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15、野玫瑰
15、野玫瑰
外人看她長得一張拽姐臉, 眉眼漂亮得極具攻擊性,陌生人在外頭想問路搭讪都會猶豫一下。但稍微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倪導是個哭包。
小時候上課忘記拿作業了,會站在教室門口哭, 放學沒吃上校門口賣的心心念念一天的梅花糕, 會邊回家邊抹眼淚;長大後片場收音失誤找不回想要的效果了, 會一個人站在外頭哭, 分手後路過曾經和前男友一起走過的大橋,偶爾也會偷偷掉眼淚。
小時候至少有江暗年, 接到老師電話說她作業沒帶, 百忙之中不得不抽空打給家裏的傭人,給她送到學校去;梅花糕賣完了, 他會找人從市中心的百年老字號裏帶。
長大以後, 好像就什麽都要靠自己撐了。
時間真如白駒過隙。
倪穗走了神, 清醒過來才發現她還在對方懷裏。他倒有耐心,也不打攪她走神,耐着性子一句句回應她的胡言亂語。
她随口委委屈屈說的胡亂消極話,他回應得是挺耐心溫柔。
“你有事先去忙吧。”她慌張了一下, 暗想自己真是一哭起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連忙抽身出來後退幾步。
“我有事想跟你聊聊。”路燈下的人還站在原地, 溫柔低眉,“你跟我回公司一趟。”
她不知江暗年能有什麽事要這般嚴肅地跟她聊, 以為是跟片子《蝴蝶夢》後期宣發的事情,點點頭沒多問就跟上去了。
路過鬧市區, 看到一家店燈牌閃爍, 停下腳步走不動了。
她很喜歡抓娃娃, 二十幾了還曾經一度一晚上抓了兩百多個幣, 陳慢勸阻多次這是小孩子玩的都沒用, 林與華佩服到稱她為抓娃娃界的瘋狂賭徒。
“你看這家店,怎麽還開着。”她表面是站在臺階上驚訝地擡手指了指,眼睛卻落在裏面一堆人和娃娃機上移不開了。
他怎麽看不穿她的心思。站在臺階下,本怕她腳下一滑摔下來,伸手想扶,見她站穩了,不動聲色抽回手輕笑:“想玩就去。”
記得她小時候特別能鬧,經過這裏的時候吵着要硬幣抓娃娃,江暗年全身上下掏不出一個硬幣,嫌棄小孩子吵起來頭痛,直接給她在這裏充了幾千塊游戲幣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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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卡她當時簡直視若珍寶,護身符似的随身攜帶,在學校裏恨不得貼腦門上炫耀。後來因為卡的封面是粉紅色Hello Kitty怪好看的,倪穗就一直放在卡包第一層當裝飾。
等她打開卡包立馬掏出這張十幾年前的卡,才發現身邊人複雜的眼神,連忙解釋:“封面好看,才一直帶着的。”
對方意味深長嗯了一聲。
算了,他懂什麽粉紅色的Hello Kitty多招女孩子喜歡,倪穗懶得再解釋,進去把卡遞給前臺:“查一下餘額。”
“你好,還有四千塊。”前臺女孩子也被吓了一跳,遞卡都用上了雙手。
“那來一百個游戲幣。”倪穗接過滿滿一盒子游戲幣,興高采烈擠到一堆小孩子裏,跑到娃娃機前面。
她想要一只玉桂狗,奈何狗頭太大,抓了好幾次都不行。旁若無人地哀嘆了幾聲,才發現周圍的那些小朋友和家長都投來注視的目光。
倪穗臉皮薄,不好意思了,把游戲幣輕輕擱在上面準備分給小朋友玩。
“怎麽不抓了。”他站在一旁看着。
