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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兩人一直玩到晚上十一二點才回縣城。

返程時, 他們在距離塔縣幾公裏的一個村莊待了一下午，并在村裏的農家樂吃了頓飯，吃完兩人走在油畫般漂亮的村子裏游蕩。

田裏有勞作的當地人, 馬兒在草地上盡情覓食，遠處有雄鷹飛過, 太陽慢慢消失在西邊的山頭，只留下一道昏黃的殘影。

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兩人最後找了塊草地坐下, 靜靜發呆。

晚上有星星, 兩人互相依偎在一起，仰頭看着頭頂明亮、皎潔的星空。

湯倩從未有過這樣寧靜的時刻，她很喜歡跟林之珩一起虛度光陰。

但是很可惜, 他們明天就要回歸現實了。

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別，湯倩滿臉寫着不舍，她向林之珩那邊挪了一點, 雙手抱着膝蓋，腦袋靠在林之珩的肩頭，目光時不時落在林之珩身上，林之珩察覺到湯倩的視線，垂眸看着她，眼裏滿是她的倒影。

湯倩驟然一笑。

她想，她好像看到了之前遙不可及的幸福。可惜，她看不清哪些是現實, 哪些是幻影。

坐了不知多久, 林之珩拍拍湯倩的肩膀, 提醒她：“走吧。”

湯倩心有不舍，卻也沒多留戀。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 故作期待道：“希望下次能再來～”

林之珩沒有回應這句話，湯倩也沒再提。誰都知道，沒有下次了。

回塔縣還是住的昨天晚上那家酒店，林之珩對住處要求向來很高，塔縣的酒店其實哪裏都不符合他的标準，但是這次他沒有流露出任何嫌棄的眼神。

回到房間，林之珩門都被來得及關，湯倩便纏上他的腰肢，踮起腳尖不管不顧地吻上他的下巴。

她動作很急切、躁動，好似行走在蒼茫無際的荒漠的人急需要一碗水來解渴似的，而林之珩就是她解渴的唯一道具。

林之珩擡腿關上門，雙手扣住湯倩的腰肢，将她壓在門板，俯身親上她飽滿、被啃得紅潤的嘴唇。

氣氛上來了，兩人都有點急。

衣服都來不及解，林之珩就抱着她陷入了柔軟的床鋪，湯倩仿佛撞在了彈簧上又被反彈在了林之珩的胸膛。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爬上來，按摩似地路過她每個部位，湯倩垂眸看着那只布滿青筋的手臂不停移動，覺得隐秘又刺激。

她扭過臉，急切地尋找林之珩的唇。她迫切地想跟他接吻，想與他交換體溫，想與他做觸及靈魂深處。

林之珩也如此。

或許是即将分別的緣故，又或許是這兩天兩人都過得很開心，林之珩這次溫柔又細致，心甘情願地俯下身，用心讨好湯倩。

湯倩滿臉通紅，雙手無力地撐在身體兩側，視線裏滿是林之珩飽滿的後腦勺。

或許是察覺到湯倩羞澀的目光，林之珩擡起頭，握住湯倩的腳踝将人拉到面前，擡起她的下巴，毫不猶豫地親上她的唇，舌尖肆意鑽進她的口腔，攪得很深，快要觸及喉嚨。

湯倩想要撤退，卻被男人扣住的後腦勺無法動彈。

察覺到湯倩的嫌棄，林之珩的唇移到湯倩的耳垂，輕輕含住，語氣含糊道：“怎麽，自己的東西都嫌棄？”

林之珩是知道她的命門在哪兒的，他一開口，湯倩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的掌心全是汗水，身體也泛濫成災。

最終，她的空虛被男人填滿。

湯倩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被清洗過一遍似的，處處通透、神清氣爽。

結束後，男人清理完戰場，抱着湯倩進了浴室。

本以為只是簡單洗洗，沒想到兩個小時才出來。

湯倩沒穿衣服，低頭看了眼滿身的痕跡，慶幸戲服領口都到脖子了，還好遮得嚴嚴實實，不會暴露分毫。

林之珩在裏頭洗澡，湯倩躺在剛換過的床單上，聞着空氣中還沒散去的石楠花的味道，臉上浮出淡淡的不自在。

她靠在床頭發了會兒呆，準備玩會手機，看看群裏有什麽消息。

林之珩的手機也丢在床頭櫃，湯倩不小心拿錯了，準備換回去時，林之珩的手機陡然進來一條信息。

沒解鎖，只能看到半截消息——

「之珩哥哥，你近期在上海嗎？我……」

湯倩瞧見「之珩哥哥」四個字以及備注「欣然」的稱呼，陡然意識到發信息的人跟林之珩關系不一般。

她跟了林之珩三年，他給她的備注依舊是冷冰冰的名字，沒有去掉姓，也沒有取什麽疊詞。

任憑誰看了他給她的備注都會覺得他們很陌生、疏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是之前，湯倩看到這種消息壓根兒不會想七想八，可是現在，湯倩盯着這條短信，聽着浴室內傳來的的水流聲，心裏驟然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變得小心眼了，開始計較林之珩身邊出現的每一個女性，計較他給她的備注是名字，計較他從來不讓她看手機，他卻可以肆意地翻看她的手機，删除她微信裏的任何人。

