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夢想

第15章 夢想

怎麽回事？

江舟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心律不齊？

沒說攀岩會造成這個後果啊？

晨風一靠近，就看到江舟滿臉茫然，還以為他遇到什麽事了，連忙上前問道：“怎麽了？”

江舟感受了一下心跳，遲疑地搖搖頭：“沒……攀岩不會引起心律不齊吧？”

晨風懵了，好一會才猶豫地開口：“應該…不會。”

“我也覺得不會，”江舟又偏頭感受了一會，擡手拿過自己的外套，“沒事，正好下周公司會組織體檢，到時候查查。”

晨風卻聽得微微皺起了眉：“确定沒事嗎？要不要…回去休息？”

回去休息四個字晨風說得有些勉強，江舟卻擺擺手。

“不用，先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晨風暗自松了口氣，加快腳步跟上江舟，兩人乘扶手電梯抵達四樓的美食廣場，很快便找到一家連鎖火鍋店，錦官城。

之所以選火鍋，一是因為上菜速度快，能很快進嘴；二是江舟自己嘴饞了。

這個時候正值飯點，火鍋店生意紅火，窗邊的位置是別想了，江舟和晨風在靠牆的兩人座裏坐了下來。

這種位置對于真情侶來說是個好地方，能盡情說些私房話，做點小動作，沒人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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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于假情侶來說，就有點尴尬了。

沒有窗外的景色轉移注意力，點完菜兌完調味碟後，兩人這麽面對面地坐着。

擡頭就是對方的臉，低頭只有銅鍋和桌子，兩邊除了牆就是別人的飯碗，怎麽看都不是投注視線的好地方。

後知後覺地感覺到此時的尴尬狀态，江舟的大眼睛咕嚕嚕地轉着，想摸手機，卻又覺得不太好。

說請客的是自己，這會卻只顧着埋頭玩手機，好像有些不禮貌……

但是就這樣幹瞪眼也太尴尬了吧！

菜什麽時候送過來啊？能不能快點！

江舟無措的視線在桌上掃來掃去，無意間落到了晨風的調味碟上，瞬間，錦城人的DNA動了。

“你居然吃油碟？！”江舟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看調味碟又看看晨風，就好像看到了什麽奇珍異獸一樣。

晨風揚眉：“我一直吃的都是油碟。”

“可是，北方人不是吃麻醬的嗎？”江舟滿臉疑惑地問。

“嗯…一般确實是這樣，”晨風擺弄着筷子，輕笑道，“我是受人影響，慢慢改變了口味。”

受人影響？

江舟愣了愣，還沒等他細想，服務員越過他将一口銅鍋放在爐子上，後面還跟着上菜的人，很快便将桌旁的架子堆了個滿滿當當。

江舟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個時候看到熱辣赤紅的鍋底，粉紅誘人的牛肉卷，頓時把剛才的疑惑抛之腦後，只恨不得立馬開鍋下肉。

好在他們點的是紅湯鍋底，開鍋速度比清湯快，很快水面便翻滾起可愛的泡泡，江舟見狀立刻伸筷子夾向牛肉卷。

粉白相間的牛肉卷沒入翻滾的紅湯，很快就被高溫暈染成白色。待最後一點粉色消失，江舟迫不及待地提起筷子放在碗裏，草草沾了兩下便塞進嘴裏。

活了！

江舟感動地微眯雙眼，只覺得純正的肉香和芝麻香氣席卷唇齒，間或夾雜着辣椒、香菜和醋特有的味道。

新鮮的牛肉幾乎不需要咀嚼，進嘴便化成肉渣，順着食道奔騰而下，瞬間安撫了饑餓的胃袋。

不過，一口顯然是不夠的，江舟很快又對牛肉卷發起了進攻。晨風則在他燙牛肉的間隙，拿起香菜肉丸、蝦餃這類需要煮一會才能吃的食材，隔一兩分鐘下一道進鍋。

等江舟吃完牛肉卷，蝦餃和香菜肉丸便可可愛愛地浮了上來，一頓火鍋吃下來，全程無縫銜接，吃得江舟異常舒心。

等肚子填飽了，趁着溜縫的空隙，江舟終于開口感嘆了一句：“錦官城這麽好吃的嗎？以前沒覺得啊。”

“因為餓了吧，今天消耗太大了。”晨風說着，将最後一道鳳尾倒入湯中，“不過真沒想到，你身手這麽靈活，完全看不出來是第一次攀岩。”

江舟得意地微擡下巴，從鍋裏撈了一塊豆腐：“那是，我小時候的夢想可是參軍呢！很小就開始進行體能訓練了，中考雙杠還拿了滿分。”

晨風沒想到江舟居然想參軍，微怔片刻後好奇地問：“那為什麽沒去呢？”

江舟聞言，臉上的笑容一僵，好一會才撇撇嘴，心有不甘地說：“因為我是扁平足。”

看到江舟臉上的表情，晨風頓覺不妙，暗自懊惱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夢想之所以現在還稱為夢想，那必然是因為某些原因沒能實現，追問這個，不就是往別人傷口上撒鹽嗎？

就在氣氛逐漸凝固，即将滑向無法預測的深淵時，江舟開口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想當兵嗎？”

晨風眼睛微微睜大，聲音卻不自覺地壓低，像是生怕吵醒誰一樣，溫柔又低沉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爸爸是一名退伍軍人。”江舟說話的語氣裏，有着毫不掩飾的自豪，“他是東北人，入伍後被分配到了西南戰區。退伍後因為舍不得戰友，就選擇留在了當地，後經人介紹和我媽媽認識。

“小時候，他老給我講軍營裏的趣事。說他和戰友半夜被長官扔到荒郊野外找點位，然後被老百姓硬拉到家裏吃火鍋；說他們營參與救災，撤退時坐在卡車外圍，被老百姓扔上車的西瓜砸成輕微腦震蕩；說他和戰友為了躲糾察，慌不折路翻牆而出，結果一腳踩到了大黃狗，被追了二裏地……”

江舟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失神地盯着面前蒸騰地霧氣，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眼神黯然卻又帶着幾分釋懷地低語：“也許…我想要的，不是參軍報國……而是……”

能一起胡鬧、一起闖禍、到了四五十歲還能一起挺着啤酒肚吹牛打屁的，朋友。

江舟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原因很簡單，他長得太漂亮了。

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洋娃娃一般出衆的外貌，雖然讓他在幼兒時期非常受歡迎，無論男女都愛和他玩，可一但上了小學，有性別意識後，情況便直轉急下。

性別意識的覺醒，讓異性之間的交往不再單純，任誰走得稍微近點，便會被說成在談戀愛耍朋友。

而糟糕的點就在于，江舟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小孩子善惡觀念薄弱，又處于最會鹦鹉學舌的階段，江舟漂亮歸漂亮，但終究是個男孩子，于是每一個和他走得近的人，都難免被議論，甚至嘲笑。

女孩子就是喜歡他，男孩子就是同性戀。

沒有幾個人能抗得住這樣的嘲弄，漸漸的，江舟從衆星捧月的小王子，變成了孤獨的玫瑰花。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向往軍旅生活，想要像父親一樣參軍入伍，穿上軍裝。

誰知這個夢想在中考體檢時就破碎了。

江舟在中考體檢時被查出是先天性扁平足，情況不算特別嚴重，但依然會影響耐力，無法負擔過于強烈的訓練，別說參軍，警校都考不了。

江舟的夢想就此落空。

中考過後，江舟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看了整整一個暑假的軍旅片，參軍的執念便是在這個時期，逐漸轉移為對男性強健體魄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