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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程慕寧下了馬車,上前與裴邵互相讓了個虛禮,看向沈文芥說:“你昨日怎麽回事?”
沈文芥表情當即一僵,尴尬地哈哈了兩聲。他昨日就進京了,程慕寧差人給他遞了口信,可沈文芥在宅子裏猶豫着猶豫着就錯過了時辰,後來索性悶頭睡去,全當忘了這回事。
但顯然這不是個解決事情的好法子,該來的總會來的。
沈文芥摸着鼻子,避開公主的視線說:“下官回京途中病了一場,昨日剛抵京身子不太爽利,倒頭便睡下了,這一覺睡醒誤了時辰,還望公主恕罪……那什麽,這一路實在颠簸,我現下還覺得頭疼未愈,公主,我先回府休息了,告辭,告辭。”
他分別朝兩人拱了拱手,腳底抹油就打算開遛,奈何剛走上兩步,就被程慕寧叫住了:“你站住。”
沈文芥閉了閉眼,心下一嘆。
他與公主相識多年,同拜太傅門下,他做程峥伴讀的那幾年,與公主更是有同窗之誼。公主出事時沈文芥不惜得罪聖上、犧牲前途也要替她求情,但這份情誼卻無關乎男女之情。
他們之間是摯友,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他承認他喜歡公主的性子,欣賞公主的才智,但沈文芥從來沒把公主看作是女子,因此也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乍然得知公主的心意,他心緒百轉,甚是混亂,但那不是歡喜,反而是對無法回應公主心意的為難和不知所措,以及無顏面對裴邵的心虛和恐懼。
是以他昨日躲着沒見公主,一來是不知如何應對她,二來麽,當然是為了避嫌!
畢竟見識過裴邵發瘋,可不能再刺激他了。
思及此,沈文芥餘光瞟向裴邵,咽了下唾沫說:“公主可是,還有什麽吩咐?”
程慕寧上下打量他,三年未見,沈文芥與從前相差甚大,身上那股子清傲勁淡了許多,反添了幾分假模假樣的世故。但程慕寧眼下也沒有閑情逸致與他追憶往昔,只說:“你今日瞧着氣色不錯,聽說你跟着辎重南下去了交戰地,我有許多事要問你,上車吧。”
“上,上車啊……”沈文芥頻頻斜向裴邵,對方卻只挑唇譏笑,眼看他擡腿就要走,沈文芥忙高聲說:“今日……今日恐怕也不是很方便,實在很不巧,我今日約了人,要不然公主還是詢問戶部吧,此次押送辎重南下,戶部官吏全程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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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寧微頓,直言問:“你怎麽回事?”
“我……”
他能怎麽回事,這位姑奶奶到底知不知道典廄署三年有多苦,眼看翻身在即,一定要今日、在裴邵面前與他敘話嗎!
沈文芥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說點什麽把此事岔過去,就聽丹鳳門外驟然傳來飒飒馬蹄之聲。幾人循聲看去,只見來人束着高高的馬尾,衣袂翩跹,那騎馬的勁道和裴邵有的一比,趕在守門禁軍出刀攔人前勒馬而下。
那馬蹄揚起了一陣灰土,散開後露出了張女子的臉。
是個年輕的女子,看着二十二三的年紀,眉眼生得格外昳麗,但舉止舒張,不顯半點妩媚之态。
程慕寧眉梢微挑,心下當即了然。
這趟鷺州往前線押運糧草,領兵的是鷺州守備軍指揮使陸畢的兒子陸戎玉,陸畢年歲已大,有意培養此子接替自己的位置,但陸戎玉不擅武力,且志不在此,于公事上很不靠譜,反而是他長姐陸楹有勇有謀,陸畢只得讓她從旁協助陸戎玉,如今鷺州的城防軍務,大多是落在她手裏。
此次運糧,雖是挂着陸戎玉的名,但實則陸楹才是領頭的那個。
昨日禮部負責給鷺州将士安排屋舍,抉擇不下這倆姐弟的住處,還是央程慕寧挑的宅子,是以當陸楹一下馬,程慕寧便知悉了她的來歷。
能從男人堆裏摸爬滾打過來的人敏覺性自然不低,陸楹顯然也認出了她來。
只見她面上揣摩思忖的神情一閃而過,疾步上前行過禮,道:“臣女陸楹見過公主,不知公主在此,有失儀态,還請公主恕罪。”
程慕寧虛扶了她的手臂,對她露出了善意的笑,溫聲道:“快請起。陸姑娘和陸小将軍此行押運糧草有功,何罪之有,本宮謝你們還來不及。昨日本想設宴款待,奈何不日就是千秋宴,便沒有再鋪張,沒想到今日提前見上了。”
程慕寧說話輕言細語,語調雖慢但每一個字都飽滿圓潤,溫柔卻不失力度,很有蠱惑人心的本事。
裴邵聞聲掀了掀眼皮,果然從陸楹臉上看到了松懈的神情,這就是程慕寧的厲害。
只聽她跟着緩下聲音,“公主有心,陸楹謝過公主好意,不過此次陸楹與家弟也不是第一回 進京了,公主無需太客氣。”
程慕寧道:“本宮聽說過,上年聖上生辰,陸指揮替知州進京拜賀,陸小将軍送了聖上一支天香玉露,聖上愛不釋手,現在還擺在窗邊呢。”
說來汗顏,陸戎玉別的不行,就是在奇花異草的培育上頗有天賦,可這項天賦在這種場合卻不是很能拿得出手,陸楹讪讪道:“家弟……獻醜了。公主與聖上同日生辰,只可惜上年沒能見到公主。”
程慕寧笑說:“那有什麽,來日方長,不過陸姑娘方才匆匆而來,瞧着着急,是有什麽要緊事?”
