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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如獨占
魚江晚以前曾幻想過這樣的場景。找一個适當的時機向他表白, 然後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
想象中的場景無比甜蜜,等待答案的時候肯定也會十分緊張。可如今真的說出口,她發現心情竟然一片坦蕩。
也許是深夜有魔力給了她力量, 也許是知道面前的人無論何時都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勇氣就像正在充氣的氣球,一點一點鼓脹。
她看着他的眼睛,重複一遍, “許瀾青,我可以吻你嗎?”
迷離的夜色會在不經意間将一切染上暧昧的色彩。酒精會麻痹人的神經,不管是喝醉的人,還是被那股擾人的氣息沾染,不安分的因子唆使他們打破邊界, 在這個夜晚肆意瘋狂撕扯。
她一點一點靠近, 像焚燒理智的火種蔓延。不知是誰的心跳亂了節拍, 一下一下沖擊着岌岌可危的屏障。
黑暗之中, 許瀾青偏開臉默默調整呼吸,然後輕輕扯掉領口上的手,聲音低沉到嘶啞:“你喝醉了。”
“我沒有喝醉。”她解釋到, “剛才是有一點, 但是現在清醒了。”
“你沒有喝醉,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我想吻你。”她眼神堅定,一字一句重申,“我想和你親親, 許瀾青。”
都說喝酒的人會神經遲緩, 可她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變亂了, 漆黑的眼眸中有情緒在翻湧。
“如果你沒有喝醉, 就應該知道你和我不能做這種事。”他同樣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她的請求, “所以不行。”
果然是被拒絕了。
魚江晚心中一抽,有點疼又難受。
難堪如潮水般湧上來,她像個慌亂的溺水人無意識地攪着手指。熱氣直逼眼眶,她連忙垂下眼眸,說他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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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夢裏你都沒有拒絕我,那次我還得了流感。”喉嚨像梗住,說着就慢慢哽咽起來,“我不想當你外甥女,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不行嗎?”
她知道許瀾青對她足夠好,可她就是這麽貪心,想要他全部的喜歡。只能霸占他的人又霸占他的心,這樣他就完完整整屬于她了。
許瀾青嘆氣,擡手想要幫她擦掉眼角的淚,在半空中停留幾秒,最終只能安撫性地摸摸她發頂。
“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他們一直都在一起,他對她好照顧她,只不過不是她要的那一種。他的好是生病了帶她去醫院,疼了就買禮物安慰,坐陌生人車的時候會擔心生氣,會在她的要求下,在從不下雪的北即市為她制造一場人工降雪。
可她要的感情是她疼了他會用親吻代替安慰,知道她坐陌生男人車的時候會嫉妒吃醋,會在情不自禁的時候将她困在身下共赴雲端。
這是不一樣的,她知道,他也知道。
可是他不能給。
魚江晚擡起頭看他,被淚潤澤過的眼眸晶亮,同時也充滿了倔強,“我不要。”
她看着許瀾青,一字一句,“我不要這樣的在一起。”
許瀾青立在床邊良久沒有說話,看着她頹然躺下,翻身背對他,發出無聲的抗議和抗拒。
就是小孩子心性,得不到最想要的,那麽退而求其次不要也罷。
理智告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她講道理。不,應該是不能在這件事上講道理。因為喜歡這東西本身就沒有道理可言。
他嘆氣,彎下腰慢慢為她拉上被子,她卻忽然轉身用力扯住他的衣領對準那兩片唇吻上去。
道德編織出的網即将四分五裂,困獸眼看就要沖出牢籠,許瀾青偏頭躲開,讓魚江晚的臉落在脖頸間。
空氣仿佛凝滞,那根扯緊的弦在拉到極致就要斷裂的時候被放開了一端。回彈過來抽得她渾身疼。
襯衫無聲濕了一片,緊抓的手指一根一根松開。她哽咽的聲音磨着他耳廓,“許瀾青,你滾蛋!”
他閉了閉眼,喉結一下一下地滾動着。扣在她後腦的手指微微用力。
似在告訴她,也是在告訴自己:“那天是夢,今天也是夢,好好睡一覺吧。”
前半夜魚江晚用來傷心和頭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起許瀾青的話就難過。折騰到後半夜似乎開始醒酒,頭也沒那麽疼了,這才睡了一個好覺。
醒來第一件事,魚江晚去浴室洗了個澡,慢條斯理做完皮膚護理吹幹頭發,她看着鏡子裏漂亮的自己,發現頭腦格外的清醒,竟然比平時思路還要清晰。
她對着鏡子笑了笑,裏面的人也跟着笑。她點點頭,沒錯,就是要這樣的自信。
換好衣服下樓,偌大的餐廳裏只有許瀾青在用餐。平時魚江晚會選擇他身旁的位置,而今天,她将早餐挪到了正對面然後坐了下來。
許瀾青目光從報紙上挪開,落在她身上。片刻若無其事地問:“醒酒了嗎?要不要讓李嫂熬個醒酒湯?”
“不用了。我現在無比清醒。”說着,她咬下一口灌湯包,純香透明的湯汁順勢流下,她下意識用舌尖掃掉嘴唇上的殘留。
許瀾青只看一秒就收回目光,重新看回報紙。
清晨的風從敞開的窗戶湧進來,帶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幾只小鳥在樹上叽叽喳喳,為今日格外安靜的早餐時間演奏修複尴尬的樂章。
安靜地吃完早飯,魚江晚放下湯匙,也收回一直放在對面的目光。她拿起濕巾擦擦嘴角,閑聊似地問:“我昨天是不是喝醉了?有沒有耍酒瘋?”
