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妒火

103、妒火

◎沉默中爆發。◎

陳頌非正提着一雙筷子細嚼慢咽着，不時朝袁浩略點一點頭，模樣斯文極了。

易疏吟把腳步放慢了些，姿勢也變得扭捏，李湫還道奇怪。

等她也看到了正擱對面第一排最邊上那把椅子上坐着的陳頌非，才瞬間明白過來。

李湫壞笑起來，冷不防從後面捏了一把易疏吟的腰。

“哎喲，小疏疏，看見對象走不動道啦？”

易疏吟被吓得一激靈，盤沿上的筷子都差點滾落下去。

她臉紅道：“喂……你不要亂說，還沒在一起呢。”

李湫幹咳幾聲道：“我看八九不離十了，收拾收拾趕緊嫁了吧，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易疏吟急得直跺腳：“哎呀湫姐！你就別取笑我了。”

李湫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徐青趕緊招呼她：“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

陳頌非應該是幾個男生裏面李湫最看好的一個，不得不說李湫這人雖然對情情愛愛不感冒，但看男人的眼光卻是很準。

幾人插科打诨走着，離陳頌非越來越近，但因為過道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并沒有注意到她們。

李湫生怕人錯過似的，老遠就在那做作地咳嗽了幾聲。

男生終于被這個聲音吸引了目光，他稍一擡眼，就看見了正端着盤子往這邊走的易疏吟。

陳頌非抿起了唇角，易疏吟眼裏也漏出掩藏不住的笑意。

兩人像往常在學校裏碰到那樣，偷偷含着笑眼神接觸，且故意默契地不打招呼，免得驚動其他人。

一直沉默着的高弈這會兒突然微微擡了下眼皮。

就在他擡眼皮的瞬間，易疏吟一行人正好走過拐角。

袁浩也終于看到了她們仨，但已經來不及打招呼，他只和女孩子們眼神示意了下。

易疏吟和李湫她們離開後，高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冷冷說了句：“我先走了。”

看他臉黑成那樣，袁浩也不好說什麽，只笑說：“好勒，那拜拜高哥。”

他走的時候沒和他倆中的任何人打招呼。

袁浩不甚介意，繼續吃剩下的飯。

他倆的飯打得晚一些，盤子裏還剩下不少，但因為吃掉大半，飯菜之間的間隙變大，有些涼了，變得難以下咽。

陳頌非提議道：“我去打兩碗湯吧。”

袁浩從餐盤裏擡起頭來，含糊道：“行，那謝謝啊非。”

陳頌非放下筷子離開了座位。

裝湯的大桶緊挨着餐盤回收處，再往前面是兩個巨大的垃圾桶，偶爾會有食堂員工站在垃圾桶旁抽煙。

陳頌非朝寫有一個巨大的“湯”字的大桶走了過去。

距離兩三米遠的時候，他看見高弈站在垃圾桶前面，低頭抽煙。

對方把頭埋得極低，幾乎只看着自己腳尖的範圍，似乎并未察覺他的到來。

陳頌非也沒刻意回避，只當沒有看見，徑直朝着湯桶走了過去。

他拿起那把巨大的勺子，高弈在旁邊吐了一個煙圈。

“到哪一步了？”

對方的聲音冷不丁地鑽進了他的耳朵。

陳頌非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滞，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裝作沒聽見，繼續往碗裏舀湯。

高弈慢條斯理地把煙掐了，踱着步，朝他走近，然後停下來。

勺子傾斜着，持續往碗裏灌入湯汁。

“我問你，和她到哪一步了？”高弈冷臉看他。

在液面離碗口僅剩一厘米的時候，陳頌非放下了勺子。

他用餘光瞟了對方一眼，淡聲道。

“關你什麽事？”

高弈臉上露出了一個嘲弄的表情，輕蔑地說了句。

“看來你也是個廢物。”

陳頌非聳聳肩：“那又怎樣？”

高弈伸出手指往他肩膀上戳了幾下。

“別以為你很高尚，你不也是為了上她嗎？”

陳頌非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只想來說這些，那你可以走了。”

高弈用舌頭頂了一下臉頰，嘲諷的意味比剛剛更盛。

“一個男人都不敢承認自己的欲望，還算什麽男人？”

陳頌非垂下眼睫，目光停留在湯裏，他用指尖捏住了金屬湯碗的邊緣。

轉身，擡眼，液體表面輕微晃蕩，卻一點也沒灑出來。

“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別是什麽嗎？”他平靜道。

“我的欲望會建立在尊重之上，而你，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戰利品，你從來不是真的愛她。”

說完之後，陳頌非穩穩地端着兩碗湯，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座位走去。

高弈的兩鬓青筋暴起，片刻後，他擡起腿狠狠踢飛了地上的煙蒂。

*

高三伊始，老徐頒布了一些新的班規，比之前更為嚴厲，對于紀律方面的管控也更加嚴格，目的是為了給大家創造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

