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細節有修改)

第83章 (細節有修改)

程慕寧沒有猶豫地趴在裴邵背上,鬥篷連着冒兜把她整個人都藏住了,只剩一雙今夜顯得格外透亮的眼睛,她平靜的聲調中藏着點微乎其微的亢奮,讓她看起來不如平日沉穩,“我重嗎?”

怎麽可能會重,劉翁一日三餐伺候了幾個月,也沒見她多長幾兩肉。裴邵搖頭,反應過來程慕寧看不見之後,說:“不重。”

背上的人“哦”了聲,安心地趴在他肩頭。

裴邵怕颠着她不敢走太快,但男人腿長,幾步路就走出去好遠。銀竹腳下遲疑,示意馬車和侍衛遠遠跟着,才擡腳追上去,卻不敢靠太近。

夜幕低垂,華燈未歇。大周的宵禁逐年放寬,眼下已經過了戌時,巡防的官兵才開始趕人,沿街的商販敷衍應對,似乎還不舍得收攤。

程慕寧很少看到這樣熱鬧的景致,她半邊臉埋在裴邵肩頭,眼都不眨地看着,卻又像是走神。裴邵側頸看不到她的臉,感受到背上的起伏平穩緩慢,只當她睡着了,程慕寧卻在這時擡起頭,“前面路黑,買個燈籠吧。”

裴邵頓步,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個花燈攤子。那商販眼見就要收攤了,公主急不可耐地拍了他一下,“你快呀。”

裴邵拉下她的手,将其藏進衣袖裏,這才提步上前。

巡防的官兵已經催趕到上一個攤位了,商販手上收攤的動作愈發麻利,可大抵是不舍得最後這單生意,見一行衣着雅麗的人朝他走來,便有意放慢了手腳,頂着一臉褶子笑起來,“各位客官看一看,這些燈籠都是親手做的,十幾年的手藝,可比宮裏制造局做的還要好。”

程慕寧拽下帽兜,“比宮裏還要好?”

市井商販的眼力早就爐火純青,一看就知道哪個是做主的人,忙轉過視線說:“那當然,小娘子不信,若是十日內這燈籠燒壞了,您找我就是。”

商販說着錯眼看向即将走近的官兵,趕忙拿起一個八景宮燈說:“我看這盞與姑娘氣質最搭。”

程慕寧卻不要這個,她指向角落那個八面繪着花藤的角燈,然而還沒有開口,就被對面的斥喝聲打斷了,“怎麽回事,宵禁不收攤,是想蹲大獄了!”

夜裏巡防的官兵沒有別的本事,首要就是嗓門大,這一聲吼得程慕寧擡起的食指都蔫下去。裴邵聽見她很輕地嘆了聲氣,然後将下巴擱在他肩頸上。

裴邵唇角勾了一下,忽然很想看看她此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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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販賠着笑,被那官兵兇狠盯着,一時也不好去拿那盞花燈。要是尋常百姓,這時候也該躲着官兵走開了,可偏生這兩位客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場面一時僵滞住了。

這兩年朝中特意放寬了違反宵禁的刑罰,所以官兵對城中戒嚴的執行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但前面這一男一女連頭都不曾轉過來,那為首的官兵眯了下眼,當即吐掉口中的槟榔,擡起鞭繩指向前面,“天子腳下,禁夜不歸家,我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給我拿——”

這人話沒有說完便白了臉,銀竹持令喝道:“諸位請慎言。我家主子喝多了,煩請行個方便。”

是公主府的令牌,官兵猛地放下手中的鞭繩,下意識一瞥前面的女子,眼底似有驚色,但他來不及再揣摩打量背着她的那個男人,只迅速低下頭,拱手退了下去。驚魂未定地走了好遠才停下來,驀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說:“怪不得眼熟,是殿前司那位。”

見巡防官兵一窩蜂地離開,商販愣了愣,也回過味來,面上愈發謹慎恭順,兩手捧着那花燈上前,說:“小娘子拿好了。”

