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章

15   第 15 章

◎良久,游騁聽到紀令聞有些沉悶的聲音。“你抱的太緊了。表哥。”◎

自紀令聞走出家門至今,出勤次數屈指可數,就碰到了這種事,她立刻開始在腦海中搜尋相關記憶。

好不容易找到了匹配的答案,員工入職培訓手冊對此有過說明。

手冊第八條:【執勤員工應根據當天的值班表,檢查一次電話線,如電話線被切斷或掉線,馬上與上級領導反映,确保檢查的高效進行。】

對于這條規則,紀令聞其實不是特別了解。大概知道,這是緊急狀況,目前還沒聽說誰遇到過,目前她上了不到一星期的班,內容無非就是守在小小的值班室裏接收證件,确定信息……

挺無聊的流程,但就是危險系數高。比起社區其他工作,這種重複且需要高度集中的工作似乎更能獲得居民的青睐,尤其是現在還能跟僞人面對面,多難得的機會,總給人一種活了今天明天就不活了的感覺。

不過紀令聞人在崗位,能做的也只有補救了。

她想通過勺戒聯系游騁,結果發現網絡被屏蔽,只能使足了勁推門,雙手緊握門把手。

然而那扇門卻像是被牢牢焊住,紋絲不動,連一絲搖晃的跡象都沒有。

紀令聞忽然想起來以往的經驗,值班室在進入的那一刻就上鎖了,只有完成今日訪客清單才能解鎖。

工作毫無人性化可言,全是強制性的安排。

可電話線都被切斷,值班室的門鎖定,還要怎麽聯系上級領導?紀令聞認為這條規則前後矛盾。

思及此處,紀令聞下意識往窗外空着的幾個閘機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唇角不易察覺地抿緊。

所以現在這算怎麽回事?難道只能自認倒黴了嗎?

紀令聞不想認。她一邊在值班室內四處翻找別的通訊設備,一邊快速轉動腦筋。冷不防的,窗口傳來了一道聲音,空幻又高揚說的有鼻子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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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這是我的證件,請驗收。”

紀令聞頓了頓,沉思了下,果斷決定不予理睬,繼續專注于手頭的事情。

抽屜裏只找到蠟燭與火柴盒。

訪客無論對她說什麽,她都全當沒有聽見,一句也不回。

恰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猛然闖入她的視線——窗口的底部,一只枯槁如柴的手悄然彈出,那手上的指甲蓋長到彎曲,如同老樹的枯枝。

紀令聞心口止不住地觸動了一下。

不用看今日訪客清單也知道了,這位不是智核社區的居民。

訪客的耐心已經耗盡。

臉緊貼着玻璃窗,整張臉在扭曲的光線中被無限放大,每一個毛孔、每一條細紋都清晰可見,紀令聞在這時才不可避免地看清了窗外生物的真面目。

眼珠,好多眼珠。

那的确有着人類的皮相,折皺得令人毛骨悚然。皮膚之下,似乎隐藏着無數蠕動的不安分因素,而那雙眼睛,不,根本不能用一雙來形容,而是一片密密麻麻、蠕動着的、正在眨眼的眼球生命體。

它們緊緊貼合在那張人臉的眼眶位置,仿佛有無數自作主張的個體在其中掙紮湧動,時而聚合,時而分散,每次眨眼都伴生着黏結聲響。

紀令聞心跳加速,幾欲掙破胸膛,如寒冰般沿着脊背穿梭全身,但她很明确那不是恐懼帶來的戰栗,而是興奮的浪潮。

那窗外的生物,仿佛感受到了紀令聞的情緒變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無數眼球開始節奏一致地轉動,齊刷刷地盯向了她。

手冊裏不是沒有說過,遇到這種情況怎麽處理,但怎麽看都是等死。

紀令聞額頭沁出些汗意,當即垂下眼簾,按下關閉窗口的按鈕,不再看它,看着旁邊碎得七零八落的電話線,做了個深呼吸。

她在家這麽久不是只會看電視。

紀令聞将座機穩穩抱到工作臺下的空位,自己蹲下,光着還不夠,火柴棒在她手裏輕輕一劃,火星四濺,迅速将這火苗湊近蠟燭芯,室內頓時被一片柔光包圍。

蠟燭燃燒着的火苗燒一下,再用食指上佩戴的勺戒,撥開了斷裂部分的絕緣皮,露出兩端銅絲。

有紅綠兩根線,紀令聞心裏很清楚,紅綠線可以随便接,不是嚴格紅線接紅線,綠線接綠線。

她仔細對齊兩端,徒手捏緊固定,紅接綠,綠接紅。最後用膠布将纏繞的銅線包裹起來,不能說結實不容易扯斷,就是将就,賭的成分也很大。

窗外,那只怪物正用長指甲瘋狂剮蹭着玻璃,每次剮蹭都帶來劇烈震動,不過努力并沒有白費,玻璃表面逐漸泛起裂紋。

換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是一顆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但紀令聞升起了擋板,這是最後一道屏障。

