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走近

第054章 走近

“我随便跟……”淩靈說到一半突然閉了嘴, 想起自己昨晚已經對韓羽出櫃了,無論再跟誰睡一起好像都不大好。

可是等他們走了就爺爺一個人在家,難道四張床一個炕輪流睡?

“被子也買了很多, ”韓羽垂眼看着自己的腳尖, 臉上面無表情, 聲音四平八穩,“我不再拉你與我蓋一床便是。”

“那退掉兩張,”淩靈看着他那張跟姬寒彧如出一轍的臉,猶豫道,“不過,我還是跟曉晨……”

韓羽聞言眉毛都豎了起來:“你要我和陸瑤睡一個床?”

“……”

“你們在說什麽呢?”司寇堯洗完手,也來前院看熱鬧,“呀,這麽多床?”

淩靈這兩天沒少見韓羽嫌棄人家,也不想自己的救命恩人連睡覺都要看這家夥的臉色, 便道:“不小心買多了, 以後師兄和曉晨、我和阿瑤一床好了。”

司寇堯勾唇道:“好啊, 我也想和淩靈一起。”

“我不要,曉晨睡相太差,”韓羽冷冷拒絕, “而且摸過血蝠排洩物。”

“我的手早就洗幹淨了!”孟曉晨也不知道聽到多少,嚷嚷着便從屋裏跑了出來,委屈道, “師兄你太過分了吧!”

韓羽不說話,依然一臉嫌棄。

冷臉竹馬如今不僅傲嬌, 還毒舌了起來……淩靈揉了揉太陽穴,妥協道:“那還是照舊, 我跟韓師兄一床好了。”

韓羽這才矜持地點了下頭,讓那幾個人把多餘的兩張床退回去,為此還被扣了一半的錢,但他一點不高興也沒有,還額外給了幾個長工一些手腳費。

司寇堯皺了皺鼻子,很快又調整好表情,見孟曉晨還一臉不高興地瞪着韓羽,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別生氣了,我陪你。”

“還是阿瑤好,師兄真是太可惡了,哼!”

分床的問題總算解決,晚上睡覺時韓羽也說話算話地抖了兩床新被子出來,并排放在一塊,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可等淩靈脫了外袍準備上床,卻發現他明明先上床,卻占了外面的位置,一時不知道該從他身上跨過去還是爬過去。原本怎樣都沒什麽,但現在再跟他一快睡覺,淩靈總有些莫名的緊張和尴尬。

哎,身邊全是男孩子,以後還是不要随便跟人出櫃了。

韓羽見淩靈一臉為難站在床邊,蹙眉道:“怎麽不上來,怕我?”

“來了。”淩靈連忙上床,手腳并用從他身上往裏面爬了過去,越過他時兩人目光相觸,淩靈一滞,明明這人瞳色與師尊不同,卻恍惚間有種在爬姬寒彧床的錯覺。

不知道和師尊一起睡覺是什麽感覺……師尊如果也喜歡他的話,會不會把他也抱在懷裏?

或者等他再大幾歲,骨架、身體都比師尊要大了,把師尊抱在懷裏感覺應該也很好吧……

“在想什麽?”韓羽垂着眼看他。

“沒什麽,師兄晚安。”淩靈的臉立刻就熱了起來,心也跳得厲害,連忙鑽進自己被子裏往裏拱了拱,怕被韓羽看出什麽來,又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合上了眼睛。

他和師尊還只是非常普通的師徒關系,甚至比一般的師徒還要更疏遠些,姬寒彧雖待他不錯,可也只當他是弟子之一。現在他又跑這麽遠來游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所進展,還是少胡思亂想比較好,免得又在韓羽面前丢臉。

