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修改增補)
第97章 (修改增補)
圖雅是個相當固執的人,阿日善知道眼下無法勸服她,只能問:“你想怎麽做?”
“那日蘇的存在只會加深烏蒙與大周的嫌隙,如若事情敗露,大周會将所有責任歸咎于烏蘭巴日,歸咎烏蒙,屆時我們将辯無可辯。”圖雅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清楚了,她仰首道:“我要向大周朝廷透露,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王庭內亂造成的,始作俑者叫岱森!這一切與我們沒有幹系,我替大周朝廷找出那日蘇這個細作,他們還應該謝我,到時候再談互市的事,豈不是更容易?”
不得不說,圖雅這招釜底抽薪可謂一舉兩得,把事情栽贓到岱森頭上,既能除掉那日蘇,還能推動計劃的進行。
唯一的變化就是,計劃的實施者要從那日蘇變成圖雅。圖雅想要半道截獲那日蘇布局多時的成果,她和那日蘇的互相殘殺本質上是一場對主導權的争奪,而阿日善此時必須在這兩個人之間進行抉擇。
見阿日善沉默,似乎有所動搖,圖雅眼神微亮,“比起那日蘇慢條斯理地離間公主和聖上,我的主意更快速也更加天衣無縫,阿日善,你是個聰明人。”
阿日善說:“公主想清楚了嗎?”
圖雅口吻堅定,“當然。”
阿日善點了點頭,不再勸說。
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圖雅神采奕奕。她沒有立即收拾狼狽的身體,而是扯了張紙,要立即給烏蘭巴日寫信,還不忘吩咐寶音,“還跪着做什麽,去準備熱水和膳食。”
寶音默默起身。她出去時阿日善正好在幄帳外吹風,聽到動靜撇頭看了她一眼,“我昨夜看到你去永寧公主帳中了,是你幫了那日蘇。”
寶音一頓,啞聲說:“聖者……”
“別緊張,我并不是想問你的罪。”阿日善看了眼幄帳裏映出的人影,走近寶音,“想辦法讓公主服下。”
寶音訝然擡眸。
……
聞嘉煜的幄帳緊挨着其他官吏,阿日善來得格外小心。帳中點燈,昏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臉,聞嘉煜半宿都沒睡下,這會兒衣衫齊整,端坐着聽了圖雅的猜測和計劃,說:“老師信我嗎?”
阿日善這夜實在奔波,聲音裏帶着疲倦,“我從不懷疑你對烏蒙的忠誠。但是白日圖雅遇險,也的确與你有關吧?你想殺了她?”
聞嘉煜沒有回答,沉默代表了默認。
阿日善隐隐知道緣由,可他不想點破。他說話始終像個傳道者,這個時候還娓娓說:“你們是兄妹,手足不和則家國不睦,想要辦成大事,需得同心協力才是。”
聞嘉煜不為所動,說:“如果不是圖雅在中間瞎攪和,我和烏蘭巴日的确可以同心協力。”
阿日善無言以對,他知道圖雅在這件事上沒有可辯的餘地,只說:“你們要手足相殘,至少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圖雅是我帶來的,我不能讓她死在大周,但我無法承擔圖雅帶來的後果,我會暫時把圖雅藥暈看押起來,你也不要再冒然行事了。”
聞嘉煜知道,這是阿日善的兩全之法,自己也必須要給阿日善這個面子。
帳外有巡防的士兵走過,他抿唇停頓了一下,待人走過才說:“我總覺得不安。從中秋夜宴後,禦前的巡防就加重了很多,我原本以為是殿前司吃中秋宴的虧才如此小心,但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這段時間只要我靠近聖上,周遭就好像有無數眼睛盯住了我。而且陸戎玉也有點古怪,他向來懶散,近來卻日日杵在禦前,根本沒有給我單獨面聖的機會。這次冬狩更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我說不上來。”
阿日善神色凝重,“你是說,他們已經懷疑你了?”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預感很不妙。”聞嘉煜警惕着帳外,說:“好在我如今在禦前還有一些分量,他們沒有證據,也不能随意動我,但無論怎樣,事情都不能再拖了,何況在大周人的眼皮子底下看住圖雅也不是長久之計,以免夜長夢多,必須讓聖上早點做出抉擇。”
阿日善問:“你想要如何做?”
