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又見沈雲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又見沈雲鶴
沈媞月滿腹狐疑:“知韞?你怎麽知道?”
“我留了眼線在烏池城, 遞來的消息是送出來的洗髓丹越來越少,說是……他們正在尋找新的丹修。要麽是姐姐身子大不如從前,要麽是他們不再需要姐姐, 準備卸磨殺驢。”
姜棠憂心忡忡,“我們再不動身, 我怕來不及了。”
她略微思索, 很快下定決心:“我準備一下, 一個時辰後我們山門見。”
她回到屋內, 鶴青盤腿坐在床上,長發披肩, 面容似妖。
“你都聽見了?我必須得去一趟, 我們一個時辰後動身,你有要準備的就抓緊時間。”
他平靜地問:“多久?”
似沒想到他會回絕,沈媞月驚訝:“你不陪我一起?”
鶴青又重複一遍:“多久?”
“二個月,”她保證, “最多二個月, 我一定回來。”
沈媞月先去無極峰上找趙衡,如實把宋逢君失蹤的原因告知他, 趁他暴跳如雷前, 問他能不能幫忙将陸硯書拖住。
她言笑晏晏:“不需要太久,三個時辰足矣。”
趙衡強忍怒氣應下:“可以。先說好,我不管你想做什麽,逢君是因你才失蹤,若你不能把他完好無損帶回來, 就算宗主出面,我也不會再讓你踏進天山宗一步。”
邬婋那邊倒是有點難辦,離開太久難免她會起疑, 好在江時筠說能為她點一個紙靈,模仿她的身形樣貌留在屋內,只要不在近前看,是看不出什麽的。
一切準備就緒,也到了該走的時辰,沈媞月卻還是放心不下鶴青。
她絮絮叨叨:“你真不跟我一起?你一個人待在天清峰,沒有我在旁邊,萬一又睡不好,要硬生生熬到天亮嗎?還有邬婋,她要是突然用降魔鈴試探你,你該怎麽辦?”
“說這麽多,不還是要走麽?”
鶴青光腳踩地,溫柔地俯身抱住她,面上卻與動作相反,幽冷的眸子凝視虛空,瞳孔卻毫無焦距:“既然擔心我,為何不留下。嘤嘤,你又要為毫不相幹的人,而抛下我嗎?”
“他們不是毫不相幹的人。宋師兄一路都在幫助我,沒有他我不會來天山宗。我雖想不起知韞,但要是不救她,我一定會後悔的。”
她話音剛落,腰上環着的手臂陡然加重力量,勒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沈媞月輕柔地回抱他,輕輕順着他的脊背,像在安撫一只失了安全感的小獸。
“若你有一日遇險,我也會去救你。我保證,只要一救下他們,我就盡快趕回來,不會很久,若你想我,就每日與我傳音。”
鶴青與她臉貼臉,缱绻地一下又一下蹭着,隐含的眷戀之情讓人觸目驚心。他出口卻冰冷無情:“我不會想你。”
沈媞月不理會他的嘴硬:“我會想你,所以要委屈你天天與我傳音,否則我會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鶴青漠然地盯着她。
她永遠這樣,說出的話甜蜜又動人,卻連一分真心也沒有,就連現在她也心不在焉,頻頻看向窗外,顯然在計算時辰,準備随時推開他。
她虛情假意地哄他,他卻悲哀地發現,他拒絕不了,只能心甘情願落入少女編織的幻夢中。只盼……她能一直這樣下去,永遠都不要露出厭煩的神情。
“早去早回。”
他收回手,又恢複成不搭理人的模樣。
沈媞月覺得他根本沒聽進去,卻也沒有時間了,只能一步一叮囑:“別亂來,等院中的桃樹結果,我們就能再次見面。”
*
夕陽西下,她們打算直奔烏池城那家花鋪,
借着夜色混入裏面。
街上人來人往,進入這間鋪子的客人卻不多,姜棠又打了一個哈欠,已經等得不耐煩。
“要不然我們先去客棧歇息?”
