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戴安娜,不要碰碎我的收……

第3章 第 3 章 “戴安娜,不要碰碎我的收……

窗外天空湛藍如畫,樹枝上的積雪融化成水,一滴雪水向下墜落。

倚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與她長得很像,男人沒有生女相,但一眼看過去,明明男人鼻更挺眼窩更深,偏偏給她的感覺卻又那麽像。

大概男人也意外他們之間的相像,輕輕挑眉,不作聲地觀察她。

“意濃,”床上躺着的徐蕈擡高電動床,介紹說,“這位是時衍科技的夏總。”

秦意濃點頭:“夏總好。”

她聽說過他很久了,從沈沐琛口中,從沈老頭口中。

也知道他是夏卿的哥哥。

現在想來,她和夏卿長得像,她自然也會和夏卿的哥哥長得像。

夏時衍站在窗邊拿着吸氧瓶吸氧,吸一口,移開,若有所思地看秦意濃。

面前女生和他妹妹像是像,但氣質完全不同。

他那妹妹是個妖精來着,随便一個眼神就能把晉謹峋的魂兒給勾走,面前女生卻是疏冷的,随便一個眼神就給人以濃重的清冷疏離感。

明明很不同,晉聿怎麽會……

夏時衍朝她笑說:“這四五年北瓊盛傳你和我妹妹長得八分像,連晉謹峋都去找過你,我尋思能有多像,估摸是飯後扯淡,沒想到你不僅和她這麽像,和我也有兩分像,難怪連晉先生都……要麽就此認了,叫我聲時衍哥?”

話比孟見鯨還多。

虛弱像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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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意濃淡道:“我爸媽應該不喜歡這個玩笑,謝謝夏總的美意。”

夏時衍無所謂地笑了笑:“怪冷淡的。”

秦意濃态度冷淡,夏時衍收了笑繼續吸氧,目光在她破了的嘴角徘徊,徐蕈在床上不言不語。

向曉滿目光在三人臉上巡視一周,識臉色地說:“徐總,我去找營養師詢問您晚上的食譜。”

臨走時,向曉滿體貼地給秦意濃倒了杯溫水,離開時輕手輕腳,小心翼翼關上休養室的房門。

裏面的兩個人何止兩分像,五分像都不止,完全像親兄妹,兩位當事人明顯都驚到了,氣氛太詭異,她就算想添油加醋也不是好時機。

“聽說秦助理已經提出辭職,”夏時衍仿佛剛剛沒有被秦意濃噎過話,輕吸一口氧,笑着對秦意濃發出邀請,“既然碰到了,秦助理來我公司工作如何?”

秦意濃站在床尾,手捧溫水,徐聲拒絕:“夏總,我資歷不夠。”

夏時衍敏銳地轉頭眯向徐蕈,目光泛冷:“春晖科技的企業文化喜歡打壓人?”

徐蕈皺眉解釋:“夏總,秦助理是在謙虛。”

夏時衍:“那她怎麽不說是自己能力不足,卻說自己資歷不夠?”

徐蕈忽然啞口。

秦意濃擡眼對夏時衍徐聲說:“夏總,我确實資歷不夠,我知道時衍科技是上市公司,招聘會上的最低要求是碩士。”

夏時衍忽然輕笑,感興趣地挑眉問:“還了解時衍科技什麽?”

秦意濃謹慎:“不多。”

夏時衍探究地打量她,拿着吸氧瓶緩步走向她,格倫厄克特格紋的西裝三件套停在她面前:“秦意濃,我聽說過你轉專業的事,除你以外,我還沒聽說過誰在轉專業的事上弄出那麽大的陣仗,我很欣賞你的性格。”

“年少不懂事。”秦意濃低眸看他馬甲上雙排六粒扣,淺聲說。

一邊想,什麽人在西裝三件套裏穿葡萄紫色的襯衫?