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代價嗎？

變得敏感多疑、不自信，開始擔心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開始計較她跟其他女性比，到底誰重要。

湯倩猶豫了許久，終于解了林之珩的手機鎖，他手機沒設密碼，可以随便翻。但是在這之前，湯倩對他的手機從來不感興趣。

她之前覺得他微信裏有誰，跟什麽人聊天、交往都跟她沒關系，可現在，她開始擔心他不止她一個情人，擔心他吊着她。

理智上湯倩是信任林之珩的，因為她沒在他身上聞到過其他女人的微信，也沒看到他跟那個女人走得過于近。

他的精神潔癖更重，更在意雙向的、幹淨的、簡單的性/愛關系。

他很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很怕得病，所以在外面從來不約不p，除了跟她保持着固定關系，他沒有別的暧/昧關系。

誘惑太大了，湯倩還是沒忍住點進微信，查看那條沒閱讀完的信息。

「之珩哥哥，你近期在上海嗎？我後日回國參加一個叔叔的婚禮，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參加？當然，你要是沒空就算啦～」

「對了，上次在我家你說那個蘸醬好吃，我已經讓阿姨做了兩罐，到上海後我親自轉交給你。忘了說，徐阿姨這次也跟我一起回國～」

女生的口吻很客氣、保持着距離，可是憑着最後一句，湯倩卻覺得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她不受控制地點進女生的朋友圈，看到的都是一些吃喝玩樂的照片，吃各地的美食，滑雪、潛水、跳傘或者坐熱氣球，生活多姿多彩。

女生朋友圈僅一個月可見，湯倩翻到最後幾條，終于找到一張女生露臉的照片。

女生很漂亮，長得白白淨淨，五官很精致，她穿着香奈兒的新款，坐在高級餐廳裏吃牛排朝鏡頭莞爾一笑的樣子，看起來就是個從小被寵到大的富家千金。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生是出現在林之珩新年全家福照片上的人。

湯倩盯着女生的照片看了很久，似乎要将女生的樣貌記在心裏。

退出女生的朋友圈，湯倩準備退出林之珩微信，放下手機時，無意間看到了他發給商序的信息。

「娶不娶的，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湯倩沒勇氣點開兩人的對話，聽到開門聲，她慌忙将手機摁滅，丢在床頭櫃，然後拿起自己的手機，裝模作樣地刷着小紅書。

她那個「遲早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小紅書賬號這兩天已經漲了四五千粉絲，她前兩天無聊，發了條劇組日記，很多網友都在猜測那個身高189cm，百度185cm的男藝人是誰。

湯倩簡單刷了下評論，沒回。

她現在思緒很亂，集中不了注意力去應付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林之珩裸着上半身走出來，瞧見湯倩坐在床上一言不發，随口一問：“還不睡？”

湯倩啊了聲，擡起頭慢慢看向男人，見他手裏拿着一條幹毛巾在擦頭發，裸着胸膛，配合他擦頭發的動作，異常勾人。

湯倩放下手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着說：“我在等你呀～”

林之珩看她一眼，沒說話。

頭發七八分幹後，林之珩解開腰腹的浴巾，掀開被子上了床。

如果是之前，湯倩可能在他上床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鑽到了他懷裏取暖，這次卻穩穩坐着沒動。

林之珩察覺到湯倩的反應不對勁，疑惑地睨她一眼，沒看出什麽問題。

湯倩卻不想跟他多說話，丢下手機，躺下床，閉着眼睛裝睡。

林之珩沉默了一會兒，關了燈。

僵持了片刻，林之珩主動問：“不怕冷？”

湯倩這兩晚總拿腳冷當借口，鑽進林之珩的懷抱取暖，實則是想抱着他睡覺。

今晚湯倩卻反常地表示：“開了空調，不冷。”

林之珩不喜歡女人耍小性子，也懶得去猜女人的心思。

他翻過身，背對湯倩，沒再理她。

湯倩感受到林之珩冷淡的态度，先是一愣，後才察覺到她剛剛的拒絕是在打林之珩的臉。

這兩天過得太美好，美好到湯倩覺得她在林之珩心裏不一般了，甚至到了恃寵而驕的地步。

可林之珩不這麽想。

湯倩有點難受，胸口處仿佛堵了一塊大石頭，壓得她胸悶氣短。

她不想委曲求全地服軟，也跟着轉過身背對他，不跟林之珩有任何接觸。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卻都靠着床沿，中間遠得好像隔了一條楚河漢界，将兩人的真實關系暴露得徹底。

湯倩睡不着，一直在想這個“欣然”是誰，在想林之珩為什麽去她家，又為什麽扯到了那個醬，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別的交集嗎？