“噓。”
沈媞月望見遠遠有轎子過來,幾只黃鼬穩穩地擡着塗成绛紅色的轎子,行走健步如飛。珠簾後伸出一只染着蔻丹,精心養護的手,還能瞧見火紅的尾巴在裏面輕搖。
她胸有成竹地一笑:“碰見老熟人了,我們很快就能進去。”
有蘇姒推開黃鼬殷勤遞過來的爪子,扭着蠻腰下轎。她心情頗好地把錢袋子抛向身後,引起黃鼬們一陣哄搶。
可惜她的好心情就維持了一會,沒走幾步,就被一股大力拖入旁邊的巷子。
“誰!”
她反應極快地用尾巴甩向對方,誰料對方迅速躲開,緊接着背後抵上一把匕首。
“刀劍無眼,你要小心些。”
“姜棠!”她聽出這道聲音,怒目而視,“你要毀約嗎?我幫了你不少忙,你就是這麽對待恩人的?”
“恩人談不上,不過此舉确實有失禮數,她年紀還小,你別計較。”
沈媞月落于她面前,一展笑顏。
說話間,刀子依然沒有放下,有蘇姒知道自己輕敵了,咬牙切齒:“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一點小事,相信有蘇大人一定能為我們辦成。”
從巷子裏出來後,有蘇姒懷中抱着一只白狐,肩上還蹲着一只紅狐,她還未踏進花鋪,就被人攔下。
“只許一人進入。”
有蘇姒柳眉輕挑:“這是我族子民,她們病得有些嚴重,特意過來尋求秘藥,還請通融一二。”
兩只狐貍很給面子地做出病怏怏的模樣。
仆從滿臉為難:“有蘇大人,這裏的規矩你也知曉,若随意放人進來,被上頭怪罪下來,小人也承擔不起。”
“你怕得罪上頭,就不怕先得罪我了?”她冷笑一聲,“你一家老少都在城中,惹我不高興,可別怪我去問候他們。”
這是不加掩飾的威脅。
仆從卻連反駁都不敢,點頭哈腰地回話:“是,有蘇大人教訓的是,都怪小人思慮不周,您這邊請。”
花鋪裏面盛開着争奇鬥豔的花朵,散發出奇異的花香。
有蘇姒低聲:“你們也進來了,我還有事要做,恕難奉陪。”
“有蘇大人這番恩情,我們沒齒難忘,有機會再答謝。”
沈媞月站在她肩上,好奇地伸長脖子張望,敷衍地回答她。
“不必報答,少給我找麻煩就行。”
有蘇姒恨不得離她們遠遠的,頭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沈媞月晃了晃腦袋,她還不太适應狐貍的身體,四條腿走路也跌跌撞撞。
有蘇姒喂她們吃下的丹藥可以維持一天,讓她們徹底變成狐族,任誰來都聞不出人族的氣息。
不過這術法不好在于,無法提前解除化形,只能等時辰到了才能恢複成人身。
她才剛邁出一步,就被一雙手拎起來,那人輕笑:“這不是剛才的小狐貍麽?怎麽到處亂跑,你的主人呢?”
她嗷嗚一聲,立馬反嘴咬去。
那人反應很快,輕松地躲過這一招:“還是只野性難馴的狐貍,脾氣這麽大,怪不得你的主人丢下你。”
沈媞月氣憤難耐,正想繼續咬下去,卻瞧見他的樣貌,不由愣在原地。
他身着鴉青色衣袍,眼睛凝視前方,卻是空洞沒有焦點,讓人一看便知他雙目失明。
“雲鶴……”
沈媞月看呆了,不禁喚出聲。
“嗯?你怎麽知曉我姓名?”
