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大家很好奇嗎?”

第56章 第 56 章 “大家很好奇嗎?”

裴珉瑢這段時間, 整個人都像上了發條,連喘息的時間都不肯給自己。他的手機幾乎不離手,電話鈴聲一響, 立刻接起, 語氣冷靜而迅速, 聽着對方的報告, 時不時擡眼掃一眼旁邊的筆記本,潦草地記錄下要點。

“舞臺的燈光顏色?不, 不要冷色系, 全都換成暖調。”

“婚禮進行曲?這種俗套的東西也敢提出來?讓作曲團隊重新編一段專屬曲目,明白了嗎?”

電話被挂斷的瞬間,他揉了揉眉心, 擡起頭, 眼中浮現出幾分血絲。看着面前的排程表,密密麻麻的任務像一張巨大的網将他困住, 但他的眼裏沒有絲毫疲憊, 反倒像是執着的獵人,死死盯着獵物。

這可是他和裴熙的婚禮,不能有一丁點的失誤。裴珉瑢的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節奏平穩但每一下都透着某種強迫症般的控制欲。

當初他的計劃是去歐洲或者找個熱帶島嶼舉辦婚禮,藍天白雲、海岸教堂,雖然有些俗套但裴珉瑢已經做好了一切計劃。可裴熙卻只笑着搖了搖頭, “想在H國, 畢竟這裏才是我們命運交織的地方。”

這話一出口, 裴珉瑢直接放棄了所有的異國幻想。

于是,從幾年前開始,郊區那片無人問津的荒地上, 悄悄地建起了一座莊園。修別墅,挖人工湖,設計花園,連花的種子都是他親自選的品種。所有的一切都為這一天做準備。

他會奉上最完美的婚禮,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

“下個月六號專務結婚诶!”

這消息炸開了!突然到連媒體都猝不及防!

“你們看這實時熱搜,‘瑞天集團繼承人婚禮’直接飙到第一了!有錢人結個婚就是不一樣!”

幾個人圍在電腦前,屏幕上是正在滾動的新聞推送。頭條照片裏,穿着高定西裝的裴珉瑢,正從黑色豪車上下來,眉目冷峻,氣場強到像一把出鞘的刀。标題上的大字寫着:“財閥繼承人大婚在即,神秘伴侶身份成謎”。

“話說到現在為止,誰都沒挖出來他的結婚對象是誰?保護得這麽嚴實,肯定是素人吧?”有人八卦着,興致勃勃地往下翻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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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人?笑死我了,像他這種級別的,哪有和普通人結婚的可能?”另一個人不以為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百分之百是聯姻!我懷疑是正元集團的某位繼承人。最近他們跟瑞天合作得挺多的,這婚姻裏指不定有商業操作。”

“哈?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不過話說回來,專務是不是也信教的?畢竟正元的會長可是教會的神父呢。”

“誰知道啊,反正這些財閥的生活和我們無關。”

嘈雜的讨論聲在辦公室裏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參與進了這場“名流婚禮”的猜測戰中。

裴熙坐在工位前,面前的電腦屏幕上是複雜的數據圖表,他一只手握着鼠标,指尖無意識地滑動滾輪,眼睛卻沒有專注在數據上。

嘈雜的談論聲一字不落地傳進他耳朵裏。

“天哪,這種商業聯姻也太無聊了吧。”

“噓,小聲點!裴熙還在呢。”

一瞬間,安靜了兩秒,幾個人同時偷偷地看向裴熙。

只見青年微微擡起頭,目光在他們身上淡淡掃過,唇角彎了彎。

這笑容讓八卦的幾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誰都沒敢多說一句話。

“裴熙,你知道嗎?專務的結婚對象,真的像新聞裏說的那樣,是財閥千金嗎?”有人試探性地開口,語氣比之前小心翼翼了許多。

裴熙眨了眨眼,笑得人畜無害,手指輕輕轉動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細長的手指白皙得像玉石,戒指的金屬光澤在燈光下泛着冷光。

