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心有密事

第65章 第 64 章 心有密事

皇帝駕臨玉泉宮, 自孫雲兒起,均忙碌起來。

孫雲兒身子不穩,只親手給皇帝奉一杯茶, 便被連翹給攔了下來。

皇帝對連翹的懂事甚為滿意,多看一眼這宮女,回頭問孫雲兒:“你如今有孕, 可要多派人手給你服侍?”

連翹手上正端着孫雲兒的蓮子飲,聞言頓一頓, 不動聲色地擱在幾子上。

孫雲兒察覺出連翹的緊繃, 她一時摸不透皇帝的意思,連忙為連翹打個岔:“皇上給我派人手,妾感激不盡,不過新來的人手妾不一定習慣,還是先交由連翹教導一番。”

無論如何,她總不能薄待連翹,哪怕是有後來者,也要為連翹争個領班的位置。

連翹聽完, 立刻松一口氣,就連皇帝也察覺到了這丫頭的改變,笑着又睇過一眼,仍是對着孫雲兒說話:“這個丫頭就這麽好?我看不出她如何比芳芷強。”

皇帝難得開起玩笑,似乎興致很高, 孫雲兒自然順着他的心意。

“芳芷姐姐固然好,可有一樣, 她不是我的宮女!”孫雲兒說着,故意也扔過一個玩笑去,“皇上若舍得, 把芳芷姐姐調來玉泉宮好了。”

皇帝哈哈大笑:“滿宮裏多少人待芳芷都是又讨好又提防,只你,還跟朕要人,憑你這句話,當浮一大白!”

說罷,皇帝便吩咐連翹往禦膳房要梨花白,等夜幕降臨時,對着一桌山珍海味自斟自飲。

若說只是為了一句玩笑,皇帝怎麽也不會這樣高興,必是有別的事。

孫雲兒不喜歡這種心裏沒底的感覺,屏退了服侍的人親手給皇帝夾一筷子脆藕絲,試探地問:“八郎這樣高興,是不是有喜事?”

皇帝面上已帶了淡淡的醉色,聽見孫雲兒發問,也不惱怒:“雲兒聰慧。”

這還是沒答孫雲兒的話。

Advertisement

孫雲兒知道,皇帝這是不想說。

她想再追問,然而卻忍住了。她明白,自己在皇帝身邊能青雲直上,憑的就是“懂事”兩個字。

她一向懂得進退,也認得清自己的位子,可不知為什麽,她今日有些不想懂事。

或許是因為腹中有了他的孩子,便有了些血脈相連的親近,亦或者是,對于他的直白,她也想更坦白些。

可是想一想寶應的孫家,再想一想才往薊州任縣令的孫湘平,孫雲兒又不能不把求穩兩個字放在心上。

理智還是勝過了沖動,孫雲兒還是忍住了不曾追問。

低頭看一看桌上的碗碟,又揀了一片裹了面糊炸得酥脆的蓮花瓣,擱在皇帝碟子裏。

皇帝向來自持,從來都是內斂審慎,連穿着都是寶藍、石青等不起眼的顏色,今日卻一反常态穿了件銀白挑金線的交領長衣,外頭罩一件素色紗衣,加上他劍眉星目、樣貌英武,頗有些谪仙的味道,孫雲兒看一眼皇帝,心裏的委屈忽然平了些。

雖然這男人對自己有所隐瞞,到底是天下至尊,又生就一副好樣貌,哪怕只是看着這張臉,她也能消些氣。

皇帝一擡手,喝光了杯中的梨花白,孫雲兒見他喝得盡興,便擎了酒壺想替他斟滿,誰知皇帝卻一把接過酒壺,不由分說,喝個精光。

孫雲兒驚得站了起來:“皇上,急酒傷身!”

