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同房

第045章 同房

尹南知府孫鵬, 其父曾封拜太師,同老裴相是同僚也是多年老友,孫老太師為人清廉剛正, 壽終正寝, 一生唯有一憾,就是只生了一個兒子,而且還是個廢物兒子。

不僅沒什麽才能做官, 且在他去世後短短幾年, 便将家産都敗壞的差不多了, 全靠其妻沈霜接濟。

沈霜是寧國公的妹妹,但并不是沈自炡的嫡親妹妹, 而是妾室所生,年幼便學了些不好的品行, 早年沈家變故,只剩沈自炡和沈霜兩人。

兩人并不親近,可畢竟也是唯一的親人,沈自炡也就只好多加幫扶着。

“侄兒孫鵬, 拜見裴伯父!”

孫鵬一進門便行了個跪拜大禮,他身量不高,瘦的像猴,面相也像, 笑起來的時候眯着眼咧着嘴,說不出的怪異。

老裴相還是慈眉善目,但态度明顯不同與其他人,“起來吧。”

孫鵬和沈霜一齊坐下, 不等屁股沾到椅子,沈霜便注意到了使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沈南迦, 笑得不懷好意。

“喲,平津侯夫人,難得啊,竟是在這裏見到了。”

她揚着聲調,叫人聽着很是不舒服。

沈南迦低着頭起身,微微行了禮,“姑母,姑父。”

旁人都在奇怪與沈霜何出此言,唯有梁懷夕一人注意到了沈南迦衣袖下的手在顫抖。

沈西炀心裏有些猜測,聽她這樣說,不甚滿意地回怼,“姑母自打搬出了景宵別苑便不問世事,哪裏還能見到旁人?”

他這話僭越,沈東绛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霜揚眉,不慌不忙繼續道:“女子出嫁從夫,婦人們的面見聚會都是私下裏的事情,你們這些未成家的男子自是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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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皎皎和侯爺的婚事還是我們家撮合的呢,誰曾想一入侯門,我這好侄女反倒是不認我這個姑母了,多次遞了拜帖都不願相見呢。”

前幾年的沈南迦對外通信都是要經由侯府把控的,別說是沈霜究竟有沒有遞過拜帖,就算是遞了,她也收不到。

這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南迦身上。

嫁了人便忘了本,這和傳聞中所說的一樣,足夠叫裴家這些外來的人浮想翩翩。

謝祈昀此時倒是站起了身,向沈霜拘了一禮,道:“是南迦的不對,我在這裏替她向姑母道歉。”

這挺身而出的樣子,多麽有丈夫的擔當,可卻是不由分說,便叫沈南迦認了這罪,加深了那些傳言的刻板印象。

“侯爺倒是積極,不如讓侯夫人說幾句呢。”梁懷夕突然冷冷打斷。

謝祈昀道:“夫婦一體,她的錯自然也是我的錯。”

梁懷夕咄咄逼人,“她的錯?侯爺這麽着急承認是想掩蓋什麽嗎?”

謝祈昀那副良夫的假面快要堅持不住了,瞪着梁懷夕。

梁懷夕也絲毫不懼,他僅僅是只身坐着,那氣勢便叫人反駁不出話來。

“都是南迦的錯。不連累旁人,請姑母恕罪。”沒想到,沈南迦突然開口插入了這場對峙。

梁懷夕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但望了一眼沈南迦很快收聲安定下來。

沈霜有些得意洋洋,“是啊,女子要端莊淑德,不能太過放縱,有些規矩你一定要牢記才是。”

沈夫人不滿道:“我自己的女兒,就不勞煩妹妹費心了。”

她沒見過幾次沈霜,除了剛成婚的那段時日,之後沈霜多次上門都叫沈自炡打發了,一直攔着沒讓她見,這麽一看,不讓見是有些道理的。

沈自炡自然站在自己夫人這邊,沒好氣道:“行了,把你自家的事情管好,我家用不着你操心。”

沈霜依舊雷打不動一副誰都看不慣的模樣,看樣子是已經經歷過不少這樣的場面了。

“皎皎在我家住,我自是當她做半個女兒看的,能有什麽壞心思?若不是我,她怕是都去不到心心念念的平津侯府呢。”

望向沈南迦的視線越來越多,可是她卻從未像今日這般安分,像是已經被馴化的小獸,目光呆滞地聽着。

沈西炀坐不住了,脾氣急起來,卻被沈東绛牢牢按着。

最後還是老裴相沉聲打斷了這段插曲。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吧,明日還有宴席。”

未免叫旁人起了猜忌,沈南迦不得不和謝祈昀住在了同一間廂房中。

入夜,謝祈昀醉酒而歸,已是醉的有些走不穩,還有意拉着沈南迦繼續飲酒。

“侯爺,郎中說妾身的身體還不适宜飲酒。”沈南迦推脫,被他渾身的酒味熏得直蹙眉。

謝祈昀倒了杯酒,依舊是強硬擱在她面前,“只是小酌幾杯,不妨事的。”

沈南迦只好勉為其難地接下。

就算是自己身體差到因為一點酒就能死了,他也會逼着她喝了的,畢竟沒什麽比他的面子還大。

趁着燭火搖曳,謝祈昀紅着臉頰,側撐着頭,眉眼挑起,潋滟着暧昧春光。

他擡手撩了撩面前人的發絲,勾人的音色響起,“南迦,此情此景,倒是叫我想起了與你初見之時。”