淩靈蹭了蹭柔軟暖和的被子,不再想那些少兒不宜的東西,慢慢地睡着了。

韓羽好不容易将淩靈發展成固定床伴,卻發現原本挨在一起的被子之間被留出一個小臂的寬度,淩靈都快貼到牆上去了。

“……”韓羽揮手熄了燈,冷着臉耐心等着,待他睡着後連人帶被子一塊搬到自己身旁,然後氣鼓鼓地閉了眼。

接下來七八日,淩靈白天和小夥伴們一塊幫爺爺修修屋子幹點活,晚上陪老人家聊聊天散散步,剩下的時間便四處玩耍,還由方長生帶着在附近的樹林裏打了兩日獵,過得很是安逸。

韓羽起先看見方長生來找淩靈就開啓防禦模式,時不時便不經意地徘徊在兩人身邊,偷聽他們講話,打斷在他看來過分親密的互動。可惜淩靈心裏只想着他遠在天邊的師尊,眼前的人誰也看不見,壓根沒注意到韓羽腦袋上冒的酸氣不說,還樂呵呵地要他對人家和氣些,氣得他晚上睡覺都在釋放低氣壓。

豈料人家方長生早已有了心上人,是鄰村一個和他年歲相當的小姑娘。只是他确如他爹說的那般,見了人家就面紅耳赤連話都講不通,那天想和淩靈一起睡除了要敘舊,也是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訴兒時玩伴。

淩靈和孟曉晨在赤月宗就沒少吃這種瓜,七嘴八舌地給方長生出主意,竟想要讓韓羽這個幾人中一致認為最俊的去打探消息,直接問問小姑娘心裏是不是也有他,要是郎有情妾有意,方家就可以去提親了。

韓羽自然不搭理這種馊主意,最後還是司寇堯替他去的。陸瑤的臉的确很有親和力,沒多久便替方長生帶回了好消息。

這幾日方家已經歡天喜地在籌備聘禮了。

赤月宗在邬越的仙府派人去清理了血蝠洞穴,又在方圓幾十裏內仔細搜尋了一遍。但那幾只血蝠本就是司寇堯親手污染的,他們只會沒有再搜到被魔息污染的人或妖獸,也沒找到魔息來源,只得回去了。

不過陸瑤的那兩個師兄竟還真回了信。

暗鴉要給司寇堯傳遞消息都是用不起眼的麻雀,且這段時間如無大事,暗鴉不會來打擾他。所以當那片白色的紙飄來飄去地往自己身前來時,司寇堯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依舊在邊幹活邊像淩靈打聽姬寒彧的事。

經過十多天的相處,他已經和孟曉晨淩靈混熟,只要不涉及什麽禁忌或機密,他對赤月宗表現出來的任何好奇和疑問都能得到解答,連最初對他有所防備的韓羽似乎都松懈不少,不再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而且這毛頭小子只是空有一張和姬寒彧相似的臉,脾性卻大相徑庭,雖依舊不喜他靠近,對淩靈的占有欲卻是肉眼可見,已經到了是個人的醋都要吃的程度,偏還喜歡板着臉裝沒事,也就能騙騙他那兩個清澈且愚蠢師弟罷了。

司寇堯也懶得拆穿他,反正他的目标是師尊,韓羽只是順帶的添頭。

要不是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回赤月宗,他堂堂神夢宮宮主怎麽可能陪這些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在雲田村玩泥巴?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現下又不能直接把人都殺了,司寇堯便故意讓韓羽看見自己與淩靈親密無間的樣子,等他吃味了插進來打斷,便又裝作其實是對他很上心的樣子去粘着人,弄得韓羽如今見他就炸毛又不好發作。

看着那張和姬寒彧八分相似的俊臉上精彩紛呈的神色,司寇堯覺得別提多有趣,也期待着自己出現在真正的姬寒彧眼前時他的神情。

一定比現在的韓羽還要精彩吧。

眼下,司寇堯正拿着刮刀、穿着短打和淩靈在一塊刮膩子,略顯稚氣的臉上還沾了點泥灰,憑誰看都只是個普通的低階少年修士。

“你師尊竟直接渡了十年修為替你進階?”他故作驚訝道,“那他自身可有受什麽影響?”

“當然受影響了,師尊本就在與神夢宮一戰中受了傷,”淩靈愧疚地嘆了口氣,“直接就去閉關了,連臨仙大典都沒參加。”

“玄夜聖尊對你可真好,”司寇堯羨慕地笑了笑,随後低下頭有點可憐巴巴地說,“我資質一般,師門的師兄弟又多,他們老是欺負我。”

“難怪你出門沒和品級差不多的師兄弟,而是跟了兩個元嬰境,不過,”淩靈仗義地拍拍他的肩,“這不是遇到我們了嗎,咱們又剛好順路,可以相互照應。”

司寇堯朝他眯眼笑了笑:“嗯!”