陸楹微頓,瞥向沈文芥,沈文芥卻吓得當即移開視線,一步半步地挪着,整個人都要藏到裴邵身後了。
“的确是有事。”
陸楹對着沈文芥彎唇,卻在他惶恐之際,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向裴邵說:“離開鷺州時世子恰好借道路過,見我有可能來京,便讓我給你捎封信。世子說了,你這幾個月丢了魂,上封家書都還沒有回,讓我來瞧一瞧,看你是不是病了。”
鷺州挨着朔東邊界,陸楹與裴邵也是舊相識,她話裏帶了點揶揄,可見兩人關系尚佳。
裴邵兩指拎過信封将其收好,說:“近日事忙給忘了,既然來了,去我府上喝口茶?”
“改日吧。”陸楹道:“今天約了人呢,沈文芥——”
她終于還是把目光轉了過來。
沈文芥一個激靈,在裴邵背後倒吸了口氣,迎着三個人的目光,只覺得進退兩難,“我今日吧……其實……”
他的視線在陸楹和程慕寧之間反複橫跳,這兩個人,沒有一個适合單獨相處的。沈文芥閉了閉眼,幹脆咬牙道:“我與殿帥約好在府裏一敘,實在是,很抽不得空!”
這時,程慕寧微挑了下眉,“你今日,約的人是裴邵?”
陸楹也不解,道:“你二人有什麽好敘的?”
裴邵亦冷淡地看着他,那是一副袖手旁觀,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樣子。
誠然,裴邵怎麽可能幫他呢,他現在恐怕恨意橫生,說不準明日又要發瘋了。沈文芥只能趕在裴邵拆臺之前,硬着頭皮說:“一點公務上的事,兩位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人多熱鬧嘛,哈,哈哈哈……”
不待另外兩人應話,那邊陸楹似是想起什麽,擰眉說:“還是不要去裴邵府上吧,他那一院子的花嗆人得很,天氣熱,多待一刻鐘都要把人腌入味兒,我看東市新開了家酒樓很是不錯。”
說到這兒,她才想起問:“公主覺得如何?”
程慕寧順勢應下,“陸姑娘相邀,本宮自是要應。”
提議的分明是沈文芥,程慕寧應下,卻是把面子給到了陸楹。陸楹平日雖在鷺州軍中很有話語權,但出門在外,她便只是一個女子,旁人并不會像尊重陸戎玉那樣給她面子,可才初次見面,這位長公主的态度就已經是處處周到,她并不把陸楹當作尋常的世家貴女來應對,這恰好就是陸楹想要的,
陸楹忽然明白,裴邵這樣一個不開竅的硬石頭,怎麽就一時情動,還栽得體無完膚。美人溫言溫語,直叫人心裏熨帖,這換做誰應該都容易迷糊吧。
思及此,她忍不住瞟向裴邵,揶揄地朝他擠了擠眉。
裴邵漠然移開視線。
沈文芥生怕裴邵拒絕,他無法獨自面對兩個對他心有愛慕之人,只好說:“坊市魚龍混雜,恐照顧公主不周,殿帥在旁,也能保護公主的安危,對吧?”
裴邵不言,垂目注視着程慕寧。
程慕寧莞爾,有一下沒一下地捋着手裏的絲縧,“殿帥明早還要換防吧,實在不得空,也不必勉強,有陸姑娘在,本宮很安心。”
陸楹也反應過來氣氛有點古怪,“嗯……”
裴邵無聲扯了下嘴角,轉向陸楹說:“上回你來時我不得空,今日帶你在京裏轉一圈。”
他說罷,從侍衛手裏牽過馬,擡腿跨了上去。
陸楹趕忙跟上,提了提眉梢,說:“這麽好,一年不見,你轉性子了。”
如此便說定了,一行四人,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陸楹拉着缰繩,看向沈文芥,彎了彎唇說:“不過這回用不着你,有人帶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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