他垂下眼,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不急不緩:“不清楚呢。”

幾個人面面相觑,視線一下子落在了裴熙的手上,準确地說,是落在他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上。

“裴熙啊……” 有人輕輕吸了口氣,聲音比剛才還小了幾分,像是生怕惹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你手上的戒指,和之前傳的訂婚戒指……有點像啊。”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安靜了幾秒,像被什麽無形的力量壓了一下。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明明心裏全都在炸鍋,卻沒有人敢先開口。

裴熙眯着眼,像一只慵懶的貓,手指輕輕撫摸着戒指,笑意深了幾分,低聲開口:“大家很好奇嗎?”

這句話一出口,原本壓抑的空氣像被點燃的炸藥,幾個人頓時正襟危坐,臉上的八卦神色卻濃得快溢出來了。

“咳,也不是啦!就是随便聊聊!對吧?”其中一人尴尬地笑着,連忙擺手。

裴熙的眼睫低垂,手撐着臉,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自言自語:“這種事情,等到婚禮那天,各位不就都清楚了?”

這話一出口,整個辦公室再次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幾個人不敢再多說,甚至有人借着去茶水間的理由悄悄離開。

他們不敢繼續追問了。

因為那一瞬間,裴熙的笑容太溫柔了,溫柔得讓人莫名地後背發涼。

——————

崔昶勳靠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墨來。煙霧缭繞中,他的手指快速劃着新聞頁面。

“下個月?西八,那狗崽子瘋了嗎?!”崔昶勳狠狠吸了一口煙,手指用力到連香煙都被捏得變形。

他瞪着屏幕,恨不得把那條新聞撕個粉碎。手指飛快地在聊天界面打下幾行字。

發出去之後,靜默了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已讀。

“啊,西——”

他煩躁地将手機砸到地毯上,沉悶的聲響幾乎掀不起一絲回響,但這動作裏滿是無處發洩的怒火。他用力揪了揪頭發,像一只陷入困獸之境的狼,死死盯着腳下的花紋地毯。

“哈……這種東西。”低啞的聲音在煙霧中回蕩,他低下頭,額前的發絲垂落,整個人的氣場暴躁又沉重。

煙灰不受控制地掉在地毯上,像一滴滴燒焦的痕跡,和他現在的心境一模一樣。

“篤篤篤——”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崔昶勳的眼皮一跳,眼中的暴戾情緒瞬間被理智壓了下來。

“進。”

秘書推門而入,步伐輕緩,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小心翼翼地擡頭,視線掃到地上的煙灰和被扔在地上的手機,心裏一驚,連忙低下頭。

“理事,剛才……裴氏那邊送來了一份邀請函。”

哈?

崔昶勳的表情陡然冷了幾度,眯着眼睛擡起頭,眼中氤氲的情緒像深海底的漩渦,越轉越深,越轉越冷。

直接送到公司?呵,裴珉瑢那家夥,還真是嚣張啊。

秘書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連忙将邀請函捧了上去。米白色的信封上,燙金的花紋像一條束縛的金鎖鏈,而封口處的紅色印章刺眼得像一滴鮮血。

崔昶勳一把抓過信封,指尖用力到關節泛白。

撕——

信封被他幹脆利落地撕開,裏面的請柬滑落出來。白色的卡片上,黑色的花體字工整優雅,然而崔昶勳卻連一眼都不想多看,眼底是遮不住的陰郁。

他咬着牙,手一抖,卡片邊緣直接被折出了褶皺。

鄭律尚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寬闊的辦公室,金色的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光滑的地板上。

他的手撫上自己的嘴唇,指腹輕輕地來回摩擦,像是回味着什麽。

腦中一遍遍浮現的是那天在教室裏,裴熙被他逼迫的坐在椅子上,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睛濕漉漉的,喘息着瞪着他。那一瞬間的模樣,簡直比任何獵物都要可口。

“真是、可愛死了……”

他輕笑了一聲,低下頭,目光落在手中的手機屏幕上。

屏幕上是一條剛剛推送的新聞。

鄭律尚的視線掃過這條新聞,眸光微微一頓,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沒想到裴珉瑢現在就已經忍不住了,想要把裴熙占為己有嗎?

