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對我夫君,做了什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對我夫君,做了什麽?……

鶴青仔細将衣袍上的褶皺撫平, 确認面上看不出異樣,才踏入卧房,他不想吓到少女。

可惜裏面空無一人, 他環顧四周,臉色大變。

床底的箱子被人刻意地拖出, 沒有歸回原位, 似乎在等主人發現。他打開箱子, 果然那塊玉佩不見了。

入門試煉那日, 就算是引起他一點興趣的曜靈劍,也不值得他親自過去主持。

他走回卧房, 忽感腦袋一痛, 接着莫名其妙地暈倒,再醒來時,床頭就擱着一塊玉佩。

他可以肯定,之前從未見過這塊玉佩, 只是上面雕刻的字與他有一點關聯, 他随手扔進箱子裏,無心再待在天清峰, 決意下山去看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 讓他漫長又無趣的歲月,徹底翻天覆地。他忘記過去數十年是如何度過,只知道現在睜眼閉眼,全是少女的身影。

可她卻總是提她那夫君,即使他做得再多, 她也滿心滿眼都是沈雲鶴,根本看不見旁人。

幸好沈雲鶴太過短命,那也不能怪旁人奪去他的妻子, 鶴青惡意地想,沈雲鶴若有不滿,大可化成鬼來找他。

相似的容貌令他能更快接近少女,他會用潛移默化的舉止,卸去沈媞月的防備,像春風細雨融入她的生活,讓她逐漸習慣他的存在。

直到成為他的妻。

但她現在發現了這個秘密,鶴青腦袋空白了一瞬。

他可以解釋的,留影珠只是想更快幫她找到沈雲鶴,別無他用。

他急切地踏出房門,就看見少女提着劍,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你……”

長劍抵上他的胸膛,少女發絲飛揚,眉眼淩厲,一字一頓道:“你對我夫君,做了什麽?”

鶴青看到她藏在身後的手,露出一段鎖鏈。

“那是……縛魔鏈?”

她沒有回答。

鶴青悲哀地笑了:“你要拿這個來對付我?你覺得是我殺死了他?我為你做了這麽多,依然比不過一個死去已久的人,你的夫君早就死了,這世上已經沒有沈雲鶴這個人了!你還要自欺欺人多久?”

“閉嘴!”

劍刃更進一寸,少女的眼神冰冷無情,“我說了,他沒死。”

憑什麽沈雲鶴能得到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不過一個不堪大用的凡人,她為什麽能堅信他沒死?

憑什麽,憑什麽!

滔天怒火從他心頭湧起,叫嚣着要把眼前人撕碎,他向前一步,握住劍刃,不顧手掌被割得鮮血淋漓,執拗地盯着她的眼睛。

“在你心中,我是否連沈雲鶴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我……”

他怒吼:“回答我!”

沈媞月吓了一跳:“他是他,你是你,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如何比較?”

“他是他,我是我。原來在你心中,我永遠無法取代他的位置。”

鶴青驀地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媞月震驚地看着他,手中的劍快要握不住了:“你這是……”

他停下笑,猛然把劍插入胸膛,速度極快,沈媞月想收回也來不及。

“你想用我的命祭奠沈雲鶴,我別無怨言。”

“沈媞月,你沒有心。”

長劍“啪”地掉地,鮮血大股湧出,少女茫然地接住他支撐不住的身子,他嗅着熟悉的氣息,安心地阖上眼眸。

“你用的不是曜靈吧?”

江時筠為他灑下藥粉,勉強止住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

沈媞月無力地解釋:“自然不是,我也沒想刺傷他,也不知他發什麽瘋。”

“不是就好。曜靈劍氣兇狠,這麽深的傷口沒個十天半月下不來床,尋常劍氣對他來說,幾天就能痊愈。”

她用手帕擦拭幹淨手指:“你說一下,發生了什麽事?”

一群蝴蝶抓着繃帶,忙碌地替他纏上一圈又一圈。

沈媞月專心地看着這神奇一幕,半晌才回答:“他胡言亂語一通,說什麽比不上沈雲鶴,其實我都沒聽懂,也不知道他為何要與沈雲鶴較勁。”

“嘤嘤,你真的不知嗎?”江時筠溫和地反問,“他對你的心意,昭然若揭。”

“怎麽你們人人都能看出來,就算他喜歡我,也沒必要嫉妒沈雲鶴,我從未把他們放在一起比較,我對他與對夫君,向來也是不同的。”

她很少見鶴青昏迷不醒的樣子,天山宗的仙尊似乎無所不能,沒有人能傷到他,也沒有人能讓他心甘情願地被捅上一劍。失血過多讓他的面容越發蒼白,卻仍舊不減風采。

江時筠語氣中藏着憐愛:“他自小就離開父母,流落在外,喜歡的東西只能去搶,去騙。他只是羨慕你的夫君能得你如此關懷,也許你覺得他性子偏激,他也不想長成這副性情的。”