“小孩子才玩。”她站在娃娃機前撩了撩頭發,故作成熟地想潇灑從一衆小朋友中間退場,下意識從口袋裏想摸煙。
身後一陣極近的香水味靠攏。清貴,只聞得出中調應有廣藿香與雪松。
對方把手撐在娃娃機上,不慌不忙扔進去一枚游戲幣,俯身操控着搖杆。呼吸聲就在她耳側,目光閑散盯着前面她心心念念的那只玉桂狗,刻意咬着字音:“你不就是小孩子嗎。”
她不屑地半聽半沒在聽,直到看到他真的抓上來了她半天抓不上來的東西,才傻了眼。
“哥哥好厲害啊。”那只玉桂狗大概是整個店裏最後一只了,好多人試過抓不上來,一個和很多小孩一起在旁邊圍觀的小女孩童言無忌,“姐姐抓半天都沒抓上來,比姐姐厲害多了。”
倪穗感受到尊嚴掃地,不服氣地在手心裏掂了掂游戲幣:“哪有,哥哥只是運氣好。”
時隔很多年以後,再聽到從她嘴裏說出口的那兩個字,雖是無意識的正常語氣,也令江暗年的眸底深了深。
小女孩望向玉桂狗的目光熾熱而渴望,看得倪穗都不忍心了,想着要不送給她算了,但是實在是最近很喜歡玉桂狗,一時間難以抉擇。
倪穗裝作不在意地靠在娃娃機上舉着手機自拍,修圖,其實餘光裏一直密切關注着江暗年的一舉一動。看着他拿着玉桂狗向小女孩慢慢走過去,心裏有些失落,但是也覺得畢竟人家是小孩子,讓讓人家也是應該的。
“要是給你的話。”他在那小女孩面前半彎下腰,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拿着玉桂狗的左手忽然往後一遞,“某個小朋友又要哭了。”
倪穗猝不及防,就這麽懵懵地接過毛茸玩偶,和那只玉桂狗大眼瞪小眼,終于得已将心心念念的東西圈在懷中。
“不會的,我們都已經上幼兒園了,不會哭的。”小女孩很認真地環顧四周的小孩們。
身後某位從小哭到大的人臉上一紅,抱着玉桂狗偷偷溜出了店裏。
他本性不是什麽關心別人開不開心的好人,性格極端。只不過有時候對她太好,總讓她恍惚以為他對誰都是這副溫柔樣子。
夏夜月色很亮。她正劃拉開手機想再看一下明天的航班消息,察覺到腳步聲,心裏無名的心虛,飛速切換了頁面裝作在點附近一家網紅奶茶店的飲品。
街燈明亮,晚風繞過他往遠山吹。
“再過半個月,長平山上的桂花就開了。”江暗年站在晚風裏,悠悠開口。
城郊的一座山,漫山遍野的桂樹。每逢清秋,南來北往的風一吹,全蘇城都是十裏桂花香。
上學的時候全班一起去長平山秋游,在山上的寺廟裏突然遇到來拜訪住持的江暗年,吓得她當晚回去就發燒了。
雖然自己只是走路悄無聲息從那棵寺廟裏的千年銀杏樹下走到她身後,不知怎麽就吓到她的某人挺無辜的,但是為表歉意,還是把她秋游時從長平山拾來的幾包桂花倒出來,親手縫了一個香包給她。
那年是虎年,他用蘇繡的針法繡得小虎,栩栩如生,漂亮得一度很想讓倪穗雙手虔誠遞到非遺博物館裏去展覽。不知比她當年小時候一定要挂他車上自己做的那個醜老虎好看多少。
哪有男人的手這麽巧。
往事恰如桂花香,風一吹,滿心的山山嶺嶺都是。
這也是她多年不回蘇城的原因。她不是念舊的人,讨厭任何的觸景傷情。
“秋有秋時,花有花期。”倪穗才發現還沒有接江暗年的話呢,就随便低聲感嘆了一句,萬物都有自己的規律,“人也有各自的命。”
腦海裏是自己拍的那部《蝴蝶夢》。梅雨長廊下的男人隐入陰沉天色,轉身走得頭也不回地少女一身明亮煙霞春色。
有人零落成泥,有人花開滿枝。
眼下她數次跟自己強調這只是片子裏的人物給自己的感覺,創作是創作,跟現實沒關系,才回過了神。
“我有事先過去了,等下你自己過來。”江暗年接了一個電話,放下手機,往前走了幾步。
倪穗望了一眼漫長的等待奶茶的隊伍,有意一挑眉:“江總,如果我不過來呢?”
