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野玫瑰
14、野玫瑰
回到現場,倪穗為了能和每個遠道而來看她的人都能如願合影,站到了晚上五點鐘,才跟大家去了慶功宴。
她美滋滋打自己媽媽電話想跟媽媽報喜,卻一直沒有打通。
幾個小時後,顯示的是區號是北京的陌生來電,因為傅肖澤也是北京人,倪穗猶豫不決要不要接。接通之後,卻被告知是母親朋友。
倪穗不太懂金融行業,只知道她媽媽前幾個月升職了,本就忙碌的工作更忙了,又不需要管倪穗,一心撲在工作上,連續幾天不眠不休加班被發現暈倒在辦公室。
索性并無大礙,也幸好有媽媽的朋友在那邊照看。
粗粗看了一下金融圈,才發現近期股票金融都不太平,江暗年忽然宣布要上市自己親手設計的旗袍,江泰集團股票瘋漲,連帶着時尚産業的股票都在上漲。
慶功宴是周局長主辦的,邀請的人都和上次江家園林那一次差不多。
席間缺了兩個人,大家等得焦頭爛額。一位是江爺,一位是倪穗。過了很久,才有人來告訴周局長,江爺有重要會議不能來。他知道江暗年極少在外頭參宴,明知是不來的借口,但也只能點頭。
今天交通并不擁堵,不知倪穗去了哪裏,電話也打不通。
楊柳湖邊步行到酒店,經過一處地方。是曾經的蘇城精神病醫院,現在已經搬遷到了城西,但是舊址并未拆遷,裏頭荒草從生,宛如禁區。
她站在門口,透過荒蕪藤蔓去看一扇扇已經卸了玻璃的黑洞洞窗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進去了。
天色漸暗了,倪穗記憶裏并沒有來過這裏,卻覺得很熟悉。
醫院裏空無一人,廢棄的長廊大廳裏全是藤蔓。在一樓入門處的玻璃展窗裏貼了許多照片,大都都是歷來什麽學校志願者給病人們表演節目,醫院組織的活動留影等等之類的。她玩多了密室逃脫,對這種地方倒是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就打着手電筒,一張張看,直到猛地看到一張照片中一個齊耳短發小女孩的特寫。
笑容燦爛,一身紅色大棉襖。
為什麽她小時候的照片會出現在精神病醫院的玻璃展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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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童心小學2009年表演留念。
她不是記性好的人,只記得小時候一堆諸如父親遠走高飛這樣的爛事,竟然忘記了自己小學還來過這裏做過志願者表演。
那年她十歲,江暗年十八歲了,應該早就被他的親生父親關到了這座瘋人院裏。
所以他們之間除了後來生活的六年,難道之前還有錯過的記憶嗎。
倪穗站在這廢墟裏,什麽都想不起來,她本來就大大咧咧地健忘,在這種陰森氛圍裏,只覺得照片很瘆人,硬着頭皮往裏走。
電梯壞了,總共三層樓,只能走樓梯。
她依稀當年江暗年母親的死訊在蘇城轟動一時,雖然她當時年齡并不是很大,但是諸多紙媒報道,所以印象也格外清楚。
那位心高氣傲,狂熱追求完美的女人是在309房間自殺的。
樓梯是水泥做的,但是上頭太多枯葉,踩着也并沒有什麽聲響。
其他空屋都大開着,309房門虛掩,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很輕地走過去,拉開了一條門縫。
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坐在床頭,翻着櫃子。
她沒見過江暗年媽媽,差點以為這是鬼魂重生。好在她對白以藍印象實在深刻。
可是大晚上的,白以藍在這裏幹什麽。
白以藍翻了很久,只找出幾張殘缺不全的紙,倪穗聽到她低聲罵了一句。
一張紙飄到門口處,倪穗低頭趕緊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燒過的設計稿,所幸并沒有燒到主體,上面畫得是一個穿着大紅旗袍的女人。
大紅本是俗氣顏色,不知為何,畫的人卻畫出一種蒼涼。就像是除夕夜,一位穿着紅色旗袍的女子在大雪裏漸行漸遠。
倪穗想到了什麽,顫抖着手,點開了錄制視頻。
白以藍在房子裏翻了很久,從各個地方大概找出十幾張殘缺設計稿,終于停了下來,準備出來。
江暗年的母親有怪癖,只要一畫出不滿意的設計稿,必燒掉,認為不完美的東西沒必要存在世上。想來當年她精神失常,神智不清,那些覺得不滿意的稿紙,也都燒得七零八落了。
白以藍要這些稿紙幹什麽。
倪穗還沒細想,自己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周局長打來的,想來是催促她快點赴宴。
鈴聲在寂靜的壞境裏格外明顯。一瞬間,房間裏的人也警惕站了起來往外走。
倪穗心想真是完了,現在沿着樓梯往下走,一定會被白以藍看到,于是一個閃身進了隔壁308房間。
