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 30
chapter 30
◎在春夜,在飛奔,在沸騰◎
清晨一早,周澤樹帶七餅去醫院做了檢查,沒出什麽大問題,開了些消炎藥,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
開藥的醫生和周澤樹關系不錯,見他今天有些走神。
“怎麽了,你看起來狀态不太對,昨晚沒睡好?”
周澤樹笑了笑:“沒事。”
說着沒事的人,聲音卻有些啞。
昨晚電話挂斷後,周澤樹在客廳一直坐到天明。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清晨太陽透過窗戶照進來的那刻,他并沒有覺得很輕快,反而有種重要的東西被抽走的疼痛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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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陽光不那麽烈,燦燦的,投進濃密的樹葉,滲出若隐若現的光線,一擡頭,刺眼的光圈裏,有太陽的顏色。
百貨店落地玻璃窗貨架上是飲料區,不知是誰有趣的腦洞,橙子味芬達唯一沒按照順序,從外面看,弧度好像一個澆了芝士黃油的笑臉。
小貨車裝了一整後備箱的蘋果停在街頭,幾個客人站在車後邊唠嗑邊挑挑選選,将最滿意的裝進塑料袋裏,還一邊分享經驗,這個好!诶!要拿這個!
光線下紅潤潤的蘋果好像在發光,莫名的可愛。
這放之前,他根本不會伫足,也不會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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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經有個人跟他說,人生還是很有意思的,無論天氣好,無論天氣不好,總會有零零碎碎的美好,吃到的每一份美食,看到的每一刻風景,聽到的每一首歌,都是人生的小小幸福時刻。
他好像不知不覺擁有了這件能力。
可教會他能力的人……
周澤樹下意識偏頭看了眼身旁。
他突然想起徐漾之前在風筝節為了逗他開心,給他講的高中趣事,說她在辦公室被罰啃了一下午蘋果。
如果今天徐漾在的話,她肯定會拉着他一邊誇這蘋果怎麽蘋裏蘋氣,怎麽能長這麽好看,一邊拉下臉叭叭吐槽這世界上怎麽有這麽邪惡的水果,并試圖勸動他也跟着罵幾句。
想到這,周澤樹笑出聲。
幼稚。
可偏頭,旁邊什麽人也沒有。
笑容一點點消失。
他稍稍蹙眉,覺得自己快病入膏肓了。
這個前一秒還在想幼稚的人,拍下了雜貨店玻璃窗上的笑臉,不光如此,這個上午他還打卡了所有在雲溪能找到的笑臉圖标。
莫名其妙。
但就是行動了。
……
下午公園裏,大爺們在打牌。
見周澤樹一個人,張爺爺眯眼瞅瞅他身後,忍不住問。
“澤樹啊,那小姑娘呢,她今天沒來啊,她不來我這一把手當得太無聊喽。”
王爺爺不服:“嘿!什麽一把手?我上一局還是我贏的!”
“那……那你自個兒說說我是不是贏得次數多嘛,我……我怎麽不是一把手了!”
“上上局老李也贏了呢!”
“對!那我也要搶這個一把手!”
幾位老人家為誰最厲害的争論不休。
“來來來,澤樹來打一局!現在這不是有一把手!小姑娘有事,我們下回叫她!”
大榕樹下笑聲爽朗。
她不會來了。
周澤樹只象征性的陪老人家打了一局,借口有事先走了。
和拒絕張超他們的一樣。
有什麽事呢?
