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不喜歡他
第29章 第 29 章 “我不喜歡他。”被他聽……
夜裏十一點, 被造化折磨過的夏家,而今似是得到了月光的偏愛眷戀,夜晚靜得平和溫柔。
秦意濃換好衣服沒穿拖鞋, 踩着襪子邁着輕步悄悄走出房間,旋着門把手輕輕關上門, 希望不會被人發現她夜裏出去。
然而剛關好門走出轉角,擡頭看到夏時衍正坐在沙發上看筆記本電腦。
他戴着防藍光銀絲眼鏡, 沙發旁一盞落地燈淺淺亮着,他眼鏡上反射着屏幕白光。
“要出去?”夏時衍沒擡頭地問。
他聲音平靜得很,在夜色裏越顯冷淡。
秦意濃抱着衣服立正在原地, 第一次産生午夜被家長審問去哪的緊張:“是, 戴安娜找我。”
“還有晉聿吧?”微顯不悅的嗓音。
秦意濃緩緩啓唇:“有嗎?”
“裝傻呢?”更不悅了:“有沒有晉聿?”
秦意濃小心承認:“可能吧。”
秦意濃兩只腳都立正并到一起,坦蕩又心虛。
她确實是因為戴安娜打電話找她、她才願意出去的,而且戴安娜說的那一句關于想她的中文語音語調都十分标準,戴安娜應該是用心向安知行學習過的,她不舍得拒絕。
但好像不管她怎麽說, 夏時衍都會認定她是要跟晉聿出去。
夏時衍知道妹妹剛回來,他不能對她嚴厲,放下眼鏡溫和地擡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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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 沒特意打扮,仍是平時習慣穿的闊腿褲和襯衫,背着只帆布包, 拿着件風衣外套, 不像是要和喜歡的男生出去約會的狀态。
但她應是剛洗過澡, 他距離很遠就聞到了她身上的沐浴香,柔軟的長發披肩,清冷又傾城。
雖然他不想承認男人都有色令智昏的本性, 可事實确實如此。
又想起晉聿親破她嘴角的事。
他內心憤怒被灑了汽油熊熊燃燒起來,晉聿嘴上是有刺還是有刀?就那麽喜歡咬人?不知道女生會疼嗎?
嘴角破了皮,鹹辣的菜沾到嘴角,能不疼?
夏時衍越想越生氣。
“過來,”夏時衍繃着臉招手,“我跟你談談你和晉聿的事。”
他話說一半時,卧室那邊門開,夏流螢正聽到夏時衍說的話,過來摟着女兒肩膀輕聲細語問:“濃濃是要出去約會嗎?”
秦意濃站在客廳中央,有一種未滿十八歲跟男人私奔陸續被家長抓到的感覺。
但仔細感受氣氛,身邊的夏女士比沙發上的夏總溫和許多。
秦意濃輕聲說:“是戴安娜找我出去,晉聿剛好和戴安娜在一起。”
“這樣啊,去吧,”夏流螢臉上全無夏時衍的憤怒,溫柔地帶她向玄關走,“晉謹峋跟你姐談戀愛的時候,你哥也是這副嘴臉。誰跟他妹妹談戀愛好像這輩子都欠他的,不用理他。等他自己有老婆了,就沒閑工夫管你了。”
夏流螢撫了撫女兒微僵的背:“媽媽說過了,只要濃濃開心就好,媽媽全都支持。去玩吧,開心就好,注意安全。”
夏時衍後槽牙咬得緊,夏女士這是溺愛。
還有晉家一個兩個怎麽回事,除了他兩個妹妹,全世界沒女人了是吧?
夏時衍扯着脖子喊肯定比他還生氣的人:“江教授,你女兒半夜三更地要去跟晉聿約會,你——”
江初從卧室走了出來,揮手打斷夏時衍的嚷嚷,他走到窗邊向下看,看到了晉聿的車,氣得橫眉豎眼牙癢癢,什麽好男人大半夜十一點不睡覺來找人家女孩子?
晉家的叔侄兩人都有什麽毛病?
他們家兩個女兒确實漂亮得很傾城,但怎麽就被他們給纏上了呢?
江初怒發沖冠,但轉過身時,臉上已經全無氣惱,咳了聲說:“夏時衍你喊什麽喊,都三十來歲的人了,還告狀,幼不幼稚,吸你的氧。那什麽,濃濃,聽你媽的,去玩吧,玩得開心點。有事随時給爸媽打電話,爸媽手機晚上不關機不靜音。”
夏時衍:“?”
也是,他确實也指望不上讓三個孩子都跟老婆姓的老婆奴能怎麽樣。
秦意濃垂眸思量,稍頃擡頭問:“戴安娜想去海邊轉轉,哥有空去嗎?有空的話和我一起去吧?”
