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賭徒一無所有 “想把他關在游戲裏一輩……

第24章 賭徒一無所有 “想把他關在游戲裏一輩……

再次在《獻給愛麗絲》的曲調中醒來, 岑浔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甚至有閑心去想,為什麽校長一定要用這首曲子作為循環開始的節點。

對岑浔來說,《獻給愛麗絲》其實是一首比較特殊的鋼琴曲, 不僅是因為上課前經常聽到。

在成為教授之前, 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封霁寒曾給他彈奏過這首曲子。

那時候他問封霁寒為什麽要彈這首, 封霁寒當時回答的是:“傳聞它是寫給心上人的曲子。”

後來岑浔也學會了彈奏這首曲子, 并把它設置成了鬧鐘的鈴聲。

不過來到H大後,上課鈴在耳邊響了太多次, 岑浔已經有些聽膩這首曲子了。

漫無邊際的聯想結束, 岑浔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從屍堆裏爬了出去。

烏雲壓在頭頂, 校園裏黑漆漆的,路燈全部停擺,黑風四起, 呼嘯的聲音宛如鬼泣。

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18:40。

校長在操場召開了全體師生大會。

此時的操場上已經堆滿了屍體, 玩家們倒在最高層,尚未在循環的影響下醒來。

這大概就是最後一輪了。

時間的流速似乎恢複了正常, 整個H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等時間到達00:00,所有人都将在沉睡當中迎來一場盛大的流星雨。

——然後在墜落的流星中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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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浔離開操場,走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裏, 擡頭看向天空, 厚重的烏雲一望無際,似乎不僅只聚集在H大上空,還綿延至了校外的區域。

岑浔心中忽然一跳, 他奔跑起來,攀上一棟高樓的天臺,朝着城市的方向望去。

狂風卷起他微長的黑色鬈發,在看清烏雲籠罩的範圍不只有H大,還包括整個H市後,岑浔的神色有些怔愣。

這說明……隕石墜落不僅是一個大學的災難,或許,它還會成為全市的災難……

怎麽會這樣?

岑浔閉上眼,穩住思緒。

是的,這個世界是游戲世界。

既然是游戲,又怎麽可能只開啓一個副本?

H市的範圍這麽大,僅出現H大一個副本,這可能嗎?

正如同誕生于流星雨的H大詭域,岑浔相信,這場流星雨同樣會成為H市其他詭域開啓的契機。

岑浔将雙手搭在圍欄上,十指交扣,抵住額頭,冰冷的狂風穿過腰腹,掀起襯衫的一角,一動不動地站了一會兒,岑浔終于承認,剛剛他想了這麽多,其實最在意的根本不是H市的毀滅,而是……正待在家裏的封霁寒。

如果張三不是他。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他現在也陷入了沉睡,很快就會在零點降臨的隕石中灰飛煙滅。

……心亂如麻。

岑浔低頭,半是自嘲地笑了。

他那麽理智,明明99%的可能确定了是他,可偏偏到了這種時候,他不敢去賭那1%的可能。

其實他也在期待吧,期待那個人不是他,期待不用跟那個人背道而馳,走上不一樣的路。

就去看一眼。岑浔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做出了決定。

是也好,不是也罷,岑浔從不內耗,他喜歡快刀斬亂麻,如果封霁寒不是,那自然最好,岑浔會先把封霁寒送走,再回來解決校長,如果封霁寒是……那也不錯。

親眼看到,或許就不會找那麽多借口為他開脫了。

岑浔轉身離開了天臺。

這麽多天以來,岑浔第一次在傍晚時分離開H大。

城市的交通已經完全癱瘓,車裏的人趴在方向盤上安睡,街道上随處可見倒在地上的路人,路邊被撞的轎車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是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音。

H市的電力系統停擺了大半,岑浔坐上紙飛機,從高處往下看,只看到零星幾點光亮,岑浔垂眸往下看,眸中情緒不明。

在熟悉的小區裏降落,入目的依舊是一片漆黑,岑浔沿着記憶裏的方向朝家走去。

沿途的別墅隐沒在黑暗當中,如同一只只蟄伏的龐大巨獸,靜張巨口,等待将獵物一口吞下,岑浔孤身走入這片黑暗,赴往一個未知的未來。

忽然,他腳步一頓。

在一片漆黑當中,那棟唯一亮着燈的別墅是那麽醒目,柔和的光芒從窗戶裏透出來,看上去是那麽溫暖。

岑浔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到那棟亮着燈的別墅門口的。

他盯着門口的牌子,反複核對門牌號,确認這裏就是自己家無誤。

他走之前沒有關燈嗎?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岑浔就被自己蠢笑了。

他走的時候是白天,根本不需要開燈。

所以燈為什麽會亮?

