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雖說面上一派平和,但洪微心裏是躊躇的。

在最初那直沖腦海的一腔豪氣逐漸退散後,留給人的徒有一片迷茫。

這場戰事僵持了許久,卻依舊膠着;原有的兵将已經不足以編排布陣;今年田裏的收成并不好,前方戰線的供給也令人擔憂;軍隊裏士氣低迷,整日裏安靜的令人心慌……

一切的一切都□□裸地攤在每個将士面前,直白且殘酷。

這便是戰争。洪微從沒有如此清晰地明白這些事實。

高空的孤月懸着夜色散落下來,融進燭光裏閃爍扭動,忽滅忽明;月色還在,物是人非。這夜起的月色化在人心裏勾起的從來就不只是離愁。

“微子,過來喝酒啊。”不遠處的李大哥呼着洪微。洪微回首:

“不必等我了,讓其他兄弟先喝着吧。”然後起身循着夜路,踏着月色向營外踱去。

說實話不是不想喝的,他洪微,孑然一個,最怕的是沒飯吃,沒地睡。帶大他的那個老頭念叨地最多就是:人啊,只有活着才算個人。

可是,他竟然沒有渴求的欲望。月色微冷地溫着發梢洪微沒來由得打了個顫顫;擡起頭,婵娟如水。那呆子……如今過的好嗎?

只有離開過的人才會明白孤單的冷澀。洪微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呆子身上的暖意。從前兩個人在一起時沒在意過,如今才發現呆子看着瘦瘦的,懷裏卻似暖的燙人。

他,想那呆子了。

曾經信誓旦旦地覺得自己是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一腔熱血亟不可待;現如今才發現自己亦不過凡人一個,六欲皆全、癡傻可尋。

他,果然莫不是傻子一個?

洪微扯了扯嘴角,靠着營門的槐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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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言哥哥!析言哥哥……”

夏析言皺着眼,伸手向聲源摸去; 嘴裏嘟囔着: “傻子,別弄……”旁邊的人急急地抓住他的手,哭哭啼啼: “析言哥哥,我是虎子啊!”手中小小的觸感驚地夏析言睜開了眼,這才明白剛才自己犯得傻。

“我……虎子別哭,哥哥沒事;不過我怎麽……”話還沒落下,虎子阿娘抱着褥子跨進了房門,笑道: “言兄弟趕巧醒了,我這剛好收拾完呢。” 夏析言耳上飛了一抹霞紅,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給阿嫂添麻煩了。”

虎子阿娘擺了擺手:“ 客氣啥!你喝的大醉,可把虎子急壞了,守着你可有一兩個時辰了。”

虎子還悉悉索索地抹着眼淚,聽見他娘的話急忙又咧開個嘴角湊到夏析言臉前,歪着個大腦袋。夏析言笑笑用手撸了一把虎子的頭。

“析言哥哥!你是不是偷偷哭鼻子了,就像虎子一樣;”虎子用兩只小手包着夏析言的掌,得意道:“肯定是為微大哥哭的,平時就看你倆擠一塊,還不跟我玩。”虎子說着氣呼呼地酸了夏析言一眼。

這話來的又陡又急,竟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才好;夏析言咬了咬嘴唇,這下是連頰上都緋紅一片了。

“哥哥下次肯定跟你一起……”夏析言捏了捏虎子的臉 。

“那微大哥呢?”虎子這才展了眉眼。

“他?他還是等他自己……” 夏析言噎住了話頭。

“沒事,微大哥肯定會跟我玩的;等他回來我就問他去。”虎子扳着指頭數着“對了!還有爹爹,等他們回來……”

虎子阿娘一瞬就紅了眼眶,默默地低頭折着褥子。夏析言張嘴欲言,可喉嚨裏連個氣聲都發不出來;一口氣哽着恍如窒息。

那傻子還會回來嗎?或者說他......還能回來嗎?

夏析言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常言生死由天,可老天哪有那麽多有跡可循;不過是安慰罷了。這世上時時刻刻都在上演着這出生死的戲目,心腔裏的柔情蜜意早就被現實的貪蜜獸舔舐得幹幹淨淨。

這亂世之中哪還有什麽長久的情誼可言,于虎子是、阿嫂是、于他和那傻子,亦是。

實則細想開去,那傻子才是男兒一個;雖然看着着實傻裏傻氣的厲害,可赤忱之心還像稚童般莽莽撞撞直到心裏去。

那晚自己的話,是不是重了?他在營中過的還習慣嗎?有變聰明點沒?...... 他,有沒有想自己?

