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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魚江晚從房間出來時并沒有瞧見許瀾青的身影。她拿着電筒轉過身,終于在走廊的窗邊看見他。
風雨湧了進來,那裏的地面積了一灘水,在黑暗中發亮。許瀾青關上窗,疾風驟雨隔絕在外,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把這裏的窗戶給忘記了。”到家後她把房間的窗戶都關上了,唯獨漏了這一個。
那裏靠近許瀾青的房間,這一年中他沒回來,甚至都鮮少聯系她,于是她心裏也起了一股勁兒,平時刻意避免經過那裏,好像這樣心裏才能平衡一些。
“收拾好了?”
“嗯,可以出門了。”魚江晚把手機還給他。
許瀾青見她站着沒動,揶揄,“怎麽,沒勁兒走路了?”
“只是忽然想起個問題。”
“什麽?”
她上前一步,湊近了去瞧他深邃的眼眸,“你在國外這麽久,沒找個金發碧眼的美女談場異國戀嗎?”
許瀾青下意識想去揉她腦袋,手伸到半空遲疑幾秒卻又放下,“這麽着急想給自己找小舅媽了?”
“急不急那得看你。”
他要笑不笑地掃她一眼,沒再繼續這個問題。
上了車,魚江晚打開上方的鏡子整理有點淩亂的頭發,然後補了點口紅。
她上班時基本只化個底妝,皮膚好五官精致亮眼,随便打理一下就很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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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哪裏吃?”
許瀾青打着方向盤告訴她,“保福路那邊開了家法國菜,聽說還不錯。”
看來雖然他沒在北即,但消息還是很靈通的。街邊路燈明亮,橙黃色燈光延伸進車內,許久沒見的那張臉終于完整的出現在視線裏。
魚江晚盯着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最終得出個結論,“你是不是瘦了?”
許瀾青嘴角微掀,“眼睛還挺尖。”
掉了兩三斤,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沒想她能看出來。
“你看吧,還得是咱們大中國的東西有營養。”她為自己犀利的眼神感到驕傲。
“魚專家說得對,受教了。”
話音剛落,魚專家的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一接通她就後悔了。
“魚江晚你下班了嗎?”
“有什麽事嗎?”
“聽說你家那邊停電了,你吃了飯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來電的人叫程黎川,兩個月前去北即傳媒學院陪朋友找人,陰差陽錯認成魚江晚,此後開啓了追求攻勢。
但是這人比較會掌握度,說話辦事都挺得當,魚江晚雖然對他沒感覺,但也沒覺得招人煩。想一想,這跟他沒有緊追不舍瘋狂刷存在感有很大關系。
“謝謝不用了,我沒在家。”
“你在外面啊?”程黎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失落,“跟朋友在一起還是……”
她蹙了下眉頭,“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先不聊了。”
通話結束,車內一陣安靜。路遇紅燈,車子緩緩停下,許瀾青換空擋拉住手剎,接着視線落在她身上。
“是程家那位少爺?”好像方才那一系列操作,只是為了問這句話。
魚江晚一怔,“你怎麽知道?”
許瀾青見她一臉驚訝的模樣卻是笑了,修長手指攏着方向盤,有點吐槽的意味兒,“你阿姨跟我說的。‘已經有人在追我們家晚晚了,說不定好事将近。到時候你這個做舅舅的還是老光棍一個’。”
魚江晚算是看明白了,雖然許瀾青這一年都待在國外,但是該了解的都了解了,連這種瑣碎的事情都知道。接着轉念一想,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光棍兒,那異國戀的問題不就是變相有了答案。
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忍着嘴角的笑意表示認同,“我覺得阿姨說得沒錯。”
紅燈轉綠,車子重新上路。雨刷不遺餘力地刷掉落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許瀾青望着前方的路,問得漫不經意,“哪裏說得沒錯?”