本離開了路燈燈色走進蒼茫夜色中的人腳步一頓,忽然回頭別有深意地看着她。
兩人之間對視着,長久沉默,倪穗本是挑釁地看着他淡漠的眉眼,卻不自在地愣住了。
她總覺得江暗年跟四年前的變化很大,至少人正常了不少。但是好像又總是能在某一個瞬間看到他四年前的影子。
陰沉,難以捉摸,晦暗。
就在她正想率先移開視線的時候,對方的聲音溫柔低沉,穿過夜色降臨:“你不過來,我會來找你。”
耳畔是六月一場一場無止境的梅雨。年輕的男人牽着小姑娘的手走在草木深深園林的臺階上,低眸凝望:“你在哪,哥哥都會來找你。”
倪穗差點從臺階上滑下來。不過他再無所不能,那也是在蘇城,況且四年了都查不出自己在京州,也沒來京州逮自己,當年自己的那個計劃還是非常完美成功的。
于是此刻她放下心,略帶驕傲的鎮定揮揮手,讓他廢話少說趕緊回公司。
排了好長的隊,終于等到了奶茶。她極其要形象,想着出入公司應該要遇到很多人,就慢條斯理去補了一個妝,怕吸管蹭到口紅,于是先不喝放在袋子裏。
即使認識這麽久了,她從來沒去過他的公司,只是每次和朋友在蘇城鬧市區擡頭看,都能望見那座大廈。
拎着奶茶第一次走到江泰大廈樓下,擡頭看那燈火閃爍,多少還有些羨慕。
當年她繼父忽然猝死,江家一夜之間陷入混亂,衆競争對手虎視眈眈。衆人第二天氣勢洶洶來到江泰大廈的董事長辦公室,推開門只見從瘋人院裏出來的少年坐在巨大落地窗前。
少年的身後,是整座蘇城最燦爛的日出。
他不在乎任何人,只在乎自己,在商圈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因為他落個破産甚至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
倪穗花幾輩子給自己做思想工作都做不了他這樣的人,當初江家要是落在她手裏,可能早就被那些仇家給追殺躲到國外去了。
門口有人因着江暗年的囑咐在等她,領她進去了這重重關卡。
“你們江總在哪。”在外頭終歸是要給他面子的,倪穗客客氣氣轉頭問那職員。
“江總在召開很重要的會議,麻煩小姐耐心等待一下。”小職員引她到了十八樓大廳裏,指了指緊閉的會議室。
原來真的有事情,那還把她喊過來幹等着幹什麽。
倪穗捏緊了手裏的奶茶,氣呼呼地坐下來。
本來這個時候她應該在賓館裏美美點個夜宵,收拾明天離開的行李,然後看幾集電視劇。要是他今天不說出來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她真的要在這裏鬧了。
倪穗不是安分的人,打了一把游戲,輸得等級一直掉。煩躁地想點煙,一擡眼看到牆上的禁煙标志。
只安分坐了一分鐘,就開始走動。
會議室是遮光玻璃,外面根本看不清也聽不清裏面。倪穗不知道裏面在讨論什麽,握着那杯奶茶有些不知所措。
她大膽偷偷把門拉開一條縫隙,這次能聽見一點聲音了。
“國際目前中國風元素越來越流行,這次如果全面上市江先生設計的旗袍,市場一定非常有前途,我願意第一個簽署合作合同......”
