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入V
第24章 入V
藍·河如同魔鬼般在空寂的街道上行走, 很快就鎖定了自己的目标。
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子等待在角落裏,煩躁地抽着煙,警惕地盯着周圍。
是個妓女, 蕾拉。
蕾拉只是随手選了個相貌身材過得去的女孩, 她并不想贏得什麽狗屁比賽, 只想快點結束,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可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的真實,真實到讓她不敢去死。
偏偏,她還倒黴到抽中了一個妓女,平日裏還得裝模作樣地應付老板和客人,才能免遭一頓毒打,簡直糟透了。
有時候她渴望能趕快結束,真的站在這裏,又忍不住害怕起來。
今天也是她的一個老熟人非要叫她出來,她本不想來, 卻在面對老板的威逼利誘退步了, 逼不得已地來到這裏。
這兩天的報道她看過了, 非常充分地知曉有個殺人魔在夜晚徘徊,而那很可能就是跟她一樣的玩家。
好在不遠處的汽車裏,還有兩個盯梢她的人, 估計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一想到等會兒要應付該死的客人,她就頭皮發麻。
“嘿, 蕾拉,我好想你, 快跟我來吧,寶貝。”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臉上寫滿了油膩的欲望, 摟着她的手不老實地來回晃動,惡心得她直想吐。
好在等會兒進了房間,就可以擺脫他了,蕾拉也只能暫時忍受。
兩人摟着上了汽車旅館,打瞌睡的前臺根本懶得瞅他們,簡單地給了個房間門牌,就繼續摸魚了。
狹小的樓梯陰暗無比,簡單的木制臺階,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一打開門,一股黴味鋪面而來,嗆得蕾拉不斷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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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人去洗澡了,蕾拉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酒,擺放出來。這個蠢貨酒量特別差,又愛喝,灌他幾杯酒不省人事,省了很多麻煩。
做完這一切,她無聊地對着鏡子發呆,手指焦躁地點着桌面。
等等,那是什麽?
恍然間,她好像從鏡子裏看到了一個奇怪的黑影。眨了眨眼睛,她湊過去想要看更清楚一點。
是個穿着黑色兜帽,宛如死神般的人。
一瞬間,蕾拉害怕到了極點,站起身想要尖叫,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被死死地捂住嘴巴,很快就無力地倒在地上。
藍·河站在原地欣賞了一會兒,才将她抱起,消失在了窗臺。
等男人從浴缸出來,看見空蕩蕩的房間,忍不住發出一聲咒罵。
藍·河将蕾拉帶到了木屋裏,确認手腳都捆綁好,才鎖上門,再次出動。
沒錯,這次他盯上的是兩個人。
熟睡中的男人,被用同樣的手法迷暈。看上去并不瘦弱的身體,在藍·河的面前卻仿佛沒有重量一般,輕松就拎走了。
可等他回到木屋裏,卻眼神一凝。
蕾拉不見了!
藍·河瞬間大怒,比起女人逃跑後給他帶來的麻煩,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獵物不被掌控的痛苦。
他扔下男人,轉身鑽入林子。
蕾拉崩潰至極,高跟鞋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了,此時正赤腳在樹林裏蹦跑,堅硬的石子、鋒利的樹枝,割破了她的掌心,傳來鑽心的疼痛。
可她不敢喊疼,更不敢有一刻的停留,只能在黑暗的、幾乎看不見的密林裏,盡可能地遠離木屋。
當時她的三個道具,有一個名為金蟬脫殼,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命,就選了這個,沒想到真的派上了大用場。
只是她方向感不好,此時天太黑、林子又密,根本找不到方向。
就在這時,身後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驚慌失措地朝後看去,可到處都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
劇烈的心跳在寂靜的樹立裏,如雷般響動,駭得她恨不得按住胸口,讓其不要再跳。
蕾拉咬緊牙關,繼續向前跑。即使已經淚流滿面,即使已經滿身疼痛,可除了跑,她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藍·河已經離她很近了,如同勝券在握的獵犬般,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欣賞着她最後掙紮的姿态。
現在是席溪的睡覺時間,沒什麽可看的。錢塘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藍·河這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僅僅三天時間,藍·河就已經找到了四個藍隊玩家,請準得如同衛星定位一般。
先不提這個概率有多低,他又怎麽能那麽篤定自己的選擇沒錯?
