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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三月底, 劇組趕往西北拍戲。湯倩也從泉州飛新疆喀什。

這兩個月她大半時間都待在泉州陪徐英玉，偶爾去長沙錄一兩天綜藝或者去北京參加某品牌的年會活動。

期間有無數次機會去上海，但是她都刻意忽視了。

自初一那天打完電話, 林之珩再也沒有聯系過她，也沒有給她發過信息。

剛開始湯倩還以為他只是太忙沒看到, 直到她上一秒給他發完信息卻沒得到回信，下一秒便看到他發了條新朋友圈，她才意識到, 林之珩是故意不回她的。

林之珩的朋友圈永遠乏味、無聊, 只轉發一些資訊，有關私生活的，一條都沒發過。這次卻發了張全家福, 湯倩盯着照片看了許久，陡然發現他身邊找了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

那女孩穿着粉色套裝裙，頭發又順又黑, 皮膚白皙、沒有一點瑕疵，一看就是富家千金，站在林之珩身邊很般配。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湯倩意識到林之珩要麽在生她的氣，要麽是純粹不想搭理她，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湯倩也識趣地選擇了忽略，一頭紮進工作裏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休息日的時候她窩在泉州的房子裏躺一整天，日子過得很慢很慢。她許久沒有過過這樣溫馨又平淡的生活了。

徐英玉是個愛動的人, 年初她在花園裏開了小塊空地, 打算拿來種菜。

阿姨放完假回來陪她一起折騰, 湯倩也被徐英玉從躺椅上拉起來，指揮她幫忙扯掉雜草。

湯倩勞動一天, 累得肩酸背痛。

進組前經紀人三令五申地強調湯倩不要再暴飲暴食，進組時的體重要保持在80斤左右，否則上鏡胖。

湯倩這幾天都不敢吃東西，餓了就啃黃瓜、喝水，終于在進組前一天，上稱體重80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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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英玉看不慣她不吃東西，整天嘀咕她這麽節食遲早把身體搞垮，湯倩每次都笑嘻嘻地說都是為了拍戲，吃點苦頭沒什麽。

每到這個時候，徐英玉總是嘆息着，埋怨湯倩當初不聽她的話，非要進什麽娛樂圈拍戲，當一個普通人不好嗎。

湯倩不想惹徐英玉傷心，抱着她的手臂，靜靜靠在她的肩膀上任由她嘀咕。

飛新疆那天早上，湯倩還是給林之珩發了條信息，告訴他她馬上進組拍戲。

湯倩一直等到登機都沒收到林之珩的回應，她失落地開了飛行模式，提着箱子義無反顧地跟着人群登上飛機。

泉州無法直飛喀什，得在西安中轉。飛行時長十多個小時，時間很漫長，湯倩特意打印了一大疊資料，打算在飛機上讀完《玉城》的原著。

工作室的夥伴也會陪同她一起飛新疆拍戲，他們在西安等她。

飛機抵達西安後，湯倩關掉飛行模式，跟助理聯系上，兩人在機場中轉站彙合。

小c看到湯倩，激動地招手：“姐！”

湯倩挂了電話，跟助理在中轉站待了會兒，兩人找了個快餐店簡單吃了點東西。主要是助理吃，湯倩只要了一個水煮雞蛋。

周紅有說這次團隊化妝師、司機、保镖會一起跟過去，湯倩左右掃了掃，問小c：“其他人呢？”

小c大口吃了半個雞蛋，囫囵道：“他們還在辦理手續，應該快了。”

一小時後，團隊加湯倩一共七個人又搭乘另一班機飛喀什。

湯倩第一次跟這麽多人一起，多少有點不習慣。

她之前身邊最多帶個助理，其他時候大多都是自己一個人，如今多了團隊，她有點不知道怎麽管理。

團隊裏的每個人單拿出來都是行業頂尖的存在，湯倩其實害怕自己管理不好整個團隊。

更重要的是，團隊裏的每個人都是林之珩親自挑選的。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是林之珩高價聘請的人，她只是名義上的老板，林之珩才是幕後大老板。

還好小c是她的人，是她自己開工資，可以當做自己人的人。

小c其實也有點怵團隊的那些大佬。她買機票時，座位特意挨着湯倩，這會兒兩人湊一堆，小c偷偷瞄了眼前後排的大佬們，同湯倩小聲嘀咕：“姐，老師們氣場好強大，我有點慫。”