聞嘉煜原本想用圖雅推一把,可他低估了程慕寧的理智,既然如此,只能換個法子了。
聞嘉煜道:“我當初把武德侯交給了裴邵。”
他顯然已經考慮過好一陣了,阿日善說:“你想把這件事透露給皇帝?”
聞嘉煜說:“我提醒過武德侯,只要他手裏捏着賬本,裴邵就一定不會殺他。那賬本裏記着他私下供給宮裏的每一筆錢,為保皇家體面和朝局平穩,裴邵不敢随意殺他,可一旦聖上知道裴邵私下扣留武德候,他會怎麽想?”
帝王疑心重,他定會以為裴邵與武德侯聯手私藏了賬本,甚至會以為此事是公主主導的。
屆時公主再插手朝政,必又是一場天崩地裂。
這是聞嘉煜當初留的一步棋,只是他原想将這枚棋壓軸下,等程峥對程慕寧的猜忌累積到忍無可忍時,再讓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可眼下卻不得不提前了,圖雅的到來打亂了很多計劃。
他後悔了,不該一時沖動利用寶音去傳遞消息,程慕寧沒有殺掉圖雅,會不會是察覺了什麽別的?
在聰明人面前,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留下破綻。
思及此,聞嘉煜心中忽然急切起來。他眯了眯眼,壓下心中的不安,說:“明日圍獵我就将此事呈報禦前。”
……
程慕寧在後半夜退了燒。帳中還點着燈,裴邵整宿沒睡,才交替了巡防,這會兒坐在屏風那頭和周泯說話。他們聲音放得輕,程慕寧聽得費勁,但大概弄清了現在的狀況,待周泯退出去後,裴邵一掀簾子,就見她正歪着頭。
裴邵頓了一下,率先走來摸她的額頭,“沒那麽燙了,還難受?”
程慕寧搖頭,拉下他的手腕說:“你是想讓圖雅去對付那個假的聞嘉煜?”
程慕寧的聲音還啞着,裴邵把自己的熱茶遞給她,說:“獵場這個地方,想要死個人很容易,但這樣死掉一個細作太可惜了。他蟄伏了這麽久,費盡心思,總要發揮他的價值,只有把烏蒙的劣跡暴露在聖上眼前,他才會下定主意不再對烏蒙委曲求全。”
裴邵要把程慕寧推行新政的阻力減小,而不是程峥迫于朝廷的壓力不得不遷就程慕寧的做法。
如果聞嘉煜只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即便死後再揭開他的真面目,也沒人會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屆時死無對證,烏蒙也不會承認。只有圖雅把事情鬧大,把水攪混,才有可能讓程峥看到真相。
程慕寧倒是沒想到這層,她手頭的事太多,無暇與此人周旋,只擔心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留在禦前,會危及程峥的性命。
程慕寧思忖道:“圖雅在使臣團裏好像說不上話,未必能勝過聞嘉煜。”
裴邵說:“見機行事,我會幫她。”
程慕寧了然地挑了下眉。
見她又開始急劇思考,裴邵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再睡會兒,養精蓄銳,天亮見分曉。”
裴邵把她手裏剩下半碗茶喝盡,用被子将程慕寧的頭兜住。
程慕寧從被褥裏鑽出來,“不睡了,睡夠了。”
她倒是睡飽了,一場高燒過去面色紅潤,但裴邵他今夜忙碌,公務在身還挂心程慕寧的病情,他俯身讓程慕寧看他眼下的烏青,“我還沒睡,陪我。”
程慕寧被他摁着,只好躺了回去。
裴邵和程慕寧是完全相反的體質,他身子熱,冬天裏像個暖爐,程慕寧說着不睡,挨着他又有點困。她有時覺得裴邵比龍舌香還管用,催眠還暖手。
程慕寧側身把受傷的腳搭在他腿上,整個人駕輕就熟地貼進他懷裏,這樣的姿勢讓程慕寧覺得安心,但沒一會兒,她便察覺到小腹緊挨着的變化。
程慕寧呼吸一頓,仰首小聲地說:“裴邵,我可以……”
這種低聲呢喃帶着點讨好的意思,程慕寧每每一病就會裝乖扮巧,裴邵太知道了,她只有心虛才這樣。裴邵很輕地哼了聲,摁下她的腦袋,面不改色地說:“不要,我對手腳半殘的人沒興趣。”
程慕寧“哦”了聲,片刻又說:“可你硌得我睡不着。”
她再次擡頭,用氣音說:“太燙了,裴霁山。”
她看起來是真的燒精神了,裴邵深吸一口氣,掐着她的腋下說:“你不是怕冷嗎,就這麽燙着睡。”
裴邵是個精力旺盛的人,程慕寧領略過他的厲害。相較幾年前,他如今不大會克制自己的欲望,除非兩種情況,一是氣頭上,二是程慕寧病了。
今日兩種都占了,程慕寧只好作罷。
裴邵的呼吸逐漸放緩,程慕寧知道他今夜疲憊,原本還想再問他今夜安排的具體細節,也将話暫且咽了回去。
她摸着裴邵的下颔,凝神等外頭的動靜。
此時天已經快蒙蒙亮,使臣的營帳靜谧無聲。
這次冬狩一共給烏蒙使臣安排了三座營帳,圖雅被看押在中間那座。迷藥的藥效只有三個時辰,圖雅醒來時天還不亮,她覺得頭疼,正要撫太陽穴時才發覺自己被捆了手腳,她停頓了須臾方想清楚事情的始末。
阿日善這個眼瞎的老和尚,最終還是選擇了那日蘇!