程慕寧垂在裴邵胸膛的手握住燈籠的提手,銀竹自覺從荷包裏翻出兩個碎銀遞出去。待裴邵走遠了些,程慕寧才說:“還行,比不上宮裏。”

不等裴邵回應,她晃着兩條小腿說:“那天中秋夜宴我其實給你留了盞燈,但是湖心島的燈籠起火,壞了興致,便沒有拿給你。比這個好呢,我親自挑的。”

“嗯。”裴邵靜靜聽着,怕她亂晃掉下去,又将人颠高了點。

沿街的景致漸漸變了,沒了燈彩作點綴,四周一下就靜了下來,程慕寧提醒道:“你走錯了。”

說她醉了吧她還認得路,裴邵說:“裴府太遠了,去公主府。”見她不說話,裴邵又說:“不能去?府裏藏人了?”

程慕寧抵着他的肩頸緩慢搖頭,語調懶懶地嘆息,說:“裴邵,我好喜歡你。”

她說罷用臉頰貼了貼他。

裴邵倏地頓步,側目只看到地上交疊的影子。

程慕寧也不要他的回應,她兀自安靜了一會兒,指着前面的榕樹說:“你把我放下。”

她已經是掙紮着要下來的姿勢了,裴邵怕她摔着,只好把人放了下來。程慕寧晃了一下又自己站穩了,她登上樹下的石墩,瞬間比裴邵高了半個頭,這種俯看讓她心情大好。

裴邵不敢松開扶着她腰身的手。

程慕寧醉酒并不是意識不清晰的那種醉,相反她的思緒十分清晰,因此也十分活躍,那眼神一亮便是又有要求了,“裴邵,我想聽曲。”

裴邵額角跳了一下。

程慕寧扶着他的肩說:“你哼曲子給我聽。”

裴邵深吸一口氣,在程慕寧期待的目光下,幾次三番張嘴卻哼不出聲。他今夜很好說話,但這屬實為難住他了,他不會哼曲。

最後這人眉頭一挑,斜眼看向銀竹。

銀竹默不作聲移開目光,公主上回喝醉時還是十五歲及笄那年,逼着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上在宮道上,足足給她哼了一個時辰的曲,嗓子足足養了半個月才養好。

得虧那會兒聖上還沒那麽多心眼,否則回過神來還要以為公主是有意欺辱他。

想到裴邵大庭廣衆下哼曲,銀竹竟然生出了幾分好奇,餘光悄然斜了過去。然而裴邵已經将人從石墩上端了下來了,“換一個,不會哼曲。”

程慕寧垮下臉。

裴邵很少看到她這樣生動的表情,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笑,但唇角還是忍不住揚了一下,程慕寧捏住他的唇,說:“你偷笑什麽?”

裴邵拉開她的手,掐她的臉頰,然後忽然低頭吻了下來。程慕寧短促地“嗯”了聲,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又被人環着腰身摁了回來,她手裏的燈籠“啪嗒”落了地,後面随行的人見狀也紛紛側過身去。

這一場親吻缱绻而漫長,直将她原本就勉強站穩的雙腿親得發軟。她清晰的思緒在裴邵舌尖逐漸混亂,雙眼迷離地望着面前的人,正仰頭要追上他的唇時,眼前倏地一黑,兜帽驟然壓了下來。程慕寧被整個人罩住打橫抱起來,這時卻還沒有忘記地上的燈籠,只見她指尖朝下說:“燈——”

裴邵卻已經解開套馬的繩索,帶着程慕寧疾馳而去。

到了公主府,紅錦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小跑着跟在裴邵身後。也是怪了,沒見殿帥什麽時候來過公主府,但眼下黑燈瞎火,他竟然在沒人引路的情況下,一路直抵主院。就在紅錦将要跟進房裏時,被銀竹一把拉了出來,下一瞬,那扇門就在她鼻尖拍上了。

