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牽手
第004章 牽手
韓羽被他抱得不能呼吸,皺着眉把腦袋別到一邊:“放開!你要勒死我?”
“QAQ……”淩靈淚眼婆娑,“我、我怕高,能、能不能踩在劍上……”
“……”韓羽無言地看了他一眼,松開一只手揮了揮。
很快,一柄雪白的寶劍以極快的速度破空而來,藍色的劍穗随風而動,铮铮劍氣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虛影。
寶劍到了兩人跟前後快速放大身體并沉到韓羽腳邊,像一條小船般穩穩地接住了兩人。
淩靈像只把自己焊死在韓羽身上的鋼鐵考拉,雙眼緊閉,不知什麽時候流出來的眼淚在小臉上留下兩條濕濕的痕跡,打濕了細軟的汗毛,像只被水洗過的桃子。
韓羽掰了半天也掰不動抱在脖子上的手和纏在腰上的腳,只得蹲下來将人放在劍身上,鐵着小臉道:“放手。”
屁股碰到一個堅固且穩定的地面,淩靈終于敢重新睜開眼,打眼瞧見韓羽冷冰冰要殺人的眼神,連忙把人放開,抱着自己的膝蓋可憐巴巴地縮在一邊。
哎,竟被一個八九歲的小屁孩鄙視,我可真是丢21世紀男大的臉啊……而想到這裏,他那将将八歲的淚腺又争氣地地分泌出幾顆淚珠來。
韓羽嫌惡地擦了擦脖子,見他竟如此嬌氣,幾乎當即就要翻白眼,又在良好教養的驅使下生生忍住,無聲地搖了搖頭,轉身快速往前走去,想離這個嬌氣包遠一點。
誰知剛跨出去便覺屁股一涼,他拉住褲子猛地扭頭,頓時目眦欲裂:這黃口小兒竟然不知何時牢牢拉住了他的褲腿,方才要是再多走一步,褲子就整個被他扯掉了!
“你!”一直淡定冷靜的小臉上終于出現一點裂痕,韓羽拉着自己的褲頭咬着後槽牙,“給我放、手!”
“你能不能飛慢點,我……”淩靈仰頭,眼淚又Prada Prada地掉下來,他擡手擦了一把,但很快又有新的淚水湧出。
真不是他想哭,而是頭一次飛得像趕去投胎那麽快,沒帶防風眼鏡的眼睛受不住,被活生生吹出來的生理淚水。
這具身體的靈力實在太低微,他雖然已經進入了煉氣境,但畢竟不是自己修煉的結果,□□上的錘煉和提升恐怕連孟曉晨都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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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仙峰遠看宛如仙境,實則又高又冷,頂着這刺骨的寒風快速移動還沒個鐵□□,那酸爽誰飛誰知道!他剛來時抖得簡直像篩糠,如今只有眼睛受不住已是進步巨大了。
天曉得他這個堅定的理工科唯物主義者穿過來得要多久才能适應這反科學反牛頓反重力的交通方式,完全沒搞懂動力原理啊喂!
韓羽不情不願地放慢了速度,見淩靈依然在擦眼淚,又扯不出他手裏的衣服,終于失去耐心,冷冷道:“可笑!玄夜聖尊有那麽多選項,居然收你這個連禦劍都怕的人為徒,還……當真是鬼迷心竅,大錯特錯!”
淩靈本就不明白這個剛認識的小屁孩對他哪來的敵意,聞言立刻怒目而視:“不許你說我師尊壞話!”
怒歸怒,讓他放開手心裏保命的布料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上淩靈雖然厚顏無恥但理直氣壯。
開玩笑,這柄劍起碼飛了有幾千米高,他一個煉氣初期的菜雞要是掉下去,恐怕還得再死一回,拉住韓羽的褲子就等于拉住了安全帶。
韓羽又惱怒地扯了扯褲子,原本有些蒼白的小臉漲得通紅,可這雲衣布料輕薄如紗,大力扯出來肯定要破,用靈力把人震開又可能把淩靈這個弱雞震下劍去,到時候就算自己把他撈上來,指不定還要怎麽哭鬧,一時間竟拿他有些沒轍。
“我知道我沒靈根,家裏也沒資源盤我,”淩靈用手背重重擦了擦不争氣的眼睛,垂下眼盯着寶劍雪白的劍身繼續道,“但我會證明師尊選我沒錯。”
“你如此天資,大可不必勉強,免得連累旁人,”韓羽依舊冷着臉,“他選你也未見得是因為看好你。”
“我知道,”淩靈低聲道,“但沒關系,我不在乎原因。”
而且他能想到,姬寒彧會做出這種決定,當然是作者安排的。
否則一個比楊雲風小了大幾百歲的超凡境半仙,本身就是幾百年難遇的天才,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去選一個毫無靈根的人做弟子?