能有什麽事。
無非就是把自己關在屋內,設計圖紙畫不進去,地上散了一大堆紙團。
煩躁。
煩躁透了。
心裏被焦躁虛無填滿。
周澤樹丢下筆。
他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将打印的所有照片還有買回來的東西裝進手提袋,打算交給張超代為轉達。
是的,這是一份臨別禮物。
是今天一天的“閑逛”成果。
二十八張笑臉圖标,他把它們裝進收納冊變成了一本書。小姑娘是一個永遠散發着熱量的人,沒有人會永遠開心,成年人的世界都太不容易,那晚她在酒吧趴在吧臺上偷偷掉眼淚憋紅了眼,周澤樹希望至少以後每當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她能夠獲得短暫的能量吧。
徐漾喜歡吃甜的。他還準備了雲溪出名網上買不到的糕點,她愛的早餐店的湯包,沒辦法帶走,所以排除在外。
從雲溪到機場要坐兩小時車程,有段路不太好,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有暈車的習慣。所以備了暈車藥,聽說喝氣泡水會好,挑了瓶青桔味的氣泡水。
找笑臉圖标過程,他還經過了一家娃娃機,有個櫃子裏發現竟然有阿尼亞盲盒,是徐漾最近狂愛的動漫人物。
方方正正的包裝盒不好抓,周澤樹廢了好大勁才取出來,是拿着放大鏡的小偵探造型,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
太陽一點點下落,時間仿佛進入倒計時。
這個點,他們應該已經聚在一起吃飯。得知徐漾要走的消息,江時雨張超小欣不舍,決定買食材在家裏要最後約一頓,當做餞別。
他不明白,怎麽就不願意去了。
歸總結底,還是讨厭離別。
不得不承認,他缺乏告別的勇氣。
短暫的一個月,他差點要被自我麻痹,人姑娘不過就是出門散心來旅個游,有什麽資格将她留下?
她是雨後晦暗世界的彩虹,短時的,明亮的,惶恐将其蒙塵。
不能太自私了。
周澤樹慶幸現在還能及時止損。
還來得及。
她是很好的姑娘,會有更适合她的人。他希望她能夠收獲到一段好的感情。
靜靜看着太陽漸漸落下,天空變得灰紫,黑夜又來了。
他沒開燈,平靜而失神地坐着。
書櫃抽屜裏,躺着一只棕色錄音賀卡,拿起來,不自主地手指按下播放。
“铛铛铛——是我,我是徐漾!”
“徐州的徐,蕩漾的漾哦。”
……
輕快的聲音充滿房間。
眼前是她拿着賀卡默默碎碎念愉快又生動的樣子。
有那麽瞬間,好像回到那個下午她抱着包欣喜跑來他店裏,給他介紹新買的神奇的小玩意兒。
周澤樹按了暫停。
将賀卡徹底關進抽屜裏,往後一靠,難捱地閉上眼,按了按眉心。
荷奶奶站在門口敲了三聲,才推門進來。
“我們阿樹怎麽不開燈。”奶奶将牆上的燈摁開,身後跟着一瘸一拐晃着愛心屁股的七餅。
“奶奶。”周澤樹只是叫了一聲,坐起來。
荷奶奶是多了解自己孫子的人呢,周澤樹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堅強的樣子,從小他就懂事,不讓人擔心,有着超乎同齡孩子的成熟。
落在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這個家全靠他想辦法默默一個人撐起來走到現在,他只是為自己考慮太少了,到漸漸習慣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最低位。
荷奶奶拿了一只信封放在他手心裏:“小漾今早來早餐店來看我了,我想這樣東西應該是留給你。”
“我聽說她明天就要走了,奶奶不希望你後悔。”
會後悔嗎?