他們在商量合作的事情,倪穗又聽了半天,才發現是各個集團公司來找他合作的。
大門忽然被打開,倪穗站起來夠快,馬上躲到了玻璃後,乖巧低着頭,卻沒躲過裴尹老婆陳黎娜的尖銳目光審視。
“倪小姐職業真是廣泛,大晚上還送外賣賺錢呢。”那女人對她印象深刻,幾乎一眼就能認出她。看着她抱着杯奶茶,又是網紅店最近和什麽品牌聯名新出的限定黃色紙袋包裝,乍一看還真像送外賣的。自作主張叫來不遠處另一個小職員,“你過來看看,你們這裏送外賣的能進來嗎。”
那小職員忙中抽空掃了一眼倪穗,覺得面生,乍一眼看那黃色袋子,還真以為是送外賣的,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你好......這邊外賣不能入內,麻煩馬上出去。”
“我不是送外賣的。”倪穗在和那個小職員解釋,“我來找江總。”
“你找江總?”那女人仿佛到了自己的主場,用一種同情的目光居高臨下訓斥她,“你以為這是旅游景點呢?在外頭看到燈火通明的,想來打卡就打卡呢?”
任誰看到這女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都氣半天,倪穗性子本來就急,懶得跟她多說廢話,以為裏面不過寥寥幾個人,什麽都沒管從門縫裏探進去半個頭:“江暗年,你到底什麽時候結束。”
周圍一片寂靜。
身邊的女人一把推開門,趕緊給坐在最前面那位低頭看文件的男人解釋:“這個送外賣的可不是我帶來的,跟我沒關系啊。”
她這一推門,倪穗差點摔進去,環視一圈,才發現這會議室面積大得離譜,裏頭正襟危坐了少說也有二十個人,正一齊擡頭看着自己。
手裏的奶茶忽然變得燙手,她端着也不是,提着也不是,尴尬得搖晃了幾圈:“對不起......”
她是真的不知道這麽大場面啊。
正想悄悄關上門,對視上他的餘光。
“進來。”江暗年握着筆,會議室冰冷的燈光落在他的西裝扣子上反光刺眼,“奶茶放桌子上就行。”
她當着一衆人的面,輕手輕腳把奶茶放在桌上,又擔心放得離他太近了,幾次三番挪動,被他直接移到了自己手邊。
倪穗伸出去的手僵住,默默收回。正想逃出去。
“坐這等我。”江暗年擱下筆看着她,目光平靜。
會議室裏沒有多餘的椅子,她尋思總不能叫她坐他腿上去吧,嗫嚅着小聲說了一句“我坐哪”。
“你是哪個公司的代表。”江暗年定定看着裴尹身邊的陳黎娜。
“我,我跟我老公一起來的。”女人有些慌亂。她聽說裴尹要和江泰集團談合作,忙不疊就跟進來了,一路拍照跟自己名媛圈的小姐妹們炫耀。
“跟本次合作交流無關的人,就沒必要進來了。”江暗年聲音溫柔,卻冷得刺骨,“記得把椅子給倪小姐。”
倪穗莫名其妙看到那女人把椅子拖得極響,差點撞到她的腳,帶着些愠怒推開門走了出去。
接下去的幾個小時裏,倪穗如坐針氈,好像回到了高中上數學課時的情景。江暗年講的話她一句都聽不懂,屢次想劃拉開手機,可一擡頭對視上他的眼神,都心虛地又關上手機。
想到十八歲那年喝醉了聽他的線上會議,也是這種頭痛的昏昏欲睡感覺。看來她天生八字就和商圈相沖,一點都不合。
會議結束後,倪穗才猛然想起,她又不是來跟他談合作的,為什麽要正襟危坐聽這麽久啊。
兩人走在去他辦公室的路上,那是一道長廊,壓抑得就像江家園林二樓。
她毫無頭緒跟着他走。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倪穗本想回賓館躺床上點個夜宵再美美追劇,忍不住嘟嘟囔囔。
“回蘇城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在想什麽。”
“你也知道,我這種人呢,走了就走了,肯定不會懷念你的。”倪穗坐在他的椅子上,忽然聽到他這樣莫名其妙問一句,忍不住擡頭。看着江暗年坐在對面沙發上目光淡然,“要聽真話?”
