳寬大的沙發上，一道細瘦的身影深深陷在裏面，她的手裏，抓着一瓶見底的白酒。

視線左移，是擺滿瓶瓶罐罐的茶幾，這兩人不知喝了多久，滿屋頹喪的氣息。

又來這招嗎？

把自己喝到胃出血，讓她心疼？

不屑勾唇，宋茴轉身就走。

她平常不會這樣沒禮貌，但和那個人處在一個空間裏，她一個字都不想說。

喬子衿略懵，“宋茴？”

宋茴拐進樓梯間，聲音遠遠傳來：“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