他一臉詫異,将狐貍提到面前:“你知道石橋村嗎?那裏是我家,我娘子還在家中等我回去。一別數月,她恐怕都吓壞了。”
數不清是多久,她已經很久沒回想起沈雲鶴,就連在夢中,也只會湧現沈昭纓的記憶。
最初去天山宗是為救他,但有那麽多事,有不止一人需要她去救,她逐漸忘記沈雲鶴,甚至刻意淡化他的存在,以免寝食難安。
她有時會想,也許沈雲鶴和鶴青本就是同一人,不然如何解釋他們身上的相似之處。當然,也有可能這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為她不去救人的行為,找一個借口。
如果是這樣,那麽沈雲鶴會恨她吧,也許會帶着滿腔恨意,逼問她為何不去救他,為何要放棄他。
“我曾在石橋村待過一段時日,你家娘子姓沈,她從妖獸口中救下我,為我療傷。我還在你們屋子打滾過。”
沈媞月模仿狐貍的腔調,尖聲細語說道。
他眉目疏朗:“原來如此。我眼睛不好,無法認出你曾來過我家,既是嘤嘤救過的狐妖,不如同我一道回去,你也有許久沒探望過她了吧。”
沈媞月驟然落下淚,她不敢相信分離許久的人,就這麽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憋住嗚咽聲,不願讓他察覺出。
“我走之前沈娘子說你被魔族擄走,下落不明。你為何又出現在此處?這間花鋪不能随意進出,你是怎麽進來的?”
他露出一絲愧色:“說來慚愧,我見這邊進出的人手中都拿着花,就想帶一束花回去給我娘子,只是門口的仆從說什麽都不讓我進來。只好跟在你主人後面,他們才沒攔我。”
他幾乎有問必答,卻讓沈媞月久別重逢的喜悅稍稍平息,她心中升起一抹懷疑。
“烏池城與石橋村相隔十萬八千裏,你是被魔族一路綁過來的嗎?他們呢?”
“是。魔族不僅抓了我,還一路抓了許多人,我趁其不備才逃出來,也沒能救下其餘人。”
他嘆息,嗓音中有悲涼之意。
沈媞月信了三分:“你欲如何?憑你一人,是走不回石橋村的。”
“我在這裏結識的一位好友,他答應幫我回去。”
沈雲鶴慢條斯理地說,“不過若加上一個你,他可能不大願意。狐族應當也會術法,不如我們就此分別,來日我再招待你。”
說罷,他竟轉身就走,毫不留念。
沈媞月剩餘的疑心也被打消,她繞着他腳邊打轉:“等等,你不是要買花嗎?”
從有蘇姒離開後,她就再沒見到姜棠,他們進來這麽久,沒一個仆從上來招待,甚至連客人都看不見。整間鋪子死寂得可怕,仿佛只剩他們兩個活物。
黑褐色的花瓣飄落在她爪子邊,她聞了聞,腐爛的氣味直沖鼻腔。
“這裏很不對勁……”
她被一股力量撞翻在地,飛出幾米遠,連帶着打碎數個花瓶。
花粉漫天,她狼狽地爬起來,怒目圓瞪。
“抱歉,情況危急,一時下手重了。”沈雲鶴包含歉意,朝上指了指,“你無事吧?”
沈媞月朝上望去,屋脊也盛開着大團花叢,花瓣嬌豔欲滴,豔麗芬芳。
她沒看出什麽異樣。
嘀嗒——
一滴水落在她的吻部,她遲鈍地舔了舔。
屋內哪來的水?
她又一次向上看去,這一次她看見蕊絲長長地垂下,液體不斷從花蕊深處流出。
是唾液。
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口涎都止不住流出,顯然餓了多時,而對底下的兩人垂涎欲滴。
要不是沈雲鶴及時推開她,她已經被卷進花蕊。
“你不是看不見,怎麽能……”
沈媞月欲言又止,雖說他才救了她,但不問出來,她只會加深懷疑。
沈雲鶴卻好脾氣地解釋:“正因看不見,我的聽力比常人好數倍,這裏又格外安靜,莖幹伸長的細微動靜,以及我摸到不同于水的滑膩觸感,都讓人意識到不對。”
說話間,群花就像有意識一般,不再安靜地蟄伏,一瞬間鋪子的所有花,都朝他們瘋狂地湧來!