在大醉初醒的早晨,夏析言的腦子裏全是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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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子快來。”李大哥一邊綁着胳膊上的棉布,一邊招呼着洪微,“今兒有信使來咱們玉林營一趟,上頭特許咱們寄點東西回去。” 洪微大跨步挨上李大哥接過他手裏的布頭,沒說話。

“謝了微子!”李大哥笑眯眯地放開手,“別悶着不說話啊,咱看給你家析言小子稍點東西回去呗。”洪微擡起頭看了一眼李大哥,一臉澀意。李大哥哈哈大笑幾聲,胸膛震得起起伏伏:“你小子啊!你小子!”

洪微在震耳的笑意裏撓了撓頭。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自己走的時候那呆子還堵着氣,何況......何況......

他怕那呆子從字裏行間看出他的遲疑和悔意。自己還清清楚楚地記着那晚月色下那呆子憤恨的眼神和言語。

一恨幼年失怙;二恨人間離別;三恨軍營逃兵。字字錐心,他洪微不敢忘,也不能忘。所以,他怎麽能在那呆子面前表露出一絲一毫的退意呢?他怎麽能也怎麽敢......讓那呆子失望呢?

“嘿,林子你寫啥呢?寫的臉都抹了胭脂了?”身邊的兄弟互相推攘着,你看我一筆,我看你一畫。

“來來來兄弟,快幫我念念順不順。”那邊兩個正急急忙忙地互換着信紙。

“阿娟,我在這裏吃的好睡得好,你不要太累了,孩子......”

“喂喂,快還我!我給我娘子的信,你們大老粗看什麽看!”

“阿公,別擔心......”

“欸,誰快來教教我 ‘擔心’ 兩個字咋寫啊!”

“我要再寫幾張去!”

……

洪微看着身邊的兄弟吵吵嚷嚷,竟生出了一股女兒家的柔意來; 這群大字不識幾個的漢子現下就為了幾個豆大的字眼挑三揀四、咀來嚼去;那眼裏的喜意和念想和腼腆多情的小娘子倒也沒甚不同了。

“微子,你也寫吧。”林子塞了紙筆在洪微手中。洪微低頭看着掌心,耳垂卻悄悄燙了起來。

或許是被周圍的情境所蠱惑,亦或是今日的飯吃的人發暈......洪微還是動筆了。他想:寫少點,那呆子......應該是瞧不出什麽的吧。

洪微尋了個位置,攤開紙筆,一筆一畫地琢磨着;他寫的極為認真,每下一筆就好似在雕着丹青畫卷似的。一、二、三、四。洪微臉紅通通地停下筆,食指一個一個地點過去;不過不少,剛好四個。

這樣......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微子你寫啥寫成這樣子了?”林子竄過來,偷偷摸摸地探着腦袋。

“沒...沒什麽。”洪微一把壓下胸,隔絕了身旁探究的視線。

“析言?這名字可真秀氣;難不成,是給媳婦寫的?”林子沒來得及只掃了一眼開頭,笑得犬齒外露。

洪微覺得自己應該快熟了,畢竟自己的臉都已經飄着燙意、耳朵也嗡嗡作響。

短暫的靜默後,洪微什麽也沒說;只是嘟嘟囔囔地:“是又怎麽樣,不是又咋了......”林子湊過來擠擠眼睛,一臉我知道的得意;深藏功與名地跑了。

洪微看着林子的身影消失了,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腰;捧着紙呵呵的傻笑。半晌,踟踟蹰蹰地提筆加着字......

“嘿,微子!要收信了,你快點交過來了!”遠處傳來喊聲,洪微看着才剛落下的兩筆咬了咬牙,只好一筆劃掉了。

以後......以後再說罷;總還是會有時間的......

裝上信封,這才急急忙忙地跑過去;嗡---嗡---嗡--- 號角聲響起,營中原本平靜的氣氛瞬息變化。李大哥拍拍洪微的大臂,說道:“怕是有事發生了,微子。”

夕陽還搖搖晃晃地挂在山尖頭頭上,遠處青與緋色的交織成片在呼呼的烈風下帶着寒氣湧向每個人心中。

天,就要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我魚漢三又回來了~~~2017這一年我真的沒怎麽更文(捂臉)抱歉。

雖然emmmmmm這篇文應該也沒什麽人看吧...哈哈哈,有點心塞(捂心)

不過每個看到這裏的小夥伴都是有緣人啦啦啦~~~

收藏的小夥伴你竟然還在,真的受寵若驚,真的抱歉了~~~

終于這學期要完了,我可以在寒假加把勁寫文了,哈哈哈o(^▽^)o

依舊,本文不會坑不會坑不會坑;雖然可能就是進度緩慢,但是我不坑。

嗯,這次應該是第一次單更超3000吧~~~高興~我進步了進步了,雖然表揚也要自己來(捂臉捂心)

啊,依舊是歡迎撸毛,期待留言。

雖然單機別有趣味,但互動才是促進交流和進步的開始啊啊啊~

有沒有小夥伴啦~歡迎找我玩的~來者不拒~(當然要優雅不要...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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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再看,還是沒破3000字,唉。情書二則,請小可愛們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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