可圖雅不能在這個時候放聲叫喚,否則如此情景,必然會引來大周侍衛的猜忌。然而烏蒙使臣此行進京是奉了王命,這趟阿日善才是發號施令的人,圖雅這個公主的身份在大周的皇城沒了用武之地。
她只能幹瞪着角落的婢女。
寶音見她胸膛起伏,愈發底下了頭。
烏蒙正是政權疊代的時候,分裂大周這樣的豐功偉績足以讓人立足王庭,眼看臨門一腳就要得手,圖雅決不肯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那日蘇。
可所有人,就連烏蘭巴日都首選那日蘇,哪怕那日蘇不是純正的烏蒙血統,沒有尊貴的嫡出身份。
就因為那日蘇是父汗的兒子,而她只是個公主嗎?
圖雅越想越惱,被捆在椅背上的手拼命掙了掙。她向四周看去,企圖尋找破解之法,這時卻聞見一股煙味,只見角落白煙袅袅——
圖雅微愣,“紗帳……”
不等她有所反應,帳外忽然一陣騷動,隐約可見人影跑動,烏蒙使臣一把掀開帷幔,“怎麽回事?還不快滅火!”
寶音大驚:“這……”
估計是燭臺點燃了紗帳,火勢并不算大,但已經引起大周侍衛的注意,不能讓他們看到圖雅被困在這裏,使臣回頭聽着漸近的腳步聲,迅速解開捆住圖雅的繩子,說:“先別管了,先把公主送到隔壁去!”
圖雅輕嗤,不為所動。
使臣肅聲道:“圖雅公主,大局為重。”
圖雅這才有所松動,屈尊降貴地起了身。只是離開前,她不動聲色地從桌案上摸走了一把水果刀。
換了座帳篷,圖雅重新被看押起來。
外頭動靜漸小,估計是隔壁的火勢撲滅了。圖雅雙耳微動,眼看天漸漸亮了,她輕喚道:“寶音,我渴了。”
……
裴邵就這樣硬了一整晚,他沒有熟睡,隐約還能感覺到程慕寧在摸他微微冒出的胡茬。清晨被周泯叫醒時,他很快就睜開眼,眸色清明地與程慕寧互相看了半響。
程慕寧捏着他的耳垂說:“抱我起來。”
裴邵先重重吻了程慕寧,報複性地抒解了一番,才對外面道:“進來。”
周泯入內,隔着道屏風說:“主子,聖上宣召,要您和公主速速去一趟。”
程慕寧剛把腳從榻上挪下來,被裴邵用腿抵住制止了。
“知道了,給公主推個輪椅過來。”
裴邵穿戴迅速,但女人家的衣裳要繁瑣很多,他蹲下身來替程慕寧整理她的裙擺,那雙拿刀的手打起花結來也毫不遜色。
周泯夜裏就備好了輪椅,這時推過來說:“主子,情況不太妙,聖上一早接見了聞嘉煜,随後便取消了今早的圍獵,這會兒正在幄帳要召群臣觐見。”
【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滑跪
發波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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