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贈禮

36、贈禮

◎獨一無二，又似曾相識。◎

假期餘額還有三天的時候，beta女性直接收拾東西去了LOGIS總部。

衛嘲風一路送她到後勤大廳，也不在意周圍那些探究的視線，分別的時候對她行了合乎禮節的軍禮。

接着，他訂了一張往返票，乘坐當天中午十二時出發的客運航艦前往啓程星四號。

他很少來這裏，但多虧了地圖導航，沒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目的地。

位置是環境優美的郊區，聚集着有錢人的高檔小區，其中的某棟獨棟別墅。

有花園，有車庫，有傭人。

女傭人在看到了客人的臉後，立刻就熱情地開了門：“少爺，您怎麽來了？”

“部隊放假，我來看看媽媽。她怎麽樣？”

“夫人在卧室看書，我去知會一聲，您今晚住在這裏嗎？”

“晚上九點的航班。”

“知道了。”

傭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的盡頭，衛嘲風跟在後面上了樓梯，故意走得很慢，為別墅的主人留出了一點準備的時間。

當他走到主卧門口時，傭人正恭敬地站在門口，對他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穿着簡單的白色真絲居家服的婦女坐在床邊的躺椅上，斜射進來的陽光剛好停留在距離她還有兩三公分的地方，白皙的皮膚在散射光的照耀下呈現出健康紅潤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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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突然回來了？都不提前說一聲。”溫和得像春風、清脆得像泉水般的聲音。

這無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妩媚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豐潤的嘴唇。縱然有很多細節能夠表明她已不再年輕，但那種介于天真和成熟之間的氣質很容易讓人受到欺騙。

盡管五官并不那麽相似，依然可以看出她與名為衛嘲風的alpha之間的血緣關系。

大概是那種嬌憨的氣質所致。

“我……有一個問題，想當面問你。”衛嘲風走進房間，像是在提防地雷似的，小心謹慎地走到女性面前。

陽光距離他半米。

“什麽問題？”女性合上了斜放在腿上的書本，沒有用書簽标記進度。

用浮雕的方式雕有某種奇特生物的玉佩被拿了出來，像用于催眠的擺一樣，懸挂在黑色的吊繩下，輕輕晃動着，圓潤的弧面聚集，并反射着明亮的光線。

“這個……是在哪裏買的？”

“為什麽想知道？”女性的表情說不上是詫異，但看起來略微有些動搖。

畢竟這樣一個問題，實在不值得特意乘坐航艦跑來這顆遙遠的衛星。

衛嘲風咽了一口唾沫，開始撒起謊來：“有一個朋友很喜歡，想買一個差不多的，但是問了好幾家玉器的專門店，都做不了這樣的款式。如果知道是在哪家店買的話，應該能幫得上忙吧。”

女性盯着玉佩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個小玩意兒徹底将動能釋放完畢，才輕聲說道：“那是你爸爸專門找人定制的，當然沒辦法在市面上找到類似的款式。”

衛嘲風對這個答案有所預料，但真的聽到時還是情不自禁地愣住了，把持着吊繩的手微不可覺地抖了一下，而再次開始晃動的玉佩将這一抖動放大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雕刻玉佩的人，會不會覺得這個樣式好看，所以就記了下來……然後……然後又做了一枚差不多的……”

話說成這個樣子，他自己都覺得是在強行找借口。

女性皺起了眉：“應該不會，是和你爸爸關系很好的匠人，人品絕對沒有問題。關于玉佩的設計，那時候也是簽了專用合同的。”

陽光在不知不覺間遠離了幾毫米的距離，屋內的光影卻仿佛發生了不可置信的變化。

她想到了什麽，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伸手觸碰了一下懸在眼前的那枚玉佩，遲疑道：“難道說……你在哪裏看到了類似的東西？”

美麗的臉龐出現了破綻，溫柔可親的表情摻入了一絲扭曲。“在、在哪裏？”

衛嘲風張了張嘴，發現呼吸的頻率開始錯亂，母親的臉在難以分辨的暧昧光影之中變得陌生起來。

如果說這是一枚獨一無二的，甚至沒有近似品的珍寶，那beta女性所持有的又是什麽？

母親的态度也很奇怪。

“說呀，你在哪裏看到了類似的東西嗎？在哪裏？”

手腕被猛地抓住了。

Omega女性釋放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力量，盡管不疼也不癢，但衛嘲風還是感到震驚。

