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婚期定在三月後

第19章 第十九章 婚期定在三月後

曜靈出鞘,與澎湃的靈力碰撞,發出眩目的光芒。

陸硯書消耗過量靈力,一擊不成,反噬自身,他吐出一口鮮血。

沈媞月撲上去,将江時筠護在身後,怒目而視:“陸長老這是做什麽!意圖謀害同門嗎?”

他目光陰狠:“你當真是她的乖徒兒,這時候還護着她,我是沒這福氣。”

他拍開傳送符,想一走了之,曜靈呼嘯飛來,閃着寒光的劍刃毫不留情,要不是他躲得快,手臂就要被斬斷。

不過是一次并不致命的攻擊,沈媞月卻感到周遭氣流驟變,有殺氣朝她襲來。

她單手握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斜刺過去,不料黑影更快,魔氣纏繞劍身,令她動彈不得。

“陸硯書!你膽敢勾結魔族,宗門上下不會饒過你!”

劍身被厚厚一層蛛絲包裹,沈媞月想抽出劍,蛛絲本就堅韌無比,又沾染上魔氣,就算用劍砍都要花費不小力氣。

蛛絲悄無聲息地在地上蔓延,攀上江時筠的衣角,迅速結成密不透風的繭,轉眼人就被困在繭裏。

陸硯書皮笑肉不笑:“這只魔可不是我引來的,要怪就怪你的師妹,你就慢慢跟它玩吧。”

尖銳的叫聲像要刺穿屋頂,沈媞月捂住耳朵,也擋不住聲波穿透,她頭痛欲裂,曜靈不知被扔到哪去。

巨大的黑影從房梁上倒挂,八只腿張牙舞爪地揮舞。

形如矮腹五升之茶鼎,展手足則周數尺之地矣,是人面鬼蛛。

說是人面,腹部斑點形似鬼臉,讓人毛骨悚然。它張開口器,吐出大量黑煙。

沈媞月耳目失靈,不過片刻便軟綿綿地倒下去。

“嘤嘤!”

江時筠好不容易破繭而出,只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影。

“中了鬼蛛的毒,此毒可讓人陷入夢境,若心有執念沉迷其中,也許再也醒不過來。”醫師打開藥箱,拿出幾種草藥,“可以拿着這些去煉制丹藥,助她脫離夢境,但終究治标不治本,能否蘇醒,全憑她自身。”

“都怪我,”姜棠面帶郁郁,“她說想去探查什麽人在保護陸硯書,沒想到直接動起手來。”

現在人面鬼蛛跑了,邬婋過來查看數次,也只說有血引得鬼蛛發狂,确實不幹陸硯書的事。

找到他時他也受了傷,說他九死一生從鬼蛛手裏逃脫,讓人不好指責。

鶴青沒有回話,神色平靜地為少女掖好被角:“沒有別的辦法了?”

“有是有,”醫師猶豫不決,“此法需引人入夢,親自帶她脫離,但風險極大,一不小心兩人都會元神俱滅。”

“我去。”

江時筠猜到他想做什麽:“她是為護我才受傷,合該我去救她。”

他冷靜地道:“您的元神本就受損,進去不但幫不了忙,反倒會牽連她。”

“天山宗不是無人,何須你……”

“旁人我怎放心,長老不會答應,弟子實力不濟,有可能兩敗俱傷。”

鶴青知道這些不過借口,他不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江時筠。

只有他不會害沈媞月,他只能确定這一點。

江時筠也明白別無他法,無奈地嘆氣:“那就這樣吧,越快越好。”

入夢不難,只需點上一炷香,燃盡前醒來也就成功了。

入夢者只有魂魄能進去,會随即進入最匹配的身體上,按理說越親近之人越好,只是往往事與願違,除非親人入夢,否則大都是變成路人甲。

“她是構建夢境的主人,若得到主人信任,夢境自然也不會排斥,反之你可能摸到邊界就被彈出來。”江時筠意味深長,“不過我不擔心,你肯定能進去。”

同在一個宗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陸硯書總會避開她,因此沈昭纓與他的交際并不多。

真正多起來是因為她的師妹總愛往回春堂上跑。

師妹告訴她,陸長老總有很多奇思妙想,煉制出的丹藥別具一格,她也能從中學到許多。

沈昭纓躺在美人榻上,用書蓋住臉,遮住那刺眼的陽光,調笑道:“你該不會是愛慕陸長老吧?”

