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 第糟心(30)

◇ 第59章 糟心(30)

但好像林戶根本就沒什麽可講,只是單純地因困頓未緩過神來才看起來茫然。

現在柏梵回想起來覺得自己那句話略顯多餘可笑,林戶也确實沒有什麽好解釋的,反倒是他自己應該為那次發瘋的行為而有所解釋,甚至是道歉。

——不過,于自以為是的柏梵這不大可能。

年底有關周家、周秣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多次登上社會新聞頭條,各家媒體也是争相報道。連娛記也不放過這一新聞,鉚足了勁兒地要沖出一番業績,扒出了不少與周秣有來往的藝人,其中就包括如今熱度正高的江喻,也牽扯出了不少圈裏的陳年舊事。

一瞬間,江喻成了衆矢之的。

果不其然,他是一顆時刻要爆重磅炸彈。柏氏高層紛紛慶幸沒在當時簽下江喻作為産品代言人,但對江喻為人也是唏噓不已。

這種情形下總是要有人做出犧牲的。只能說江喻沒有更大的後臺。

時運不濟,江喻退圈了,确切來說是被封殺了。

顧晟半開玩笑對埃蒙說,“得虧你傍的是我,我可不忍心讓他們把你封殺了。”

埃蒙本是混時尚圈,如今在顧晟的推波助瀾下演藝圈混得也是風生水起。

飲了點酒,埃蒙把腿抵在沙發邊緣,意味深長地笑着在他耳邊附和了幾句,又強勢地把嘴裏的酒渡給他。

柏梵不多言,不想看這兩人在他面前旁若無人的暧昧,更不想告訴顧晟他面前的埃蒙可并非他所以為的那般簡單,畢竟兩人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也沒必要多當真。

“林戶呢?”顧晟被撩得飄飄然,回過神來側頭問他,“這段時間怎麽都沒見着你帶他過來?”

自上個月林戶将小年帶去他的住處起,林戶便多了理由推脫。而且每次做完,不管是多晚、多累,他都毅力十足地驅車十多公裏回自己的住處,隔天早上又準時地出現在辦公室。

這一個月幾乎天天如此。照理這才是他想要的狀态,床伴歸床伴、助理歸助理,不混淆也不越界。他也沒必要全都歸結于聖誕節那件事情上。可……

可……可是什麽呢。柏梵郁悶地嘆了口氣,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泛起那麽幾絲微乎其微卻又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尤其是林戶看他的時候,要來的更為強烈一些。

“分了?”見他沉默,顧晟繼續道,“還是惹你小情人不高興了?”

柏梵一聽“小情人”三個字應激地皺了皺眉以示厭惡。

“诶呀。”顧晟自以為是地嘆了口氣,“你看看,你就不能像我學學?要學會疼人……”說着他撫了撫埃蒙的喉結,神色自若地問埃蒙,“你沒背着我偷別的男人吧。”

“顧老板疼我,我哪還敢去找別人?”埃蒙仰了仰頭,說得坦蕩又直白,“我可是最愛你了。”

聽到他口中的愛,顧晟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不像是玩笑地道,“我也愛你。”

柏梵低頭嗤笑,明明都是虛情假意卻還裝起了深沉。

“笑什麽?”顧晟眼尖地看到他的笑,不解地問,“很好笑嗎?”

“沒有。”柏梵斂起笑,站起身說,“我該回去了。”

“這麽早?”顧晟看了看他杯中紋絲未動的酒,納悶道,“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繞過沙發,他立在門口反問道,“有嗎?”

“柏總有點心不在焉,是在想林總?”混血的埃蒙眼神深邃,晦暗不明的光線下眼神卻是如此銳利,沒了方才的虛浮,一語中的,“是因為聖誕節那天的事?”

“什麽事?”最近顧晟忙于應付他爸媽,一時間忘了自己“狗仔”的本職,立馬來了興趣,“我怎麽不知道?什麽事啊?你快說說,我聽聽。”

林戶并非公衆人物,自然不會有人知道當晚他也在場。那埃蒙又怎麽知道,柏梵頓住步伐,警惕地與他對視,“誰與你說的,江喻?”

比起埃蒙的銳利,柏梵的眼神要多幾分鋒芒和壓迫。

“所以林總真的在場?”埃蒙突然笑了,緩和氣氛道,“抱歉柏總,我只是随口說說。”

顧晟無聊地切了一聲,“我以為我又漏了什麽大事兒呢。不過最近周秣那件事确實有趣,也不知道是誰能有這麽大本事都能把整個周家翻個底……”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顧晟恍然地看着柏梵離開的身影,不足為奇地撇了撇嘴,對一旁的埃蒙吐槽,“沒事兒,這柏少爺就這樣。”

難道是出于愧疚?因為他誤會了林戶,不聽他任何解釋又大動肝火地報複懲罰他,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柏梵鮮少有這般反思的時刻,行駛在高架上他想起江喻的那番話——

在周秣事情曝光後幾天,江喻不知從哪兒要到他的電話,與他誠懇地道歉又凄慘地希望能夠幫他。

“對不起柏總,那晚我是被周總強迫的,是他讓我給你打電話讓我說那些話的,是我太傻,輕信了周總的話,我不知道林總是您的人……”江喻悔恨莫及,若是不與周秣提起柏梵同在白桦林,不與他說起林戶,更不因內心嫉妒心作祟,他根本不會淪落至此,也不會被抛棄封殺,“是周總逼迫我打電話給林總,說您在這兒把騙他過來的,我不知道周總認識林總,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錯了柏總您幫幫我好不好?我……”

“我幫不了你。”柏梵冷淡地說,“你不無辜。”

而且,遲早會有那麽一天。

說完,柏梵果斷地挂斷并拉黑了江喻。

一想到這兒,柏梵的心就亂糟糟的。

林戶并不是如他所想自作聰明地去傍什麽金主,只是他出于助理的身份來接他,僅此而已。

再說事情過去一個多月,似乎也沒什麽必要再重新提起。況且,林戶不也沒什麽,甚至還比以往做得還更好了。

這不應該是一件好事嗎。柏梵寬慰自己,或許像以前一樣多多補償他就行。

林戶不是最吃這一套嗎。

車子停穩在林戶小區樓下的綠化帶,他摁滅香煙擡頭看到五樓之上還亮着的窗戶。

林戶住的是老小區,裏頭多半是退休獨居的老年人,因而這個點就他的那扇窗戶格格不入的亮着燈。

“喂?”

