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二更

77、二更

快走到門口的猴子,又回頭幾步重新走到玄奘跟前。

“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是陳炜做了什麽事情等着我收拾爛攤子，還是你做了什麽事情等着我收拾？”

玄奘很有遠見的先詢問他要說的事情範圍值在什麽地方。

下午已經拍着胸口把收徒的事情答應下來的猴子，咬着牙點頭：“是我幹的，我讓師父收了那只流沙河裏的妖怪當徒弟！”

玄奘已經穿好了鞋子,站起身來從他身邊直接走出去。

簡陋的小屋外,一道巨大的身影蜷縮着睡在火堆旁邊,那光溜溜的腦袋還有一根金箍清楚的映入玄奘的眼睛裏。

“俺老孫當年大鬧天宮時,是想着讓自己痛快,是氣那天帝老兒給我封了一個人人嘲笑的弼馬溫,連蟠桃大會都不準我參加,卻不想我那麽一鬧,害的這卷簾大将在人間受苦五百年,我都出來了,他還在這裏受罰。

因此我想請師父你收下他,等到了西天之後，請觀音菩薩封他一個金身羅漢什麽的,讓他從此都不再受苦,解了這場因果。”

悟空站在他身後，低着頭将自己要收這妖怪當徒弟的緣由解釋了一番，正忐忑不安的等着玄奘拒絕,一只溫熱的手掌按住他的腦袋，讓他被迫擡頭看向那邊的妖怪。

“當年你不是我徒弟,我管不了你，如今你既然真心叫我師父,現在又來求我，我就當你是真心悔過了，跟他道歉過沒？”

三尺高的猴子搖腦袋,“我都讓你收他當徒弟了，怎麽還道歉？”

“去道歉，不然你帶着他一起住流沙河，別走了。”

“幹嘛還要道歉那麽麻煩，我都答應帶着他一起上路，大不了路上我多照顧照顧他，不用他打妖怪，也不用他去找吃的，只挑擔子行吧。”

玄奘沒回答，只是冷眸從他腦袋上那根緊箍咒上，輕輕掃了一眼，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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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硬不想道歉的猴子，立馬沖到了那只正在睡覺的藍臉妖怪跟前。

沙僧被推醒後，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小猴子。

對方擡着下巴，眼睛望着天上，語氣不耐的跟他解釋：“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看你這麽多年過的那麽辛苦，又瘦又吃不飽飯的，擔心你在路上幹活的事情累倒了，你這麽高我可扛不動你，所以你當了我三師弟後，就只要挑着那個膽子就行了。”

沙僧看向對方所指的那兩個行李箱子，默默點頭，又準備閉上眼睛繼續睡。

悟空瞅着他這幅呆呆好欺負的樣子，暗咳了一聲接着道：“還有以後遇到了危險，就告訴對方你師兄是齊天大聖孫悟空，敢欺負你，我帶領我八萬猴子猴孫血洗他的老巢，記住沒？”

光頭藍臉的妖怪，抱着膝蓋在地上彎曲成一團，有些不解的問他：“你的八萬猴子猴孫在哪裏？”他好像沒有看到過。

被問住的猴子，不耐煩的擺擺手，“這個你別管，反正記住了，以後遇到危險就叫我，我幫你做，你別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弄得可憐兮兮的，我師父那個人…雖然偶爾挺讨厭的，但是大部分時間裏他還是一個好人，以後不會再有你不做事或者做錯事就被人懲罰的事情，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行了，懂嗎？”

“以後我遇到危險，就叫大師兄，我要是不在，你叫那家夥二師兄也行，記住沒？”

躺在地上的大妖怪，緩緩點頭，表示記住了他說的話。

“我走了，你繼續睡。”

自認為這就算道歉的猴子，揚着下巴高傲的走到玄奘跟前：“我已經跟他商量好了。”

“乖。”

一只手揉了揉那只猴子腦袋。

“……”腦袋被人類揉住的猴子，龇牙咧嘴，表情不友好的将那只手從腦袋上移開：“別老學那家夥一樣揉我腦袋，你不是最讨厭帶毛的動物。”