師妹有一雙極漂亮的鳳眸,她垂下眼睫,不見羞意:“師姐帶回了情郎,便也想幫我找嗎?”

“誰說他是我情郎的?”

沈昭纓扯下書,露出烏黑的眼睛,屋內卻已空無一人。她搖搖頭,老氣橫秋地嘆氣:“唉……女大不中留啊。”

身為少宗主,總有無數的事等着她處理。

再聽到陸硯書的消息,是他親自登門。

他額頭滲出汗珠,顫抖的手指暴露了緊張:“江長老不在嗎?我想跟她談談小韞的事。”

“跟我聊也一樣,”沈昭纓挑眉,身體不由往前湊近,壓低聲音,“你心悅小韞?”

他失手把茶杯打碎,結結巴巴:“你、你怎麽知道?”

“還能有什麽。”

她失了興趣,懶洋洋道:“求娶師妹的人不說排到山下,也踏破門檻,你又沒什麽特別。”

幾乎所有人都默認沈昭纓是下任宗主,劍修日益勢大,衆人唯天清峰是首。

他修為不高,運氣好才得了回春堂長老的位置,若不是知韞修醫而不修劍,他連接觸她的機會都沒有。

他拼命壓制心底翻湧的情緒:“是我想高攀小韞,我自知配不上她,但也想盡力一試。若我有幸與她結為道侶,整個回春堂都是她說了算。”

“什麽配不配的,修仙之人又不講究門第高低,”這下輪到她詫異了,“只要小韞喜歡,我和師父都不會反對。”

打發走陸硯書,沈昭纓施了個清塵術,舒舒服服打算就寝。

她脫下外衫,被貿然闖入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怎麽過來了?”

鶴青一愣,夢中世界是基于現實構建,如果她以前生活沒有他的存在,那會将他傳送到遠處,找她都要費一番功夫。

沈昭纓熟稔地牽起他的手,插進指縫十指相扣:“方才陸硯書過來說他想求娶小韞,看着言辭懇切,不過我不太喜歡他,總覺得他這人滿腹壞水,不是真心喜歡小韞。”

她說完又自我否定:“不過好多弟子都誇他,回春堂在他的帶領下也蒸蒸日上,也許是我的偏見,你聽聽就好。”

少女的指腹無意間摩挲他的手指,他手掌發麻,全身都似炸了毛,壓根沒聽清她在說什麽。

“怎麽了?”見他久久不語,沈昭纓晃了晃交握的手,“你耳朵好紅,生病了?”

他好不容易找回聲音,沙啞道:“放開我。”

“原來是害羞了。”

少女的笑音如銀鈴般悅耳,落在他的心頭。

“怎麽像我們剛在一起,你也如此純情,牽個手都要興奮半天。”

不過那時是背後害羞,嘴上傲嬌,她在心裏補充,說出來他怕是要惱羞成怒了。

他狼狽地扭過頭:“我沒有……”

“什麽沒有?”她不依不饒,“沒有生病?沒有害羞?沒有怎麽不敢看我?”

發燙的耳根出賣了他的心思,他眼神飄忽,不敢與她對視。

這是個夢,夢中的主人也許把他當成了旁人,他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想法。

是誰呢?他心知肚明。

只有沈雲鶴。

只有沈雲鶴可以與她光明正大地親密。

他盯着兩人交握的手,清俊的面容不知不覺染上妒火:“你們到哪一步了?”

沈昭纓沒聽懂,一看他模樣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

他這針尖大的心眼早晚會被自己氣死,她暗自腹诽。

“你聽到哪去了?不是我,我再說一遍,是陸硯書想要求娶小韞!”

最後一句簡直是吼出來的,他耳朵都要被震聾:“不是就不是,那麽大聲幹嘛,陸硯書想娶誰就讓他娶,跟我有什麽關系。”

嗓音竟帶着一絲委屈,沈昭纓不忍心再欺負他:“小韞四舍五入也算你的師姐,終身大事怎可兒戲,你也把把關。”

小韞是誰?

他在腦中搜尋一遍,壓根沒有印象。

“她是?”