林之珩說的那句“娶不娶的，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到底是什麽意思？

湯倩琢磨了許久都沒頭緒，她索性不想了，閉着眼，放任自己放空大腦。

卻在下一秒，湯倩後背靠上一個溫熱的胸膛，男人伸手将她掰過來，強迫她靠在他的手臂。

湯倩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了林之珩懷裏。

她沒想到林之珩會主動抱她，這會兒滿頭霧水，她下意識看向林之珩。

屋內太暗，看不清他的臉，也捉摸不透他的眼神。

湯倩抿了抿嘴唇，想要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吸了口氣，剛動了一下小腿就被男人制止：“別亂動。”

湯倩僵住身體，不敢再動。

林之珩察覺到湯倩的乖巧，大掌落在她的臉頰，指腹描摹了一遍湯倩的嘴唇、鼻子、眼睛，最後落在她的耳朵，捏着她的耳垂問：“你剛剛在鬧什麽脾氣？”

湯倩喉嚨微滞，仿佛被膠水黏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個字。

她從未像這般患得患失，明明這個男人就在她身邊，她還是擔心他有一天會抛下她。

在男人蠱惑的眼神下，湯倩問出了一個自己從不敢設想的問題：“林之珩，你會娶我嗎？”

林之珩頓時變了神色，他直勾勾地盯着湯倩的臉，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湯倩實在沒勇氣問第二遍。

她無聲地搖了搖頭，否認：“沒什麽……我胡亂說的。”

林之珩聽到湯倩的回答，莫名松了口氣。

他隐約意識到兩人的關系有點不可控了，他不想節外生枝，也不想處理亂七八糟的情感問題。

所以趁着今晚的機會，他再次提醒湯倩：“我倆從一開始就是生理層面的關系，你認同嗎？”

湯倩呼吸停滞了一秒，在林之珩的追問下點頭：“認同……”

“雙方婚嫁自由，你同意嗎？”

“同意。”

“你應該清楚我們不可能？”

“……知道。”

林之珩聽着湯倩遲疑的聲音，忽然有點心梗，他咬了咬牙，繼續拆開了談：“如果哪天我準備結婚，我會放你自由。當然，我會盡可能地為你保駕護航，保證你在娛樂圈不被欺負。”

“抱歉，我其他都可以給，婚姻不行。”

湯倩很難受，五髒六腑像被螞蟻啃食過一般難受。

她不受控制地抽泣出聲，漸漸地，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順着臉頰掉落在枕頭，打濕了布料。

林之珩聽着湯倩斷斷續續的哭聲，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很想抱抱她，卻清楚地明白此刻帶給她傷害的是他，他做什麽都顯得很渣男。

湯倩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聲音，她死死咬住嘴唇，平躺在男人的臂彎，思緒萬千地問：“如果我愛上你了呢？怎麽辦？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以前一直覺得我不會愛上你，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期待你的回信，開始關心你的動靜，開始在意你的每一個行為……”

“愛上你好像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兒。可是我還做好愛上你的準備，也沒法承擔愛上你的後果。”

“林之珩，我們終止交易關系吧。我不想再用你的錢了。我這兩個月收到銀行轉賬信息時總是覺得很羞恥、難過。我想跟你正常戀愛，不想再跟你保持這樣……見不得光的、肮髒的、不道德的包養關系。”

“如果繼續保持這樣的關系，我會懷疑我的愛裏摻雜了很多很多雜質，我愛得并不單純。當然，最重要的是……一旦保持這樣的關系，你永遠處在上位，永遠是我的老板，我永遠無法跟你談情說愛。”

一旦愛上一個人，自尊心就變得重要了，開始擔心自己在對方眼裏的形象如何，開始在意自己是不是不符合他的審美，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湯倩從未想過，她跟林之珩保持了這麽多年的包養關系，如今竟然想解除這樣的關系，想跟他平等的交往。

林之珩有點頭疼。

他無法給湯倩一個明确的、滿意的答複，他想不通，她為什麽一定要揭穿這層蒙羞布。

就這樣不好嗎？他給錢，她安心收着。

難道忘了過去的苦日子了嗎？難道不記得當初為什麽上他的車了嗎？難道想回到過去一無所知的時候了嗎？

為什麽非要打破這平衡呢？為什麽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總要分個一清二楚？

林之珩不懂湯倩的意思，他從來沒有覺得他的錢買斷了她的人生，也沒覺得他們這段關系肮髒、不道德，雖然見不得光，但是私下裏，他很滿意這樣的湯倩，也不曾在物質上虧待過她。

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戀愛有什麽用呢？那麽多女孩在愛情裏愛得死去活來，分手的時候除了一身傷痕，什麽都沒得到，為什麽非要踏入這樣的是非中？

錢不重要？很重要。

沒這東西，你能辦成什麽事兒？

林之珩從來不覺得在兩性關系裏拿錢是什麽丢人的事兒，反而覺得那些為了所謂的愛情，一分錢都不貪圖的姑娘才是傻子。

湯倩很惶恐，惶恐這樣的寂靜、沉默，她不安地攥住林之珩的手腕，近乎祈求地問：“林之珩，你能說句話嗎？”

林之珩思緒回籠，低頭看了眼滿臉慌張的湯倩，态度平淡地拒絕：“對不起，我可能給不起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