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6 班門弄斧
第26章 026 班門弄斧
天懸烈日, 曬得人困馬乏,索性停車休整,待到太陽西沉時, 趁着風涼再行趕路。
青年一副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模樣, 手上卻拿着玉扇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顯然,心不靜。直到車簾子被掀起,鑽進一個人,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自明,他今日做了什麽?”
來人行了一禮,坐在另一邊的位置,道:“和先前一樣, 每到一處, 就會派下人去四處采買,今兒個我瞧了, 買的是一對琥珀杯。”
“琥珀?”崔懷卿輕笑一聲, 展開折扇, 慢悠悠地搖了起來,“他倒是對簌簌的喜好了若指掌,時時刻刻不忘了獻殷勤。”
自琅琊出發時, 藍青溪準備的賠禮還只是一副翠玉玲珑棋, 行經半月, 零零散散添進各類珍玩字畫,原先的箱子裝不下, 又置辦了兩口新的,而後連馬車都再加了一輛, 這才能穩穩當當地上路。也不知到了虞陽,他們這輕裝簡行的隊伍,要被擴充成什麽模樣。
“可女公子不是已經在相看下個夫婿了嗎?”自明小心地将簾子掀起一條小縫,确定外頭的仆從都相隔甚遠,這才壓低聲音道,“要是咱們回去時,恰好撞上,這可怎麽辦?要不要差人送信過去,好提前準備準備?”
崔懷卿挑眉看過去一眼,語調懶懶散散的,卻透着一股子倨傲,“撞上便撞上,藍氏有錯在先,低三下四、賠禮道歉那是他藍青溪該做的,怎的,我們還得提前原諒他不成?”
“但您不是已在藍氏家主面前應允婚事繼續了嗎?”
“半月前應的,半月後就否不得了?”低眉,修長的手指将扇面一折折疊起,用末端支着腦袋,聲音帶着幾分無奈,“簌簌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讓我把人帶回去給她賠罪,我要是不想個借口把人給騙過來,簌簌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日子還過不過了?”
他一通抱怨完,又覺失了顏面,輕咳兩聲,試圖扳回幾分,補充道:“再說,這也不是全然的騙,他若真有那本事,求得簌簌原諒,這婚事自然能繼續下去。”
“那要是不能呢?”自明問。
崔懷卿白過去一眼,“他自己不中用,與我何幹?”
得,萬事都得看自己女公子的心情了,但她那心情,可是出了名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自明不由得為那個瞎了眼還得忙忙碌碌的藍公子同情了片刻,但有且只有片刻,因為片刻後,他就被攆下了車,而後是崔懷卿執着折扇風度翩翩地下來,說是要去縣裏逛逛,瞧個新奇。
“咱們也去買琥珀杯?”自明把錢袋塞進懷裏,匆匆忙忙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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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你個大頭鬼!”崔懷卿将折扇敲在他腦門上,“這玩意兒家裏都多少套了,還買,膩不膩得慌?”
不是,他一個書童,他哪分得清女公子庫房裏那些個琥珀杯、琉璃杯、白玉杯?
自明撇撇嘴,忿忿不平地去将馬牽來。
崔懷卿将折扇插在腰間,利落地翻身上馬,攥緊缰繩,一夾馬腹,馬兒便悠悠地邁開步子,将停憩在林子裏的人群丢在後頭——反正藍氏那個要是識相的話,到了時辰就會跟上來了。
只是在經過最邊上的一輛馬車時,他勒馬稍停,微微正了神色,“連日奔波勞碌,待在馬車內也無趣,蔡大夫可要出來散散心?”
他候了半晌,才等來一道清冷的女聲,“崔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但一會兒得為藍公子施針,怕是無暇出去。”
“施針?”崔懷卿眼眸微眯,藏了一小錠金進手心,正欲探進錦簾,卻被突然闖來的腳步聲制止,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揚起個笑,“如此,那只好下次了。”
他騎着馬踱步往前,身後的馬車旁已站定了一個仆從,俯身行禮。
“蔡大夫,時辰到了。”
*
彎月如鈎,靜靜地挂在墨藍的天幕中,可江上浪頭一湧,又似一葉孤舟,随水而流。
渡口處已然聚集了一窩匪寇,粗布麻衣挎長刀,或坐或站,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分食着布袋子裏炒香的瓜子。
“老大怎麽還不來啊?”一個匪寇突然道,大抵是因着分到他手裏的瓜子已成了鞋邊上一堆碎殼,着實沒法兒打發時間,他便煩悶地胡亂猜測着,“他不會不來了吧?”
“是不是那小娘子不放人?老大可真是有豔福!”
“啥時候也能有小娘子纏着我啊?”
這廂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唠着嗑,可瞧見從暗處走出的人影時,竟齊齊止了動作,目光盯過去幾個呼吸,也不知是誰最先忍不住溢出一絲氣聲,而後一個接着一個,聲音一個大過一個,最終哄笑成一團。
而阿樹,是其中之最,“老大,咱都這麽熟了,還蒙什麽臉呢?”