一時之間,岑浔竟有些不敢開這扇門了,這扇門就像傳說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會放出可怕的東西。

正當岑浔站在原地陷入緘默時,面前的門忽然自己打開了,裏面的人匆匆往外走,一擡眼發現門口站着岑浔,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絲錯愕。

但很快他就調整了表情,驚訝笑道:“怎麽自己回來了,我正要去學校接你呢。”

岑浔默不作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封霁寒穿着一身黑色風衣,顯然正要外出,這件風衣将他的身材比例襯得正好,寬肩窄腰,搭配那張臉,依舊完美得令人挪不開眼。

最重要的是,沒有心聲。

良久,岑浔笑了:“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這說的是什麽話,當然高興了,”封霁寒沒好氣地笑了,側身給他讓出進門的通道:“餓了嗎,我去做飯。”

岑浔進了門,目光投向客廳,除了腦子忽然恢複正常的老攻,其他一切都跟他離家時沒什麽兩樣。

封霁寒從他身旁路過,走向廚房區域,像往常那樣打開冰箱,并詢問他:“吃牛排嗎?”

“不用做了,外面發生了點事,我們先離開這裏。”岑浔站在廚房門口看他,又聽了一會兒。

依舊沒有心聲。

聽到岑浔的話,封霁寒愣了一下,關上冰箱門,沒有詢問更多,只無奈道:“那至少得收拾一下行李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整理幾件衣服。”

岑浔不假思索:“我去收拾,你就在這裏等我。”

“好。”封霁寒點了點頭,目送岑浔上樓,眸光變得很深。

岑浔三步并作兩步上樓,大步走進衣帽間,拖出一個手提箱打開,簡單粗暴地将一堆衣服塞了進去。

正埋首将掉出來的衣角塞回箱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如驚雷一般,突兀地落在他的耳邊,于瞬間掀起萬丈波瀾。

「……既然管理員01修不好游戲漏洞,那只好由我親自修補了」

岑浔的動作,就這麽僵住了。

「他覺醒的時機太巧了,這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出了bug,才會提前喚醒他?」

岑浔喉嚨滾動了一下,盯着箱子裏亂糟糟的衣服,覺得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抽空,讓他喘不上氣來。

本該感到憤怒的,摧毀一切的欲望從未如此蓬勃地在心口燃燒過,可岑浔臉上卻沒第一時間浮現出怒色,反而低低地悶笑出聲。

是怒極反笑,也是期望終究落空的自嘲。

他怎麽能騙他?

他怎麽敢騙他?

十餘年的陪伴,一起走過的那些路,一起經歷的那些時光,那些耳鬓厮磨,以愛為名的管制,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騙局!

他把他當成什麽?豢養在游戲裏的電子寵物嗎?

所有的美好記憶都被徹底颠覆,全部蒙上了一層灰暗的陰影,岑浔的眼眶已然泛紅,表情卻漸漸恢複了平靜。

岑浔以為自己會憤怒到控制不住情緒,但其實沒有,他堪稱平靜地走出衣帽間,來到樓梯旁邊,對着廚房裏的封霁寒說:“霁寒,有個東西找不到了,可以上來幫我找找嗎?”

封霁寒很快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擡頭望向樓梯上的他,有些疑惑地問:“什麽東西找不到了?”