“偶爾撸一下手感也不錯，順便檢查你最近有沒有洗澡洗頭。”

長得神姿玉貌的人，站在夜風裏風輕雲淡說出來的話，卻總能夠把猴子氣的火冒三丈。

“沒洗，而且早上我還在沙子裏滾了好幾圈。”

孫悟空為了顯擺他沒洗頭，還用力的晃了晃腦袋，倒出來一點點還沒從毛發裏出來的沙子。

那些細碎的沙子被他抖落下來，濺的穿着僧衣的和尚一身。

打在人的身上，發出細嗦聲，玄奘望着眼前這顆不斷晃動的猴腦袋，緩緩眯上了眼睛，掏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經書。

“啊！我好困啊，我要去洗澡睡覺了，師父你慢慢看星星看月亮吧。”

剛還在搖頭的猴子，在危險來臨之前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拔腿就跑。

沖進了遠處的流沙河內，在滿天星辰下直接用河水洗頭。

簡陋的小屋門口，玄奘擡起那只剛才摸過猴子腦袋的右手，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語氣平淡：“常洗澡果然有用，手感比以前順了很多。”

他們一連在流沙河住了七天，到了第七天的夜晚，師徒四人頭頂着擋風的芭蕉葉子，靜靜的坐在岸邊望着白浪翻滾的流沙河。

一直到朝，陽從大河的另一頭擡頭，那柄掉進了流沙河七天的懲罰之劍，都沒有再飄上來。

玄奘望着那耀眼的太陽，抻着九環錫杖從地上站起來，眯着眼睛看向了遠方：“看來這河是真的無法渡過去，我們繞路吧。”

沙僧也望着那河，折磨了他幾百年的飛劍就這樣沉了下去，再也沒有浮上來。

身材巨大的妖怪，将脖子上挂着的九個骷髅拿下來，放入水中才回頭看向玄奘：“這九個和尚的骷髅，是流沙河裏唯一不會下沉之物，師父你可以踩着這個過去。”

玄奘雙手合十，口誦阿彌陀佛走到那一串項鏈跟前，“你們前世在此殒落，今生要被我用來渡河，貧僧若是能渡河，一定會為各位誦七七四十九日往生咒。”

九顆骷髅自動脫離了沙僧的手掌，飛入空中後卷起地上的一根還沒來得及燒着的木材。

前四後五的排列到那根木材的下方，直接落在流沙河畔。

“悟能你去牽馬，師父我扶着你上船！”

悟空連忙将玄奘扶住，踩上那九根骷髅支撐的木材上，木材入水下沉了數秒後就穩穩當當的扶在水面上。

師徒四人，牽着白龍馬擠在木材上，玄奘站在前方，只覺得腳下穩似輕舟，整個流沙河浪靜風平，木材如飛似箭，不多時，師徒四人就看到了彼岸。

上岸時，幾人身上腳幹手澡，清靜無為。

那九顆骷髅将他們送到彼岸後，直接化作九股陰風，化作無形後鑽入誦經的玄奘體內。

黑暗中熟睡的陳炜，夢中只覺得那種從小束縛在身上的擁擠感突然松了一些。

哪怕只有一寸的位置，也讓一直睡不好覺的人眉頭稍微舒展開來一些。

這一覺，陳炜睡的昏天暗地，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光陰迅速，衆人歷遍了青山綠水，看不盡的野草閑花，又到深秋，才懵懂睜開眼。

坐在馬背上的人剛睜開眼，一旁扛着棍子走路的猴子就猛地回頭，瞧見那張清隽的臉上挂着一絲迷糊，連忙拉住缰繩，對着悟能跟沙僧道：“先休息，悟能你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幹淨的水源。”

悟能不疑有他，扛着武器就去找水了。

沙僧在後面背着行李箱子，聽到要停下來也懶得放下肩膀上的扁擔，直接一只手提着扁擔，直接将它們挂在樹梢上。

要走的時候，再把扁擔移動到肩膀上就行，這是他最近發現的一個不用彎腰或者蹲下的辦法。

“我們這是到了哪裏？”