“不要否定自己的任何選擇。”夏時衍散漫的語調裏多了不悅,冷眼餘光瞥了眼徐蕈,他知道徐蕈這類人最喜歡借着關心的借口打壓身邊女生。

夏時衍鼓勵認可着說:“秦意濃,我知道你在徐總公司的成交業績,你背靠你父母的資源只是其中很小的因素,更多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很欣賞你的性格與能力,我不是只看學歷的人。”

秦意濃眉頭輕蹙,未語。

她還沒離職,背調已經做了這麽多。

對面人是英倫紳士範的精英,手臂佩戴有精致袖箍,馬甲上的扣子和皮鞋一樣亮得晃眼。

拿着氧氣瓶裝虛弱,實際慵懶散漫傲氣。

配色張揚的上市總裁以“既然碰到了”的借口來挖她一個還沒畢業的小人物,憑什麽?

只憑她和他妹妹長得像嗎?

“我是沈沐琛的朋友,很早前就聽說過你,另外你大一入學時也有人和我說過你和我妹妹長得很像,很難不聽到你的事,但我沒有特意做過你的背景調查,今天過來也只是機緣巧合聽說你要從徐總這裏辭職。”

夏時衍觀察着她的神情,敏銳回答她心裏的煩惱:“她比你大六歲,她離家出走時,和你現在一樣大。但你們性格不像,她若是在我公司工作,她只會闖禍。你不是,你經歷很多,我相信一個吃過苦的人的能力。”

秦意濃嘴唇輕動,終究失語。

因為和一個人長得很像,所以得到很多關注,這四年半的時間,是福是禍,她沒想明白過。

“我下午還有會,”夏時衍最後遞給她一張燙金名片說,“你回去自己考慮,也可以問問沈律師意見。放心我的出發點是欣賞你,不是像別人一樣把你當我妹妹的替身。另外,來我公司,工資我會給到位,不會像徐總一樣壓着提成不給發。”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回頭蔑視徐蕈,不鹹不淡地收回視線。

夏時衍離開,徐蕈臉僵沉默。

秦意濃也沒有主動開口,安靜而平和地小口喝水。

不久,忽然有醫生和護士敲門進來,秦意濃以為是要看徐蕈,她側身讓路。

手拿額溫槍和體溫計的護士卻直奔她而來。

醫生說:“秦小姐,夏總看您一直穿厚衣服,臉色也不好,交代讓我過來給您看看。”

秦意濃詫異地向門外看去。

“夏總已經走了。”

護士說着,額溫槍空抵秦意濃眉心,屏幕顯示38.1。

醫生柔聲問:“秦小姐不舒服多久了?”

“剛剛,”秦意濃被私立醫院的醫生溫柔态度問得沒有防備心,“在公車上有點着涼。”

“睡着了?”

“嗯。”

“您發燒了,體溫應該是正在上升階段,”護士把體溫計遞給她,“秦小姐您一會兒再用這個量一下。”

醫生從口袋裏拿出一粒剪好的藥,溫聲說:“秦小姐稍後把退燒藥吃了,如果您方便,一會兒驗個血,有可能是在公車受涼之前就病了,看是細菌感染還是病毒感染,對症吃藥。”

醫生護士離開後,徐蕈更沉默了。

他的助理,還要別人給找醫生,那人剛剛還給了他很多白眼。

再開口時,徐蕈嗓音微微發啞,他低聲地堅持說:“意濃,只要你不辭職,提成就會按時發。”

秦意濃明白他這是不打算給的意思了,對徐蕈點頭:“徐總再見,我不會再回公司了。”

“意濃,”在秦意濃走到門口時,徐蕈叫她,艱澀地問,“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聽見什麽了?”