岑浔卻沒回答,而是彎起唇角,對他微微一笑。

他就這麽長身玉立地站在裝潢華美的旋轉樓梯上,水晶吊頂投下暖光,似乎連光影都格外眷顧他,朦胧的光籠罩在他的周身,令他散發着有如神祇般的璀璨光華。

封霁寒仰望着他,一瞬間有被這種帶着神性的美煞到。

但很可惜,垂眸淺笑只是神明僞裝出的假象,下一秒,溫和假面被完全打碎,殺意迸發,直直鎖定了樓下的封霁寒。

封霁寒驟然回神,在電光火石間就地一滾,就在他撲進廚房的下一秒,他原本站着的位置被數根裹挾着憤怒殺意的傀儡絲擊穿。

岑浔沿着旋轉樓梯徐徐往下,周身浮動的數道斑斓絲線猶如活物般向下延伸,朝着廚房的方向蔓延,他笑容中多出了幾分血腥味,邊往下走,邊輕柔喚道:“老公,你去哪裏了?”

“別躲啊,我還要你幫我找東西呢。”

一道人影從半開放島臺後倏忽閃過,岑浔手指一動,數道傀儡絲瞬間絞成利刃,洞穿了無辜的冰箱。

“你讓我很失望,”岑浔站在客廳中央,低頭撥弄着指尖的傀儡絲,臉上的笑意變得無比冰冷:“可以告訴我,十幾年前你出現在那個小山村裏,究竟帶着什麽目的嗎?”

封霁寒的聲音從某個角落裏傳了出來:“老婆,你冷靜點,有什麽事,咱們坐下好好說,我都可以解釋的!”

那道聲音響起的下一秒,數道傀儡絲便擊穿了傳來聲音的角落,用于隔斷的玻璃牆噼裏啪啦碎裂一地,岑浔一腳踩了上去,陰沉道:“可我不想聽你解釋。”

他聽力很好,很輕易就從玻璃的碎裂聲中捕捉到封霁寒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耍我十幾年,是不是很好玩?”岑浔笑了一聲,傀儡絲橫掃出去,環形落地窗接連破碎,連帶着超大電視屏也被一分為二。

他眼尾微微泛紅,眼神卻是觸目驚心的淩厲:“管我殺人放火,自己倒是壞事做盡啊封霁寒。”

“說啊,你的目的是什麽,故意接近我,哄騙我,就是為了讓我乖乖被關在游戲裏是嗎?”岑浔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傀儡絲纏在指尖蓄勢待發,冷眼環顧四周:“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你最好今晚就殺了我,”岑浔殘忍道:“否則,我一定會離開這裏,踏平你的世界。”

東南方向傳來了輕微的聲音,那裏恰好是一個死角,岑浔悄然擡步走了過去,傀儡絲飛速蔓延,轉過拐角,猛然刺下,卻出乎意料地刺了個空。

那個地方,根本沒有人。

身後響起一道微不可聞的破風聲,等岑浔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後頸微微一痛,強烈的眩暈感潮水般湧了上來。

傀儡絲不受控制地回縮,岑浔踉跄了一下,一手撐住牆壁,另一只手往頸後摸索,拔下一根注空的針劑。

媽的,岑浔氣笑了。

打不過就偷襲,居然不講武德。

這針劑裏面不知裝着什麽藥,岑浔自認已經到了黃衣級,居然還能被這藥麻翻,實在是不可思議。

膝下一軟,岑浔單膝跪地,垂着頭微微喘息,頸間蒙上一層薄汗。

他能感到有人把自己橫抱了起來,岑浔不想配合,想推開他卻沒了力氣。

意識短暫地空茫了一瞬,岑浔不清楚他斷片了多久,等他恢複對外界的感知,身下的觸感已經變得柔軟。

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音不絕于耳,岑浔感到自己的雙手被擡了起來,然後,有什麽冰涼沉重的東西扣上了他的手腕。

岑浔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勉強撐開眼皮,冷冷盯着身上的人,嘴唇微動:“我不會……原諒你。”

封霁寒薄唇微抿,知道這些事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對上岑浔冰涼的眼神,他喉結微微滾動,舌尖彌漫上了苦澀:“一切的始末,等我回來再全部告訴你,好嗎?”

“現在只是出了一點小問題,”封霁寒執起他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雙眸閃爍着果決的光:“等我把H大的詭域清除掉,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的。”

岑浔沒有看他,嘲弄一笑:“你真的覺得,一切還能恢複正常嗎?”