……

兩日後是個晴日,陸戎玉跟侍衛司告了假,特意将陸楹送到城門口。他兩眼通紅,說:“阿姐,你路上多多保重。這趟回去父親和宗親定會責罰你,你不要和父親硬抗,我已經書信回家告訴他,是我貪圖京城富貴請聖上給我封官的,你攔不住我,你回去就順着這個說,頂多跪個兩三日。”

陸楹聽罷沉默了,牽着馬說:“這次抱歉了,沒能妥善處理你的事情,你放心,待鷺州的事處理完,我會想辦法将你接回去。”

姐弟二人都知道這有多難,裴氏十五萬兵權在手,裴邵還不是被困在京城五年。陸戎玉沒有去應這話,只是笑起來,說:“放心吧,如今聖上重用我,我在京城過得比在家中好,你不知道,聖上已經另外給我賜了座宅邸,比咱們原先那座更大呢,那宅子裏有塊地,往後我栽花種草也方便,其實我真的還挺喜歡的,你不用操心我。”

陸楹緩了緩,說:“有些事是我無奈之舉,但你在這裏我也并不放心。不過事已至此,戎玉你要記住,宮裏的是非不要摻合,不要涉及黨争,無論是公主還是裴邵,都不要靠得太近。聖上那裏你要仔細當差,可以沒有功勞,卻絕不能有過失,萬不能授人以柄,連累鷺州上下。”

陸戎玉鄭重應下。

陸楹該走了,她翻身上馬,卻是往城門的方向望了望。那裏空無一人,沈文芥還沒有來。

前日聽了公主的建議,陸楹的确裝了回頭疼腦熱,沈文芥也的确在半夜三更驅車趕來了。可是公主也沒說裝病需要技巧,陸楹沒多久就露出了破綻,沈文芥似乎是惱了,後來一整個白日都沒搭理她。

眼看她就要離京了,文人的氣性可真大。

陸楹眼底劃過一抹失望之色,拽着缰繩調轉了方向,這時卻聽身後有馬步聲漸近。沈文芥的馬跑得歪七扭八,險些撞上了陸戎玉,吓得陸戎玉往後避讓了好幾步。

沈文芥急忙拉停缰繩,翻下馬說:“這個給你。”

陸楹看着那個小匣子,“這是什麽?”

“你拿着就是。”沈文芥別扭地說。

陸楹打開,好大一個金镯子。

然而她的臉當即就耷拉下來了,她猛地将匣子扣上,利落地抛了回去,“你當我是什麽?我告訴你,我的确不是公主那樣溫柔雅致的貴人,但也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女子,上回的事是我強迫你在先,事後我也并未以此事相逼,用不着你賄賂我。你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呈給禦史臺的,污不了你的青雲路。”

陸戎玉疑惑地問,“上回什麽事?”

沈文芥一張臉憋得通紅,他咬牙說:“誰說這是賄賂了!聘禮,我給你下聘用的!”

陸楹愣住。

陸戎玉也愣住,“啊?你要娶我阿姐?”

沈文芥恨恨地将那匣子重新塞到陸楹手中,說:“我小門小戶出身,家中長輩也已經相繼離世,沒什麽積蓄,就這麽個镯子是我娘留下的,我自知下聘寒酸了些,你就當我給的定金吧,其他我再想想辦法,實在是翰林院清貧,否則……唉算了,只是我暫時不能離京,京中局勢尚不明朗,太傅也還在京中,我不能貿然離開,婚事恐怕要往後推一推,你說呢?”

陸楹攥着那匣子,僵硬地點了下頭。

她輕輕咳嗽了聲,把那匣子塞進袖袋裏,強裝鎮定地說:“你說得對。”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中間卡了一段改了好久,我的錯,這章發波紅包。

另外抱歉原本是不想大家一直等着才定時間的,但因為有時候經常莫名其妙卡住趕不上更新,那以後我就不定時間了,基本晚上十點還沒有更新的話就要過零點了,大家可以隔天再看(鞠躬

(再提前請個假,周三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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