周澤樹暫時不知道。
只是當荷奶奶關上門,他一個人待在透亮的房間,看到窗外亮起的一盞盞明燈。
柔和的,溫暖的,和煦的。
他開始有些動搖。
這種欲望越來越強烈,像是點一根濕透根本不會再燃燒的蠟燭,一次兩次,三次……固執地無數次,顫顫巍巍,亮起來了。
告白怎麽了?人家拒接怎麽了?人姑娘有拒絕的權利。
他只是在她離開之前,告訴她,這裏有人喜歡她。
也不是固執要一個答案。
他想說,這裏有一個人是被她影響着的,她很好,她值得被喜歡。
當看到那張從信封裏倒出來的照片的時候。
答案得到肯定。
他想。
會的。
一定會。
拍立得相紙抓拍的主角是一男一女,徐漾穿着那件寬大的男士大衣,在男生不經意轉頭時,她回頭,比着剪刀手看向他的方向。
背景是海灘,藍眼淚。
而裏面的另一個人,是他自己。
周澤樹微怔。
盯着那張照片看了許久許久。
頃刻,笑了。
有什麽東西硬生生從堅硬的铠甲裏擠進一道口子。
理智被燃燒,噼裏啪啦燃成了煙花。
想要見她,想要将她留下,想要聽現實裏她的聲音,想要問她為什麽看得是他的方向,想要知道為什麽要拍這一張照片……
張超打來電話,語氣心奮:“周哥,你猜怎麽着,咱們放出的招聘消息,時隔這麽久,終于又有回複了!你要不要趕緊上線看看!”
“裏嶼不缺人。”
“啊?不是一直都缺一位助手嗎?還是你提出來的。”
“不面。”周澤樹直接說。
張超好像聽到椅子刺啦被推開的聲音。
……
*
徐漾覺得沒什麽的。
沒什麽。
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是她一直對人家單箭頭而已,夜裏興奮寫下的計劃表,現在她都想給自己播首《涼涼》了。
做了完整的計劃最後一天怎麽表白,要穿哪件裙子 ,戴哪樣耳飾,約人在什麽地方,該說什麽話,甚至還補充的一些細枝末節的內容……
邊寫邊冒粉紅色泡泡,笑得臉疼,嚴重懷疑這輩子都沒這麽浪漫過。
卻在沒開始之前,就斃了。
不難過是假的。
嘴上和閨蜜說得再好聽,還是會郁悶,低沉到不行,渾身都提不起勁。
徐漾一大早将自己收拾好,跟客棧姐姐說要走的事提前到了別,還去了“一家早餐店”看望荷奶奶,最後一次吃了湯包。
她別扭的小心思,猜測了周澤樹會不會到店裏,特意晃悠避開,選擇快歇店的時間段才進去。
哦,她還将那張海邊海邊拍立得相紙裝在信封裏給了荷奶奶。
既然只是她單方面的心思,那就沒必要獨留。
況且,這張照片間接也算兩個人的東西。
這一個月,關于雲溪,能回憶的太多了,像是經歷了一場童話,美好的像夢一樣。
笑過,鬧過,冒險過,總歸要走的。
一直以來她都在将離開這天自動清理忽略,就好像回到學生時代對待假期一樣。
不去想會不會結束,能過一天是一天。
因為珍惜,所以不想接受,所以排斥。
臨到真的要離開這刻,她發現好喜歡雲溪,喜歡到竟然已經遠遠超過桐城。
好在還擁有完整的一天。
至少在走之前,徐漾想用眼睛将這裏的風景最後留住。
随便上了一輛公交車。
沒有終點站,戴上耳機,想在什麽時候下就在時候下。
途徑一條街,徐漾看見一家百貨店不知是哪個店員這麽有意思,一整面整整齊齊分類的的飲料裏,插入擺放了橙子味芬達。
錯亂,又有規律。
從外面看,是笑臉。
她欣喜拍下照片,點開和周澤樹的聊天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徐漾一下子愣住了。
那股難過又翻湧上來。
耳機裏的歌還在繼續,這首怎麽這麽悲傷啊。
徐漾緊抿着唇,切了下一曲。
別過頭去抽了抽鼻子。
突然決定要把能看到的笑臉都拍下來。
當做臨別禮物吧。
……
江時雨張超小娜約了給她送別,要在傍晚聚最後一次餐。
還是在江時雨家的小院子裏,他們之前五人一起邊看露天電影邊燙了火鍋。
只是這一回,少了一位。
張超低頭繞着吸管塑料袋:“周哥說讓我們聚,他就不來了。”
這話一落,小娜忙開口:“诶!茄子肉沫誰報的菜,時雨馬上裝盤了啊,誰要上?”