他被一股力量推出屋子,黑夜快速消退,太陽重新挂上天空。

頃刻間就完成晝夜交替。

夢裏一切都依主人心意,時間只是個虛詞,随時都有可能變化,夢中呈現的場景都是重要回憶,無論痛苦還是幸福。

鶴青還沒弄明白他的身份,周圍看着像是天清峰,不過來來往往的弟子都是生面孔。

江時筠告誡他,與萬象鏡相反,不可直接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否則夢境崩塌,他們都出不來。

沉迷夢境的人通常都有未完成的心願,才遲遲不願醒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她實現願望,自然能脫離夢境。

鶴青冷靜下來,瞬間想通他不可能是沈雲鶴。

他原以為沈媞月的心願是救下她夫君,可現在卻不是石橋村,反倒在天山宗。

路過的弟子有些喊他師兄,有些喊他師弟,他茫然地回應,這具身體難道是沈媞月的師弟?

想起昨晚,他緊緊咬着牙,師弟就能與她親密無間,她到底還有多少個紅顏知己。

“你傻站在這幹什麽?師姐一早就去無極峰了,她沒告訴你嗎?”

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頭,是個不認識的女子,腰間別着一支通體瑩白的笛子。

“我就在這等她,”鶴青謹慎地回答,猜測師姐就是沈媞月,“不行嗎?”

女子稀奇地瞧他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你今日這般好說話,既然無事便跟我來,師姐的丹藥應該煉好了。”

房內煙熏火燎,紮着雙丫髻藥童輕搖扇子,控制着火候。

他見到來人,露出一口白牙:“知韞師姐!我盯着呢,一步都沒有離開。”

知韞摸了摸他的腦袋:“做得好,這裏沒你的事了,去玩吧。”

知韞……

眼前人莫不是沈媞月口中的小韞,鶴青若有所思。

“師姐近日睡得不大安穩,我新配的藥應該有用。”她打開爐子,小心翼翼把丹藥夾出來。

“她老是為你和陸硯書的事煩惱,你們要是兩情相悅,何不早日成婚,也少讓你師姐操心。”

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刻薄的話語像是憋在心頭許久,不留情面。

知韞倒是沒有生氣:“這話才像你,我并不喜歡他,如何成婚?不過是他對藥理頗有研究,我才與他多來往幾回。倒是你最近都不找我拿丹藥,能壓制住?”

“好像可以。”

鶴青內心警鈴大作,試着往下接。

她搖搖頭:“別不當一回事,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會給整個天清峰都惹上麻煩。”

“師姐好不容易把你帶回來,也是想早日與你成婚,”見他一臉驚愕,知韞促狹笑道,“你該不會從沒想過吧?”

不是已經有一個夫君,怎麽又來一個,沈媞月究竟跟幾個人成婚過,他頭疼地想。

“我不會與她成婚。”

若成婚對象臨時反悔,該怎麽辦呢?鶴青惡劣地想看她的反應。

“別說氣話,”知韞壓根沒當真,“我說過幾次,師姐跟無極峰的小師弟沒任何關系,你怎麽老是吃味。”

他張口結舌,試圖繼續反駁。

熟悉的力量又将他推出去,這次他直接被移到山下。

望着高聳入雲的山峰,鶴青有些明白過來,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無法改變,只要做出不符合的行為,夢境就會自動糾正。

沈昭纓剛從無極峰下來,意外見到熟悉的身影:“你怎麽在這?”

“知韞師姐把我趕下來,讓我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他惡人先告狀。

“你們又吵架了?”

他矢口否認:“沒有。”

“撒謊。”少女狡黠地眨眼,“臉色這麽差,還乖乖叫小韞師姐,被她氣到了?我都說她看着溫柔,其實伶牙俐齒,你還老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總是護着她,連緣由也不問。”

鶴青沒來由地覺得委屈,忍不住控訴:“你眼裏只有你的師妹,師弟就不重要嗎?”

沈昭纓簡直沒眼看:“就你這樣我還要問什麽緣由,連跟小韞争風吃醋都做得出來,我是不是還該誇你啊?”

他差點想點頭。

“我們……什麽時候完婚?”

她斂住笑靥,耳根慢慢染上嫣紅:“怎麽突然問這個……師父說儀式可以從簡,很多道侶只拜天地,但若我們想許下同心契,就不能這匆忙,要舉行結契大典,婚期定在三個月後。”

同心契是以道心起誓,生死與共。

并沒規定結為道侶必須立此誓言,修士壽命漫長,大都喜歡随性而為,而不是與另一人生命強行捆綁,因此發誓的人并不多。

你的執念是順利完婚嗎?

鶴青注視着眉開眼笑的少女,無比悲哀地想。

婚儀注定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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