這裏面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是道具嗎?
不,不對。如果是道具的話,一局只能使用一次,可藍·河兩局游戲,殺了那麽多人,根本不夠用。
還有現在。
游戲直播是開了特殊效果,才能讓觀衆在黑夜中也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藍·河和蕾拉可沒有這麽先進的設備。
在這樣的環境中,正常人應該像蕾拉那樣看不見方向,可藍·河卻如同擁有雷達般,在落後那麽多距離和時間的情況下,依舊追上了蕾拉。
錢塘抿緊唇,心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焦躁。
他不知道藍·河有什麽手段,但這對席溪來講太不利了,一旦兩人照面,很可能就會暴露!
可他在游戲之外,也沒有什麽辦法,只能在心裏為他祈禱。
第四天
席溪驅車來到麗莎家,卻發現門口停着警車。見房門并沒有拉上警戒線,他才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麗莎,她雙目通紅,頭發亂糟糟的,像是經歷了無法接受的痛苦。看到席溪,立刻投入他的懷抱,放聲痛哭。
席溪愛憐地撫摸着她的頭發,目光投向屋內,看到了坐在特麗雅對面沙發上的兩位警官。
“願主保佑您。”
來的是托馬斯探長和他的助手佐伊,見席溪走進來,托馬斯目光犀利地看向他。
是位漂亮的神父。
作為本市的探長,他自然也了解席溪的大名。但他本人并不信教,很少與他打交道,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倒是第一次。
席溪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那是一種超乎性別的美,就像是壁畫上的天使一般,擁有着聖潔的容顏和難以拒絕的神性。人們看見他,第一時間就會放低戒心,下意識地服從。
這是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體質,卻也是……最佳的掩護。
腦海裏飛快地閃過幾名受害者的訊息,托馬斯禮貌地點點頭。
“托馬斯,很高興見到您,神父。”
席溪畫了個十字架,湛藍色的眼睛裏滿是悲憐。
“有時候緣分是一種讓人無法拒絕卻又充滿悲傷的東西,如果有什麽是我可以提供幫助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托馬斯銳利地盯着他,如同嗅到腥味的鯊魚一般:“我還沒有說,看來您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席溪環視一圈:“除了拉爾夫先生,人都在這裏了。他雖然平日裏忙于工作,卻是個很顧家的人,只要不是應酬或者出差,都會按時回來照顧孩子。現在特麗雅神色悲痛,孩子惶恐不安,再聯想到這幾天的報道,我多少有點想法。”
這麽說,倒也滴水不漏。
托馬斯欠了欠身,邀請他坐下:“既然來了,就一塊說說吧。”
席溪也沒有隐瞞,将自己跟拉爾夫一家結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托馬斯看得出來他沒有說謊:“您今天過來是做什麽?”
“回訪,麗莎送回來之後,修女們還有些擔心。按照教堂的慣例,要進行連續七天的回訪,确保他們的心理不受污染。雖然有些打擾到特麗雅夫人,但她還是應允了。”
托馬斯接着問:“好吧,您的擔心确實沒有問題。拉爾夫不見了,就在昨天晚上。我們詢問過他公司的同事,他是七點鐘下班,七點十分進入停車場,在此之前都還有人看見他。”
“之後,他的人和汽車就一并失蹤了,整夜未歸。特麗雅夫人是早上六點報的警,據她描述,拉爾夫昨晚并沒有應酬,也沒有出差,這麽突然失去聯系,十分反常。”
“再加上‘守夜人’持續作案,我們現在也非常擔心,希望能盡快找到他。”
“請問,七點十分到現在,您都在什麽地方?”
席溪微微一頓,又很快說:“晚上七點鐘,是我在告解室的時間。因為昨天晚上前來告解的信徒不多,八點我就從告解室返回房間,看了一會兒書,進行了晚間的禱告,最後沐浴休息,一直到早上六點半起床。吃完飯,我就來到了這裏。”
他細微的神色立刻被托馬斯捕捉到了,他在說謊,在隐瞞些什麽!