“聽。”
“你怎麽還沒死。”她一只手捧着奶茶,一只手撐在辦公桌上,笑容明亮豔麗,俨然就是帶刺玫瑰。
紮得人心裏生疼。
“快了。”他坐在對面黑色沙發上,捧着紫砂茶杯,一如往常一樣溫柔地說出一句仿佛再普通不過的話。
倪穗表情波瀾不驚:“噢,是嗎,那我那些年許的生日願望要實現了嗎。”
巨大落地窗外,是整個蘇城的萬家燈火。
幾盞燈滅,幾盞燈又亮,像是預示着新游戲的開始。
江暗年看着她的反應,預料之中,示意她翻開桌角的東西。
她吸着奶茶漫不經心地一個字一個字看,看完以後,卻是譏諷一笑把這些東西輕扔回桌上:“我憑什麽信你。”
就診記錄從2017年到今年,從她的十六歲到現在。
“你也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沙發上的人依然眸色溫柔,“你再不信,可以跟我去醫院。雖然現在,治療也沒什麽用了。”
倪穗當然知道他說得那個“他”是指他的親生父親,那個被他做成雕像跪在園林前三年的人。心髒衰竭這種東西遺傳的概率這麽小,偏偏就讓他碰上了。
江暗年的清冷長相往那一站,總有種山窮水盡的哀冷,沒想到是真的薄命。
“所以呢,想拉着我來跟你讨論後事?”她說話嚣張習慣了,念着将死之人,已經很控制了,“做白事想聽哪出戲,我看看能不能給你請到。”
落地窗外燈火燦爛。他握着手中的白玉菩提沒有擡頭,只淡淡說了兩個字。
遺産。
“你有這麽好心嗎。”半晌,倪穗沒掩飾,笑了。
“不過你要真念着我呢,不如直接寫一封遺産分配給我,白紙黑字。”她把那些診斷書輕輕扔在桌上,“我相信法律,但是我不信你。”
“你知道有多少人等撕咬江家這塊肉嗎。”江暗年似在嘲笑她的幼稚,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看着她,“不僅是遺産,我希望你能夠從現在開始,名正言順,代替我。”
“代替你?”倪穗一下子警覺起來坐正。
虧江暗年想的出來,讓她一個高中數學三年都沒有及過格的人去經商,一個美術功底還停留在火柴人階段的去搞設計圖。怎麽代替他,難道她也要早上六點半起來對着窗影聽聽戲,裁裁旗袍,研究蘇繡?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倪穗從來都摸不清他的心思,翹着個二郎腿把奶茶裏的珍珠吸得極其響亮。
“我們很快就是一路人了。”江暗年站起來,無聲無息走到她身邊彎下腰,眸中是倪穗妖豔的眉眼和蘇城耀眼的萬家燈火。
曾幾何時,他也這麽近得看過她。只不過是眉目清冷的旗袍小姑娘和江南園林的草木春深。
她是自由的鳥,不惜一切代價,一身傲骨飛過那陰濕梅雨,墜落萬家燈火與萬丈紅塵。
魚死網破,是最愚笨的獵手才會幹的事情。
寧願死,也要自由的籠鳥,既然舍不得,就應該任它遠走高飛。
然後耐心等着它,心甘情願回頭。
耳邊男人的呢喃也似陰濕的雨夜,近乎瘋狂。
倪穗本能地在椅子上往後一退,後頸抵到落地窗冰冷的玻璃上。
“跟我在一起。”
江暗年身上的廣藿香和手中那串檀木的香氣,和倪穗頸間的濃烈玫瑰香水味嘶啞交織在一起,纏綿成一種詭異的氣息。
作者有話說:
小寶們周五快樂。
只要男朋友挑得好,二十二歲也可以做小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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