陳炜望着眼前的崖前草秀，嶺上梅香，峰巒不斷，重重疊疊自回響，只覺得這裏跟流沙河差的好像有點遠。

“師父你先下馬，俺老孫跟你解釋。”

悟能将他攙扶下馬後，又将最近幾個月一直都是他保管的日記本拿出來遞給他：“自從流沙河後，你已經整整六個月零十三天沒有出來過，還好你終于出來了，你若是再不出來，咱們這經書恐怕就要取不成了。”

“有這麽嚴重嗎？”

陳炜只是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等他打開手裏那本日記本，看到上面玄奘給他寫的內容後，才發現他好像真的消失了很久。

“你先看着他給你寫的日記，一會還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随時問我。”

悟空也不打擾他，讓他自己先坐到一旁慢慢看內容，回頭自己再給他補充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坐到路邊大石頭上的陳炜，将日記先翻到前面，他寫流沙河那裏。

後面就是他們離開了流沙河的事情，玄奘一開始以為他故意沒回日記內容，質問了三天後，就沒再提問。

而是在日記本上開始寫每天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些內容寫了整整十日，後面的日記就變成他們去尋找附近的大夫，一路走來每到一個地方他們都請了大夫，可每一個大夫都說他的身體很好，沒有毛病。

陳炜望着日記本上，那巨大的四個大字，“都是庸醫！”

想到那人氣沖沖的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後面內容就更短了，每天只有兩三句話，最後一句話都是給他說的。

什麽今天在路上遇到一只受傷的貍貓，長得非常嬌小玲珑還喜歡往人身上攀爬，可他認為自己照顧不好貍貓，所以只能拒絕對方想要加入取經隊伍的行為。

又說在路上遇到了一只長得跟悟能很像的豬妖，那豬妖對悟能一見鐘情後，還願意自貼家産，請悟能留下來跟她生小豬妖，吓得悟能好多天不敢再對美人有其他心思。

等他翻看到最新兩個月時，日記就變成了一句話。

“今天你也沒出來。”

陳炜直接翻到昨天那日記的內容下去，跑去找來自己的炭筆，在那句話後面加了一句。

“今天有出來。”

寫完把日記本重新遞給悟空，再揉揉他那顆毛茸茸的腦袋：“還是給你保管吧，我也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能醒。”

自從五歲那年第二次醒過來後，他的日常就是跟玄奘換來換去，還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一覺直接睡了半年才醒的。

悟空把日記本塞進懷裏，瞅着他那張最近吃不下睡不着熬的蒼白的臉，“你還是多待一會吧，不然就出現這麽短時間又消失，被他知道了恐怕更着急。”

“行吧，那我一會要是困了你就掐我一把。”

“師父！師父！”

出去找水喝的悟能，一路飛奔着回到了師徒們休息的地方，到了地方就氣喘籲籲的指着前方的雲來嶺上峰。

“師父，大師兄，我在那邊瞧見一塊石碑，上面寫着這山名喚萬壽山，在這山上還有一座觀，名喚五莊觀。咱們不如去那觀裏歇腳，比在這裏吹着山風喝冷水好。”

“五莊觀？”剛還有些困的陳炜，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立馬精神了。

這可是豬八戒吃人參果的地方，他竟然都走到這了。

悟空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去那個觀裏，直接招呼上沙僧，自己去牽馬：“走走走，既然有道觀，那就直接進觀裏休息。”

師徒四人，除了沙僧對什麽都無所謂之外，其他三個都直奔那五莊觀。

悟能在前面帶路，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在山谷之中有樓閣數層，松坡冷淡，竹靜清幽，往來有白鶴浮雲，上下有猿猴獻果雕像，宮殿森羅，樓臺缥缈。

陳炜下馬，走到哪山門左邊，瞧見了悟能剛才看到的那塊石碑。

上面寫着十個大字。

“萬壽山福地，五莊觀洞天。”

作者有話要說：哇，我已經有一千瓶營養液了，感謝大家的一路支持，明天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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