因着有孕,孫雲兒臉頰微微豐腴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然而此時卻好似雨天受驚的雀鳥,失去光華。

她并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怕自己喝傷身子。皇帝覺得自己或許是喝酒太多了,竟深深動容。

自從登上帝位,他便少受到這樣的關懷了。

後宮中不乏勸誡他的賢德之人,可是那些關懷,就好比擱了醋的綠豆湯,不如沒有。

皇後開口動辄就是皇權尊貴,叫人聽了膩歪;張貴妃則動不動就說二皇子以父皇作榜樣,仿佛皇帝說錯一個字,二皇子立時就要學壞了。

至于惠妃、容貴嫔等人,更是不必提了。

皇帝有一瞬,幾乎要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滑了回去。

張靈均與北戎勾聯之事證據确鑿,兵部和刑部馬上就要立案偵查,皇帝心裏說不出的高興。可是朝局大事,哪怕多一個人知道,都有走漏風聲的危險,他只能瞞着。

看一看孫雲兒滿臉的焦急,他到底不忍看她驚惶,折中說了另一個秘密:“皇後這一胎,或許是男胎,朕高興得很吶,雲兒,國祚有繼了,朕真是高興……”

孫雲兒卻沒露出皇帝想象中的輕快神色,只輕輕“嗯”一聲。

原來,今天皇帝到玉泉宮所有的愉悅,全是為了別的人。

哪怕那人是皇後,哪怕孫雲兒知道自己不能妒忌,也忍不住心裏泛酸。

皇帝面上,放出灼熱的光來,口中喃喃,接着說些孫雲兒覺得陌生的話:

“先帝在時,因着寵愛蕭貴妃和幼子,竟欲廢太子而易儲君之位,鬧得天下大亂、人心惶惶,我那時候便下了決心,我若是能争到這把椅子,一定立嫡立長,一定不會亂了嫡庶尊卑。老天有眼,叫我今日能了這樁心願……”

這話裏的深意,由不得人不多想。

皇帝的意思,仿佛是說這皇位并不是天上落下的,而是他自己争來的。

然而轉頭想想幼年早夭的大皇子,似乎這些話又不足為奇。

倘若不是有争儲的心思,他怎麽可能連嫡子重病都瞞了下來?

皇後是不是為着這些事,才和他貌合神離?

孫雲兒聽了,先是悚然動容,随即,心中竟湧上一股無端的敬佩。

人活一世,都要争一口氣,讀書的想考科舉,當兵的想坐将軍,做妃嫔的想上位,都是理所當然,那麽,做皇子的,為什麽不能争儲君之位?

倘若是造反謀逆,自然是令人不齒,可這男人不過是在先帝想易儲後使些手段,有何不可?

孫雲兒感慨萬千,不知怎麽,那日付太醫一句不經意的話,猛地跳進了孫雲兒的腦海中:“娘娘這樣做,值不值?”

皇帝不知孫雲兒此時心中所想,只瞧見她面上露出贊嘆神色,便知道這女子是贊許自己的。

皇帝心中的喜悅好似篝火,火苗不斷舔着他的理智,叫他腦子發熱,然而孫雲兒身懷有孕,他只能拉着孫雲兒的手,輕聲呢喃:“旁人都不懂我,只有雲兒懂我。”

話裏的委屈,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甚至不是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由不得孫雲兒不心動。

可是,她想到自己也如同皇後一樣,以懷孕之身替他作局,不由得又問自己一句,究竟值不值?

皇帝似乎醉得厲害了,不住說着孫雲兒聽不懂的呓語,孫雲兒知該作何感想,便輕輕掙脫了皇帝的手,揚聲喚了連翹進來。

連翹進屋瞧見醉醺醺的皇帝,不由得大驚:“皇上怎麽喝醉了?這怎麽好?若是太後問責,可怎麽辦?”

聽見太後,孫雲兒一下子找回神思。

太後愛子如命,愛屋及烏,若是知道皇帝在玉泉宮喝醉,一定會責怪下來。

孫雲兒穩一穩心神:“再如何酒醉,明日也必醒了,趕緊請付太醫來診脈,開一劑好的解酒方,只要不耽誤明日的朝政就好。”

“是,奴婢親自去請。”

“等等,你去叫何禮和高言進來,幫忙扶皇上進內室。”

何禮與高言被喚了進屋,一見醉酒的皇帝,立刻把驚詫擺在臉上。

孫雲兒好似看不見兩人的訝異,微微一笑:“本宮說胎氣漸穩,皇上一高興,便多喝了幾杯。”

高言立刻低頭應是,何禮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偷偷看一眼孫雲兒。

“勞二位公公扶着皇上去內室歇息。”