玄夜聖尊在這個世界再厲害、品級再高,也只是個紙片人,得按作者寫好的劇本來。
別說剛才反應劇烈的衆人,只怕姬寒彧自己都很困惑,就像一個被系統強行設定要做某件事的角色覺醒了自己的人格和思想,所以雖然收了淩靈做徒弟,言行舉止卻沒有一點樂意之色。
要攻略他并不容易。
不過淩靈上輩子本就是個喜歡做難題的學霸,太容易反而沒意思。
“既然師尊已經選了我,”淩靈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就認定他,這輩子都敬他愛他,永遠都不會背叛他。”
這是自然的,否則先不說武力值超高的姬寒彧會怎樣,劇情也不會允許。
以淩靈看小說的經驗來說,如果他不能略姬寒彧,最後和他不是HE結尾,等于主劇情被破壞,這個世界可能會被撕裂,他也可能會再度死去。
下一次就沒有穿越重生這等好事了,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不過上輩子平平無奇母胎單身二十年,一朝穿越居然分配到一個這麽優越的對象,淩靈表示很樂意,接下來便是拿穩自己的徒兒攻劇本,攻略病弱美人師尊去!
“說得輕巧,”韓羽不屑道,“你與他見面不過兩回,将來也必然要分開,何來永遠?“
“我說永遠就是永遠,我這人說話算數,”淩靈擡起頭,坦然地朝韓羽笑了笑,“韓師兄,你以後別再說我師尊不好了,他什麽都好,是我不夠好。”
流星劍速度放慢了許多,但還是如箭矢一般向前推進着。淩靈白皙的小額頭上随風飄着幾縷烏黑的發絲,長翹的睫毛還濕着,大眼睛裏滿是堅定和對那個陌生師尊的信任。
“……”突然覺得他比方才順眼了些的韓羽心中一驚,皺着眉扭頭不再看他,餘光瞥見他微微發着抖的肩,嘆了口氣低聲道,“把手放開,我讓你拉着便是。”
“哦。”淩靈見他語氣不如剛才那麽生硬,神色也有所緩和,便放開了抓成一團的褲子。
韓羽松了一口氣,快速地整理好衣服,依舊沒看他,只伸出右手朝他擡了擡,示意他拉着自己的袖子。
淩靈卻會錯了意,牽住他的手慢慢站了起來。
被冰涼的小手突然牢牢捏住,韓羽簡直哆嗦了一下,條件反射往外抽的同時左手以掌為刀就要往人身上劈。
“謝謝韓羽師兄,”淩靈甜甜一笑,稚嫩的聲音裏還帶着剛哭過的鼻音,“我剛想說這寶劍身上坐着好涼,你牽着我就不怕掉下去啦。”
沒想到這小韓羽高冷高冷的,手卻暖烘烘像個小火爐,淩靈一邊想一邊用十個稚嫩的腳指頭盡力抓着鞋底盡量站穩些,但還是有些腿肚子發軟,于是默默把人家的小手抓得更緊。
生生收住攻勢但抽不出手的韓羽:“……”
算了,不跟黃口小兒一般見識,反正也沒有下次了。
頂着腦袋上暴起的青筋,小韓羽重新轉過頭看着前方,直到抵達孤雲峰都沒有再說話。
閑雲峰後山。
巨大池塘中央閣樓中雅靜的茶室內,一名樣貌清秀、身穿嫩綠色衣服的童子正殷勤地給姬寒彧添茶倒水。
泡完茶後,童子又在姬寒彧長腿邊蹲下,伸出白淨小手虛虛握拳想替他捶腿,但還沒碰到他便被突然拂開。
白色廣袖帶着充裕靈力,童子被掀得飛起,撞在一旁的榕樹上,身軀四分五裂,變成了幾節白嫩幹淨的蓮藕,落在地上。
一旁的其他童子見狀,奔過去将蓮藕一一撿起,轉身出門丢進了池塘裏。
“這麽多年過去,玄夜師弟還是不喜有人近身,哪怕只是個用蓮藕拼的假人。”坐在姬寒彧對面的楊雲風笑道,他正悠然地享受着蓮藕童子的捏肩服務。
姬寒彧夾起一枚棋子在棋盤上落下,淡淡道:“師兄既然知道,當初為何要将韓羽送去孟家?”