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母親。

靜谧而隐忍的瘋狂，一觸即發的樣子。

他第一次想要探究那個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于是他反過來用另一只手抓住母親的手腕，直視着那雙眼睛。

“我的生父到底是誰？他是不是還有一個……比我年長的孩子？”

單親家庭養育孩子總是要辛苦一點，對性別為omega的單親家長來說尤其如此。

但是說到底，在離婚判決中，幾乎不會有把未成年孩子的撫養權判給omega的案例。

就像beta是用來給alpha當陪襯的道具一樣，omega也不過是道具，繁衍用的道具——被細致地、溫柔地保護起來的繁衍道具。

社會“普遍”希望omega能夠僅僅作為家庭中的存在，即履行生兒育女和操持家務的義務，并賦予他們“被保護”的權利——不管這種權利和義務是否是強加給他們的。

體力和精神力方面都存在缺陷的omega很難做到經濟上的獨立，更不用說讓他們獨自撫養一個尚且不能自理的孩童。

這些社會現象在分化後的生理倫理課程中也有所提及——那一節課的主旨是為了培養alpha對他們未來omega伴侶的責任心。

讓年少的衛嘲風難以理解的是，他顯然是一位由omega母親獨自撫養長大的小孩，但他的母親從來沒有受到過法律和道德層面的指摘，也沒有遇到過生活而育兒方面的困難，在經濟上也一直顯得游刃有餘。

而後他通過獨立思考，為這個問題找到了幾個可能的答案，其中看起來最合法合理的情況就是他有一位相當富有且具備社會地位的父親。

他知道母親和父親是因為在他出生後一兩年內發生的一起意外流産而分開的，但并不了解其中的細節。那時候他太小了。

也許他們只是分居兩地，但并沒有進行法律上的離婚——盡管事實上已經和離婚沒什麽兩樣了。

也許他在不懂事時的一些提問所造成的後果對他記事以後的行為産生了影響，他從來不在母親面前提起父親。

他不會像其他那些單親家庭的孩子一樣詢問自己為什麽沒有父親或母親。

因為答案很簡單。

不是死了，就是離開了。

又或者是母親從他身邊離開了。

但是現在，這個答案牽扯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已經容不得他繼續體恤母親的敏感和痛苦了。

衛嘲風的強硬态度一下子鎮壓了omega女性的氣勢，兩種性別間天然存在的支配與壓制讓她在此時無可奈何地敗下陣來。

她松開了手，頹然地倒在躺椅的靠背上。

眼眶開始泛紅，神情不穩。

她閉上眼睛，仰起頭，像是在內心進行着某種不為人知的鬥争，然後，才緩緩地點了兩下頭。

衛嘲風幾乎要屏住了呼吸，他花了好幾秒的時間來進行心理準備，接着才小心地問道：“也是你……你的孩子嗎？”

又是兩次點頭。

“父親也給了她這個？”

玉佩大幅地晃動起來。

應該不能算是晃動了。淺碧色的玉石在半空胡亂地舞動着。

Omega女性睜開了眼，看着那鬼魅狂舞般的景象。

由光滑表面反射出來的陽光在她的皮膚上跳來跳去，讓她的表情看上去千變萬化。

“……是的。”她缺氧般嚅動着嘴唇說道，那嘴唇已經顯露出一絲蒼白和病态。

腦海和視野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顏色，只有過度曝光和電閃雷鳴，神經像過載的電線一樣嗡嗡作響。

所謂五雷轟頂，大概就是這種感受。

“我的生父……是克拉維斯元帥嗎？”

這是衛嘲風用粗糙的推理和愚鈍的直覺找到的答案。

守在門口的傭人突然跑了過來，拉着他的袖子，急切地勸告道：“少爺，別再說了！”

而omega女性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父親的贈禮。

獨一無二，又似曾相識。

成對的信物，暗示好的血緣關系。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關于人物關系的推理已經得到肯定，出現在軍隊中的那些流言蜚語此時全都說得通了。

不是情人，而是女兒，那麽，她在訓練時被克拉維斯元帥叫出去單獨談話，在重傷時得到特別探視，能對軍隊的人事調動有一定影響力，甚至于她對衛嘲風這個人的特殊态度，就都說得通了。

不，說不通。

她不是那種明知故犯的人。她有什麽理由故意觸犯倫常底線？

作者有話說：

大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