雖然廢棄了很久,但是308的門鎖還能用,她鎖死了門,用了太大動靜,早就被白以藍聽到了。而且對方不是一個人來的,門外出現了幾個男人的聲音。
夜幕降臨,一片黑暗,她心如死灰擡頭,驚恐看到牆壁上,天花板上,全是鮮紅的一道道痕跡,像無數只血紅的眼睛盯着她。倪穗沒做好心理準備,一下子尖叫出了聲。
“是個女人。”白以藍冷冷站在門外,讓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撞鎖。
整個房間裏畫了很多“正”字。她冷靜下來看了很久,才發現這些紅色筆跡淩亂潦草,但都是在劃正字。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直到一個個看過去看到最後一個,正字缺了兩筆,才知道這可能是計數的方式。
就像小學的時候競選班幹部,在黑板上用“正”字計票數一樣。
哪個神經病畫的。倪穗被吓了一跳,心裏暗罵,焦急思考自己如何脫身。
正想打個電話,直接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門外響起。
“喂,江哥。倪導啊,倪導現在還沒到慶功宴是因為她跟我一起搭車過來的,剛剛忽然下車說有事要辦,手機落車上了。”
倪穗真的要瘋了。
“原來是倪導。”白以藍放下倪穗的手機,站在門外笑着敲門,“都是熟人了,你來這幹什麽,躲我幹什麽。”
她邊敲門,邊點開了手機相冊,剛好看到那個最新錄的視頻,臉色一變,點擊了徹底删除,随即若無其事繼續喊着倪穗。
倪穗站在那一片血紅正字前面,倚靠在牆角,只覺得這間房間比白以藍還吓人,拉開了門,走出來從女人手裏拿過手機。
“我幫你找了遲到理由給江哥圓回來了。所以倪導來這裏幹什麽,是來尋找恐怖片拍攝靈感嗎。”白以藍笑着拉過她一起走,可周圍伴随着四個彪形大漢跟着她們一起,多多少少有些詭異。
“是。”倪穗只能胡亂點頭,她只是不小心經過然後好奇江暗年曾經在這裏的過往,仗着點在密室逃脫又菜又愛玩的愛好所以進來了,“你呢。”
“江哥母親在這裏過世。我這次回來,為阿姨收拾一下遺物,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白以藍笑着回答,并未聽出異常。
是她太小人之心覺得白以藍收集去世的大設計師的設計稿是別有目的了嗎。倪穗仍然保持警覺。
夜風陣陣,鳥叫凄厲。
“這裏經常有探險主播來這裏直播,出過挺多事的。”白以藍和她從三樓樓梯上走下去。夜幕降臨,長廊裏只有外面一點點昏暗燈光,什麽都看不清。
“出事?這裏真鬧鬼嗎。”倪穗提着戒備心和她聊天,一邊緊張四下張望。
白以藍咯咯直笑,忽然停下腳步,在昏影裏輕輕安撫地拍了拍倪穗的背:“哪有啊。只不過,一腳踩空了摔死的比較多。”
對方忽然狠狠推了自己後背一把。
倪穗滿腦子想着308房間裏整面牆上的“正”字,根本心不在焉,整個人從高高的樓梯上下摔去。
連着滾了十幾級臺階,重重摔在一堆不知多少年積累起來的枯枝敗葉上。
“對不起倪導,你沒事吧。”上面傳來白以藍驚慌失措的聲音。
她常年出片場的人,遇到突發狀況,腦子比一般人靈活聰明。來不及想別的,撒開腿就跑,後面的腳步聲緊緊追過來。
對方有五個人,在這詭異廢棄的精神病醫院裏一層層找她。
這種逃竄在昏暗夜色裏,四處尋覓着藏身之地的感覺很熟悉。像是又回到了她跟江暗年鬧得最兇的那幾年,頑劣如野貓的小姑娘到處躲藏,可從來沒有贏過身後不緊不慢追上來的人。
倪穗往一樓大廳裏跑,那裏有通往外面的大門。她跑了一會兒,就躲到了一間病房的門後面。
黑暗裏只能靠人踩落葉的腳步聲來判斷方向,那些人只能開了手電筒,挑着一間門一間門地踹開在裏面搜查。
裴佳妍這種傻子跟她一起玩,心眼子比她少幾千個。
搜查完了,一行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跑出去了。正要離開,白以藍忽然把手電筒的光照在一間門外露出的一雙黑色高跟鞋上:“真能藏。她在這裏。”
倪穗想收腳,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死寂無人的長廊上傳來另外的腳步聲,白以藍皺着眉看自己帶來的人想讓他們別亂走,卻發現身後人一個都沒動。
這個腳步聲不屬于在這裏的任何人。
倪穗站在門後面,絕望地聽着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記憶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年不會停的梅雨,她和江暗年一遍遍鬥智鬥勇玩過的捉迷藏。
“出來吧,別等哥哥找到你。”
他的聲音好像還在耳畔,如同經年腐爛的藤蔓陰濕地攀着舊柱。
“哥哥。”回憶和眼下的時間交疊。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一瞬間竟然還恍惚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小姑娘。連哭帶喊沖出來奔跑,被樹根絆倒了,毫無形象地摔在走廊上一個人的面前,喊得撕心裂肺。