她拿起聽筒開始撥打內線號碼。

F/F/F/F。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接通後,紀令聞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喂?喂?”她試着彙報自己當前情況,“檢查站值班室遇襲,現請求緊急支援。檢查站值班室遇襲,現請求緊急支援。”

但仍無聲息,只是一連串刺啦電流。

“噼啪!”玻璃窗驟然大面積破裂,砸得滿地狼藉。擋板前密集的噔噔聲越來越近,僅僅聽聲就能推斷出到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成分的東西開始增殖。

“檢查員,為什麽不接我的證件?”是怪物在說話。

數不盡的聲帶共同震動,聚集成所聽到的聲音。

紀令聞不能回答,不能停頓,腦子裏不能有超越自我的想法,她擔心思考會讓她的動作變得遲鈍,她只能環顧四周找個趁手的武器,忽然一個銀色物件映入視野。

防爆扳手。

短時間內她不得不做了個決定。

在怪物突破最後一道屏障後,紀令聞疾步跑向窗棂,一腳踩在工作臺蹬了上去,毫不遲疑從裂口處一躍而下。

玻璃碎屑的鋒利邊緣嵌入鞋底,紮進了裏面。

別的紀令聞不知道,但真的極大降低逃命速度。

身後那迫迫着神經的噔噔聲逼近,那聲音猶如伺機而動的水蛇,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豎了起來。眼見即将滑下來的粘液即将滴在紀令聞身上時,一股縱向反沖力撞擊她的肩窩,将她整個人撲落倒地。

紀令聞借力在地上滾了一圈,疑惑地看向擡頭沖她微笑的鄭嘉樹,微微翕動的嘴唇艱難喘息着,吐出的字眼微弱而無助:“聞姐,你、你沒事吧?”

“沒事。”紀令聞神色一凝。

有沒有說謊,其實看下意識的動作就知道了。

“我、我有事。”

話畢,鄭嘉樹嘴角抽搐,吐出一口濁血,再順勢一滴一滴落在紀令聞腳邊。

他是從哪兒來的?

突如其來的的變故,紀令聞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心裏突然陣陣不安。

她幾乎沒有任何停留地爬起來,抄起扳手,利索地砸破眼珠個體,它那類似于無脊椎動物的卻有初步視器的身體瞬間爆漿噴濺。

濃霧在值班室周圍不停地翻騰。

紀令聞從不戀戰,打了幾回合就停手了,脫困後再次飛奔了起來,只不過這次順捎拖着個鄭嘉樹,但這次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因為她看清楚了身後那群正在追她的到底是什麽生物。

跟上次在寝室遇到的那只一模一樣。

很快紀令聞再度被撲倒了,是那些分裂的眼珠吃一塹長一智,紛紛擁擁地往她腿上猛撲,有意識地攔截她的行動。

粘液分泌得越來越多直至覆蓋紀令聞的手臂、脖子、腿腳,惡心感占領上風引爆無明業火。不速決掉這些纏身的東西,只會沒完沒了,更別說現在還帶着一個傷員,跑又能跑多遠。

紀令聞忍着惡心揭開圍攻,手上的扳手快準狠地砸爆眼珠,趁勢拽着半死不活的鄭嘉樹扔出包圍,只有同事死不了,她才能全神貫注應對突發狀況。

紀令聞深谙,她在需要協助的時候誰都指望不上。

想是這麽想,但這些奇異生物惡心得不能用任何詞描述,黏菌氣味濃厚,甚至還會用指甲在瀝青路面摩擦尖銳動靜。

不止視覺、嗅覺、聽覺三種折磨,這些小東西彈跳力也極為驚人。

面對這些會彈挑植物的怪物,紀令聞一扳手砸爆一個,逐漸感覺越發費力。歸根到底,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怎能跟增殖進度抗衡,就算她力道往狠了掄,随着體力消耗,沒有援兵及時趕到,她得被這群東西拖死。