說着,便要上手扯下那層布,寇骞擰着眉,将身一閃避過,可剩下的人有樣學樣,嬉笑着一張臉便往上沖,毫無章法地胡亂伸手,他揮開這個、躲過那個,煩不勝煩,偏這群人完全不知收斂,反倒越挫越勇,前赴後繼。
“一個個,皮癢了是吧?”寇骞咬牙道,索性将草草收拾的包袱仍在一旁,抽空挽起了袖子。
“好像是有點,”阿樹仗着自己躲在人堆,生怕熱鬧不夠大,可勁兒拱火,摸摸手、摸摸腿,最後挑釁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手也癢,腳也癢,尤其這臉上啊,最癢!”
下一瞬,他便被臉朝下砸進泥地裏。
局勢頓時反轉,由原先的多人圍攻,變成了寇骞單方面的捕狩,有一個算一個,笑得多猖狂,嚎得就多凄慘,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捂着自己又紅又腫的臉。
“還癢嗎?”寇骞踢了腳旁邊繃直身子撞暈的阿樹,笑得讓人渾身發寒。
後者忍着痛,努力地露出一個讨好的笑,“不、不癢了,特舒坦!多、多謝老大!”
寇骞低眉瞟他一眼,冷笑道:“不癢了就麻利地爬起來,再縮在地上裝死,我現在就把你們扔河裏打窩!”
“诶、诶!”
一行人連呼痛都免了,聳肩低頭,如同鹌鹑般列成一排,唯唯諾諾地爬上船,待小舟随水流四散而去,這才對着黑漆漆的江水抱頭痛哭。
寇骞倚靠在船頭,似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往臉上蒙的布委實是欲蓋彌彰,是以,他吩咐道:
“全都把臉蒙上。”
*
笑話,她稀罕寇骞留在這陪她嘛?
崔竹喧忿忿不平地想,把那人昨日睡過的枕頭又撈起來打了一頓,而後重重地砸回竹席上,至于那倆撞到一起,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圈,這同她有什麽關系,怪它們自己不争氣,站都站不住。
這個滿腦子只有錢的笨賊、壞賊、讨厭鬼!
發洩過一通,她才稍稍冷靜了些許,拿了根蠟燭照亮,進廚房把全家殺傷力最大的菜刀握進手裏,總不能真的寄希望于一個七八歲大的小丫頭來保護她吧?
尤其,這小丫頭看起來,還只會吃。
崔竹喧把菜刀放到了床榻的邊角處,保證睜眼的第一時間就能握住刀柄,而後盤腿坐在床上,在把“寇娃娃”用指尖戳倒的第一百三十五回時,阿鯉以隔夜飯不好吃為緣由,終于把鍋裏剩下的豆糕盡數下肚,撐得膀大腰圓,打着飽嗝走進來。
“老大做飯真、嗝、好吃!”
“也不過就是那樣。”崔竹喧冷哼一聲,定然是她近日給了他好臉色,他才敢這般蹬鼻子上臉,一點兒不把她的話放心上。
她說的是氣話,可阿鯉全然沒聽出來,坐到桌旁,咋吧着嘴,“比老大做的飯還好吃的,就只有元興樓的菜吧!”
“元興樓算什麽?不過是小地方的廚子,胡亂把菜下鍋,能吃罷了,哪能談得上好吃?”崔竹喧屈指把“寇娃娃”打倒第一百三十六回,揚着下巴開口,“我崔府的廚子可都是師承宮中禦廚,只要是大邺叫得上名號的菜式,就沒他們不會做的。”
“寇骞今日做的只是一道豆糕,可我府上的廚子,一頓就能做出數十種糕點,像是棗泥酥、佛手酥、糖蜜糕、茯苓糕、雲片糕……哪一個不是松松軟軟,入口即化?”
阿鯉咽了咽口水,雖說這些糕點她沒見過,更沒吃過,可這并不妨礙她已經在腦海裏幻想,她将嘴巴張大,能一次性塞進幾種糕點。剛撐飽的肚子,如今仿佛又尋摸出了點空當,可以再塞添些吃食。
可崔竹喧還在接着往下說。
“既吃糕點,那定然要飲子來配,豆兒水、香蘇湯、安樂茶、木樨湯……往裏頭兌些蜂蜜,再加上碎冰,一口下去,什麽暑氣都消了,那才叫好吃呢!”
“寇骞那點手藝算什麽?班門弄斧!”
阿鯉擦了擦口水,疑惑地問:“老大不是用刀的嗎?他開始練斧頭了?”
崔竹喧要繼續數落的語句一塞,長嘆了口氣,她同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說這些有什麽用?
不如睡覺——夢裏把寇骞再打上一百三十六遍。
她興致缺缺地躺下,閉上眼睛,阿鯉卻被她攪得情緒亢奮,半點兒沒有想睡的欲望,在竹席上翻來覆去,最終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地爬到她床榻邊,甜甜地喊:“阿姐,好阿姐!”
崔竹喧勉為其難地掀開眼簾,就見一雙彎得像月牙似的眼睛,“剛剛的那麽多吃食,阿姐會做嗎?”
她一個貴女,可能會下廚嗎?
“阿姐不會全都不會吧?”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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