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想斬斷的血緣
27.想斬斷的血緣
“你媽媽開公司了?”
“嗯。”
“是單幹?”
“是。”
“真厲害啊。”
闵語智一言不發望着吳思媛,這位母親的眼神就像日落後的昏瞑。
“同樣是活了這麽多年,她都當老板了。”
吳思媛微仰着頭,露出耳朵下面的紫色傷疤,形狀觸目驚心。
“媽!辦好了。”
池泫紅一路小跑過來,洗到褪色的綠色條紋衛衣、皺巴巴的牛仔褲、磨到變形的帆布鞋,闵語智沒有以貌取人的意思,但她實在邋遢,不體面,也不幹淨。
闵語智別過臉去,無法釋懷的情緒主宰着她,一分鐘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池泫紅的所作所為說給吳思媛聽。
“媽,咱去那邊坐,有按摩椅。”池泫紅指着人多的地方說。
“不用,這兒挺好的。”吳思媛拉着女兒的袖子,“你同學在這兒呢,你倆聊聊天兒吧!”
闵語智唰地站起身子,裝模作樣地掏出手機,“那個,我哥找我,我先走了!”
吳思媛一愣,“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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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再見!”
“等着來阿姨家裏玩兒,”吳思媛擡起細瘦的胳膊朝她招手,“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闵語智胡亂答應下來,像被追着似的迅速逃離。她走遠後,池泫紅用嗔怪的眼神瞪着吳思媛,“你幹嘛讓她去咱家?”
“不是同班同學嗎?”
“同班同學多了去了!”
“你看,你倆是同班,我跟她媽也是同班,多有緣。”
“哪門子緣?爸上學的時候不是還瞧不起人家嗎?”
“那都多少年的事兒了,再說了,你爸都——”
池泫紅打斷媽媽的話,“不能讓她去咱家!”
吳思媛臉上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困頓,“泫紅,你生什麽氣啊?”
“我沒生氣。”
“我就是覺得父母雙方認識,所以——”
“認識有什麽用?人家是老板!”
吳思媛的視線垂到地上,好像能說的都已經說盡了。
“而且崔老師不是都說了麽?闵語智上的是私立!那種家庭的人怎麽可能跟咱是朋友!”
吳思媛的背往後靠,無奈地閉上雙眼,看着她的表情,池泫紅的自責又加深一分,明知道不該說話刺激她,但仍然在說,還說了個沒完沒了。
“對不起。”
池泫紅搓着手道歉,這三個字她似乎能對任何人說,除了闵語智。
診室門一開,安珉凡看到闵語智靠牆站着。
“你怎麽過來了?”
“凳子坐着不舒服。”闵語智撓撓頭,“醫生怎麽說?”
“恢複得很好,過幾天就能拆石膏了。你想吃什麽,我請——”
話沒說完,闵語智的手抓上他的胳膊,“等等。”
安珉凡順着她目光看過去,一對病恹恹的母女正穿過人群往這邊走。
“咱走那邊!”闵語智伸手指着反方向。
“那是去南門的路。”
“下樓之後再繞回來嘛!”
“為啥?”
“多走幾步,活動活動!”
“可是——”
絕不能跟池泫紅打照面,闵語智心想,她以彪悍的姿勢拖着安珉凡往前走。
“俗話說了,飯前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不是飯後嗎?”
“飯前飯後都一樣!人活一輩子,計較那幾十分鐘幹嘛?”
想想還挺有理,安珉凡點點頭。
南邊電梯人多,倆人等了三輪都沒擠上,安珉凡用下巴指指安全通道,“走樓梯下去吧。”
樓梯門口有男人坐着抽煙,闵語智被熏得陣陣幹嘔,往下走了一層,她停住腳,豎起耳朵,“有人哭!”
“有嗎?”安珉凡常年戴耳機,聽力都退化了。
“有,好像是打電話跟人吵架。”
“走吧,別管這些。”
“讓我聽聽,來都來了。”
“你這麽八卦?”
“有本書叫《人類的本質》,講的就是人天生愛看熱鬧。”
“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闵語智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蹲下身開始偷聽。
上周開始,高揚京摸到下颌有異物,她前天請假來醫院檢查,今天剛拿到診斷報告,結果是淋巴結腫大。
雖說現代人十個有九個是亞健康,年輕人總把“氣出淋巴結節”挂在嘴上,但病理上的淋巴結腫大可不是玩笑。
高揚京一看到診斷結果就哭了,恰好母親田可打來電話,她一聽女兒生病,不分青紅皂白開罵。
“我就說讓你回家!非得在外邊兒打工!現在出事兒了吧?這就是你不聽話的下場!”田可嗓音尖利,就像拿指甲劃黑板的聲音。
“這跟在哪兒打工沒關系!”高揚京拼命抑制哭腔。
“我怎麽就覺得有關呢?我省吃儉用供你上大學,這倒好,學上完了,閨女不回家了!怎麽着,咱老家是找不着配得上你的活?”
