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願與你同生共死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我願與你同生共死
明月高懸, 古木遮天,沈媞月在山間穿梭,後面似乎有怪物在追她, 她不敢回頭,拼命地向前跑。
一條小溪擋住她的去路, 溪水潺潺流淌, 在月光下散發出銀光。
“嘤嘤, 你阿娘讓我來救你, 跟我來,這裏安全!”
溪水對岸, 沈雲鶴焦急地朝她招手。
她歡欣鼓舞, 提起裙擺就要踏入溪水。
夜風襲來,吹醒她昏沉的靈臺,她猶豫了一下,發出疑問:“這裏……不是天山宗嗎?你為何會在此地?”
“沈雲鶴”臉色陰沉, 他猛然睜開雙眸, 面容微微抽搐:“剛才是騙你的,我是仙尊啊, 嘤嘤不認識我了嗎?”
“你胡說, 仙尊才不會騙我。”
她搖搖頭,後退一步。
對岸的人影神情再次變化,這一次,他神态傲慢,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沈昭纓, 你以為跑回天山宗就能擺脫我嗎?想都別想。”
她脫口而出:“你是……沈昭纓那個魔族情郎!”
“魔族?你還想有人族妖族的情郎?”
他神色冰冷,不悅地看着她。
沈媞月剛想否認,耳邊又傳來兩道幽幽地聲音:“嘤嘤, 你喜歡誰?”
她驚慌地捂住耳朵,“沈雲鶴”與“鶴青”,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他們同時冷冷地問:“你是喜歡你的夫君,還是天山宗仙尊,抑或是魔族殿下?”
“我不知道,我選不出來!”
她閉上眼睛,崩潰地大喊。
“不行,你必須選一個,必須選一個……”
“選不出來,就要陪我們永遠留在這裏。”
“永遠和我們待在這……”
他們步步緊逼,沈媞月一步步往後退,不斷哀求:“別這樣,
她就要被抓住時,驀地從噩夢中驚醒,四周是熟悉的卧房,她大口喘着氣,眼底是未消散的恐懼。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沈媞月下意識往被子裏縮去。
鶴青腳步一頓,假裝沒看見她的抵觸。
“嘤嘤,你身子不好,這是醫修開的藥,起來喝一點吧。”
自那日後,沈媞月就被他名為保護,實為囚禁關押在這,他不允許她踏出房門一步,就連姜棠想來找她,也被他拒之門外。
“你這樣有意思嗎?”
沈媞月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我若真想走,你攔得住我嗎?我只是不想再傷到你而已。”
他猛地加大力氣,把她的手掌攥得生疼:“嘤嘤,別說讓我不開心的話。”
她頭疼地說:“我們還有一堆事沒有解決,宋師兄和知韞還生死未蔔,趙長老随時都想沖上來質問我們。你那天去無極峰接受邬婋的檢查,也是被迫的吧?雖有我幫你遮掩,但難保旁人不會發現,若你身上的魔氣被當衆揭穿,那麻煩才大了。”
他愣了愣,一長串的話砸得他頭昏目眩:“我殺了你夫君,你不恨我?”
沈媞月語重心長:“你很喜歡往自己身上攬罪狀嗎?不是你做的,就不要認下,生怕旁人不會誤解你嗎?”