“老夫只是讓你分一點元神放在小靈兒身邊,從旁守着他罷了,”楊雲風摸着白花花的長胡子眯着眼盯着棋盤,“可沒叫你收他為徒。”
姬寒彧劍眉微蹙,略微泛着深藍的眸子寒光閃過,沉聲道:“若不是行弈魔怔,我又何須提前出關?”
當初他将淩靈帶回孤雲峰,自己卻不知為何只覺五內俱焚、一再吐血,楊雲風算出此子身負他的情劫,與他接觸導致體內業火蘇醒,焚傷了心脈,除非不與之直接接觸,否則無藥可解。
但這并非壞事。
姬寒彧晉升渡劫境已有兩個甲子,卡在巅峰狀态也幾十年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有突破,如今情劫現世,說明機會也終于來了。
按照他師父鳳鳴塵當初的路數,只要在飛升天劫到來之時獻祭此子或直接殺了他證道,便有很大概率沖擊飛升境,一旦突破,飛升真仙指日可待。
不過天劫到來之前此子若是身死,情劫會被再度封印,下次再現世不知又要等多久,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人養在身邊看着,等天劫到臨之時再殺他證道。
也就是說,在淩靈長大之前,姬寒彧不僅不能殺他,還得保證他不會意外去世。
淩靈那時候已經只剩出氣沒有進氣了,姬寒彧本就涼薄冷情,又不能與他接觸,自然不會親自照看,便将他交給了江行弈。
本打算讓江行弈收其為徒,他便不用牽扯其中,只等瓜熟蒂落之日。
楊雲風修逍遙道多年,早已無所欲求,偶爾窺探一線天機也不用承受太大的反噬,算過之後覺得這樣不妥,便從池塘裏采了五色蓮花一朵、蓮藕五節,又取他一縷元神彙入其中,化作八歲小兒,同赤月宗內登仙大典入場券一并送往孟州。
孟家家主孟璃春正找不到門路将族內最有慧根的小侄兒送進內門來,得此書券簡直喜出望外,當然一口應下。
謝玉堂只知道楊雲風看上了孟家一個韓姓外族弟子,本來并不願意讓孟曉晨也免于選拔,但除靈石、靈獸等好處外,孟璃春咬咬牙又許諾在孟州給赤月宗建一座規模浩大的仙府,并扶持仙府在當地的經營。
赤月宗在各大洲都有仙府,由宗門派出去的得力弟子掌管主持,往宗門配送資源、選拔弟子、收集情報的同時還經營着赤月宗在各洲的經濟,形成一張完整的資源網。
但孟州城遠在南海洲,離赤月宗所在的北岚洲幾千裏之遙,赤月宗在當地的仙府只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客棧,基本只能收集些情報,給外出歷練或辦事的宗門子弟當驿站用,無力再去争奪當地的資源,南海裏那些珍貴的靈獸也只能看一看,無力下海捕捉,有時候還得宗門往下派資源,因而一直是謝玉堂的一塊心病。
面對如此誘人的條件,謝玉堂當即答應不僅讓孟曉晨進來,還要親自收他為徒。
只是和原本計劃不同,楊雲風是真的看上了那個長得乖巧讨喜的孟曉晨,而原本該收淩靈為徒的江行弈卻因自己作死,把人折磨得寧願去外門也不願拜他為師。
楊雲風一下子收了兩個沒通過測試的徒弟,不好再連着把淩靈也收了,旁人又不肯要,姬寒彧只得臨時出關,自己把人招入座下。
“這都是命數,”楊雲風随手落了一子,端起茶杯輕輕嗅了嗅,露出滿意的神色,“嗯,沁人心脾。快試試我這新茶,用才開的五色蓮花煎的,可補氣凝神、溫養內丹,往日你最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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