夏時衍不同于秦胤,夏時衍對她是真的關心與不放心,她不想表現得太固執,遂說了這番話,而且有夏時衍在,她和晉聿的相處也能正常些。
妹妹邀請,夏時衍哪有不去的道理,兄妹倆一起走進電梯。
秦意濃擡眼看身邊冷着臉卻又明顯滿意的夏總,沒忍住唇角,低頭輕笑。
夏時衍擡手揉了一把她腦袋,失笑問:“發現家裏誰地位最低、誰地位最高了嗎?”
秦意濃說:“沒發現。”
夏時衍推她耳朵:“最會裝傻,揣着明白裝糊塗。”
走出電梯,夏時衍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你姐和晉謹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大學戀愛四年,兩人愛得轟轟烈烈的,本是要結婚的,正遇上晉謹峋他爸的房地産公司出事,晉謹峋為拉投資跟一個世伯的女兒吃飯,兩次,你姐性子烈,沒跟任何人說,行李也沒拿,拿着本護照就出國走了,六年沒回過國。”
秦意濃慢慢停住步,落後于夏時衍,至頭頂燈光熄滅融入黑夜,她出聲:“所以你擔心我也突然走了。”
“走不走是其次,”夏時衍轉身看她,燈光從黑夜裏升起,他眼裏是擔心的嘆息,“哥看到過你姐傷心的樣子,不想再看到你傷心。”
他還留了些話沒有說。
夏卿去國外後,是去找了晉聿。
整六年,都是晉聿在照顧夏卿。
晉聿幫助夏卿從分手情緒走出來,幫助夏卿匿名開畫展,讓夏卿住在王室和戴安娜相處,阻斷晉謹峋找到夏卿。
晉聿若不是深愛夏卿,他那麽一個冷漠的人,怎麽會做出到這個地步。
“您放心。”
“什麽?”
秦意濃緩步走到夏時衍身前,語調溫和地說:“戀愛四年的感情很深,分手是會受傷。但我不喜歡他,就不會受傷。不是嗎?”
“你不喜歡他?”
“嗯,不喜歡。”
她聲音輕,說完這句話,燈光滅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角落裏響起一道跺腳聲,燈光同時亮如白晝。
秦意濃和夏時衍同時驚得望向角落,晉聿正站在那裏。
淡松煙色的襯衫,眉目深邃而平靜,仿佛站在夜中山巅上的人,挺拔孤冷。
“你進來了你怎麽不出個聲!”夏時衍先發制人。
“聽你們聊得正投入。”晉聿從陰影裏走出來。
晉聿皮鞋踩在地面上,重步走到秦意濃面前,垂眸看她,眸色如濃煙:“門口燈不亮,進來接你。現在走嗎?”
秦意濃莫名慌張,明明清楚他應該不在意她喜不喜歡他以及她剛剛說了什麽,她卻莫名感覺到他無波無瀾的平靜之下好似藏着驚濤駭浪,而她就像無盡海中的一片小舟。
“夏總一起去,”有夏時衍在身邊,秦意濃用力穩住雙腳,從容地解釋說,“人多,戴安娜應該會覺得好玩一些。”
“可以,”晉聿淡道,“正好夏總未婚妻蘇簪在車上,人多熱鬧。”
誰?
哥哥的未婚妻?
秦意濃扭頭擡眼瞧夏時衍。
只見夏時衍緊閉着嘴、惡狠狠地用力盯晉聿。
晉聿一派泰然地任他盯。
夏時衍越盯、仿佛越确定晉聿所言非虛,他臉色越變得難看。
“你叫她來的?她真的在車上?”夏時衍磨着牙冷聲質問。
晉聿側身讓路,邀請說:“夏總可以上車看看。”
對峙半分鐘,夏時衍看向秦意濃的目光逐漸變為“哥今天就放縱溺愛你一回”的寵溺,對秦意濃說:“算了,哥歲數大了,不能熬夜,你去玩吧。”
不等秦意濃說話,夏時衍轉身咔噠咔噠按電梯按個不停,仿佛蘇簪是鬼,不能要妹妹。
很快電梯來,他迅速進去關上門,好似多待一秒都會在這裏和蘇簪面對面碰上、他這輩子就毀了,就這樣把妹妹給扔下。
安靜的廊道裏,牆壁挂畫正是一幅《阿爾諾芬尼夫婦像》。
秦意濃和晉聿兩人沉默的模樣仿佛也變成了詭異的一幅畫像。
“走吧。”晉聿在頂燈快暗下去時先開口。
氣氛像撥開雲霧般有了緩和,秦意濃緩步跟上,心虛又好奇:“蘇,蘇小姐是什麽樣的人?”
