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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裴邵的聲音不疾不徐,帶着波瀾不驚的壓迫感。
程慕寧看向他清晰鋒利的下颔,男人的骨相絕佳,高挺的鼻梁承接着高眉骨,單是這麽半側過臉,就能看到輪廓的明暗交界。程慕寧扶在他肩頸上的手微頓,思忖間拇指下意識摩挲了一下,目光移向他結實的後背。
她沉默地盯着那紅豔豔的鞭痕,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
裴邵眉梢輕壓,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聽她笑,他迫不及待地要轉身過去看程慕寧的表情。
但程慕寧壓住了他的肩頸,說:“不要亂動。”
這點力道根本不足以困住裴邵,他動作的幅度還是把貼在背上的藥帕弄掉了,程慕寧“嘶”了聲,“你能不能先上藥?世子還——”
“你說你想借勢,有千千萬萬種法子。”裴邵不讓她把話說完,直勾勾地問:“那你當時為什麽要給我下藥,為什麽……誘惑我?不止是因為我姓裴,對不對?”
程慕寧在裴邵強勢的眼神下揚唇一笑,拖着鼻音緩慢地“嗯”出聲,似乎在思考和措辭。說實在話,程慕寧最開始也抱着英勇赴義的心态接近裴邵,可身體的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先帝駕崩後接踵而至的麻煩讓她心焦力瘁,耽溺情色成為她唯一可以擁有的消遣。
她想要,想親近裴邵,想被他撫摸親吻。
想他看着她,用他那雙看過白草黃沙的眼睛。
她用最真實的愉悅給他反饋,可裴邵好像并不信這些。
程慕寧笑着皺了皺眉,長久的沉默讓裴邵也跟着皺了下眉,他把帕子撿起來,起身去夠旁邊架子上的衣衫,“算了。”
程慕寧看了他一會兒,驟然道:“裴邵,我後悔了。”
裴邵披衣的動作一頓,威脅道:“你別說話。”
但程慕寧真的不說話了,裴邵又心癢難耐,他負氣地暼來一道冷寂的目光,來到她斜椅前,裏衣都沒穿好,居高臨下地說:“後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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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程慕寧膽敢說點他不愛聽的,他就要用眼神把人殺死。
程慕寧看着他說:“我後悔,把你晾在京城三年。”
裴邵一怔。
“很難吧?”程慕寧道:“一開始的時候,很難吧,我知道。”
程慕寧低下眼睫,視線範圍正好看到裴邵衣衫上垂落的腰帶,她順手碰了碰尾端,把玩似的捏在手裏,說:“但我真的沒有信心,我怕前功盡棄,怕滿盤皆輸,怕所有的籌謀都成為徒勞。因為我忍不住——”
她頓了頓,擡眸道:“你一開口留我,多與我說一句話,我就不想走。可是裴邵,我不能,你也不能。”
裴邵喉結滑動,長久地與程慕寧對視。
他一手捧住程慕寧的臉頰,眼神深邃地望進了她的雙目,俯身下來說:“你親我。”
程慕寧盯住他的唇,這時帷幄外傳來叩門聲,周泯嗡聲喊:“兩位主子,世子叫人來催了。”
程慕寧下意識地順着聲音看過去,又被裴邵掰過臉來,“別管。”
周泯又叩門,裴邵扣住程慕寧臉頰的力道加重了點,傾身吻住程慕寧,把她吻倒在斜椅上,直到吻得她快斷氣。
“就這一次。”他喘着氣,紅了眼說:“你記住,最後一次。”
他沒有給程慕寧回答的時間,在她開口時再次奪走她的呼吸。程慕寧昏昏亂亂的,舌根被吻得發麻,起初還惦記着外面有個裴邺,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腦子裏只剩下裴邵。
……
周泯請了個空,點頭哈腰地在裴邺面前倒酒,裴邺對着他冷笑一聲,自己先動筷了。酒菜過半,那兩個人才姍姍來遲,裴邺似笑非笑的眼神從他二人身上劃過,對周泯說:“愣着做什麽,叫人再做兩個菜。”
“欸。”周泯迅速退了下去。
程慕寧神情自然,看不出半點扭捏之态,她行過常禮道:“勞世子久等。”
裴邺點頭,“府上沒有外人,公主無需多禮。”
再看裴邵,面上看着也很從容,但眉間的舒展藏不住,不像是剛挨過鞭子的人,倒是像在草場剛跑過馬,整個人神清氣爽,坐下說:“大哥是不是想談千秋宴的刺殺案?”
到底是親兄弟,裴邺方才路上沒來得及問,但他惦記着這事,他點下頭說:“一切事端從千秋宴開始,但眼下案子都已了結,就這樁不明不白。其實你我都知道許敬卿不可能真的暗害聖上,我原本以為是你設計推了許敬卿一把,但今日聽衛嶙說他還在宮中暗查此事,便知背後另有其人,可有眉目?”
裴邵道:“我有猜測,但目前還不好說。”
程慕寧盯了眼桌上的油焖大蝦,這是廚娘新研究的菜式,很合程慕寧的胃口,但銀竹不在,沒有人給她剝殼,于是她沒有動筷,只喝着魚湯,說:“與細作有關?”