可同樣,他的說法無懈可擊。因為衆所周知,告解室不能見面,席溪大可以說不出昨晚告解的人是誰,他們也無從調查。
托馬斯不動聲色,繼續詢問:“請問你對拉爾夫有什麽看法嗎?最近拉爾夫先生似乎有些焦頭爛額,甚至連自己心愛的大女兒離家出走都沒有注意到。如果不是您的幫助,小女孩的命運還未曾可知。偏偏他又是個異教徒,在您的心理,是不是會對他有些成見?!”
席溪無奈地嘆了口氣:“托馬斯探長,請不要用異教徒這個詞來形容拉爾夫先生,這個用詞十分不當。如果不信仰神明就是異教徒,那不是全世界大多數人恐怕都是我們的敵人了。他只是個普通人,雖然有些職責不到的地方,但已經足夠優秀。否則,別說是我,就是換了您,恐怕都不一定能維持得住這個家。”
托馬斯被他刺得一頓,好吧,倒也沒有錯,六個孩子,他可養不起。
席溪:“拉爾夫先生是個非常正直而富有愛心的人,他努力工作,負擔家庭,愛護妻子,疼愛孩子,我很尊敬他。”
托馬斯不置可否:“話雖如此,可麗莎告訴我,她曾經懷疑自己的父母被魔鬼附身,這件事她誰都不敢說,只告訴了你,這算不算是您懷疑拉爾夫先生的緣由?”
席溪愣住了,目光下意識地轉向麗莎,卻只對上一雙懵懂的漂亮眼瞳。
這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呢?
“是,但是這些說法都天真地可笑。拉爾夫先生和特麗雅小姐只是在缺少人幫忙後,有些手忙腳亂。但從孩子的視角,卻覺得父母沒有曾經那麽重視她。
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但由此斷定拉爾夫先生是異教徒,簡直太天方夜譚了。作為一名神父我不會相信,站在探長先生您的立場上,您會相信嗎?”
托馬斯放松了身體:“當然不會,抱歉耽誤您這麽多時間。”
席溪并沒有放在心上:“沒關系,都是我應該做的。”
見警察還要繼續詢問特麗雅,席溪也沒有多打擾,選擇了離開。
依舊是麗莎将他送到了門口。
女孩的臉上除了難過,還增添了愧疚。
“抱歉,陸斯恩神父,我……我不知道這樣說會給您帶來麻煩。我當時太害怕了,他們問什麽,我就回答了什麽……”
她說得太激動,眼淚都從眼眶裏蹦了出來,看起來格外可憐。
席溪愛憐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頭頂上方:“我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賜予你安穩和祝福。麗莎,不要總是這麽強撐堅強,你只是個孩子,面對接二連三的變故,你已經足夠堅強了。這根本不是麻煩,是你該做該說的。接下來的時間,多陪陪你的母親,願主保佑你們。”
麗莎也畫了個十字架,目送他的車遠去。
托馬斯和佐伊從拉爾夫家中出來,在路邊的漢堡店裏買了兩個漢堡和可樂,坐在車裏,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出發。
“等會兒,讓人好好查查陸斯恩。尤其是昨天晚上七點,他一定沒有在教堂。”
佐伊艱難地咽下一大口面包,抱着可樂狠狠灌了幾口,才緩過來勁兒。
“就算陸斯恩剛才表現的有些異常,也不可能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吧。他可是本市最有名的神父,聽說是紅衣主教直接派過來的,說是神父,其實跟樞機主教沒什麽兩樣,權力很大。”
“而且名聲特別好,多次組織富豪權貴募捐,善款都用于幫助苦難之人,是人人稱道的聖者。完全沒必要幹這些事,讓自己堕入地獄。”
托馬斯也清楚這一點,但比起年輕幼稚的佐伊,他更了解上層人的殘忍可怕。
有時候越是看起來善良的人,背地裏越是黑暗無道。
更何況,陸斯恩的身份帶給他很多便利。作為神父,他可以自由地行走于城市之間,不受任何人的懷疑,完全符合亂抛屍的需求。
因為擁有光環,可以很輕易地跟任何人拉近距離,即使是不信教的普通人,也方便獲得被害人的信息。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死者的身份能确認的他們已經細細收集過了,可卻沒從這些人身上看出一丁半點的共通之處。可兇手并不是随機殺人,他會先選擇,再在之後動手,否則也不會放過莉莉絲。
那麽兇手挑選的标準究竟是什麽?
