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優秀的基因

41、優秀的基因

◎Beta想找一個優秀的alpha伴侶可不容易。◎

Alpha仰起頭，又迅速垂了下去，看向地板：“可行性分析的事情，我想來向長官道謝，實在是幫了大忙。”

大腦和身體正在經歷快速的冷卻，理智也回到了正常的水平，終于從野獸變回了人類。

Beta女性靠坐在辦工作的邊沿，雙手撐在桌子上——不是一種防衛的姿态——居高臨下地看着半倒在沙發上的前部下。

“是你先發現了高頻波對星痕病毒的抑制作用，我才應該向你道謝。”

一碼歸一碼。她的态度變得溫和起來。

“那個感染者——”

“大腦病變程度已經被控制住，接下就是攻堅戰了。他的求生意志很強烈，應該會沒事的。”

“那就好……希望也能克服脊髓和小腦的病變。”

“研究所已經在編輯注射到脊髓中的納米機器人了，它們會幫助患者修複神經功能。”

這種基因層面的技術已經超出了衛嘲風的理論知識範圍，他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一知半解。

Beta女性貼心地把話題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指揮部已經正式立項了？”

衛嘲風羞澀地點了點頭：“嗯。還在正式會議上給我發了功勳。”

“你現在是STELAR的名人了，人紅是非多，自己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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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和剛才那種危險而火熱的氛圍不同，兩人間的談話一下子變成了前輩對晚輩的囑托。

盡管覺得有些微妙，但衛嘲風仍很受用。

無論形式如何，這都是來自傾慕對象的關心，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不感到一絲飄飄然。

“到正式啓動調研工作的時候應該會招募志願者，如果主動報名的人數不夠，會由前線各個部署的負責人提供名單——”

“我一定會報名的！”

Alpha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其實是早就決定了的。

如果沒有做好直面9號群落的覺悟，他也不會花那麽多時間進行研究。

“和S級群落戰鬥可不是在過家家，就算只是考察性質的輕度接觸，也存在很大的風險。不然上面在最初看到你那份報告的時候态度就不會那麽消極了。”

“我知道。”

Beta女性給衛嘲風泡了一杯茶，用的是有點敷衍的一次性紙杯，但後者完全沉浸于沒有根據的陶然中，在接過紙杯的時候甚至還感到了受寵若驚。

Beta女性笑了一下，随即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椅。

“有事可以用終端聯系我，不用千裏迢迢地跑過來當面說。”

“可是我想見你。”

想你。

想見你。

放在現如今的愛情小說已經顯得過于老掉牙的句子。

對浪漫不屑一顧的alpha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句子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

Beta女性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想見我？”

衛嘲風有理由懷疑自己的臉已經開始泛紅，但他依舊頂住了壓力，用那雙在此時異常水潤的眼睛緊緊盯着坐在辦公桌後的人。

“長官……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麽？”

“我們……算是戀人嗎？”

不知怎麽的，喉舌自作主張地發起了矯情而危險的對話。

但大腦似乎也認同了它們的胡作非為，對它們的任性妄為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态度。

究竟是被什麽東西蠱惑了，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把自己放置到那樣一個高位？

明明知道自己只是用于填補空虛的替代品，卻還是克制不住地産生了真情實感。

他驕傲的自尊心原本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一旦這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就不得不讓自己低下頭顱，将那些脆弱的東西雙手奉上，任由那個殘酷的女人鞭笞和踐踏。

“我們什麽時候确認過那種關系了？”

啊，确實沒有。

其實直到昨天以前，衛嘲風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進行這樣的試探。

直到昨天以前，他尚且保存了一點自知之明，但鄒允的一語道破天機讓他一時忘乎所以了。

因為在自己的努力被否定、被雪藏的時候，是那個人從天而降，力挽狂瀾——在別人看來應該是這樣，但對衛嘲風來說，比起“研究者”的榮譽，被承認和肯定才是他最需要的東西。

“所以，我們之間……真的只有身體上的關系嗎？”alpha用幹澀的聲音問道。

就連他自己也被這枯草般的聲音驚到，趕緊用茶水潤了潤喉嚨。

“不是嗎？”beta女性用回應一個理所應當的客觀事實般的口吻反問道，“你今天來找我，不也是因為想做那種事了嗎？”