這幾個月裏，易疏吟隔絕了周圍的雜音，拼命朝前奔跑。

但她發現越到前面，想提高成績就越難。

從15名提到12名和從12名提到9名的難度幾乎不是一個量級的。

簡而言之，她進入瓶頸期了，一直在10名上下徘徊，前面的高手太多。

不過上次模拟考之後，她驚喜地發現陳頌非的成績也提上來了。

他現在在12名，緊跟在她後面。

董卉則一直穩在了第二名，和某第一名的成績差距也越來越小，不像之前那樣不穩，偶爾還掉到第三。

總的來說，他們三人都還算不錯，未來可期。

宣布完成績之後，老徐公布了二模的時間，考試定在了3月15日。

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

“唉，考這麽勤，這是要我的命啊！”

“瘋了瘋了，快來個人給我拉走吧，這日子真是一天也不想過了。”

“一模的打都還沒挨夠，二模已經舉起了它手裏的鞭子……”

這些話裏，雖有調侃，但也有八分的真心。

教室好像一口高壓鍋，把每個人的情緒死死壓在厚厚的書本底下，感覺一個不小心，分分鐘就會爆炸。

老徐微笑道：“大家再堅持堅持！這次的成績我對你們還是很滿意的，不少同學都有很大的進步。”

緊接着老徐對着成績單念了一些進步很大的名字，這是為了鼓舞士氣。

“何文娟、莊宇、田曉麗……”

一個又一個名字從老徐齒間溜過。

“……易疏吟、陳頌非同學。”

聽到自己和陳頌非的名字一起被提及，易疏吟激動地朝對方看過去。

陳頌非也在看她，兩人的視線暧昧交織。

這一瞬間，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全都不值一提。

老徐表揚完成績進步的同學之後，又開啓了批評模式。

“不過也有一些同學，成績不進反退，甚至越來越漠視紀律！馬上就要高考了，我看是時候找你們喝點茶了。”

最近的紀律的确不似新班規剛頒布時那樣好了。

有人在後排偷偷吃零食，有人把漫畫夾在複習資料裏，還有人偷拿手機看小說。

壓力太大，每個人都想發洩，或者逃避。

老徐一邊說着，眼神一邊在陳康、高弈等人身上逐一停留。

“請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學，晚自習來我辦公室一趟。”

……

高弈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把手裏的卷子狠狠地揉成一團，扔進了桌子裏。

自從和易疏吟決裂之後，他根本無心學習，之前的所謂進步也是因為想要追她才特意表現的。

現在他放浪形骸、自甘堕落，成績一滑再滑。

許添愛偶爾旁敲側擊，但她管不了他，她在這段關系裏非常被動，且她自己的成績也屬泥菩薩過河。

高弈的目光在陳頌非和易疏吟身上打了個轉，臉色陰沉得可怕。

*

2周後，班長把考場座位表貼在了黑板旁邊。

下課之後，一群人一窩蜂湧了上去。

陳頌非不疾不徐地走上講臺，借着身高優勢輕輕松松看到了考場號。

他的。

還有易疏吟的。

陳頌非驚喜地發現兩人都在4考場。

這是他倆第一次在一個考場。

之前他一直比她靠後，最好的一次也差一個數。

陳頌非忍住激動的心情，回頭朝易疏吟看過去。

女孩用口型問他“在哪個考場”，他向她比了一個數字。

易疏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意思是問他誰在4考場。

陳頌非忍不住高高舉起那只比着“4”的手，笑着朝她說了一句：“我倆都是4考場！”

這次聽清楚了。

易疏吟以手捂嘴表示驚訝，繼而眼裏流露出某種難以言喻的幸福光澤。

陳頌非哼着小曲，轉身回座位，一路上嘴就沒合攏過。

高弈把講臺上的一切都冷冷看在眼裏。

引線一經被點着，妒火就開始悄悄燃燒起來。

……

3月15日，第二次模拟考如期而至，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不過俗話說大考大好玩，小考小好玩。

和平日的辛苦學習相比，考試的這幾天反而像在放小長假。

易疏吟因為和陳頌非在一個考場，所以兩人約定了一起去考試。

由于王老師家離學校更近，易疏吟不想讓他繞遠路來接自己。

兩人于是約在新池公園門口，陳頌非在公園門口等她，然後再和易疏吟一起。

她沒有在正式考試期間複習的習慣，所以他們一般都是踩着點去學校。

比如下午是3點開考，需要提前半個小時進考場，也就是2點半，那他倆就2點15分出發。

模拟考的第二天下午，陳頌非像往常一樣走出香江別苑的大門。

快到新池公園的時候，他看到後們附近的路面被挖開，可能是在修葺，挖掉的磚石鋪得到處都是。

經過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被絆了一下。

“哎喲！”

陳頌非皺了皺眉，朝地上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