“我剛剛跟他們交流的時候都害怕說錯話丢你的臉。”

一個新的團隊需要花時間、精力磨合，湯倩也有點擔心這麽多人湊一起會無法溝通，畢竟大家每個人單拿出來都是行業無法忽視的人。

就拿化妝師來說，她之前服務的人可都是影後級別的藝人，湯倩一個小喽啰，多少有點惶恐。

聽到助理的擔憂，湯倩也忍不住說：“……我也有點怵。”

小c苦惱地看了眼湯倩，神神秘秘道：“我聽紅姐說，這都是倚靠林總的能量才能聚齊這麽多人。”

“……那是不是，他們都是聽林總的？”

湯倩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只聽林之珩的。

林之珩已經兩個多月沒消息了，也沒搭理她。是不是他一直清楚她的行蹤，所以壓根兒不需要跟她直接溝通，只需要問經紀人和團隊裏的其他人就能知道她在做什麽？

湯倩想到這個可能，忽然有點後怕。要是她以後跟林之珩崩了，那是不是這個團隊也會散？又或者，他随随便便做點什麽，她就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了？

不能這樣。

湯倩皺了皺眉，想找個萬全之策。可是想破腦袋都沒想好怎麽應對，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助理沒聊多久就抱着毯子睡着了，整個機艙很安靜，舷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湯倩也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覺睡醒，航班已經抵達喀什。劇組安排了兩個車過來接機，湯倩他們取完行李就坐劇組的車回了喀什市區。

今晚先在喀什住一晚，明天再繼續趕行程。

臨近四月的喀什仿佛還在冬季，風又大又冷，下飛機那刻湯倩感覺到了刺骨的涼意。

她忘了加衣服，這會兒凍得直發抖。

助理連忙從行李箱裏翻出一件羽絨服給湯倩穿上，說忘記看天氣預報了，沒想到晚上這麽冷。

湯倩穿上羽絨服好多了，劇組的車還沒到，幾個人在登機口站了十多分鐘。

等車途中，化妝師周穎主動跟湯倩打招呼：“湯老師，我是周穎。很高興能進你的團隊，希望以後我們合作順利。”

湯倩沒想到周穎這麽平易近人，雖然工作室成立了幾個人，但是這是她的團隊第一次一起出差。

她很感激周穎會主動跟她說話，湯倩也熱情地回複：“周老師好～我很早就聽過你的名字，很慶幸能跟你一起工作。”

周穎态度不卑不亢，她服務過娛樂圈大半一線藝人，算是娛樂圈影後影帝團隊的禦用化妝師，所以面對湯倩時也不會覺得有什麽。

初次交談，周穎很滿意。湯倩跟傳聞中她完全不一樣，本人不像媒體說的那般耍大牌、脾氣大，反而很客氣、謙遜。

她之所以加入湯倩的工作室，是在某個圈外朋友的牽橋搭線下一手促成的。她剛開始不以為然，後來在飯局上聽說了“林之珩”的名字才意識到湯倩背後有人，且這個人完全能兜得住湯倩工作室遇到的所有問題。

周穎不想得罪大佬，也覺得這是個機會，所以爽快地簽了合同。

她也是成了湯倩工作室的一份子才知道，那位大佬找了娛樂圈最好的資源、人脈給湯倩，這做派若不是想将湯倩打造成頂流很難解釋。

不過看湯倩一無所知的模樣，周穎謹慎地閉上嘴，沒有多說一個字。

湯倩确實對林之珩的安排全然不知。

劇組這次對湯倩的安排很重視，他們訂了喀什最好的酒店，湯倩單獨住一間行政套房。

抵達酒店後，導演在酒店大廳親自見了湯倩，還安慰她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湯倩受寵若驚，連連表示不辛苦。

夏竹跟工作人員去古城逛了一圈回來正好看到湯倩和她的團隊抵達酒店，瞧見導演對湯倩的态度十分親近，夏竹挑挑眉，提着沒吃完的烤包子湊上去，滿臉淡定地問：“剛到？”

湯倩跟導演打完招呼，扭頭對上夏竹溫和的目光，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遲疑地問：“夏編，你怎麽在這兒？”

夏竹啧了聲，懶洋洋地開腔：“我是劇組編劇兼監制，我不在這誰在這？”