秦意濃放下杯子,開門出去,沒有回應。

和前一日一樣,視而不見他打石膏的腿和他臉上的傷。

關上門,秦意濃就着嘴裏含的水咽下退燒藥,體溫計還給護士,去附近吃黃油蟹粉小籠包。

孟見鯨提過這家店味道正,她迷迷糊糊下公交車時掃見了。

聽夏時衍說話時,她一直惦記着。

**

孟見鯨給她發的火鍋店定位很難找,秦意濃提着給孟見鯨帶的麥芬,在南巷從六點轉到六點半還沒找到。

“濃濃,這兒呢!”孟見鯨從家裏保姆車上跳下來,揮手喊。

跑到秦意濃面前,立即摟住秦意濃:“你怎麽戴口罩了啊?”

“有點感冒,”秦意濃又說,“吃藥了,不難受了,全身消毒了,別問。”

把孟見鯨要唠叨她的問題都給堵回去了。

“我不怕傳染,”孟見鯨懵了一會兒才嘀咕出聲,摟着秦意濃往胡同裏走,邊拿出她爸給畫的路線條,“你是不是想提前去結賬找半天了啊?我爸說也可難找了,導航找不到。”

秦意濃輕輕捶腿,早知道不找了。

火鍋店是私房店,位置隐秘,門簾也隐秘,是給熟人開的。

門內別有洞天,處處是真古董擺件,像需要驗資才能進入的地方,普通人不小心弄碎哪個擺件,命就可以撂這兒了。

“多多,我A不起。”兩人跟經理走在鋪路石都好像很貴的小路上,秦意濃早早地說。

孟見鯨笑說:“我也A不起,我爸給付完了,他最近賺了筆大的,不花錢不得勁。”賺了錢當然要花她身上,不然白賺了,她爸常這麽表達父愛。

秦意濃認出一件疑似七賢人物詩文瓷罐的真品,又見一尊器身鑲嵌綠松石的神獸,轉彎一枚收藏級和田玉籽料精細雕品龍龜又落入眼底。

古董擺得像菜市場,秦意濃木着臉:“也別突然吓我,我不想打碎這裏的任何東西。”

經理這時回頭微笑說:“貴賓放心,打碎無需賠償。”

孟見鯨問:“那需要在生意場上賠嗎?”

“不需要,”經理微笑說,“貴賓能來即是友,老板歡迎朋友。”

秦意濃莫名慢下腳步,貼近太陽穴的皮膚躍動發緊,她攏着開衫毛衣,恍惚感覺到一雙手掐在她腰上很痛。

她撫開吹到臉旁的頭發,不經意地問:“請問老板姓什麽?”

“姓戴,戴老板。”

秦意濃暗暗松了口氣,問孟見鯨:“孟叔說這家店是新開的?”

經理微笑說:“算是重新開業,每次都是老板回國的時候開一段時間。”

不需要預訂就有位置的火鍋店,并且整個場內只有她們兩位食客,大約有資格入場的人寥寥無幾。

兩人吃得滿面紅光,都脫了外套,嘴巴鼓鼓囊囊話都很少,珍罕上好精細喂養的牛羊肉片完全堵住了嘴,蘸上經理特調私房醬料,香得過瘾要命。

孟見鯨還把麥芬給吃了個光:“酒香味好濃好香,比肉還香。”

秦意濃輕聲失笑,忽然點頭說:“我辭職辦完了,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孟見鯨驚:“這麽快?那你接下來什麽打算,要回老家嗎?你和你嘴角——”

孟見鯨比劃她被親壞了的嘴角說:“前天晚上那個人,也不見了嗎?”

秦意濃正要說,她身後響起女孩子的喊聲。

“金玉,金玉,膩快電。”聲調很高,音調奇怪,像外國人。

孟見鯨朝秦意濃身後看,雙眼亮起,對秦意濃說:“混血美女,好白好漂亮,黑眼仁長卷發,好像俄羅斯那邊的仙女洋娃娃,你快看。”

秦意濃正要回頭看,身後傳來低沉緩慢的嗓音:“戴安娜,不要碰碎我的收藏。”

秦意濃脖頸僵住,沿着後脊一直向下僵到後腰,握筷子的手無意識發抖。

還沒長好又被辣到的嘴角陣陣發痛,連着身上遍布着機械性紫斑的位置都痛了起來。

孟見鯨沒注意到秦意濃的失态反應,瞧見那人,驚訝地站起來,遲疑問:“您好,請問您是晉二叔嗎?”

