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解衣卸甲

原本與寧琅約好一早于城外驿站集合,再一起入京面聖,蕭懷劍從雞鳴破曉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茶水喝了三壺,沒等來寧琅,倒是等來了寧家的一個小随從。

那随從只道:“我家少爺睡下了,讓我告知九皇子您自己面聖即可,還囑托您回去一定先去澍蘭苑看看。”

蕭懷劍一副下巴掉到了地上,這可是攜敵國降書回京複命的大事,寧琅竟說的這般輕巧,他一個主帥心安理得在家裏睡覺,讓自己一個監軍去複命?

再一想定是那兩個人昨夜相見幹柴烈火,一時沒收住,這才釀成了今日這結果。

心裏不由對白束又多了一份敬佩之情。

能把他鋼筋鐵骨的寧将軍搞得下不來床這得是何等功力?

蕭懷劍沖那随從做了個“我都懂”的表情,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直把那小随從看的一臉迷茫。

今日清晨是他開的門,只見在外征戰了一年的三少爺莫名出現在門外,身後還跟着兩個宮裏的人。把人接進來剛關上府門便見少爺癱倒在門後,只囑托了這麽兩句便昏了過去。

将人送回房內叫來老爺,又請了郎中過來瞧看,這才見人背上大片淤青,身上也有好幾處灼傷痕跡。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只見郎中診了大半個時辰,嘆一口氣:“沒什麽大礙,勞累過度,睡着了。”

這小随從這才想起來清晨少爺的囑托,等趕過來就已然這個時辰了。

蕭懷劍只得自己面聖複命,正事講完了還不忘替寧琅開脫:“當日在函谷關遇伏,寧将軍一馬當先,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為掩護我不幸中了流矢,我本想留他在靈寶養傷,但寧将軍念及父皇定然牽挂着邊關戰事硬要跟我回來。傷病未愈又連日奔波,引發了高熱,我便将人先送回将軍府了。”

“傷病未愈?”蕭染眼睛一眯,今日辰時寧琅那副要吃人的樣子可不像是傷病未愈。

蕭懷劍渾然不覺,繼續自說自話:“可不是嘛,今日還是我把他從馬背上抱下來的,寧将軍不愧為大楚第一良将,病成這樣了還不忘讓我先回來向父皇複命。”

寧琅是不是第一良将他不清楚,自己這兒子撒起謊來倒是一把好手,今日若不是他親眼看見寧琅出現在澍蘭苑裏,真就信了他是個心系天下為國為民的良臣。

鑒于人剛打了勝仗回來,蕭染便也沒有揭穿,褒獎了兩句,只道明日早朝再論功行賞,便将人打發走了。

Advertisement

一閉眼全是那兩人相依相偎,眼裏再容不下其他的情态。怒從心起,将龍案上一應擺設掃落在地。

蕭懷劍直到夕陽頓下才抽出功夫來到澍蘭苑看一眼。

倒不是沒想着早些過來,只是剛回去母妃便拉着他好一通噓寒問暖,又親自下廚給他做了他最愛的糯米雞。沒等吃完宮裏得了消息的各宮院娘娘們便一個接一個的上門道賀,雖不用他來應付,卻也不好一走了之。又送走了西福宮的莊妃娘娘,蕭懷劍這才抓着一點空缺跑了出來,本想着過去給那個小崽子一個驚喜,沒想到卻是自己先受了驚吓。

向來清淨著稱的澍蘭苑裏難得一見的有了人氣,營造司的人進進出出,院子裏亂作一團,瑛姑見了他也只是福了福身便給伶仃喂食去了,全然沒了再搭理他的意思。連伶仃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接着便叼了條魚跟不知從哪裏蹿出來的黑貓厮混去了。

蕭懷劍一臉震驚,他這走了不過一年,自己在澍蘭苑的地位就連只貓都不如了?

進了房門更是大吃一驚,這小家夥素來得父皇寵愛,房內布置大到一桌一椅小到筆擱盆栽皆是精挑細選,蒼茫大氣裏不失精巧細致,頗有佛語“一花一世界”的意境。只是如今這火燒火燎一片狼藉,房頂還開了天窗的态勢是要鬧那般?

而那小崽子就在這一派紛紛擾擾之中悠然自得地抱着個手爐窩在榻上看書。

沒等蕭懷劍回過神來,一塊板瓦砸在面前一步之遙,四分五裂。

這要是早走一步,這瓦就該在他頭上碎碎平安了。

白束循聲看過來,看見來人不由會心一笑,熟稔地沖蕭懷劍招招手:“快過來。”

蕭懷劍緊盯着房頂三兩步上前,到榻上坐定了才算舒了一口氣,皺眉問:“這是怎麽了?”