湯倩這才想起來夏竹是《玉城》的編劇之一，她恍然大悟地噢了聲，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到得這麽早。”

導演看她倆有話說，找了個借口先行離開。導演早在進組前就打聽好了各方勢力，知道湯倩跟夏竹鬧過矛盾，他深知自己誰也得罪不起，還是躲為上。

生活制片早就安排好了房間，湯倩看着大廳的一堆行李，讓團隊成員先回房間休息。她則拒絕了助理幫忙放行李的請求，表示自己可以。

夏竹也要上樓，兩人一起。其餘人的房間在一樓，團隊夥伴們便在電梯口跟湯倩告別。

湯倩的房間在三樓，夏竹也是。電梯裏，夏竹瞄了眼湯倩的房卡，神色意外地說：“你住我對門。”

“看來這次導演組對你挺重視。除了男女主角，你是唯一一個單獨住行政套房的演員。”

“當然，男女主角得明天才到新疆。明天劇組一起圍讀劇本，可能得在喀什待一周左右。B組導演已經去勘景了，還得跟喀什這邊的旅游局報備，所以得耽誤幾天。”

湯倩捏着房卡，下意識地用力，直到房卡的棱角戳痛了手心，她才松了兩分力道。

電梯裏有點逼仄，好不容易到三樓，湯倩提着行李箱走出電梯，擡頭看了眼深邃、幽靜的走廊，突然有些腿軟。

夏竹話裏的暗示湯倩其實已經懂了七八分，她是在提醒湯倩，導演對她的安排并不合理，很容易引起劇組其他人的不滿。

她站了會兒，冷靜道：“我去找導演換一間房。”

夏竹見狀，立馬阻止她：“算了，今晚就将就住吧。現在再去找導演，指着大家看不出你跟導演有關系？”

湯倩蹙眉，下意識否認：“我跟導演第一次見。”

夏竹聞言，輕輕哦了聲，提醒她：“是不是第一次見有關系嗎？劇組百來號人就你待遇特殊，其他人沒長眼睛嗎？劇組裏都是人精，你信不信，你現在要是去找導演換房間，明天網上就會傳你深更半夜去敲導演的門？”

湯倩被夏竹說紅了臉，因為憋屈。

夏竹見湯倩啞口無言，聳聳肩，淡定支招：“今晚就別折騰了，老老實實睡吧。”

“你要睡不着，我倆換房間。我的大床房也還行。”

湯倩立馬将房卡遞給夏竹，表示可以。

夏竹見她都不帶猶豫的，張張嘴，嘶了聲，說：“我跟你開玩笑的。”

“得，我今晚跟你睡吧。”

說罷，夏竹拿過湯倩的房卡，帶着她往行政套房走。

湯倩提着行李箱，亦步亦趨地跟在夏竹身後。

夏竹拿着房卡打開了套房，自來熟地進去溜達一圈，勉強道：“環境還行，但是跟其他五星級酒店比差了點。不過也夠了。”

“我本來想自己花錢升房的，既然你一個人睡不踏實，那我陪你吧。”

湯倩不是個自來熟的人，也沒辦法在人情社會裏來去自如，面對夏竹與生俱來的從容，她只剩羨慕。

長途跋涉一整天，湯倩累得夠嗆。也顧不上思考導演的安排，放下行李箱，從裏翻出一套睡衣，她進洗手間洗了個熱水澡。

再出來，夏竹已經将她的行李打包好送到了湯倩的房間。

看到湯倩洗完澡出來，夏竹想起剛在古城買的烤包子，急急忙忙塞湯倩手裏，讓她趁熱吃。

湯倩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她手裏已經多了個塑料袋。

烤包子的香味溢出來，香得誘人，握在手裏尚有餘溫。

湯倩的味蕾被刺激，理智卻在跟沖動持續作戰。快要沖破頭腦時，湯倩陡然想起經紀人的交代，滿臉歉意地表示：“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減肥，吃不了。”

夏竹被拒絕也不生氣，她噢了聲，不鹹不淡地表示：“沒事兒，你放桌上吧，待會我自己吃。”

湯倩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跟夏竹住同一個房間了，她其實對夏竹有點戒心的。

上次的事雖然已經解決了，她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也融洽了很多，但是湯倩覺得，她們之間隔着一層東西，她看不清夏竹。