秦意濃用力閉上眼,然後圍裙都沒來得及脫,彎腰起身向孟見鯨身後走,快速說:“我去洗手間。”

身後傳來男人平淡又威嚴的詢問:“你是?”

孟見鯨明豔的嗓音忽然變得老實,文靜回答說:“二叔好,我是河岸私募總裁孟何的女兒,幾年前我見過您……”

秦意濃在洗手間裏摘下圍裙,動作緩慢地折好放一旁。

溫熱的水流沖手,柔香的洗手液用了一次又一次,泡沫在燈光中映出她的臉,臉紅唇蒼白。

五分鐘後,經理來問詢:“貴賓需要幫助嗎?”

秦意濃綿長地深呼吸,剛要搖頭笑,又點頭:“可以給我一個口罩嗎?謝謝。”吃飯時她将口罩放桌上了。

十分鐘後,秦意濃戴着口罩走出洗手間。

低眸不斷默念着“朵朵和他不熟,他應該已經走了”走進餐廳,擡眼望去,只起了半個作用。

廳內只有兩張桌,他和那位漂亮的混血女孩子坐在他們鄰桌。

混血女孩子正對她,她看不出的年紀,可能二十出頭,也可能十多歲,正在不停向鍋裏放肉。

他寬闊的肩膀背對着她,脫下西裝外套還未搭在椅子上時,經理已經快步過去接過外套。

裏面是黑襯衫,背部肌肉繃起,兩只袖釘先後扔在桌上,挽起袖子在肘處,取了張消毒濕巾擦手,擡腕取右手邊的龍樽茶壺,右手虎口一個未消的牙印。

模糊的畫面突然變得清晰。

深夜一盞落地橘紅燈旁,他用虎口卡她的脖頸,逐漸向上用力卡她的下巴、嘴唇,她無意識地仰頸張口死死咬住他虎口。

“怎麽去了這麽久?哪來的卡通口罩?”孟見鯨小聲問。

秦意濃輕着動作坐好,縮着肩膀手機打字,轉屏幕給孟見鯨看:“腹瀉。嗓子疼,經理給的,防傳染。”

孟見鯨點頭,然後給秦意濃發信息:“他就是晉謹峋的二叔,叫禁欲,剛回國,剛剛吓死我了,我可怕他了,但我不舍得這桌沒吃完的肉。你等等我行嗎?我等你時候消化不少,還能再吃。”

孟見鯨:“靠,這輸入法,叫晉聿。”

秦意濃心跳快得像快燒開鍋的水,對孟見鯨點頭。

再嫩的牛羊肉,她也完全吃不下了,故作很忙地低頭按手機。

孟見鯨吃着吃着,隐約覺得空氣裏多了一陣熟悉的香味,像是秦意濃昨天早上身上頭發上的味道。

再仔細聞,被火鍋裏的香味和火鍋上飄的生姜片吸引注意力,暗暗點頭想,看來是聞錯了。

秦意濃點開看消息,她已經被工作群全部移除。

快到25號了,要給家裏打錢,不知道徐蕈會不會突然善心大發給她打錢。

那人忽然向後靠過來,倚着椅背問:“國內好玩嗎?說中文。”

低磁的嗓音伴着沉香滑進耳膜,她無意識停住按鍵。

“號玩,”女孩子笑,“爺號吃,九是辣。”

秦意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女孩子剛才說的應該是:晉聿,晉聿,你快點。

好玩,也好吃,就是辣。

“金玉,命天陪我去游水。”女孩子突然開口,命令的語氣。

誰敢這麽和他說話?

他親侄子晉謹峋大概都是不敢的。

他糾正,抑揚頓挫:“游—泳。”

又答應:“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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