許瀾青仍舊看着報紙,淡淡說:“沒有。”
“沒有啊。”
這是在裝傻,還是她的行為在他眼裏算不上耍酒瘋呢?
淡金色陽光下粉塵跳動,就像她此時的心情,無法安寧。魚江晚仰起臉看了眼浮動的白雲,故意說:“今天好像沒什麽精神,可以用牛奶跟你換咖啡嗎?”
如果沒記錯,他那杯咖啡是她下來時剛添的,而他一口都沒喝。
“可以。”許瀾青将咖啡杯推到她面前。
她說了謝謝,然後笑着問:“那你等下可不可以送我上班?”
他有求必應,“可以。”
她乘勝追擊:“那下車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吻你?”
“可……”
差一點就被她繞進去,虧得他反應夠快。許瀾青及時收聲,不緊不慢折好報紙放到桌上,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警告她:“好好說話。”
所以到底是他在掩耳盜鈴,還是真的不相信她的感情她的話?
魚江晚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黑咖啡的苦在舌尖蔓延,她幾不可察地擰了下眉頭,可是目光始終在他身上沒有移開。
“一個問題問一次可能是開玩笑,問第二次第三次請你相信就一定是認真的。”她放下瓷杯,宛若一個久經沙場的女強人,拿出了談判的架勢。
“幾次都拒絕那你就應該明白是什麽意思。”
“明白,你心虛了。”
他無奈失笑,“這是哪來的歪理?”
無論是他的态度還是笑容都一如既往的從容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問題,毫無破綻。在這一瞬間,魚江晚意識到了自己強裝出來的鎮定,在許瀾青面前大概就像三流演員賣弄演技,一觸即潰。
那麽索性她也不裝了。繞彎子是他的強項,那她就簡明扼要。
“我從十六歲開始每年過生日都會許同一個願望,你知道是什麽嗎?”
那一次放孔明燈的時候他問過,那時她說等準備好了就告訴他。而現在,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你不是想知道嗎,我現在告訴你。”
許瀾青阻止到:“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魚江晚恍若未聞,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開始了,今天必須要把話講清楚。
“我的願望就是有一天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女人,而不是你的外甥女。”她無視他的拒絕,受夠了自娛自樂的單向追逐,事已至此,她不準備給自己留退路,“我希望你對我的好是因為愛我,希望你對我有幻想,有欲望,做一些成年人……”
“晚晚!”他低聲喝止,“我就當你還沒有醒酒,不要再說了。”
“我醒沒醒酒你清楚。許瀾青,你是在逃避現實還是在逃避我?”她繼續說,“我喜歡你,從十六歲開始。可能到二十六歲三十六歲都不會變。”
仿佛許瀾青才是喝醉的那個人。他頗感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接着雙臂搭在桌邊,箭一樣銳利的目光筆直盯着她看,“你才多大,就能看到以後了?你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發生很多事,可能你到了二十六歲,三十六歲會幡然醒悟,現在你所謂的喜歡和愛情,不過是在心裏美化後的向往。”
以她現在的年紀并不能懂得,有些感情本身就生在牢籠裏,被枷鎖禁锢,終生不得釋放。
他看着她從一個九歲的小姑娘一點一點成長,多年來始終以長輩自居。她現在還小,可以任性妄為可以想當然,但是他不能。
“不要給一個男人增添太大的濾鏡,也不要把自己幻想中的愛情奉為圭臬。”許瀾青語重心長地告訴她,“這世上沒有完人也沒有神明,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男人。有缺點有瑕疵,沒有你想的那麽完美。或許多接觸其他的男人你會發現,其實我和他們一樣都很庸俗,有共同的劣根性。”
“說這麽多是因為你覺得尴尬嗎?”魚江晚很認真地問。
她的腦回路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許瀾青笑着否認,“沒有。”
魚江晚點點頭,很快在心裏回味了一遍他的話,然後悲哀地發現,說到底他還是把她當成不成熟的小孩看待,所以得出她的喜歡并不是真正的喜歡,而是自我幻想或者認知不清。
“你說的劣根性我同意,你們都容易在某些事情上把自以為是當成保持理智。我喜歡你五年,不是五天,再怎麽糊塗用五年時間會看不清自己的心?你只是在逃避罷了。你不是完人也不是神明這一點我也同意。因為我發現在對待感情上我要比你勇敢。”
昨天她剛過完二十一歲生日,今天在人生的第一次表白上铩羽而歸。拒絕她的,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男人。
而他的理由是:他并不是她幻想中的那個神明。
他們天天相處,春夏秋冬十幾載,何以喜歡他還需要靠幻想來滿足自己。
魚江晚失落地垂下眼眸,“這次如果願望實現不了不是因為說出來,全都是你的責任。”
許瀾青哭笑不得,但深知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于是不管自己是對是錯,都選擇鄭重地跟她道歉,“對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她想聽的是一句對不起嗎?你倒是說一句“我願意”啊,說不定就能獲得原諒外加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了。
“我不是很想接受。”她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控訴,“你摧毀了我的初戀。”
這個罪名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許瀾青也跟着起身,低聲同她商量,“我先送你上班,你在路上想一想怎麽懲罰我,可以嗎?”
魚江晚仍舊搖頭,并且拒絕了坐他的車。被拒絕的人是她,雖然厚着臉皮表白,怎麽說都是要面子的。
“不用你送我。你可以趁着去公司的路上反省一下對我的誤解。”她背上包走下餐廳的階梯,想了想又轉過身來告訴他,“但是我會接受你的建議,多認識多接觸其他人。”
讓你弄清楚,是我的喜歡有問題,還是你在退縮和揣着明白裝糊塗。
這一場戰争,她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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