裴邵道:“你知道?”
這件事沒有确鑿的證據,他還沒來得及與程慕寧詳說。
程慕寧道:“今早我在城門口見了許敬卿一面,他明裏暗裏似有這個意思。方才我來之前正與沈文芥說話,經他提點,才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但這只是我的猜測。”
“我這次來,也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們。”裴邺說話間忽然一頓,他見裴邵夾了只大蝦在碗裏。裴邵打小不愛吃魚蝦,他嫌麻煩,不願意廢這勁兒,這會兒見他竟然剝殼剝得利索,不免驚奇。
但很快,就見裴邵把這只蝦放進了公主碗裏,程慕寧神色自若,還認真看着裴邺,等着他繼續把話說完,顯然是對此習以為常。
裴邺不由眯了眯眼,咳嗽了聲說:“烏蒙近來政權動蕩,斯圖達年紀大了,底下幾個兒子鉚足了勁表現,我得知他們在防線上多增了一倍的兵力,眼下盤弓錯馬,只怕不妙。”
斯圖達就是當年統一了草原各部,從延景帝手中奪走瀛都六州的烏蒙可汗,如今已然年過半百,此人好戰,殘暴,妻妾成群,他的兒子衆多,烏蒙不缺可以繼位的王子,但也因此競争格外殘酷。
想要拿到可汗的位置,必定要有點殊勳茂績,沒什麽是比大周皇帝的人頭更卓越的功勳。
裴邺知道斯圖達身邊還有一位年輕的公主,他看向程慕寧,果然見她臉色冷恹恹的。
裴邺不打算觸及這個話題,說實在話,本朝送去和親的公主,就沒有能活着回到故土的。他道:“不過對面尚未有明确的動作,戰事未發,地方不會貿然呈上軍報。烏蒙也不在朔東抵禦範圍內,此事不宜由我上報,你還是拐個彎把消息傳給馮譽為好,盡早防備。”
這話是對裴邵說的,裴邵擦着手,看向旁邊走神的程慕寧說:“我明白。”
“另外,許敬卿是聖上迫于壓力下丢棄的棋子,但沒有了他,聖上首要忌憚的人就是你,我今日這趟進宮,又把他得罪了,之後對你必定更為防範。”裴邺打量他二人,“恐怕牽連公主。”
程慕寧眼睑微垂,思緒歸攏道:“不妨事,我能應對。”
原本假裝與裴邵生嫌是因為當時她還能在程峥跟前吹一吹耳邊風,與許敬卿争個高低,可如今諸事皆了,南邊的戰事也已經停了,朝廷迎來短暫的風平浪靜,可越是這個時候,程峥越不會允許她繼續插手朝中政務。
但程慕寧這趟回京,不是來洗心革面的,她在入京前就已經知道,姐弟之間的表面和睦不會長久。
她做好了一切準備。
裴邺點下頭,沒有在此事上多言。他一年進京的次數就這麽一兩趟,此次也是借機來跟戶部讨要戰時裝備和物資,不能久留,他得争分奪秒地和裴邵祥談朝廷和朔東的情況,畢竟許多事白紙黑字難聊透徹。
程慕寧拿捏着分寸,聽到關鍵處便尋機退了出來。
裴邺望向廊下走遠的身影,又看了眼裴邵,“可惜了,她若是男子就好了,也不至于走到如今兩難的地步。”
裴邵沒有去接他這話。
裴邺話鋒一轉,語氣也變了,說:“不過我必須要提醒你,還是那句話,裴家人不做悖逆之臣。如若将來你不得已走到那步,身為兄長我盼你贏,身為大周臣民,我盼你賭的這個人能贏,但我仍舊會請族中長輩出面,将你剔除族譜。所以裴邵,你最好不要走到那步,她也是。”
裴邺說罷,碰了碰他的酒杯。
清酒不醉人,那點微醺的醉意站在廊下,風一吹就散了。
兩三點秋雨從檐上落下來,迅速連成一片雨幕。裴邵疾步回到院子裏,見程慕寧站在廊下,盯着那些已經凋得七零八落的紫藤花看。
“不高興?”裴邵吩咐侍女拿來鬥篷,把程慕寧攏緊了說,“擔心烏蒙要開戰?”
程慕寧側目看他,“開不開戰,斯圖達死了,草原都要換新可汗,你了解這些部落,作為老可汗的可敦,永昭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裴邵沒有回答。
因為草原的陋習對于女子來說分外殘酷。
程慕寧抿了抿唇線,說:“其實,當年許敬卿想要送去和親的人是我,但不知道聖上是還念着那點同胞的情分,還是礙于你,他沒有完全聽從許敬卿的安排,選擇送走了永昭。”
“如果我當時開口,或許能把她換下來,可是我沒有。”程慕寧眺向遠處的視線格外淡薄,“你知道嗎,永昭生性膽小,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
裴邵站在她身後,大掌覆住了她的眼睛,那溫溫熱熱的潮意燙了他的掌心,“換了你,我就不會瘋嗎。”
【作者有話說】
久等
我超級喜歡永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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