“不清楚。”
秦意濃緊緊閉嘴跟晉聿走到車邊,門開後轉着眼睛往裏面瞧。
卻只瞧見迎面撲上來的金發戴安娜:“秦意濃——”
秦意濃被抱了個大滿懷,險些被撲倒,用力接住戴安娜的熊抱,下意識問:“蘇小姐在哪?”
晉聿為兩人關上車門:“不清楚。”
車內流動着冷淡與冷沉的低溫空氣,秦意濃不再問,坐穩系安全帶,隔着車窗向樓上看。
晉聿讓夏時衍上車看了的,夏時衍為什麽不上來看看?
晉聿怎麽就摸準了夏時衍一定很怕見到蘇簪呢?
是不是這世界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晉聿坐副駕,兩個女孩子坐在後排,戴安娜抱着秦意濃聞香香,撚秦意濃頭發,摸秦意濃的臉,像小孩子見到漂亮姐姐了似的黏人,不斷重複晉聿教她的“好久不見,我想你了”,秦意濃逐漸放松下來。
戴安娜又指後面說金玉給她買了好多仙女棒,一會兒要到海上放,有片海是晉家酒店的私人海灘,去那裏坐快艇去海中央放仙女棒,好浪漫,嘀嘀咕咕個不停,遇到不會說的中文就跟秦意濃小聲說英文,秦意濃偶爾被她好笑的語調和諧音發音逗得輕笑出聲。
戴安娜很有活力,但活力只維持十來分鐘,打了個哈欠隔着中央扶手靠在秦意濃肩上休息,偶爾輕聊兩句,越聊戴安娜聲音越來越小。
車還未開到海邊,秦意濃聽到了來自她肩膀上的沉穩呼嚕聲。
司機宋文禮聽到打呼聲音,詢問:“晉先生,戴安娜睡着了,還去海邊嗎?”
秦意濃垂眼用自己的衣服給戴安娜披上些,聽到晉聿說:“回去吧。”
車轉向調頭,沒再去海邊,徑直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秦意濃看窗外不是去晉聿家的方向,猜想可能是回晉家二老家裏。
車裏音樂很輕,是溫柔緩和的鋼琴曲,夜裏街道車輛逐漸減少,紅瓦高牆,牆垣藤蔓攀繞,在夜深風景中駛入晉家宅區。
車開進一棟法式莊園,又進三道門,晉聿先下車,把他外套遞給秦意濃,随後他俯身攔腰抱起戴安娜,問秦意濃:“肩膀累嗎?”
秦意濃搖頭:“不累。”
晉聿:“麻煩拿一下她的包,謝謝。”
秦意濃輕“嗯”拿起戴安娜的包,下車要遞給宋叔,卻見宋叔沒有接包的意思。
宋叔說:“戴安娜只允許女生碰她的包。”
晉聿回頭對秦意濃說:“披上我衣服,麻煩把包送進來。”
舅甥女竟然連潔癖也遺傳,秦意濃提着包往前跟上去。
夜裏有點涼,但也還好,幾步路遠而已。
晉聿停在原地沒動,重複道:“披上我衣服。”
聲音微沉,夜好似都變冷。
不想吵醒戴安娜,秦意濃回到車邊拿起晉聿外套披上。
他外套熏了沉香,寬大溫暖,還有些偏沉,跟在他身後低頭走路,視線裏晉聿的兩條腿被拉出了很長的影子,她默不作聲地踩他影子。
晉聿懷裏抱着戴安娜,戴安娜忽然睜開眼睛對晉聿讨好地眨眼,晉聿垂眸警告她閉眼,戴安娜吐了下舌頭,繼續閉眼裝睡。
走到門前,雙開大門從裏面被人打開,一位中年男人迎上來,見晉聿懷裏抱着戴安娜,低聲說:“少爺回來了。”
中年男人擡頭向晉聿身後看,渾身一震愣住:“這位是……”
秦意濃聽用詞猜想是管家,輕聲說:“您好,我是夏……”時衍的秘書。
話未說完,晉聿淡淡介紹:“我女朋友。”
秦意濃怔住。
“啊,”中年男人恍然大悟,忙熱情說,“秦小姐您好,我是管家我姓陳,您叫我陳叔就好。老夫人剛睡了,不便下樓來看你,但老夫人知道您喜歡吃芝士,剛從法國那邊給您訂了最好的白黴芝士。秦小姐現在想吃些什麽甜點嗎?冰箱裏現在有些甜點,您想吃芝士的還是松露的?不過這些不是老夫人做的,和上次老夫人特意給您做的肯定是有口味上的區別。”
秦意濃已經完全呆住,她能聽得懂管家的每句話,但每一句都很讓她茫然。
晉聿打斷管家:“陳叔,我先送戴安娜上樓。”
陳管家忙問:“少爺要先淨手嗎?”
“不用,”晉聿叫秦意濃,平靜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跟我上樓,來我房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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