當他看到席溪的時候,就有了點想法。
神明之前,衆生平等。
席溪的選擇不需要有太多理由,可以完全憑借內心的認定。或許是一個眼神,或許是一個話語,都可以成為他下手的契機。
當然,這樣的懷疑還太過草率。他需要更多的線索來支撐自己的論點,将兇手定罪。否則,以席溪的身份,想要将他送上法庭,簡直難于上青天。
托馬斯兩人剛回到警局,就被告知又發現了殘肢。
看着紙條上的地址,托馬斯皺緊眉,這次竟然有兩個地點!
一路風馳電掣,汽車停在了街角。
就在垃圾桶旁邊,擺放着一個假模特的上半身,就在這個假體上面,卻披了一層人皮。
皮膚沿着淺筋膜剝離,部分地方還粘連着劈下的肌肉組織,可見剝皮的刀具非常鋒利。人皮上幹淨無比,沒有留下任何屬于兇手的痕跡。
但這一次又與往常不同,托馬斯發現人皮的胸口、腹部留下很多淺細的傷口,應該是被人用刀口反複戳刺形成。這兩個部位都具有敏感性,刀刃刺入又帶有性qin的色彩。
很明顯,兇手這次非常憤怒,已經無法保持自己的犯罪美學。
受害者做了什麽讓他如此憤怒?
這一次發現現場的是一名清潔工。長期沒有女人的生活讓他難耐,遠遠看見放置的模特上半身塑像,忍不住走過來想要撿回家使用。
等走近了,才發現有些奇怪,看到上面的血跡和肉塊,頓時吓軟了腿腳,趕緊報了警。
暫時還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女人的身份也還未查明。不過這幾天的新聞報道足以讓大家提升警惕,接到報警的時間不會太久。
托馬斯又來到了第二個案發現場,這裏距離剛才的案發現場只有兩個街口,不算太遠。
現場遺棄的只有一雙新鮮的耳朵,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一條狗發現将其叼到了主人面前。
除了狗的牙印,耳朵很完整。只是這一次丢棄的地方并不算顯眼,而是在路邊的灌木叢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就更奇怪了。
兇手一直以來的抛屍手段,就是故意扔在顯眼的地方讓人發現,這是一種炫耀,也是對警方無聲的挑釁。
可這一次,他抛屍的地方卻相對隐秘,不容易被發現。
這裏面一定有什麽問題。
佐伊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法醫推測,剝皮應該是在淩晨十二點到四點這個階段,有出血,是生前形成。除了刺穿的刀痕,還有許多稀碎的摩擦痕跡,從裏面發現了一些細小的顆粒,像是在樹林、沙灘這種天然石子地上形成的。”
“割耳,則是在三點到五點之內,是……死後割掉,沒有發現什麽其他傷痕。”
托馬斯皺緊眉,竟然是死後,這更加奇怪了,難道這兩起案件不是一人所為?其中會不會有拉爾夫?
“派人到市內所有的樹林、沙灘去尋找,再讓人對這附近的住戶進行詢問,問在五點到六點半這個時段,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
“是!”
另一邊,席溪照例來到奧蘭德的家中,為他進行祈福和驅魔。
這一次,他的臉色要比往常好很多。
在儀式結束後,他專門拿出了珍藏的紅酒,給席溪倒了一杯。
是上好的美酒,口感非常細膩,有羊絨一般的觸感,優雅輕柔,芬芳迷人。
席溪喝了一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真是好酒,感覺年份不少。”
奧蘭德得意地點點頭:“足足五十六年了,三十多年前我得到了這瓶好酒,當時就是珍品,本想直接品嘗,又覺得不是時候,就留存下來。沒想到,一晃這麽多年就過去了。不過也沒關系,這個時候打開,更好。”
席溪不置可否。
奧蘭德似乎癟了很久,見到信任的人,忍不住打開話匣子:“已經第三天了,也沒人來取寶石,看來我是安全了不少。多虧有神父您的幫助,才能震懾住那些異教徒!”