“你阻止得了一次,難道能阻止往後的每一次嗎?”岑浔語氣冷靜到殘酷:“沒用的。”

封霁寒仿若未聞,親了親他的指尖:“我很快就回來,等我。”

他說完,毫不猶豫的起身走向門口,岑浔常覺得自己果決狠心,現在他忽然又覺得,其實封霁寒本質上跟他是同一類人。

為了達成某個目的,他們都能做到不拖泥帶水地抽身離開。

毫無留戀,同樣冷酷。

就在封霁寒的風衣衣角即将消失在門口時,岑浔突然出聲:“那麽,我建議你最好在十分鐘內回來。”

封霁寒頓住腳步,轉頭看向床上的岑浔。

岑浔輕蔑地彎唇:“因為十分鐘後,我就會死亡,然後徹底覺醒成為詭怪。”

“你的這個針劑,應該只能對付尚未覺醒,并且還保留着血肉之軀的詭怪吧。”

“讓我想想,我覺醒後的本體會是什麽樣子。”岑浔轉過頭,不懼與轉過身的封霁寒對視,眼神挑釁:“失去累贅的身軀,還有你喜歡的漂亮臉蛋,徹底淪為你口中沒有神智,只知道進食的怪物。”

“啊,我想了想,如果能吃掉你,徹底讓你融進我的骨血,我也不是不能原諒你。”

岑浔微微歪頭,笑容裏多了幾分惡意:“你去吧,我先死一死。”

岑浔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如果封霁寒執意要去殺校長,那麽等他回來,他将會見到他老婆的新鮮屍體。

“……”

站在門口的封霁寒果然如岑浔所願,腳步回轉,走了回來。

封霁寒确實暫時不打算出門了,因為他脫下了身上的風衣,随手将它丢在了地上。

“本來想等回來再收拾你的。”封霁寒站在床邊,聲音裏壓着一股子火氣:“既然你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那現在也行,總歸還有一點時間。”

惡意的笑從臉上消失了,岑浔微微皺眉,忽然有了種不詳的預感。

這不詳的預感很快成了真,因為下一秒,封霁寒就擡腿上了床,開始撕扯他的襯衫。

岑浔感到很不可置信,剛剛他們吵也吵過,打也打過,這種時候,封霁寒居然還有心思做這種事!?

紐扣迸出,冷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岑浔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再維持不住冷靜,罵他:“封霁寒,你瘋了!”

“岑浔,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封霁寒不為所動,咬牙道:“我瘋不瘋,什麽時候會瘋,你不知道?”

“你不僅知道,還知道得很清楚,否則你也不會故意這麽威脅我,”封霁寒低下頭,黑發掃過岑浔的胸膛:“你不就是想故意激怒我,然後讓我留下嗎,現在如你所願。”

“滾——”岑浔話未說完,吃痛地嘶了一聲,未盡的話語變為細細的喘息。

封霁寒平日看着人模人樣,一被激怒就容易變成瘋狗,岑浔方才的确是故意刺封霁寒的,他本以為他們剛吵過,甚至互相撕破了臉皮,封霁寒應該還不至于……

但岑浔失算了。

他沒有想到,封霁寒還能瘋成這樣。

神經病……誰家剛吵完架就幹這事的啊!

岑浔手指都擡不起來,更別提伸腿踹他了,只能重重閉上眼,強撐着不理會他。

……

該如何安撫一條盤縮的毒蛇?

蛇對你充滿殺意,它的心是那麽冰冷,哪怕給予它溫暖的觸撫,也無法使之稍加軟化,于是你變得狂躁,變得粗魯,狠狠摩挲它鋒利的鱗片,想要懲罰它的涼薄……這樣一來,即便它冰冷的心依舊沒有軟化的痕跡,外表也能逐漸變得滾燙。

岑浔極其不情願地被封霁寒弄了起來。

……他對封霁寒是真的服氣了。

只有瘋子能壓制住瘋子,這家夥是憑實力上位的。

到後面有了點力氣,岑浔也生出了實打實的火氣,跟封霁寒撕咬成一團,都恨不得在對方身上撕下一塊肉,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刺激着感官,岑浔舔了舔唇上的鮮血,笑了一聲,五指扣住封霁寒的頭發用力往後扯。