“你在關心我,我很開心。”
鶴青獎勵般地親吻她的額頭,眉宇之間滿是苦惱:“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會去做,嘤嘤只需要乖乖待在這裏,別想着那些讓你分心的事。”
說不通,壓根就說不通。
沈媞月挫敗地垂下頭,起初她以為鶴青只是嫉妒沈雲鶴,于是她再三強調,從沒把他和沈雲鶴視為同一個人,也不會把沈雲鶴失蹤怪在他頭上,結果他聽到後更氣了,足足一天沒有跟她說一個字。
于是次日一早,她誠懇地道歉,順便深情款款地向他表達心意,稱之前忽視他的好,實在不應當,以後都會用相同的心意回報他,就差沒賭咒發誓了。
鶴青陰沉沉地盯着她許久,未置一詞。
她還以為又說錯了,漸漸她發現,仙尊其實很享受她的情話,每次沈媞月将他吹捧得天花亂墜,他都會悄悄紅了耳廓,還要努力壓平嘴角。
然而不管她再怎麽說,鶴青都不肯放她出去,就連夜晚就寝時,他都會緊緊抱着她,她稍微翻身,他便立馬睜開眼睛。
在沈媞月又一次從夢中驚醒,察覺到枕邊動靜,不冷不熱地說:“你不累嗎?整晚不睡就守着我,一整個白天都在監視我還不夠?”
他沉默了一會:“你若實在不喜,我便去隔壁房間,不礙你的眼。”
“這是你說的,別中途反悔。”
她把被子搶過來,包裹住身體,語氣帶着譏諷。
她本以為能睡個好覺,可連日來枕邊都有人陪伴,驟然離了他,竟有些不習慣。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沒有睡意,終于認命地嘆口氣,爬起來去找他。
沈媞月打開房門,險些與他撞個滿懷,她瞪大眼睛:“你站在門外幹什麽?”
“怎麽出來了,睡不好嗎……”
鶴青想牽她,又想起她的排斥,悻悻地放下手。
“我若是不出來,你打算站到天亮嗎?”
沈媞月氣不打一處來,強硬地拉着他進屋,将他按在床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麽毛病,該睡的時候不睡,快睡,我看着你。”
“我睡不着。”他很快承認,眼底波瀾不驚,“我只要一閉眼,就能看見無數人在慘叫,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他們在火海裏大喊,讓我快逃,讓我忘了這一切,別為他們報仇。”
她震驚:“他們是誰?你的……親人?”
提起過往,鶴青語氣中有股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防備:“也許吧,我不記得了。”
“你身上同時帶有魔氣與靈力,修了魔道就不能修仙道,這是天道法則,你卻能把兩股力量運轉自如,也許跟你的身世有關。”
沈媞月若有所思,揣摩着,“你不想找回你的親人嗎?或許他們還在世呢。”
“不想,”他硬邦邦地說,“不是要睡覺嗎?上來陪我,有你在旁邊,我還能安眠一會。”
沈媞月想起夢中的魔域,那位魔族殿下也是如此,常常半夜三更在外頭亂晃,她那時還會在外頭吹奏曲子,助他安睡。
她不禁又心軟了:“就這一晚,以後我不會讓你進來了。”
*
夢境又把她拖回熟悉的地方。
‘封印松動,宗門異常,速歸。’
沈昭纓凝視傳音符上短短十個字,一動不動。
“怎麽起這麽早。”
她的背上覆來一道沉重的身軀,青年打了個哈欠,睡眼蒙眬,長手長腳地擁住她。
她勉強笑了一下:“我得回去了。”
“你不是說你的屋子不夠清淨,睡在我的寝殿無人敢多嘴一句,你睡得不舒服嗎?”
他皺眉,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回宗門。”沈昭纓不敢看他,“我在魔域待的時間比最初計劃長多了,師父也一直在催我回去,如今也到時候了。”
“是嗎?那挺好。”
他不鹹不淡,順勢将手收回,“現在就走吧,還在等什麽?需要我為你踐行?”
“你別生氣。”有件事在她心底盤旋已久,現在也不得不開口,她鼓起勇氣,“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天山宗嗎?不是用你現在的身份,而是換一種,可以與我關明正大地回去。”
青年臉上連最後一絲笑意也收斂起來,他神色寡淡:“沈昭纓,你未免也太自信。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放棄現有的一切,與你去殺過無數魔族的仙門中?”