“我的我的,茄子肉沫我報名的!”張超察覺到什麽,趕緊過去。
徐漾低頭認真擦着手機屏幕,沒說話。
手機被擦得锃亮。
屏幕裏倒影着一張靜默的臉,只一會兒,她扯出笑,又恢複了燦爛:“我也來了,粉絲蝦是我的。”
四人各報了自己想做的菜名,徐漾的死亡廚藝在客棧姐姐還有荷奶奶那學了幾招,終于有拿得出手不是黑暗料理的幾樣。
忙忙碌碌,邊洗菜邊談天說地,好像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明天起來,在群裏一招呼,有什麽好玩的還能再一起。
逃避并不可恥,誰說就一定是件壞事呢?但該面對的總歸是要面對的,倒放的沙漏也總有漏盡的時候。
吃到差不多了。
江時雨忽站起來,捏着飲料:“來,小漾我敬你一杯,感謝你包括大家當初願意一起陪我完成心願列表,之後我還會繼續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聚,那就祝你勇敢,不論做什麽都能擁有所向披靡的勇氣,人生無處不相逢,雲溪永遠歡迎你,歡迎你随時回來。”
所有都挨個。
江時雨坐下,又是張超,胸口被拍得砰砰響:“小徐姐要是桐城有人欺負你,受什麽委屈,你只要吱個聲,我親自沖過去幹他!”
小娜:“這個場面我不喜歡,但我也還是要講兩句,哪裏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別客氣,都是自家人。對了,我姑姑在桐城,等我下次過去看她,來找你玩。”
這個春日晚上,花香彌漫,好像連風都是感性的。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無論提前做多大的建設,臨到最後發現都是徒勞。
徐漾眼睛發酸,但還是哎呀一聲,故作嫌棄:“你們一個個,矯情死了,還好咱們今天沒喝酒,喝的是普通可樂,你們喝一杯我要喝三杯呢。”
“來,幹一個!”說着悶了杯裏的可樂,自顧自從袋子裏摸了一罐啤酒。
她需要點酒精。
來做最後的決定。
這口酒直到喝到最後,她突然有點明白周澤樹今晚為什麽不來了。
如果換作是她,她或許也不會來吧。
不想說再見,不想講離別。
但她突然有點生氣。
生氣氣他,生氣氣自己。
氣他連最後一點機會都不給,氣自己臨陣脫逃。
江時雨見徐漾一直低着頭,輕輕拍了拍她手,好像知道此刻她心裏在想什麽。
祝你勇敢,不論做什麽都有所向披靡的勇氣。
徐漾記得剛剛那句祝福。
為什麽不說呢?
有什麽好畏畏縮縮的。
拒接就拒絕呗,又不會掉塊肉。
徐漾不想給自己留遺憾。
臨到散場,張超猶猶豫豫看了好幾眼,還是走上來,将一個手提袋給她:“小徐姐你別怪周哥,其實我看出來他舍不得你,絕對不是無所謂,這是他給你的東西。”
……
徐漾不知該怎麽形容這個晚上。
此時此刻。
她只想竭力奔跑,除了往前跑,至少做不出別的反應了。
風迎面吹着發絲飛揚,柔軟蓬松的長發起起伏伏敲打着後背,延至心底。
而她不知道與此同時。
她要去的方向,也有人全力飛奔着向她而來。
男人胸膛起伏,襯衫鼓着風的形狀,呼呼呼呼,像極了心跳的頻率。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跑過公園,轉過高牆,穿過小巷,一路疾馳,啪哧,橙黃色的路燈在水窪裏晃動,變得彎彎扭扭,薔薇花也跟着搖擺。
月亮的清輝傾灑着這小小宇宙。
所有影像都在後退。
後退。
春夜、晚風、呼吸、心跳、汗水……
他們好像天地裏的垂直線,直到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這個世界總會有些心有靈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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