二人合力攙了皇帝進屋,高言一語不發退了下去,何禮卻躬身住了腳:“娘娘,請恕奴婢多嘴,皇上不善飲,只怕得請禦醫來診一診脈。”

這話還算是替孫雲兒着想,她便微笑領了這份好意:“何公公和本宮想到一處了,本宮已叫人去請禦醫了。”

何禮臉上笑得更真摯些:“奴婢不過多嘴一說,娘娘才是心有成算。”

孫雲兒原本關注着床上醉醺醺的皇帝,聽見何禮連番拍馬,倒抽出心神多看他一眼:“何公公客氣了。”

孫雲兒的太極打得圓滑,何禮聽了不由焦急起來,忍不住說得更透徹些:“皇上為了娘娘的身孕如此高興,想來是極其看重娘娘腹中皇子了,好叫娘娘知道,皇後娘娘腹中,也是皇子呢。”

孫雲兒作出驚詫的樣子,随即又淡淡笑了起來:“若真如此,皆是衆位姐妹祝禱有功,我也替皇後娘娘高興呢。”

這副神情落在何禮眼中,便覺得自己立了天大的功勞:淳嫔的孩子與嫡出的五皇子一道出生,肯定是要受冷落的,他如今提前點醒淳嫔,也好叫她早做打算。

他只當孫雲兒領了自己的情,躊躇着說出自己的請求來:“淳嫔娘娘,奴婢想向您求個恩典,唐孝那小子如今也吃夠教訓了,他身子骨弱,做不得重活,我原想調他去別的地方當差,可是……”

可是那些管事太監乖滑得很,知道唐孝得罪了玉泉宮的大宮女連翹,誰也不肯饒了他。

何禮是來說情來了。

他一張圓團團的臉,滿滿堆着笑,這副模樣,只怕少有人見過。

孫雲兒想不到,何禮說出那樣大一個秘密,竟然是為了替自己的徒弟讨情。

唐孝如今已經徹底沒了利用價值,原本何禮可以抛棄他的,如今卻還願意用這樣大的代價去救他。

孫雲兒垂眸想一想,慢慢地道:“我可以答應何公公的要求,饒了唐孝,不過,他不能再出現在連翹面前。”

這便是要唐孝出宮去了。

何禮咬一咬牙,替唐孝應了,又躬身行個禮,慢慢退了出去。

付太醫來得快,一進屋便揚聲招呼:“娘娘,請容微臣診脈!”步伐卻不曾停在孫雲兒身邊,直奔皇帝而去。

想來是連翹已經囑咐妥當,而付太醫自己,也甚是機變。

孫雲兒一晚上的心潮澎湃,此時因着眼前的兩人行事穩當,而平複下來。

付太醫仔仔細細診過脈,略松一口氣:“娘娘放心,微臣開一劑醒酒湯,保管皇上明日如常。”

他說罷,将脈枕放回藥箱,回身去寫藥方。

孫雲兒緩慢走至付太醫身邊:“皇後娘娘腹中乃是男胎,大人是否知道這事?”

這話如同驚雷,炸得付太醫手中筆都掉了,他顧不上揀筆,猛地回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絕無可能!”

這次換孫雲兒驚訝了:“付太醫的意思,皇後娘娘腹中是公主?”

“不,我的意思是,皇後娘娘腹中是男是女,這絕無可能事先預知!”付太醫說得斬釘截鐵,見孫雲兒面露不解,便幹脆說明白些,“以脈象斷男女,本就是不可靠的,太醫院為了不出錯,幹脆說診不出,是以皇後娘娘絕無可能知道她腹中胎兒是否皇子!”

“那這消息……不是太醫院診出來的?”

付太醫小心地看一眼皇帝,低低道:“微臣敢擔保,絕不是。”

孫雲兒內心大震,語氣卻還沒失了從容:“好,付太醫請速速開醒酒湯吧。”

付太醫迅速開好藥方,交給連翹,走到孫雲兒面前一躬身:“既是來了,也替娘娘診脈。”

這般的行事周全,叫孫雲兒心下安定,遂坐在椅上,伸出手腕。

付太醫才搭上孫雲兒的手腕,面上立時染了焦灼之色:“娘娘,您脈象紊亂,連帶着胎氣也不穩,您要保重玉體啊!”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