嘴上說得恭敬,其實奧蘭德從本心上并不信什麽惡魔索命。他更相信是有人在暗中搞事,之所以邀請席溪,就是為了用他神父的身份為自己争取一個保障。
再加上最近城市被那個可怕的連環殺手攪得天翻地覆,想要偷取寶石要他性命的賊人,現在估計也被吓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出手。
想到這,他愈發得意。
席溪叮囑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掉以輕心。藍寶石您要放好,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奧蘭德神秘兮兮地湊近:“保險箱我專門派了兩個人輪流守着,肯定不會有差錯。不過,那只是用來遮蔽人眼的方法,真正的藍寶石……”
說着他打開了自己的懷表,裏面掏空了,赫然放着的就是那塊藍寶石。
他的臉上寫滿了志滿意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又能想得到藍寶石就藏在我身上呢。”
席溪微微一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奧蘭德先生真是有智慧極了。”
相談甚歡之後,席溪又裹上了鬥篷,在男仆的帶領下,從後面溜了出去,悄無聲息地融入到夕陽之中。
回到教堂,已經快六點了。收拾收拾吃完飯,他就換好衣服來到了告解室。
“尊敬的神父,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那個偷吃了別人墓碑前貢品的乞丐,多謝您的寬恕,我已經得到了神明的獎勵和賞賜。”
“現在我已經開啓了新的生活,有遮風擋雨的地方,還找了一份簡單的工作。今天剛去工作第一天,感覺還不錯,感謝神的庇佑。”
席溪溫聲安慰:“這很好,神所想看到的,就是你這樣的人。”
男人更加高興,很快又顯得有些猶豫:“可是……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我很害怕,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上一次,我已經告訴了警探,他們也沒有什麽發現。如果這一次,我再說,要是被兇手知道,很可能就會推斷出我的身份。”
“我很矛盾,所以在警方詢問時,保持了沉默。可之後,我又很愧疚,如果因為我的沉默,讓兇手繼續逍遙法外,殺死更多的人,這些罪孽會不會算在我的身上?”
“神父,我究竟該怎麽做?”
席溪并沒有慌張,聲音依舊平緩,如同潺潺的溪流,撫慰住焦躁的心靈。
“你看到的足以讓警方抓住兇手嗎?”
“不,不……當然不!和上次一樣,我只在朦胧中看到一個披着黑色鬥篷的人。當時我躺在不遠處草坪的椅子後面,吓得一動都不敢動。我看他從口袋裏掏出個袋子,倒在灌木叢裏,就轉身離開了。”
“我沒有看清楚他的臉,還是跟以前一樣,只看出來個子不矮,別的什麽都看不見。”
席溪點點頭:“既然你的目擊并不能對案件産生直接的影響,那就把一切交給神明的旨意。如果有需要你認領的時候,神明會指引你。”
男人跪倒在地上,感謝神明的教誨。
等他離開後,又一個人走了進來。
“神父,您害怕嗎?”
又是他。
男人低沉的聲音如同熟悉的音符般湧入到他的耳朵裏,讓席溪一下子就辨明了他的身份。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了第一次的苦悶,也沒有了第二次的癫狂,反而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窺探。
席溪不動聲色:“我受神明指引,無懼無畏。”
男人低笑一聲:“如果真的有神明,就不會有那麽多人遭受苦難,無法自拔了。現在,比起信仰你的神,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危吧。”
“我聽說,警方那邊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之後,他們會如同鬣狗一樣,緊咬着你不放,直到抓住你的馬腳。你會被送上絞刑架,直接絞斷脖子!”