“江哥,你怎麽在這裏。”白以藍被多出來的人也吓得一皺眉,拿手電筒照對方的臉,卻發現是江暗年。
“這是我買下來的地方。”江暗年站在長廊窗前,靜靜看着所有人。他們這邊一片已經混亂了,可他不慌不忙一身月色,“來看看也需要跟你說一聲嗎。”
白以藍始料不及,只覺得他的語氣今日沖得厲害:“我不知道江哥把這裏買下來了。我來這裏處理阿姨遺物,不知道為什麽遇見了倪導,我還以為是小偷。”
什麽還以為她是小偷,剛才明明是想致她于死地啊。
倪穗還摔在一堆爛葉子裏,可憐巴巴努力爬過去想靠近江暗年。
“那你之前說什麽她在跟你搭車。”江暗年不是喜歡耐心和別人兜圈子的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冷,察覺到腳邊人,走過來彎下腰拉起倪穗。
她狼狽地接過他的手,用力一拽,應該是拽疼了他,看得見他一皺眉。倪穗站起來後,一只手擦眼淚,一只手還拉着他不肯放。
白以藍知道江暗年的脾性,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人再多問,于是自圓其說:“是啊,我發現倪導不見了以後下車來找倪導,結果在這碰見了,江哥不信我嗎。”
“你為什麽在這。”江暗年的本意應該是讓白以藍閉嘴,想聽倪穗講講前因後果,結果語氣沒收回來,依然帶着怒意。她一個人被那一間間小黑屋吓得不清,以為江暗年在怪罪她,這次是真沒憋住,很丢人地哭出了聲。
她委屈啜泣着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就進來看看。”
“大晚上到處亂走,膽真大,小孩子都知道不亂跑。”他聽着生氣,一個女孩子只顧往沒人的地方走,這麽大人了都不考慮後果。
江暗年的語氣帶着長輩般極其嚴厲的訓斥,自知她生性不服管教,說話就說重了。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低下聲音給她細細把眼淚擦了:“長記性了沒有。”
“你們認識?”白以藍就算跟他認識多年,也沒見過他這麽會哄人,第二次問了這個問題。
沒有人回答她。
月色裏,只見男人的手抓着那哭哭啼啼的小導演的手腕往外走。另一方稍微緩了點,還邊抹眼淚邊帶着哭腔咬牙切齒:“你剛才兇我,我記仇。”
“兇你是為了你好。”他抓緊了她的手腕,險些被她撓一下,兩人之間力量懸殊,他輕而易舉拉過她到身邊低語,“下次給你兇回來。”
他不在家中,在附近的公司開會,得知倪穗沒去赴宴,又打通她手機聽到白以藍的聲音,覺得蹊跷,派人查到白以藍的去向,直接從公司跑了過來。
兩人出了廢棄醫院,倪穗擡眼看到外面明亮的路燈,終于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人都哭懵了,抓着那件連衣裙,委屈巴巴攥着裙擺:“衣服髒了。”
“給你買新的好不好。”江暗年耐心撣去她裙子上的枯枝落葉,像在哄一個跌倒了爬起來哇哇大哭的小孩。
“要一模一樣的,嗯......黑色可以再多一點......”她含糊不清地比劃。
他耐心聽她全部說完,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好,哥哥記下了。”
許久,她擡起哭得如葡萄仁般亮晶晶的眼睛,小聲問他:“你能查查這裏的308房間以前住着誰嗎。”
夏夜的長街上,他低頭看着她。
眼前昏黃的路燈突然被遮擋,滿身都是江暗年懷抱的溫度。
上衣身後被人攥緊,耳畔是對方低沉到近乎嘶啞的呢喃:“不用查了,是我。”
那日他的小菩薩失約了,從此沒有再來。她不過來,那他便千方百計地到她身邊去。
恰在此時小姑娘環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裏握着的手機屏幕一亮,他一偏頭,就看到了頁面上閃過的明早成功訂機票飛往北京的航班提醒。
她還要再跑一次。
江暗年眼底閃過幾分陰郁,卻在路燈溫暖昏黃的光線裏默不作聲,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小貓。
她有多少根反骨,他都有耐心一根一根,溫柔拆下。
作者有話說:
整理一下兩人關系:江哥早在瘋人院裏的時候就遇見過倪穗,兩個人之間有一段往事,但是健忘的穗穗早就忘幹淨了,後面會詳細說這段往事。
房間裏的“正”字是因為當時穗穗這個開朗的性格讓她随口丢下過一句客套話的約定,江哥當了真,在等待兩人再次見面的日子裏一天天做得标記,一天一劃。
因為江哥心理不太正常,這個舉動大家應該也可以理解。
所以就有了那一句“她不過來,他便千方百計去她身邊。”
下一本準備開《為她撐腰》或者《今夜風吹德令哈》,專欄歡迎大家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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