詭異的事情在紀令聞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更加濃重的機油氣味先眼珠一步如潮湧至,勢不可擋。紀令聞心頭吃緊,卻看見這些眼珠卻像看不見她似的,循着那股因子自發彈射過去,不要命似的,沒有一只粘附在她身上。

紀令聞骨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青筋在皮膚下若隐若現。

但也多虧了這股機油味,讓她暫時得以喘口氣。

喘氣只是一時的,很快紀令聞綁起的馬尾松散,發梢沾染了不知什麽時候蹭上去的粘液,變成了一绺一绺。雙手以及腿腳都沾滿了怎麽也甩不掉的黏涎子,她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分泌物,哪些是爆漿,更不用說她亂掄一通的扳手是否完好。

黏菌氣充斥鼻腔,紀令聞緊握的扳手仿佛有千斤重,她疲倦地閉了閉眼,又立刻睜開。

現在還不是把武器丢掉的時候,更不是倒下就睡的時候。

紀令聞摸了一把密封起來放進口袋裏的頭發,還在。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前行,走着走着,風向突然就變了。

迷蒙的霧霭慢慢褪去,赫然顯露出一幅讓人瞠目結舌的景象——

渾身煞氣的男人眼神毫無雜質,睫毛低垂,于眼睑下方落了層藍灰色,機械手臂往下淌着滑潤的血水,他身後是大面積堆砌起來的血海肉山,分不清胸膛看不到四肢,将近三人高度,煞是駭人。

紀令聞依稀分辨那些就是剛才怪物潮湧出的怪物,他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惡戰,束縛他行動的隔離服系在腰間,極具彈性的白背心綻放出豔麗花朵,漸漸暈染開來,他毫不在意,胸前的肌肉随呼吸起伏不定,裸露在外的手臂也延伸出混亂中暫停的焦點。

一滴血珠順應他狹長的眉眼落下,在鎖骨那塊窪陷回了個旋,不服氣地滑落。他手邊遺落着一張工作銘牌,上面刻着:清理者指揮官·游騁。

初看不覺其味,細品越具沖擊。

眼前的畫面充滿了強雷的視覺刺激,血腥,暴力,美學。所有矛盾的特質結合在他身上,相互沖突,形成超乎人類、陰冷的第一觀感。

但紀令聞現在最直觀的感受不是他的觀賞性。

他雙手撐在身後,敞露的上半身墨線橫行直闖,慢慢扭過頭,意外眯起眼,晃出一抹遮天蔽日的暗色來。

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

紀令聞攥緊了手中的榔頭,本能的危險意識瘋狂亂竄,提醒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比剛才那些怪物還要恐怖萬分。

她當然得跑!

即刻轉身就跑。

可就算大腦皮層已經下達了指令,紀令聞的雙腿還是定在原地。

紀令聞緊盯着朝她走來的男人,扳手随時準備揮出去。

卻不想,這個男人戴上面罩,将自己封閉在密實的空間裏,就好像這樣能讓他最大程度冷靜下來。

但很快紀令聞就發現,無效。

游騁很淡定,幾乎是無視了紀令聞。

他越無視,紀令聞反而越是不拘泥,她覺着有趣,揚起臉去瞧他。

或許是盯量停駐的時間過長,引起了游騁的注意。直喇喇的視線就此觸及,似有兩根交纏的電網霹靂迸發,雙方都不肯在氣勢上示弱。

而這也讓紀令聞看不到他的正臉,無從辨別具體情況,與撞見先前他屠戮僞人不同,他這回可以說是大開殺戒,只餘那麽一點人性在。

紀令聞眨也不眨地看着,焦茶色瞳孔斂去空白,惹得游騁節節敗退。他抿起幹裂的唇,對她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她說,“鄭嘉樹的。”

“我剛才失控了,有可能錯殺了不該殺的人。”

游騁聲音低沉沙啞,緩緩吐出的字眼清晰陳述,明明白白的就在告訴紀令聞他事無不可對人言的缺陷,好阻塞紀令聞那冗雜隐沒的神色。

大概一分鐘過後,紀令聞抓住游騁的手臂,用力往自己方向扯,順勢往懷裏一帶,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之後也沒多餘動作。

像是以她為支撐,游騁全身的力道都松懈了,他看不見她的表情,身子稍稍弓着,下颚抵住她的肩頸。

游騁雙手回抱着紀令聞的腰,存在感卻強得像是,磕在身上澆灌的,一捧烙鐵熔漿。

良久,游騁聽到紀令聞有些沉悶的聲音。

“你抱的太緊了。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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