一片濃郁的黑暗中,男人死死地盯着他,像是餓狼盯上了羔羊的脖子。如有實質的目光,在他的臉上、脖子上徘徊,似乎在等待他的破綻,一口将他咬碎。
席溪優美的下颌線在昏暗的光線中,宛如上好的藝術品般精致又脆弱。
可當他低聲絮語時,又透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強勢。
“首先,那不是我,清者自清,神明會印證我的清白。”
“其次,警方只是懷疑,就算他們緊盯着我,到最後也會發現我什麽都沒有做。”
“最後,我不會上絞刑架。如果我有罪,審判我的也是教廷,而不是法院。”
男人頓住,片刻後輕笑起來,笑聲好似大提琴震動,聲波拉扯周圍的空氣。
“你太單純了,這是個大案,你知道這些天警方的壓力有多大嗎?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替罪羊,他們不會輕易放過。”
席溪不為所動:“我跟托馬斯探長打過照面,他确實懷疑上了我,但是他并不是為了功勞會胡亂冤枉人的垃圾,我相信他會認真嚴肅地調查,将真正的兇手抓捕歸案。”
“至于替罪羊,如果警方真的想走,比起一個難以撼動的神父,我相信他們更願意找一個流浪漢。”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說:“您還真是滴水不漏,比起您美麗的容貌,您的性格才更令人着迷。”
“現在想來,比起窮兇極惡的連環殺手,我這樣根本算不得什麽。早知道就不應該那麽輕易地放過那個老東西,這麽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的胸口燃燒着刻骨的仇恨,低微而陰沉的聲音裏蘊含着無比的扭曲,好似掙紮破繭的蝴蝶,充滿痛苦。
等到他的痛苦都發洩殆盡,席溪才開口。他的聲音比起男人來講要脆弱單薄很多,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卻沉穩而充滿力量。
“罪已降臨,鮮血染紅你的雙手,既然是罪,就沒有大罪小罪之分。你嘲弄旁人,旁人也同樣嘲弄你。弑父之傷,與無休止的殺戮,沒有誰比誰更殘酷。
不要淪落到與惡魔相比的地步,而是要守住自己的心。因為一生的因果,都是由心發出的。”
男人捏緊手指,用力到發白,眼眸裏綻放出不可思議的震撼。
“你怎麽知道……”
“這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
許久,男人才緩緩起身,靠近格窗,伸出手指。
席溪沒有轉頭,微微皺起眉:“你應該明白告解的規矩。”
可男人依舊固執地停留在那裏,壓抑的聲音裏透出鼓動的燥熱。
“我明白,可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神父,作為我的救贖,請碰觸你的信徒。這是我的祈求,你必須允許。”
明明是卑微的乞求,卻透出不容拒絕的強硬。他在仰視神明,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神明拉下地獄。
席溪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扭過身,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指上。
男人炙熱的溫度,透過兩人相接的地方,傳遞到他的掌心。這一刻,他們的距離仿佛近得沒有隔閡。
第四天結束了,席溪依舊什麽都沒有做。
直播間原本三百萬多的觀衆,此時已經降到了可憐的一萬多人,僅排在倒數第二。
有多高的期待,摔得就會有多慘,席溪正是這樣的例子。
【他睡得可真安穩啊,看得我都快困了。熬了好幾天夜,現在也不想繼續看下去了,正好補補覺。】
【現在紅藍比分6:3,就連不知名的新人,都已經表現得比他強太多,簡直丢臉丢大發了。這樣下去,取得勝利的一定是藍·河。虧得當時我還為他各種辯駁,現在感覺好打臉啊……】
【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這麽聰明,在第一場游戲裏表現出色,為什麽到了這場游戲,卻始終不動。事若反常即為妖,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剩下的這些人裏,真愛粉就多了,不論是顏粉還是事業粉,都還在堅持。
畢竟還沒有到任務完成的截止日期,誰又能預料到最後會發生什麽?
錢塘握緊拳頭,眼中閃過激動。
是的,他也是堅信者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
此時,他敲擊鍵盤,提出了自己的一個想法,給粉絲們注入一劑強心針:“在他選擇角色之後,受到了不少的嘲笑。可你們沒發現嗎?即使藍·河嗅覺如同獵犬般靈敏,席溪卻沒有被他發現。我懷疑他早已看透了藍·河,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第五天
特麗雅失蹤了,抛下六個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麗莎被迫擔負起照看弟弟妹妹的責任,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很可靠。
好心的鄰居太太趕緊通知了警方,又帶來了兒童保護協會的人,來進行幫助。
看着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孩子們,大人們的眼中全是沉痛。原本家裏的頂梁柱不知所蹤,就令人絕望,現在唯一的支撐又不見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托馬斯探長将最大的麗莎叫到一邊進行詢問,佐伊則對鄰居們進行走訪。
“能跟我說說昨晚的情況嗎?能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用擔心。”
堅強的麗莎雖然眼眶紅腫,卻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好的,探長先生。”
昨天家裏亂成一團,特麗雅心煩意亂,總是搞錯事情。好在有麗莎的幫忙,才彌補了不少漏洞。弟弟妹妹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很快安靜下來,早早上床休息了。
等弟弟妹妹睡了,麗莎開始收拾家裏的衛生,幫媽媽減輕負擔。
就在這時,她聽到媽媽似乎在跟某個人打電話,好奇的她忍不住走過去偷聽。
“我不敢走得太近,怕媽媽發現後難過,所以聽不太清。只看着她哭得非常非常傷心,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不斷地訴說着內心的痛苦。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約她見面,她确認了時間地點後,挂斷了電話。”
“我趕緊收拾收拾東西,也返回床上假裝睡着。媽媽過來看了我們一眼,就急匆匆地出門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托馬斯趕緊寫下紙條,讓手下去查當時撥出的電話號碼。
又問了些其他問題,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後,托馬斯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被麗莎抓住了衣角,女孩的眼睛裏透出怯生生的希望。
“托馬斯探長,神會保護媽媽嗎?”