對于女兒畢業在外省就業一事,田可始終懷恨在心,在她的認知裏,女孩就該當傀儡,當免費保姆,給爹媽伺候屎尿,給公婆端茶倒水,給弟弟當取款機,給丈夫當第二個娘。
“我不是都說了嗎?這工資高,環境好,福利——”
“你一個女的要那麽高工資幹什麽?”田可頓了頓,發出吞咽東西的聲音,像在喝水,“那好,你不是說工資高嗎?給你弟打錢啊!”
“他有工資!”
“三千塊能幹什麽?”
“那是他自找的!誰讓他不好好上學?”
“少說廢話,你是姐姐,就該伺候你弟!”
都說血濃于水,高揚京恨不能把身體裏的血都抽幹,原地消失。
“以後每個月給你弟打兩千,他都二十五了,還得買房!”
“我也得買房。”
“你一女的買什麽房?”
難道你是男人?
如果有辦法查人的心理性別就好了,高揚京一定要帶田可去查查,看她皮囊底下是男是女。
“媽,我不可能給一個混子打錢。”
“高揚京,反了你了!”
“糾正一下,你沒供我讀大學。”高揚京眼眶紅了,她不願回顧那段經歷。
“我沒供你讀大學?”田可額頭青筋暴起,“我給你交那七八千的學費是給死人花了?”
“那些錢,我第二年就還你了,全都是靠打工和獎學金賺的!”
比惡意更驚悚的是來自至親的惡意,明晃晃,血淋淋。
“我的話擺在這兒,”田可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我跟你爸上年紀了,要人照顧。你要是回來,什麽都好說,要是不回來,我就當沒你這個閨女!”
你什麽時候拿我當閨女了?
沒等高揚京說話,田可把電話挂了。高揚京的手無力下垂,她盯着幹巴巴地病例看了一會兒,然後抹幹眼淚下樓去了。
闵語智的臉色變得複雜,這新鮮的故事對她而言還太陌生。她勉為其難在腦海中拼出一副圖畫,卻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
“這人她媽媽,好像不供她上大學。”
“哦,類似的情況太多了。”安珉凡用見怪不怪的語氣說。
“為什麽?”
“世道就這樣。”
“憑什麽不讓人上大學?”
“因為她是女人。”
“那又怎麽了?”
“談論這個話題對你來說為時尚早,”安珉凡用過來人的眼神看她,“好在你有一個很好的榜樣。”
“啥意思?”
“你媽很厲害。”
安珉凡高二那年參加作文競賽,文章主人公就是韓韞,那篇作文得了頭獎,還上了校報。
闵語智不理解這跟“女人上大學”的話題有什麽聯系。
“改天再聊,先去吃飯吧,真餓了,我還是病號呢!”
“那行!到時候你得跟我說清楚!”
安珉凡點點頭,“必須的。”
夕陽西下,天際線散發出爆裂的金黃,萬洲頓總部二十三樓異常安靜,整個秘書室只有高揚京敲鍵盤的聲音。
“高秘書!”姜娜娜把在天臺拍的夕陽照片給她看,“好看死了!”
真好,高揚京看着照片想,不用小心翼翼過日子,不用害怕被扣工資,每天都能吃家裏的飯,她也想過姜娜娜的生活。
于彬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姜娜娜立刻收起手機,心虛地蹿回工位。
“高秘書,下午有沒有外線電話找我?”
高揚京立即站直,“沒有。”
“連客戶都沒有?”
“沒有,我都确認過了。”
于彬輕嘆一口氣,轉身進了辦公室,窗外夕陽璀璨奪目,但他無心欣賞。
“你怎麽就不聽我解釋呢?”于彬把外套一脫,兩手叉腰,對着空氣說。
“天地良心!我于彬要是亂搞男女關系,我喝水被嗆死!”他像巡視一樣在辦公室裏轉來轉去。
“每回都是我主動,你怎麽就不能主動一次?!韓韞,說你呢!趕緊給我打電話!”
他叽裏呱啦地自言自語,整個過程像在打仗,終于,他覺得這麽做不妥,便走進浴室,用涼水冷卻燒灼的情緒。
沖完澡,他披上睡袍,帶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伸直胳膊撐在洗手臺上。
“我這臉,還行吧?”他盯着鏡子裏的臉說。
門外突然傳來撞擊聲,于彬衣服都沒換就推門去看,只見于翁前站在辦公室中央瞪着他。
“爸?”
“上班時間洗什麽澡?”
“我,想冷靜一下。”
“把今晚的時間空出來。”于翁前用下命令的語氣說。
“去見客戶?”
于翁前西裝革履,連領針
collar pin,支撐領帶,保持領子形狀
和袖扣都戴上了,顯然是要跟重要角色見面。
“不是客戶。”
“那是?”
“我未來兒媳婦。”
于彬眉頭一緊,兩個穿黑制服的男人推着龍門架進來,架子上挂滿西裝和配飾。
“這是什麽意思?”
“你是我兒子,婚事我說了算,現在,立即給我換衣服!”
“我不相親。”
于翁前用下巴指了指隔間的門,對兩個男人說:“把東西拿進去。”
“爸!”
“今天,”于翁前伸出食指,顫顫巍巍地指向窗外,“除非你從這二十三樓跳下去,否則,必須跟我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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