“您誤會了,我并不覺得仙尊性情有什麽不好。我只是覺得,他真的好可憐啊。”

沈媞月單手撐着下巴,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他心底有氣,偶爾發洩出來就是選擇自傷,這是誰教他的,捅旁人也比捅自己要好千萬倍,我對他又不好,他不怕我真想殺死他。”

昨日辭別姜棠後,她本想直接上天清峰,但想到仙尊總是三緘其口,很少對她說實話,沈媞月決定換種方式,激一激他。

她特意拿上普通的劍,這種劍連元嬰期修士都很難傷到,更何況他。

“你們的思考方式還真是很像,難怪他那麽喜歡你,”江時筠笑着搖搖頭,“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沈媞月道:“江長老,有些話憋在我心裏很久了,他和沈雲鶴到底是什麽關系?我不相信世上有這麽巧的事。”

她嘆口氣:“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天道主宰衆生命運,天命不可違,嘤嘤,你順從天命嗎?”

“我若順從天命,那在仙長們說我天資不夠,強行修行最多位至金丹,我就該放棄了。然而事實是他們* 錯了,我不但能拜入宗門,假以時日更能超越他們。我若當初聽從他們,只能一輩子懵懵懂懂,連記憶缺失都不知。”

沈媞月思考片刻,落落大方地說。

“這并不是逆天而行,你來宗門才是順應天命。”江時筠并不贊同,“你入天山宗得到的都是益處,而違背天意是要付出代價的。讓本該死去的人複生,讓長命百歲的人提早逝世,這才是違背天命。”

沈媞月敏銳地察覺出她的态度:“您的選擇是什麽?是順其自然,還是……逆天而為?”

“年少輕狂時,我不懂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幫過許多人改變命運,結果落得家破人亡。後來我便發誓,再不幹涉他人命運,才勉強保住自身性命。”

江時筠感受到她震驚的眼神,笑了下,“讓你失望了,我并非像你所想那樣,沈雲鶴和鶴青之間自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我若說了也是違背天命,我不喜歡給自己找些不痛快。”

她哀求道:“江長老……您就告訴我一句實話,其他我自己悟好不好?”

“不行。莫說一句,一字也不可洩露。”

江時筠無情地拒絕她。

她不再多留,只留沈媞月一人心煩意亂。

“嘤嘤……”

床幔之下,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沈媞月注意力被轉移,驚喜地跑過去,“疼不疼?”

“好疼。”鶴青恹恹地掀起眼皮,唇瓣皲裂,“我想喝水。”

沈媞月見他嘴唇幹渴得起皮,連忙拿起桌上茶盞,愧疚地說:“是我不好,喝口茶潤潤嗓子。”

他定定地看向她:“喂我。”

她目光不善:“雖然我對弄傷你這事感到抱歉,但你也不能得寸進尺,快喝。”

鶴青扭過頭,閉上眼睛,竟打算就這麽睡過去。

“仙尊,仙尊……”

沈媞月連喚數次,他依然不予理會,甚至将臉朝向牆壁。

她無奈地說:“好了好了,我喂你。”

鶴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半靠在她懷裏:“嘤嘤還是心疼我的。”

她垂下眼眸:“既然知道,之前為什麽要那樣,故意的?”

鶴青收斂了笑意,淡淡地道:“你心中忌憚我,才拿着縛魔鏈上山,你害怕我會傷到你。”

沈媞月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她确實有一瞬間這麽想過。

上天清峰前,邬婋告誡他們魔會喪失神智那番話,突兀地又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縛魔鏈,就這樣攥在手心。

她也很難說清當時是在想什麽,為了防備鶴青,還是為了防止他失控?

她沒想到鶴青不只是單純地發瘋,而是心緒如此敏感,一下就能猜中她隐秘的心思。

“你無法毫無保留地信任我,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以為與沈雲鶴相似能讨你喜歡,你卻反而厭惡我,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點讓你知曉,我的本性。”

甜蜜又詭異的聲調,讓沈媞月不禁毛骨悚然,與生俱來對強敵的警惕,讓她本能地想逃離這裏。

鶴青從背後環住她,埋入她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撒嬌地說:“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沈媞月直覺只是陪着并不能滿足他,她支支吾吾,滿口答應:“你先放開我,我不走,你想我怎麽陪就怎麽陪。”

“嘤嘤,你真的很不會說謊。”

鶴青下颚抵在她的頭頂,緊緊扣住她的腰身,讓她嬌小的體型更加契合自己:“你總是在騙我,不過沒關系,我現在不在乎了。”

“什麽……”

她聲音發顫,身體僵硬無比,一種奇異的香鑽進她的鼻孔。

下一秒,她暈倒在鶴青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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