反扣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吓得小年滾到了地上。

林戶一邊安撫它一邊問,“怎麽了?柏總,是有什麽事嗎?”

“下來。”柏梵言簡意赅。

“…現在?”

頓了頓,林戶松開手看着小年從他腿上跳下,疑惑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朝樓下看了看。

樓下竟停了一輛和柏梵一模一樣的車,不,就是他的那輛。

林戶驚詫地愣了幾秒,在聽到他的催促聲後又回過神來,說了一句好的。

“上車。”

見林戶走出單元門,柏梵拉下窗戶對他說道。

林戶聽話地開了車門坐進來,立馬就聞到車內空氣中摻雜的煙味,自覺地沒有多問只等他開口。

一秒,兩秒……

靜了快有兩分鐘,閉塞的空間讓柏梵有些透不過氣,他想了想才狀似随口一提,“小年呢?”

“在樓上。”

“哦。”柏梵難得的大腦空白,沉默幾秒又突兀地轉換了話題,“下個月,也就是年後,你的工資在原基礎上多加十萬。”

十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林戶沒什麽反應,點了點頭平靜地說了一聲“謝謝柏總”。

這樣還不夠嗎,柏梵見他反應平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頭一回,他感到不知所措。

車內再度陷入沉寂,只有暖流聲呼呼作響,吹得柏梵有些犯困。

“我送您回去吧,柏總。”林戶終于主動開口說話了。

暖風似乎對他無效,說出的話都透着股寒意。

“不必了。”柏梵說,“我自己回去就行。”

林戶也不堅持點了點頭後便要擡手開車門下去。

車門一敞開,室外的寒風嗖一下直面撞上柏梵的臉,他稍微清醒。看着林戶離去的背影,努起眉頭略有些窩火地叫住他,“我這麽大老遠過來,你就不請我上去坐坐?”

聞言林戶轉身,繞到主駕駛面前替他打開車門,抱歉地解釋,“我以為您累了。”

柏梵不快地反駁,“沒有。”

跟在林戶身後,柏梵進了單元門,雖一進小區就大概能想象到其中的破舊,可從未想過裏頭竟會有如此逼仄的走廊,一樓半壞不壞的感應燈忽明忽暗,隐隐還透着股黴味。他嫌棄地捂住鼻子快步上前走進電梯。

狹小的電梯間,兩三公分不到的距離,林戶明顯感受到他的鄙棄。

“怎麽住在這種破地方?又髒又亂,地上全堆滿雜物還讓不讓人下腳走路了?還有這牆皮都剝落一大片了,難道沒有人管管?這兒不都住的都是老年人嗎,萬一哪天砸到他們,怎麽辦?”

“還有,你這門,全是貼的小廣告。”柏梵湊近看了看,繼續道,“安保系統太差了,什麽人都能進來,要是遇到小偷,你這破門一定能被他們輕輕松松撬開……”

頓了頓,大門開出一條縫隙,原本翹着尾巴要上前貼貼的小年徑直越過他蹭上了一側的林戶。

“不會的。”林戶遞給他鞋子,平日根本不會有人來,他就拿出自己前幾天新買的拖鞋給柏梵,自己則是換上了舊的那一雙。

“也是,”柏梵站着沒動,單手插兜道,“你這也沒什麽好偷的。”

一眼望去,他的屋子空蕩蕩的,比柏梵家還要空,毫不誇張地說,除了桌椅沙發外談得上空無一物。

林戶沒再搭話,只是淺淺地看他一眼,而後便垂眼落在蹭他腿的小年,蹲下身把它抱到屋子裏側。

怎麽會住在這麽破的地方。柏梵站立在玄關環顧了屋內,大抵是沒多少東西,隐隐滲着點寒意。猶豫再三,他還是換鞋走了進去。

林戶在廚房裏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不好意思柏總,今天空調壞了,屋內可能有點冷。”

不僅破,還老舊。

柏梵腹诽一通,懶得再多費口舌說這些,接過熱水飲了一口。方才在室外抽了幾根煙,嗓子确實不太舒服。

“柏總,您現在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面對柏梵的突然造訪,林戶有些困惑,又礙于太冷不禁抽了一記鼻子。

沒有回答,柏梵眼神直白而赤裸地盯着他。許是出了門的緣故,他的的臉頰尤其是鼻尖和唇瓣透着幾分紅,像是被冷風寒雪浸染的紅梅惹人憐愛。

大抵是沒恢複過暖意,他雙手捧着水杯,垂眸看着杯中的蒸蒸熱氣撲上面頰。

林戶的睫毛纖長濃密,這個角度看過去更是明顯,撲扇撲扇,很難讓你挪開視線。柏梵突然想如果在這似是羽毛的睫毛上綴上幾顆晶瑩剔透的淚,那該是多麽美麗的畫面。

想得入神,柏梵的腦海裏竟真就浮現出他落淚的樣子,尤其是在床上忍着痛一言不發、倔強地落淚……

思緒飄遠了,恍惚間并非本意的他有點想做點別點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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