沈媞月驚駭地看着這一變故,狐貍的身子讓她能更靈動地跳躍,她咬斷粗壯花莖,沖着似乎被吓得一動不動的男子大喊:“你還在等什麽,快跑!”
進來容易出去難。
層層花海把他們包圍住,她跳上桌子,也只能看到無邊無際的花,不斷向中心延伸,連門口的影子都找不到。
幻形限制沈媞月的靈力,她連曜靈都召喚不出,他們站立的位置越來越小。
她不再猶豫,尖銳的犬牙咬出傷口,以鮮血畫下陣法。
白光閃爍,陣眼形成,她将沈雲鶴使勁往陣法裏拱:“閉上眼睛!”
她從陣法滾出,絨毛打結成一團,她打了個噴嚏,用爪子不斷洗臉。
“你受傷了?”
沈雲鶴聞到空中飄蕩的一絲血腥味。
“無事,一點小傷。”
沈媞月不在意地舔舐傷口,傳送陣是基礎術法,只是她受限于幻形,只能用鮮血為引,布下陣法。
再想進去就沒那麽容易,白白錯失一個機會,卻連路都沒摸到,她懊悔地咬着尾巴。
沈雲鶴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
“小狐貍,雖然花沒買到,但我還得赴友人的約,你我就在此處分道揚镳吧。”
她急忙道:“我同你一起去!”
見沈雲鶴詫異,她又補充:“我的主人不知去向,我今夜沒地方睡,你不帶上我,我只能露宿街頭。”
他帶着笑意:“是我思慮不周。烏池城妖魔混雜,你這種小妖睡在街頭,恐怕會被撕碎。”
沈媞月爬上他肩頭,心情複雜。她知道沈雲鶴心腸極好,就連路邊的野草都不舍得踐踏,更不要說見死不救。
即使他是個凡人,在城中不知道比她這個狐妖危險多少,他依然把她當成需要照顧的幼崽,不能放任不管。
她軟綿綿地問:“沈雲鶴,再見到你娘子,你想對她說什麽?”
“很多。”他陷入沉思,“不過最想說的一句,是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不要為我難過太久,也不要來找我,就把我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繼續生活下去吧。”
沈媞月眼角有淚光閃爍:“你不怪她?不怪她這麽久都不來找你,不怪她沒心沒肺地活着。”
“嘤嘤從前就過得苦,好不容易遇到阿娘,阿娘還抛下她一走了之。她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很在乎,我不過是趁人之危,才成為她的夫君。”
他苦笑:“她是個聰慧的姑娘,遲早都會得到更多人的喜歡* ,比起一個微不足道的我,忘了便忘了,我只盼她将來能順心遂願,平安喜樂。”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沈媞月鼻子一酸,拼命地重複,“她很在乎你,也想盡快來救你,只是她太弱小,敵人又太強大,她也別無辦法……”
“怎麽要哭了?”他好笑地撓了撓狐貍的下巴,“你又不是她,怎知她所思所想。不過我也沒與人說過那番話,大概是你給我的感覺,與嘤嘤有些像吧。”
她止住抽噎,帶着哭腔問:“還沒到嗎?你的友人在哪?”
沈雲鶴溫和地說:“快了,你得把這副模樣收一收,免得他以為我虐待妖族。”
車輪紮過石板路,帶着轟隆隆的聲響,懸挂在四角的鈴铛,發出清澈叮當聲。
高大的黑馬離他們一步之遙停下。
他朝停在路中央的馬車行了一個禮:“方兄。”
“好久不見,沈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