他的笑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每個音節都透着不屑的嘲弄。他歪了歪頭,像是看着一場無聊的戲劇,輕啧了一聲。

不管多漂亮的鳥,關在籠子裏久了,遲早會想飛出去的。

他将手機往桌上一扔,眼中泛起一絲深思。

“結婚又怎樣?就算是戴上戒指,人的本性也不會變。裴熙……從來都不是關在籠子裏的兔子。”

目光掃過辦公桌上的電話,他的手指随意地敲了兩下桌面,随後拿起手機,指尖滑動着聯系人列表,停在了“裴熙”這兩個字上。

眼睛微眯,輕輕一按,通話開始撥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神情冷靜到近乎冷酷,嘴唇微微動了動。

嘟嘟的忙音讓他不耐煩地輕啧一聲,剛準備開口罵一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

鄭律尚的手微微一頓,擡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悅。

——————

白允赫坐在教堂的長椅上,雙手交握在胸前,眼睛微閉,似是在禱告。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五彩斑斓的光影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聖潔的光暈。

但他并不平靜。

胸口的悸動從早晨的新聞開始,便一刻未停。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揪着他的心髒。

“……哈……”

白允赫低聲嘆了一口氣,指尖緩緩收緊,修長的手指攥得骨節泛白,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壓在這雙手裏。

他緩緩睜開雙眼,擡頭望向高處的十字架,目光在那被釘在木架上的耶稣像上停留了許久。

“我的主人……”

他在心中默念着,喉嚨微微發緊。

他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只會跪伏在這位神的面前,虔誠侍奉,毫無私欲。

沒有渴求,沒有奢望,他是神的仆人,神是他的全部。

但為什麽……

為什麽裴熙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裴熙那雙眼睛像是盛滿了星光的夜空,明亮、溫暖,帶着點柔軟的狡黠。每一次當他注視自己時,白允赫的心便像被投進了一顆石子,湖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和他接吻的時候,心髒像要炸開。

被他擁抱的時候,靈魂都在顫抖。

這不對。

這不對。

他是神的仆人,他的內心不該被動搖,不該被欲望和愛侵占。

可是……

在四年前,他就已經成為了異教徒。

白允赫緩緩閉上眼,額頭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像是在忍受着某種劇烈的煎熬。

“裴熙……”

他低聲呢喃,像是懇求,又像是哀嘆。

雖然知道這件事會到來,可真正來到的那一天卻依舊讓他無法承受。

唱詩班的歌聲從不遠處傳來,清澈、聖潔,像一汪無波的湖水,可這股“純淨”卻如同利劍一般刺入白允赫的胸口。

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道淡淡的陰影。

一張卡片輕輕落在他的膝蓋上,潔白的請柬燙金的邊緣閃着微光,紅色的封印像一滴被凝固的鮮血。

白允赫的心猛地一震,呼吸停滞了一秒,指尖下意識地一抖。

這是什麽?

他緩緩低頭,視線從那張請柬的邊緣緩緩向上移動,先是那只纖細的手,白皙、修長,指尖細膩得幾乎看不到一絲瑕疵,像玉石雕刻成的工藝品。

而這只手的主人……

他的心髒猛地一跳,瞳孔微微放大。

視線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雙眼睛,正盈盈地注視着他。

“允赫哥,怎麽,看到我都不高興嗎?”

那熟悉的笑意在眼前緩緩漾開。

——是裴熙。

是他無法祈求、無法放下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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