一股靈光湧入到托馬斯的腦海裏,讓他熱血沸騰。
他愛憐地凝視着可憐的小女孩:“會的。”
一天的繁忙工作讓時間很快過去,截止到晚上十點,依舊沒有發現抛棄的屍體。
托馬斯精神大振,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想,但現在他需要更多的證據來支撐。
叮鈴,門口的風鈴響了,佐伊風塵仆仆地走進來,長滿雀斑的臉如同會發光一般。
“查到了,是個公共電話亭。”
聽到這,托馬斯已經忍不住翻白眼了,好在他覺得以佐伊的性格不可能為這麽點小事興奮,又耐着性子繼續聽。
“雖說是公共電話亭,卻有目擊證人。他當時在角落裏抽煙,害怕被妻子發現,正好是個死角,才沒有被對方注意到。”
“據他所說,當時接電話的是陸斯恩神父。因為神父不應該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所以他感覺很奇怪,專門看了眼手表,十分确定。”
“不過,我又問了教堂的修女,他們都說神父在告解室,根本沒有外出。”
托馬斯冷笑,沒有外出,全部都是胡扯的謊言。
不過說完這些,佐伊又忍不住困擾地撓撓頭:“可這也說不通,按照那個殺人魔的手法,今天應該把拉爾夫和特麗雅的肢體抛出來,可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有收到相關的報警。”
托馬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忽略了一件事,拉爾夫和特麗雅是夫妻。”
“拉爾夫是在前天晚上失蹤,也就是和被剝皮和切掉耳朵的兩位受害者在一天。或許原本兇手打算一口氣處理他們三個人,可那位女子卻給他帶來了很多困擾,耽誤不少時間,以致于他只能匆匆割掉男人的耳朵,随便扔在路邊。”
“在這之後,他必須返回到某個地方,開始工作,才能不暴露自己。”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沒有時間,才留到昨天。又或者,他已經有了計劃,打算将兩夫妻一起處理,才沒有動。”
“可就在昨天晚上,特麗雅又打去電話,向他傾訴內心的痛苦,誘發了他的行動。你想想,刀割在一個人身上,卻讓另一個人更加痛苦,一定能讓兇手比以往都要興奮。這是屬于他的,新游戲!”
佐伊聽得兩眼直放光,不停地點頭,表達自己的贊同。可等激動之後,他又陷入了沉思,許久,與托馬斯面面相觑。
“可,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找到屍體,根本無法定罪。”
甚至連耳朵和人皮究竟是誰都不知道……
托馬斯吹了口煙鬥,眼中滿是沉重:“兇手只抛棄了部分肢體,說明剩下的屍體還被他隐藏着。那個地方,一定非常隐秘,隐秘到讓人發不現……”
“對了,陸斯恩的教堂最近有沒有新增添什麽東西?”
佐伊飛快地在腦海中回憶,猶豫地說:“有是有,但跟藏匿屍體恐怕沒什麽關系。”
托馬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廢話,趕緊說。
“就是三尊天使雕像,也不知道他從哪弄過來的,還專門舉辦了祈福儀式,當時好多信徒去參加,不算什麽新鮮事。”
天使雕像……大張旗鼓……
托馬斯猛地站起來,握住煙鬥的手直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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