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張三奪舍,狂徒乍現
第一章張三奪舍,狂徒乍現
若是一片真心錯付也就罷了,可這燈籠的原主一顆熱騰騰的心意,還沒來及端出去就慘遭雪藏……這他媽的是什麽人間疾苦。
一時間,一人一鬼一燈籠齊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片刻,燈籠上一身翠衫的月卿斜倚窗邊,扼腕輕嘆道:“簾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蒼藓徑空留。遣懷自憶舊風流。”
枯藤老樹,寂寥空庭,再配上這兩句詩,憂傷的氣氛瞬間拉滿。
處身此情此景,就連卓玥也被帶得情緒有點上頭。卓玥正搜腸刮肚,想從記憶中扒拉出幾句文绉绉的詩的功夫,卻見那燈籠悠悠一轉。
“兩位小友,”燈面兒上,算命先生輕咳一聲,“你的問題,在下已經答了,那這費用……是不是可以結一下了?”
一句話,便讓方才的離愁別緒散了個幹幹淨淨。
卓玥瞬間回神兒,他盯着那燈籠上的人影看了片刻,勾唇笑道:“當然可以,支付寶還是微信掃碼,您說?”
“哈?什麽東西?”算命先生驚奇道。
“你在這燈籠裏憋久了可能不知道,現在是21世紀,大家都用手機支付,”卓玥從袖籠中掏出手機晃了晃,“沒人出門随身帶錢了。”
話音未落,只見那燈面兒上那算命先生,已經掀起遮在眼睛上的黑布條,瞪着一雙明豔動人的桃花眼,趴在燈籠邊緣仔細地打量着卓玥手中的東西。
“呦,原來你不瞎啊,”卓玥揶揄道,“蒙着塊黑布招搖撞騙,還堂堂上仙呢,啧……”
“此言差矣,”算命先生勾唇一笑,幹脆一把扯掉蒙在眼上的黑布,“首先,客官地說,我就是一畫像罷了,可不敢碰瓷那什麽上仙;
再說了,我這畫像吧,作畫者本就是先畫了我一雙眼睛,再在我的眼睛上面畫了一條黑布;我這可算不得招搖撞騙,只是維持作畫者給我的人設罷了。”
卓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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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一個傾倒衆生的清冷上仙,怎麽就生了張嘴呢。
偏偏,天不遂人願,四面燈扇上的四個月卿姿态各異地趴在畫框邊緣,好奇地打量着卓玥手中的東西,你一言我一語地嘀咕。
“嗳,這小盒子看着不過鐵板一塊,怎麽用他付錢?”
“是不是什麽新發明的法器?”
“這小東西可還有什麽別的用途?”
……
卓玥被燈籠上那幾人吵得耳朵都要炸了,大有扭頭就走、賴賬到底的意思。他前腳剛剛擡起,卻見方才一直默不作聲的木尋聲上前一步,徐徐開口道:“回各位前輩,此物名喚「手機」,乃是近百年來人族最偉大的發明之一,不僅可以用于支付,還可千裏傳音、浏覽幻象、追蹤定位、搜尋信息等,功能衆多。”
在燈籠上四個「月卿上仙」驚詫的注視下,木尋聲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繼續道:“由于手機強大的功能,現代人類習慣于将自己的靈魂封存于手機之中,一時半刻也離不得手機。”
卓玥:……
“竟有如此有趣之物!”
燈籠上的四個月卿上仙個個眼睛發亮,四人齊刷刷地一轉身,面朝燈芯背對燈面,湊在一起嘀咕了片刻。
須臾,四人再次轉身回到燈面兒上。只見那「算命先生」打扮的月卿上仙沖二人款款一笑,道:“兩位小友與我等實在有緣,我等方才一致決定,方才小友那一問,既不是問卦也不是測字,如此,費用就免了罷。不過嘛,貧道也有個不情之請……”
算命先生眨了眨眼睛,狡黠道:“我們四人在這畫裏待了不知道多久,無聊的很,方才聽到小友介紹「手機」一物,覺得甚為有趣,不止可否有勞二位小友,在這燈面兒上給我們幾人畫個「手機」……方便我等找些樂子,打發打發時間?”