“你難道不是單身嗎?”那可不就是光棍兒。
“嗯,是這個理兒。”
到達餐廳時快要九點,情侶們這個時間已經吃完飯換了一個地方約會,并不需要等待,可以直接入座就餐。
魚江晚進門時,剛好一對情侶離開。那男的多看了她一眼,出門後掏出手機拍下她的背影,點開微信發了出去。
侍者送上餐牌,以為他們二位是遲來的情侶,不遺餘力地推銷着今日特供的情人節套餐。美其名曰有福利,還可以送一束紅玫瑰給女生。
魚江晚這才發現,另外幾桌用餐的人确實都放着一束鮮花。她還沒在這個節日收過禮物,忽然就有點心動。
“不需要,我們單點。”
許瀾青十分冷酷地拒絕了侍者的建議,利落點了幾道菜後讓魚江晚點自己想吃的。
魚江晚氣他的不解風情,心想這光棍當得一點不冤枉。點完菜,她低頭喝檸檬水,不想跟他說話。
“套餐裏都是些比較一般的菜色,換做平時是你應該不會吃的。”許瀾青說,“不是餓了嗎,還是吃點合胃口的。”
“哦。”說得真有道理。
然而等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一上齊,魚江晚心情瞬間恢複滿血。好吧,她被說服了。那束花雖然很漂亮,好像也不一定非要得到。
于是很快,魚江晚小小的不滿就被食物的美味取代。餓了就應該吃自己喜歡的東西,那種滿足感足以治愈一切。
許瀾青見她吃得開心,叫來侍者辦了張VIP卡,直接拿給她,“下次帶你那個好慘好慘的朋友一塊來試試,今天吃你自己那份就行了。”
魚江晚欣然收下,識時務地說了句:“謝謝小舅舅。”
這一聲小舅舅,明顯叫的心甘情願得多。
許瀾青彎起嘴角,眼裏都染上了笑意。
吃得差不多,魚江晚起身去了趟洗手間。許瀾青招來侍者結賬,卻見對方捧着一大束藍色妖姬走到了桌旁。
“先生您好,這是你們的花。”
“我們沒點套餐。”
侍者解釋道:“先生,這不是我們店裏贈送的。是一位程先生閃送過來的,說是送給這桌的魚小姐。”
這番話說出來,服務生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很擔心下一秒自己會不會挨揍。這位先生明顯不是那位程先生,但他是那位魚小姐的用餐對象。
關系捋一捋,好像有點勁爆哦。
許瀾青聽明白後,鋒利的眉輕輕挑了一下,抽過夾在花裏的卡片看了眼,然後擡手跟服務生要了支筆。
簽了字後将卡片重新插回花裏,接着将小費夾進賬單遞給侍者,“麻煩你處理掉,謝謝。”
魚江晚從洗手間回來路過大廳,就看到一個個子挺高的服務生将一大捧藍色玫瑰花扔進了垃圾桶裏。
許多花最後的下場大概也就是如此。她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回到座位,她跟許瀾青分享了剛剛得知的消息,“剛才新聞推送,家裏那片區域電箱遭雷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供電。”
許瀾青就在剛才也看到了消息,這場雷雨影響比想象中大,有個老城區還淹水了。
“不想回去住?”
“……可以嗎?”
魚江晚平時其實膽子不算小,但因為跟小時候的成長經歷有關,她尤其害怕打雷閃電,而且今晚還遭遇停電。buff疊滿了。
以前遇上這種天氣,許茉凝和李嫂在的時候都會陪着她睡。但不巧的是今天他們都有事。
許瀾青給許氏旗下的酒店打電話,讓他們留個房間出來。對方支支吾吾,說除了他的那間套房,已經全部住滿了。
意料之中,畢竟今天日子特殊。
通話結束,許瀾青說:“只有我那一間還空着,要不要過去?”
魚江晚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是不是有兩個房間?”
他笑,故意逗她,“一個,你睡沙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哦了一聲勉強同意,“好吧。”
這幅委曲求全的模樣讓許瀾青沒忍住,笑了一聲。
酒店在另外一條街上,開車過去要二十分鐘左右。魚江晚忙了一天到是累了,坐在副駕駛昏昏欲睡。
許瀾青見她發困,不由踩多了點油門。好在路況良好,十來分鐘就到了地方。
酒店大堂燈光璀璨明亮,前臺還有好多等待辦理入住的人。魚江晚揉了揉眼睛,随許瀾青上了電梯。
就在關門的瞬間,又進來一對男女,摁了頂樓下面一層的按鍵。
電梯安靜向上爬,那男人放在女人腰上的手狎昵地摸來摸去,不安分地厮磨着向下探,旁若無人地捏了一把。女人嬌滴滴的白了他一眼,聽着他俯身在耳邊說悄悄話。
就這麽大點空間,那悄悄話不想聽都能捕捉到一些關鍵字眼——播放出來能“哔”成電報那一種。
情難自禁也可以理解,但讓魚江晚無法忍受的是他們身上濃郁的香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一整瓶都澆身上了,嗆得她差點鼻炎發作。
但是避無可避,她只能稍微屏住點呼吸,等憋不住氣了換口氣,然後再屏息。
鼻子漸漸開始發癢,那感覺,嗯,生無可戀。魚江晚看着女人手中的禮盒,目光開始渙散。
終于到她快要真正窒息的時候,那對男女下了電梯。重新獲得呼吸自由,魚江晚重重地吐出口氣。
許瀾青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皺眉問:“鼻子難受?”
她剛要說話,那種難以控制的感覺忽然來襲。她連忙從包裏拿出紙巾捂住口鼻,下一秒就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好嗆!”這下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濕氣,一雙桃花眼頃刻間生出幾分朦胧感。
那味道好像被他們留在這了,到現在都沒有散。
有鼻炎的人對氣味要比普通人敏感。許瀾青倒是忽略了這點,嘆口氣,指腹輕輕揩掉她眼角的潮濕,“不舒服怎麽不早說?”
“我想着忍一下就過去了。再說我總不能讓人家控制一下身上的味道,也不能把人趕下電梯。”雖然他們是後上來的,但電梯又沒超載。
“誰說不能?”許瀾青理所當然,“我可以告訴他們這是專用電梯。”
魚江晚一呆,感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不過,“好卑鄙哦。”
然後她的頭就被揉了一下。
“怎麽誇人的?”
“但如果他們以前來過,肯定知道沒有專用電梯啊。”
“以前是以前。”電梯到達,許瀾青拉着她手腕走出去,“你剛才要是吭聲,今天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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