“诶,”淩靈突然歪着腦袋,指了指落在他肩上的白色蝴蝶,“這是不是你們天機門的紙蝶?”

司寇堯低頭在左肩上看到一只紙蝶,身體也感覺道一股幽微的靈力,這才想起自己在扮成陸瑤後嘗試過給那兩位師兄送信。

果然是下等門派的下等傳信符,傳信的人換了都不知道。

“師兄終于回信了!”他裝作驚喜地将紙蝶拿下來打開。

淩靈問:“說了什麽?”

“他們沒能找到神夢宮部衆窩藏點,但發現這幾個月有不少低品級的修士進了塔靖洲不久便失蹤,極有可能是神夢宮所為,”司寇堯道,“他們已将此事禀回天機門,不久後各宗門應該就會派人去徹查此事,讓我千萬別往塔靖跑。”

“失蹤?”淩靈眨了眨眼,“他們抓修士做什麽?”

當然是抓給我選用咯~司寇堯在心中冷笑,臉上浮現出茫然的神色:“不知道,師兄他們也還沒弄清楚。”

淩靈忙将事情告訴韓羽和孟曉晨。

“那魔元已經被封印,也沒聽說又挖了什麽萬人坑,神夢宮暫時沒有辦法再大面積污染修士了,”孟曉晨皺着眉道,“所以他們是把人抓回去一對一讓修士墜魔?可這也太耗時費力了吧?”

“這麽做的話很快就會暴露藏身之地,司寇堯沒有那麽蠢,”韓羽思忖道,“而且他沒剩多少修為,這麽做得不償失。只抓低階修士……應該有別的目的。”

他拿出符紙寫了幾句話燒掉,将消息傳了出去。

“那個大魔頭殺人不眨眼,被抓的修士只怕已經是兇多吉少,”淩靈看向司寇堯,臉色凝重道,“你那兩位師兄說得對,咱們只是煉氣境,貿然跑去就是送死。”

“我們要不早點走吧?”孟曉晨抱住自己的胳膊,縮着脖子道,“這兒離塔靖太近,誰知道那瘋子會不會突然發癫跑到這裏來。”

司寇堯突然笑了一下。

魔頭、殺人不眨眼、瘋子,這便是如今世人對他的評價,無人記得其實他修行天資卓絕,曾是赤月宗玄夜聖尊最疼愛、最寵溺、也最看重的徒兒。

不過他們說得也沒錯,他是魔頭、是瘋子。

可讓他變成這樣的那個人卻依舊白衣無塵、光風霁月,端坐于高臺之上,坐享天下名門正派的敬仰!

師尊,你一生中唯一的污點就要回來,将你從神壇之上拉下來啦~

“你怎麽了?”淩靈問,其他兩人也都不約而同看向他。

“我只是覺得,”司寇堯收起笑意,一臉真誠道,“我的兩位師兄雖然不辭而別,但的确是為我着想才把我留下的,此前是我誤會他們了。”

“你想通了就好,”孟曉晨彎了彎狗狗眼,“如今他們回了信,你也可以放心啦。”

司寇堯配合地笑道:“我這就便給他們回信。”

“魔宗可能還有大動作,”韓羽沉聲道,“如果他們這次的目标是低階修士,我們留在這裏可能會連累雲田村。”

淩靈點了點頭,爺爺的房子已經修整得差不多,只是來不及去參加方長生的婚禮了。

“我們先去找湛風師兄吧,”孟曉晨建議道,“等他查清楚魔宗意圖再說。”

“好。”

翌日,告別林爺爺和方長生,四人重新啓程前往西炎。

司寇堯拿出陸瑤那把星隕劍正要禦劍趕路,一只手卻朝他伸了過來,皮膚白如骨瓷,手指修長如玉,指尖泛着點點健康的粉色。

“阿瑤,長途旅行坐韓羽師兄的流星劍更舒服,”淩靈動了動指頭,朝他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臉,“尤虹肚子裏還有從赤月宗帶來的吃的,我親手做的,快上來吧!”

司寇堯仰頭,覺得眼前少年散發出的幹淨和單純格外刺眼。

“好啊。”他揚起笑臉,牢牢攥住了那只漂亮得想讓人折斷毀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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