卓玥頓時一愣。
按人間的标準,這盞有些年頭的紙皮燈籠,怎麽着也算得上是個「古董文物」;在古董文物上畫畫,屬于「故意毀壞文物」,那判起來可是大三年小五年起步的!
守法公民卓玥正欲嚴詞拒絕,卻見身旁的木尋聲點了點頭,認真道:“既是前輩相邀,晚輩自當在所不辭。只是此處暫無筆墨,且當今手機款式衆多,畫出來樣式多有差異。
晚輩鬥膽建議,我二人先攜前輩們前往人間一看,待前輩挑選好心儀的手機款式後,我再比照實物将手機圖案描繪至燈上。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話音未落,卓玥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這別院雖是一方幻境,但再空間範圍上,到底是屬于「九重天紅線廠歷史文化博物館」的,博物館裏的文物,那是能讓游客随便帶走的嗎?
這屬于是公然盜竊文物了好嘛?!
卓玥瞪了一眼木尋聲,心道:這小仙君平日裏素來一本是個一本正經、雅正端方的,行事也最是思慮周全、穩妥持重,今天怎麽就跟被張三奪舍了似地,滿腦子淨是些法外狂徒的危險想法,生怕往後的日子不夠有判頭似的!
守法公民卓玥沖着木尋聲瘋狂搖頭,正欲嚴詞制止,卻見燈籠上那紅衣的仙君微微眯了眯眼,笑道:“如此甚好,有勞兩位小友了。”
另一扇燈面上,白衣的月卿上仙已經整理好了行囊,戴上了鬥笠,拍拍衣襟起身,興奮道:“愣着幹嘛,走啊~”
卓玥:……
好嘛,你們還真是一個是真敢說,一個也真敢信!
卓玥瞪了木尋聲一眼,沒等他張嘴,就見木尋聲腳尖一點,飛身移至那燈籠前。
“得罪。”
木尋聲沖那燈籠上的四人行了一禮,正欲擡手将那燈籠從樹上解下,卻不由得蹙了蹙眉。
這燈籠頂部有個圓環,那圓環套在樹枝上,從而讓燈籠懸在樹枝下,按道理,木尋聲只需将那圓環從樹枝根部移動至樹枝末梢,便可将燈籠從樹杈上取下;可偏偏,挂着燈籠的那樹杈樹枝末梢向根部彎曲,形狀如同一人将手臂彎曲,小臂和手掌緊緊抵在胸前,形成了一個密閉的圓圈。
那圓圈嚴絲合縫、不留一個豁口,若要從中取出圓環……只得将那粗如小臂樹枝斬斷、将那密閉的圓環劈出一個豁口。
木尋聲看了一眼那幹枯黝黑的枝杈,并攏五指以為刃,沖那枝杈果斷一斬。
那枝杈的觸感頗為焦脆,輕輕一碰,便斷作數節碎裂。
紙皮燈籠從樹杈上掉落下來,木尋聲腦中陡然一陣鑽心的刺痛。
那痛意猛烈又尖銳,木尋聲額上冷汗直冒,他咬牙穩住身形,迅速伸手去接那燈籠。
指尖勾住燈籠頂部圓環的瞬間,剜心刺骨的痛意鋪天蓋地奔湧而來,木尋聲身子一斜險些從空中落下,卻曲臂将那燈籠牢牢護在身前,姿态與那劈成兩半的枯樹竟有幾分相似。
燈籠抵住胸口的瞬間,木尋聲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噼啪”的輕響。
他擡頭一看,只見一道猙獰的裂痕,順着他方才一掌批下的地方一路向下蔓延,遍布這棵早已別劈得焦黑、高聳粗壯的枯木。
“啪”的一聲脆響。
枯木順着裂痕縫隙猛地炸開,焦黑的樹幹枝杈頓時化作無數細碎的微塵,在院中紛紛洋洋落下。
像是一場細密的、黑色的雨,來得迅疾,落得溫柔。
木尋聲單膝點地,怔怔地看着眼前徐徐落下的飛塵。
腦袋,似乎更痛了。
木尋聲左臂将那燈籠抵在胸口,擡起沒拎燈籠的右手按了按眉心。
剎那間,他聽到了一聲輕輕嘆息。
那聲音帶着掩飾不住的心痛,卻又是那樣熟悉。
作者有話說:
月卿:手機不錯,給俺也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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