“不是的！”alpha用力地搖搖頭，“不是那樣的！”

這是他自從知道“紊亂”這種病症以來對它感到最為痛恨的一刻，即使是在被半強迫的情況下發生的第一次的紊亂，也沒有讓他感到如此強烈的自我厭惡。

Alpha簡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性別。

既不像beta那樣安定和理智，也不具備omega那樣孕育後代的能力，是一個完全可以被替代掉的，對世界毫無增益的性別。

除此之外，還兼具沖動、粗魯、狂躁、自私、傲慢等野蠻的本性，以及原始的、低級的、本能的、難以被滿足的可怕欲望。

是争端和紛亂的制造者，血腥粗俗的原始種族，是不該存在的存在。

“我只是、我只是想當面表示感謝。”

對，這才是他今天搭乘頭班航艦返回地面的本意。

可為什麽會讓無關緊要的插曲搞砸了這一切。

“對9號群落弱點的研究本來就是我這幾年一直在進行的課題，剛才也說了，你的那份報告幫了我大忙。讓你在上層中間獲得認可，算是我的回禮。”beta女性語氣淡然地說道，“不然，當做留宿的回禮也行。”

“嗯。”衛嘲風悶悶地應了一句。

但他想說的其實是自己根本就不奢求什麽回禮。

同居的那段時光真的非常開心，非常滿足。

但如果她将留宿當做施恩，那麽在那段日子裏對他的求歡有求必應，難道也只是為了表達感謝嗎？

一想到這裏，胸口就堵得像是沒法呼吸一樣。

“如果……”

“嗯？”

“如果我現在，在這裏，向你表白，我喜歡你，傾慕你，想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和我交往……試試嗎？”

窮途末路的大腦想出了一個奇怪的馊主意。

不知道是背水一戰，還是破罐破摔。

Beta女性露出了認真思考的表情，凝神盯着坐在沙發上的alpha，像是正在考察獵物的獵手。

“可是我只喜歡你的身體。”她在仔細權衡之後，誠懇地答道。

衛嘲風晃了一下。

左腦警鈴大作，右腦垂死掙紮。

“你……你對我，難道……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哪怕是一點點的喜歡。除了身體之外的東西。

“那個孩子……你原本不是打算生下來的嗎？！”

辦公室內突然萬籁俱寂。

左右大腦終于達成共識，意識到自己引出了一個毀滅性的話題。

完蛋了！

下意識的反應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只有最糟糕、最無恥、最自私的人，才會對一個失去過孩子的女性說出這種話來。

然而那個人只是靜靜地、面無表情地、無動于衷地望着alpha。

她将一條手臂豎在桌面上，支着自己的腦袋，用客觀的、理智的、沒有私情的口吻說道：“我的基因很優秀，如果要養育後代的話，當然要找同樣優秀的基因配對。Beta想找一個優秀的alpha伴侶可不容易。難得有這樣的——”

“你說謊！”

如果真的是為了和優秀的alpha留下優秀的基因，那麽她早就可以和藍遠山生兒育女了——沒人會說藍遠山不優秀，而且他一定會歡天喜地地同意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又有什麽理由拒絕他？

要是他沒有達到她心中那個“優秀”的标準，她就不會想要留下那個孩子了！

如此巨大的邏輯漏洞，簡直不像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

衛嘲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固執地向辦公桌走了過去，又在中途突然停下腳步。

“我……我難道就不能成為那個alpha伴侶嗎？”他小心翼翼地，心存僥幸地問道，“就算只是……一個基因提供者……”

“因為你并不只想當一個供給者，”beta女性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你還想要愛情。”

“那又怎樣！”被戳穿了的alpha耍起了無賴。

“我給不了你。”

“為什麽不試試呢？”

“你想要的那種愛情只會出現在虛構的作品裏。不存在于現實的東西，要我怎麽給？”

衛嘲風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

——她曾經歷過的戀愛，難道算不上可歌可泣嗎？

還是說她已經把那樣的愛情給了另一個人，所以就用這樣的借口不給他人機會？

深空的神明啊，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要讓他成為那個後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