或許抱着這樣的心态，湯倩覺得，她可能不會跟夏竹處成朋友。

夏竹卻不這麽想。她覺得她只要認定了這個人，就一定能跟對方做朋友。

湯倩就是這樣的存在，雖然她倆鬧過一點不愉快，但是都解決了不是嗎？

淩晨一點，兩人洗漱完，躺在同一張床上。夏竹湊過來跟湯倩說話，“你跟那個林之珩……到底什麽關系啊？”

湯倩沒想到夏竹這麽直接，她平躺在床上，雙手壓在被子上，糾結着怎麽回複夏竹。

夏竹見湯倩沉默，主動說：“我後來托人查了林之珩的資料，發現他外公跟我爸爸認識。就住我們家隔壁大院。”

“我小時候還見過他，不過就一次。”

湯倩不知道怎麽回答，沉默着沒出聲。夏竹見湯倩不感興趣，也識趣地沒再說。

兩姑娘躺床上都睡不着。夏竹嘆了口氣，主動道歉：“上次打你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啊。”

湯倩沒想到夏竹會道歉，她其實已經習慣了被這樣對待。如今收到夏竹的道歉，湯倩反而有點無措。

她舔了舔嘴唇，好一會兒才出聲：“……沒關系，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不該改你的劇本。”

夏竹不懂湯倩的謙卑，她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身邊從小玩到大的哥哥們都寵她，除了感情有點挫折，沒受過什麽委屈，所以不太明白湯倩為什麽總是這麽卑微。

她掰過湯倩的身體，滿臉無奈地問：“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謙卑呢？”

“你一點都不像我遇到的其他藝人，他們大多自信、開朗，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而你這樣不自信，其實很難演好角色的。”

“馬上要拍的劇，你飾演的角色其實是個生活很優越的大小姐，雖然家道中落，但是她骨子裏的底色是沒變的……”

湯倩大概明白夏竹是在點她。只是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無法做到向夏竹一樣天生自信，面對整個世界有說不的權利。

因為她沒有夏竹那樣的家世背景，也不像其他科班出身的藝人那樣受過專業訓練，她是一個半路出家、演技糟糕、沒什麽人脈資源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林之珩，她可能這輩子都拿不到一個好角色。

這樣的她，如何能說服自己整個世界都是我的呢？

夏竹的心是好的，只是她習慣了站在了她的高度看問題，她不了解湯倩的底色是灰暗的，也不知道湯倩能走到她面前已經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努力。

這個話題太沉重，夏竹雖然不懂湯倩，卻也懂得避開那些無法談及的事兒。

她抿了抿嘴唇，趁着窗外的夜色偷偷看了眼躺在身邊的湯倩，低聲說：“我有個好朋友跟你一樣是演員。她叫姜玫，你應該聽說過她的名字吧？我認識她的時候才十幾歲，她天賦很高，出演的第一部電影便收獲了廣泛好評，第二年便憑借電影獲得了最佳新人獎。本來前途無量，但是後來得罪了人，被雪藏了兩年。”

“人如其名，她像玫瑰一樣豔麗、奪目，敢愛敢恨，不畏懼任何困難，敢對絕對的權/勢說不。”

“……”

“她那時候也挺慘的，用現在的話說是天崩開局。可是她全都捱過去了，名利雙收時，她選擇了息影。”

“很幸運的是，她嫁給了自己十八歲時的愛人，也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湯倩當然知道姜玫，她還拉過姜玫演的片子、電視劇，是個很有天賦的女演員。

她有時候都很惋惜，擁有這樣的天賦為什麽不多拍幾部電影呢？

她很喜歡演戲，但是天賦一般，也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只能靠努力去彌補。

可惜，在絕對的天賦面前，勤能補拙沒有任何用。

夏竹嘆了口氣，祝福湯倩：“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也會像玫玫一樣，成為炙手可熱的大影後。”

“前提是，你不要一直想着做他人的菟絲花。”

“當然，我不是故意評判你的選擇啊。只是覺得林之珩并非良人。他跟沈二哥不一樣，他骨子裏自帶的驕傲和傲慢，是不允許自己找一個自己都看不上的人的。”

湯倩用力咬了下嘴唇，覺得有點屈/辱。她攥了攥被角，小聲回應：“我知道的。”

可是怎麽辦，我好像有點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