愛.欲與仇恨交織,仿佛在身上點燃了熊熊烈火,燒空了理智,也暫時燒空了那些試探和懷疑。

岑浔悶哼一聲,再坐不住,脫力倒在封霁寒的胸膛上,不動了,唯有垂落的睫羽在微微顫抖,彰顯着他依舊清醒。

封霁寒手臂緊緊環着他的腰,伸手輕撫岑浔的側臉,只有這種時候岑浔才會安安靜靜地放空,看上去會顯得很乖。

岑浔聽着封霁寒胸膛中的心跳聲,總算開口說話了,聲音低啞:“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

“認識,”封霁寒啄吻他的額頭:“只是你忘記了。”

“為什麽會忘?”

封霁寒品嘗到了他眼角殘留的濕意,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你可以理解為,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循環。”

岑浔被親得不得不合上眼,有些倦怠道:“我讨厭循環。”

封霁寒一下子就心軟了,抱着他哄:“別生氣了岑老師,不是故意攔着你變強,《噩夢世界》一旦進行公測,兩個世界的平衡都會被打破,到時候兩個世界都得大亂套。”

他語氣認真:“我是覺得,如果能一直維持着之前的模式,對所有人來說都更好。”

岑浔笑了:“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能這麽天真。”

“你未免有點太理想主義了,封霁寒,”岑浔睜開眼,擡眸跟封霁寒對視,唇角勾起:“當玩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平衡就已經被打破了,不是嗎?”

修長的指尖輕盈地點了點封霁寒的胸膛:“你想當救世主,可惜,我不想跟你一起當……比起救世主,我覺得,還是毀滅者更适合我。”

岑浔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心口,輕聲一嘆:“很遺憾,我更喜歡混亂的新世界。”

“看來,我們注定只能背道而馳了,老公。”

心髒驟然傳來劇痛,封霁寒悶哼一聲,低眸看去,便見岑浔指尖延伸出一根黑白傀儡絲,傀儡絲的尖端已經沒入了自己的心口。

那一瞬間,封霁寒氣笑了:“好狠的心啊,岑老師。”

岑浔支起上半身,好整以暇地睥睨着他:“這位救世主,請問還有什麽遺言要說嗎?”

封霁寒吃痛地咬了一下唇,血色很快從他的臉上褪去,他輕輕吸氣,嘴唇動了動,發出一道氣音:“小心——”

岑浔神色晦澀地俯身去聽。

“要小心……異端監測局。”

封霁寒逐漸變得冰冷的手指勾了一下岑浔微長的黑發:“還、還有一件事……”

傍晚21:16,岑浔從浴室中走出來,發梢還帶着潮濕的水汽,岑浔随手将擦頭發的毛巾丢到地上,踏着滿地的狼藉下樓。

一樓的一些電路在剛才的大戰中被損毀,半數以上的燈完全報廢,一邊閃爍一邊滋滋作響,大廳因此變得格外昏暗,斷壁殘垣中,依稀可見一道黑沉沉的影子靜默矗立。

是一架三角鋼琴,剛結婚那會兒封霁寒買的。

岑浔平靜地拉開鋼琴椅,優雅坐下,挽起袖子,露出清瘦的腕骨和線條漂亮的小臂,仿佛他并不是身處廢墟當中,而是正坐在金色大廳的演奏臺上。

第一個音符落下,悠揚的旋律在空蕩蕩的別墅裏傳蕩開來。

剛開始,曲調是平靜的,回旋曲式帶着淡淡的憂郁哀婉,像是一顆雨滴落入一個寂靜的湖面,淡淡的漣漪擴散開來,永遠沒有回音,但很快,雨點逐漸密集,瓢潑大雨密如鼓點,在平靜的湖面上掀起萬丈波瀾。

舒緩細膩的曲調走向了瘋狂,詭谲的音符連成另一個版本的《獻給愛麗絲》,跌宕起伏的曲調逐漸激昂,又忽而急轉直下,仿佛正在向一個黑暗的深淵墜落而去。

最後一個尖銳的音符消逝在空氣中。

岑浔微閉着眼,十指搭在黑白琴鍵上,輕輕地笑了。

謹将此曲,獻給……他的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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