“也是在景宵別苑,也是在這紅帳燭火之下,你穿的也是這樣一件豔色的衣裳。”

沈南迦仰頭喝了酒,只淺淺一笑,“是嗎?妾身記不大清楚了。”

他們二人心裏都清楚明了,彼此的初見從不是這番場景。紅帳微燭,不過都是一場精心的策劃罷了。

謝祈昀俯身上前,将她困在臂彎和桌椅之間,一雙深情的眼睛裏滿是赤裸裸的欲望。

他薄唇輕啓,磁性的聲音在沈南迦耳邊低吟,“還記得嗎?在這裏,你與我……”

沈南迦推開他,“侯爺醉了。”

謝祈昀四肢無力地倚着,悶聲放浪地笑起來,“哈哈哈哈,沈南迦你在怕什麽?我是你的夫君,你我同床共枕多年,你莫不是怕與我行房事吧。”

“妾身身體有疾,不宜侍寝。”沈南迦冷着臉。

“能有多疾!”謝祈昀一個箭步沖過來,手腳并用一身蠻力将沈南迦壓在榻上,雙目赤紅低吼,“你是本侯的妻子,伺候夫君是你的本分職責,就算是死在我的榻上,也當是你的榮幸。”

他這副模樣可是和平時的清風儒雅沾不了一點邊,活像是個精蟲上腦的禽獸。

沈南迦并未掙紮,只是一字一句道:“妾身是為了侯爺的身體着想。”

謝祈昀惱怒,在平津侯府中,他身邊有那麽多的伺候的人,不缺一個沈南迦。

但到了外邊,沈南迦自是要行使她妻子的本分,在寧國公府分房而居便算了,到了這裏同住一間,她還在處處躲着自己,尤其這裏還叫他想起不少從前的事情。

越想他便越覺得自己的尊嚴和臉面被踐踏,發洩似的扯開沈南迦的衣裳,惡狠狠往她頸間咬去。

沈南迦早就做好了一掌打昏他的準備,所以都懶得做多餘的掙紮,可還沒等她的手刀落下,謝祈昀便萎了似的昏了過去。

她晃了晃倒在身上的人,确定是徹底沒了反應後,才收起那一副貞潔烈婦的表情,十分嫌惡地把人一腳踹開。

“真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她暗罵道,翻着白眼把被扯亂的衣裳系好。

“誰?!”

電光火石之間,沈南迦的身影已經閃到了門前,拉開門,藏在懷間的匕首已經抵在了門前人影的脖頸處。

她動作迅猛,來勢洶洶,可梁懷夕的身形都未曾晃動一下,只是表情一臉無辜,帶起的風吹起了發絲。

沈南迦一怔,趕忙收了匕首,以防這院子裏還有些其他的眼睛,一把把人拉進了屋,關上門,吹了燭火。

“你怎麽會來這裏?”

梁懷夕沒回答,只是眼神瞥了瞥一旁的香爐。

怪不得她一進這屋子,就覺得這裏的香有些奇怪,但自己的身體并沒什麽反應,她也就沒多留意。

“是你放的?”沈南迦訝異,“那為什麽我沒事?”

梁懷夕展顏一笑,“你不是帶着香囊。”

沈南迦怔了怔,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香囊,是沈西炀給她的香料,她裝了一些在香囊裏。

當然,這香料的主人是梁懷夕,他最知道用法。

“你放心,今晚你只管把他丢在一邊安心睡,不到天亮他醒不過來的。”

熄了燭火,月光便從窗外照進來,一點點侵襲了黑暗,映出一片明。

梁懷夕眸色深沉,眼神閃爍間注意到了沈南迦頸側的傷痕。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在掌心中倒了些膏露,指尖點點塗在那傷口之上。

冰涼的指尖觸碰,沈南迦渾身一顫,但等适應了那寒涼,便像是被人順毛的貓咪,格外老實。

空氣安靜下來,她借着這模糊的黑暗,肆意打量着眼前人。

許久,她開口道:“容時,在這裏,我有些事情想做。”

梁懷夕側顏如月華溫柔,明白她的意思卻不問緣由,只道:“嗯。想做什麽去做便是,需要我便叫木青來傳信。”

有了這句話,沈南迦心中的那些不安霎時全被撫平了。

她笑眼彎彎,露出淺淺的酒窩,“怎麽不繼續瞞下去了?”

梁懷夕低頭輕笑,“你不是都猜到了。”

沈南迦勾着唇角,她确實猜到了,木青是梁懷夕安放在她身邊的人。是從什麽時候得知的呢?許是那些格外符合她口味的戲折子吧。

“如果謝祈昀知道我與你關系匪淺怎麽辦?”她突然來了興趣,故意說道。

梁懷夕輕飄飄瞥了一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謝祈昀,随後淡定用帕子擦了手,毫不在意道:“殺了。”

沈南迦有些意外,倒不是意外他平時看起來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樣,現如今竟能風輕雲淡說出這樣殺人的話,畢竟她見過梁懷夕在沙場之上的殺伐果斷。

她的意外在于,之前的梁懷夕對于謝祈昀還有那麽些不知名的顧及,可如今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之中确實充斥恨意的。

“他死了,我可就成寡婦了。”

梁懷夕整個人在月光之下,像是不谙世事的神明,也像是久經地獄的鬼怪,叫人看不清楚。

但他卻只是對沈南迦溫柔淺笑,所言像是承諾,又像是約定。

“他的生死,全在于你的一念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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