“看不出來嗎?走水了。”白束不甚在意地把書翻了兩頁扔在案上,“九皇子大駕,我這蓬荜只怕容不下您這尊金佛。”

蕭懷劍知道這是埋怨他這時候才過來,好言好語解釋一通,見人不為所動,又從懷裏掏了兩個袋子出來。

還沒等打開白束就笑了,一袋肉幹一袋乳酪,光聞味道就知道是漠北的東西。

蕭懷劍笑嘻嘻送上,“後面還有很多,都随大部隊回來,走的急先給你帶了一點嘗嘗鮮。”

白束随手銜了塊乳酪,入口醇香,與瑛姑從禦膳房裏找來的那頭發育不良的羊簡直是天壤之別。幼時那些記憶悉數泛上心頭,父汗抱着他騎馬,給他講草原上的風土人情,許他長到馬背高便送他一匹小馬駒。

但他終究是沒等來父汗送的馬。

說來奇怪,入了關在汴京城裏待了這麽些年,學着漢人□□脍細,舉止言談皆與漢人無異,好些時候他自己都忘記身上還有半數胡人血統,只是如今一沾上這些漠北的東西,那腔隐匿了多年的血脈便清晰起來了,即便他學的再像漢人,骨子裏卻還是蒼狼部的伯顏束,終有一日要破鎖而出,還父汗母妃及萬千族人一個交代。

蕭懷劍自是不知道白束心裏的想法,打量着周遭皺起眉頭:“好端端的怎麽就走水了?燒成這樣……”猛地心下一驚,急拉着白束察看:“你沒事吧?”

“你總算想起來問候我一句了,”白束笑了笑,“還好師父回來及時,不然今日你真就見不着我了。”

昨夜便是寧琅将他抵在牆角護在身前,拿一席濕袍裹緊了,任他掙紮哭鬧,嗓子都喊啞了,那一副鋼鐵身軀巋然不動。

他不怕兩個人共赴黃泉,卻獨獨怕師父留下他一人在這塵世浮沉。

“當初寧将軍說你定是出事了,執意要出兵攻打西戎,我還道他是大驚小怪,沒想到當真出事了!”

白束笑道:“等着你察覺回來救我,墳頭草都兩尺高了。”

“誰幹的,查出來了嗎?”蕭懷劍皺眉問。

白束笑而不答,反而問道:“你今日回來,惠妃娘娘宮裏可還熱鬧?”

“豈止是熱鬧,我們昭陽宮的門檻都快被踏平了,不然我也不至于現在才抽出身來看你。”

“你可知這是為何?”白束接着問。

蕭懷劍撓撓頭:“為何?”

“這幾年來太子與陛下失和,皇後被軟禁會寧宮,适逢你又帶着戰功回來,他們不巴結你還能巴結誰?”

蕭懷劍一耳朵便聽出了問題:“皇後軟禁會寧宮?這火是皇後放的?當年她謀害四皇兄尚還有個說法,謀害你又是為何?”

白束笑了笑,“大概是看我不順眼罷。”

“怪不得今日去昭陽宮的人都那般熱忱,不過只怕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東宮乃國之根基,除非蕭懷瑜犯了什麽大錯,否則這太子之位斷不會輕易變動。”蕭懷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真不想回來,邊關雖苦寒,将士們卻都是真性情,真熱血,哪像這裏,人人臉上塗着一層厚厚的粉,比汴京城的城牆還要厚,與他們打一天交道比我操練一天還要累。”

“終歸是要回來的,”白束看着窗外落日餘晖,洋洋灑了一院子,燦爛的恍若不知黑夜即将到來,收了視線對着蕭懷劍一笑:“再不回來,皇上該不記得自己邊關還放着一個傻兒子了。”

蕭懷劍也不惱,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人,一顆心沉靜下來,點了點白束眼角小痣:“你這一年倒是沒怎麽變。”

“日日耗在這深宮大院裏,我能怎麽變?”白束笑了笑:“倒是你,高了,瘦了,也黑了。”

蕭懷劍搖搖頭,“我不是說形貌,就是……就是一看到你就覺得自己好像從未離開過,一年的邊關風月都似夢一場,我好像昨日才從你這剛走似的。”

“敢情這是不想我,”白束笑道,“若是想我那定然一日三秋的記挂着,見了我也該先抱頭痛哭一場才是。”

“我不想你?”蕭懷劍起身去搶案上的肉幹乳酪,被白束搶先一步抱在懷裏,蕭懷劍沖着白束伸手:“那你還我,誰想你你問誰要去。寧将軍是神兵利器,我是塊破石頭,《蓮華經》也不給我抄,虧得我還着急忙慌趕回來看你。”

“都是有了軍功的親王了怎麽還這般小家子氣,”許久沒同人鬥嘴白束倒是笑得開懷,從燒的一塌糊塗的櫥子裏掏了個紫檀木書箧出來,“說來奇怪,我所有的書籍文章都燒光了,偏偏這佛經沒事。”

打開蓋子,所有經文皆是一式兩份,用的是簪花小楷,一筆一劃,全無勾連凝滞之筆。

蕭懷劍看着鼻頭一酸,人不給他寫他嫉妒,給他寫了又心疼起來,“我就那麽一說你還真抄啊?這麽多,你得每天抄到什麽時候去?”

“你們是我兄長,師父,皆是我此生最珍視之人,你們任何一個我都不希望有事。”

“小束……”蕭懷劍紅着眼眶擡起頭來,“我換你出去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