“我知道這很唐突,可我想了很久,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等我回宗門,你再想見我就沒那麽容易,那裏到處都是大能,即使你能力很強,也會被他們發現。”
沈昭纓言辭懇切,生怕他直接抽身離開,捧起他的手,胡亂地親吻。
“你能忍受見不到我的日子嗎?反正我不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會思念成疾的,你忍心看着我,每日以淚洗面嗎?”
“亂說什麽。”
青年偏過頭,握拳咳了幾聲,來掩飾心慌意亂:“我以什麽身份與你回去?掩蓋魔氣尚有辦法,但我不會仙術,難道以凡人的身份?”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她甜甜一笑,得意地摟住他的脖頸:“凡人太受制約,你那麽聰明,學什麽都快,你跟我舞一套劍法。到時我就說,你是我剿滅妖物時遇到的散修,現在想來天山宗拜師學藝,我會去求師父收下你的。”
“魔是不能修行仙術的……”
沈昭纓指尖抵住他的唇:“話別說這麽早,殿中的靈草很親近你,你對它葉子上的靈氣也沒有排斥之意,或許你跟別的魔都不同,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我想與你結為道侶,在所有人的見證下。”
他倏然掀起眼皮,眼中是從未見過的複雜之色,嗓音暗啞:“天下第一劍,也會與卑賤如泥的魔同生共死嗎?”
“道侶可不一定都是生死與共呢,只有許下同心契,才能如你所願。”
她眉眼彎彎,仗着他不懂其中的區別,“你想與我結同心契?野心不小啊殿下,怎麽看吃虧的都是我。魔族有不少起死回生的術法,到時候你直接自盡,就能為魔族除去一個強有力的勁敵。”
他急于否認,觸到她眼中的笑意,又洩了氣:“你又戲弄我,你不想結也無妨,确實是你更吃虧些……”
“我結。”
沈昭纓望着他急劇收縮的瞳孔,笑得更開懷:“這些都建立在你跟我一起回宗門之上。所以你學不學劍法?”
他悶悶地回答:“學。”
沈昭纓舞出的劍法幹脆利落,收劍時她将曜靈遞給他:“這是我的本命劍,你将就先用一下,等回去我另找一柄适配你的劍。時間不多,我們十日後出發。”
他突兀地發問:“你來魔域想要完成的事,成功了嗎?”
她漫不經心地道:“成功了一半吧。怎麽,你不想知道我具體在做什麽?”
“你想說自然會主動告訴我,何需我來問。”
青年在這事上倒是難得沒有好奇心。
她笑意盈盈:“不是故意瞞你,只是此事涉及人、魔兩族,甚至可能與你族人有關。”
“你找到他們了?”
沈昭纓柔和地與他說:“只是有一些線索,還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他們的孩子,就算是真的,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他們還存活于世間的希望很小,別難過。”
“我沒有難過。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我自身,與他們無關,更談不上傷心。”
青年語氣平靜,仿佛真的不在意。
若不是沈昭纓瞧見他眼中濕潤,還真要被他蒙騙過去:“可我在意。你原本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我師父也是,我會幫你們報仇,讓你們得以告慰族人在天之靈。”
沈媞月在這場夢境中,隐約感覺離事情真相越來越近,等他們回天山宗,也許事情會急轉直下,出乎沈昭纓意料,直到……造成她十年前死亡。
她還想繼續看下去,卻被石子敲擊窗臺的聲響吵醒。
屋內昏暗無比,她整個人都被鶴青緊緊按在胸口,他呼吸平緩綿長,顯然已陷入熟睡。
沈媞月這才發現,他睡相挺不老實,腦袋直往她懷裏蹭,把她衣領都拽下來一大半,露出一片春光。
她紅着臉将衣領整理好,蹑手蹑腳把他手臂推開,起身下床。
姜棠正蹲在窗臺下,見她出來,高興地引她去旁邊的林子:“這裏!”
“要不是仙尊看你看得如此嚴,連傳音符都送不進來,我何至于要用這法子。”
“什麽事?”
沈媞月知道她不會平白無故過來。
姜棠正色:“姐姐她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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