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張憲空做為皇上登鼎前的府內侍衛官, 自然一飛沖天,被封為總兵都督。今日萬壽節, 天下同喜的日子,他與夫人一個騎馬一個坐車,一同前往皇宮。

路上碰到同是進宮的別府馬車,一看到騎着高頭大馬的張都督,皆紛紛讓行,如今張府算是揚眉吐氣,再也沒有人笑話王承柔下嫁之事。

張憲空對這些讓路的貴族、官員家的馬車一概不看, 像是他們該當如此一般,從容地走在街道正中,從這些馬車側面經過。

而車裏的王承柔, 感受不到也根本沒注意到外面的這點兒微妙,她心裏存了事。

馬車行到內宮門口,張憲空扶着王承柔下來。看到周圍時不時也有別的女子下車, 張憲空微皺了皺眉。

今日在家中時, 他就問過承承, 為何只束了一支簪, 裝扮的是否有些過于素淨。他記得他們相識的那場采花節上,她可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她,明豔張揚,身上臉上頭上的每一處都精致完美, 可謂百花千嬌中的一點紅。

此時不像在家裏沒有對比,在其他女子盛妝的襯托下,王承柔的衣妝更顯素淡。張憲空在家中時就沒問出什麽來, 王承柔也沒有聽他勸, 堅持這樣出了府。

他心裏微嘆, 他不明白,明明現在日子起來了,皇上不僅給他封了官,還賜了府邸,父母與弟弟妹妹被他接進了新的都督府,人生可謂正得意。

但好像他們的快樂并不相通,在他最風光,最需要與人分享之際,他最想與之分享的人卻無動于衷,甚至滿腹心事,憂心忡忡。

他皺眉不是因為想要王承柔盛妝與他争面子,而是知道她并不是這樣低調素雅的性子,現在這般行事,只能說明她日子過得不舒心,沒了心氣兒。

張憲空唯一想到的理由與那日夜裏她沒有回答他問題的原因一樣,他颠覆了自己在她心裏的樣子,他不被她了解的另一面被她發現,她可能需要時間來消化。但這個時間,比張憲空想像的長,唯希望承承能夠快點想通,時間是最好的淡忘藥劑,他只需要等就好了。

張憲空:“我陪你進去,今日聖上特意下旨,不必男女分院,只分殿就好。”

王承柔腳下一頓道:“夫君不用送,宮裏我還是熟悉的,你今日并不能全程待在聚福殿,還要當職,不如一早就過去,省得兩頭跑。你剛上任新職,今日人多,又是聖上的大日子,還是謹慎一些,全程盯着的好。”

張憲空一楞,王承柔雖并不束着他,平日也不愛管他的事,但若是像今日這樣有機會兩個人在一起,她是一定不會放過的。可現在,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都像是在趕他走。

被王承柔這樣一說,張憲空難免有些失落,他也沒了心氣兒,只道:“那你自己小心,可以多與公主親近,她的宮婢會照顧你的。”

王承柔點頭,二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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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憲空朝北側門而去,過了兩道門後,就見一小太監見到他後,眼神躲避,神态慌張,張憲空停下腳步叫住了對方。

他問:“哪個殿的?”

小太監道:“聖,聖康殿的。”

“聖康殿,我怎麽沒見過你?”

“奴婢以前是負責前院掃洗的,幾日前才被聖上調進內殿。”

張憲空:“我這幾日确實沒有進過聖康殿,難怪看你臉生。報上名字來。”

小太監:“奴婢名得展。”

“以後記得你行事的舉止代表着聖康殿、代表着皇上,不可像剛才那樣慌慌張張,毫無規矩儀态,成什麽樣子。”

“是,大人教訓的是,奴婢記住了。”

張憲空點頭讓他走了,看着這名叫得展的小太監從側門進去側園,張憲空轉回身來,想繼續去往他要去的地方,卻在這一轉頭的功夫,他心裏升起一股違合感,多年兵馬司任職的敏感度,讓他覺得有什麽是他沒注意到卻又不對勁的地方。

他腳下步子慢了下來,仔細品味心裏的那點不對勁……

忽然,他再次停下腳步,不對勁的是那個小太監,他剛才瞥到的那個身形與步态,絕不是能做出一開始那樣慌亂扭捏之姿的。哪個是他故意為之?還是他認識自己,或是知道了一些有關于他的事情,所以在看到他後,才會如此慌亂?

張憲空想到近日承承的樣子,心裏也不安起來,也許該重視她的憂慮,該更謹慎些,可能還不是放松的時候。

張憲空馬上施展腳下功夫,朝着剛才小太監消失的方向而去。在兵馬司裏,張憲空抓過的毛賊不計其數,他跟蹤的本事數一數二,就算在丘山周派裏面排,他都是這方面的高手。

所以,才沒有人能在他警覺的情況下跟蹤到他,自然他若是想跟蹤一個只是會些武功的非高人,也十分簡單輕松。

幾步張憲空就跟上了得展,越跟他越覺得對方有問題,這得展走的這幾步一看就是有點武功底子的,這樣的人真的會做出畏縮偷看人的舉止嗎?反常必有妖,張憲空今天一定要鬧明白,為什麽聖康殿新得皇上青睐的小太監,會在見到他後反應如此之大。

果然這人有問題,就見跑過來一個小太監對得展道:“已經把令牌給都督夫人了,人現在正往勤勉殿去。”

得展道:“送到就好,剛吓了我一跳,碰上張都督了。”

小太監道:“碰到張都督有什麽可怕的,他又不知此事。”

得展點頭:“話是這麽說,但可能做賊心虛吧,那可是人家的夫人呢。”

兩個人不再說此事,閉上嘴繼續前行。大铮建立以來,就還只封了他一個都督,張都督肯定說的是他,那都督夫人正然是承承了。

那小太監為什麽會給承承令牌,承承為什麽會去往勤勉殿,那可是只有皇上才能進入的宮殿。

這疑雲下若隐若現的真相,實在是不得不讓張憲空多想。小太監給承承進入勤勉殿的令牌,自然是皇上給的。張憲空又想到,最近承承一直讓他給皇上說起她那個夢,讓他提醒皇上要小心謹慎。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加上今日這事,屬實反常。

這疑雲壓在張憲空的心上,壓得他難受,若是搞不清楚,他什麽都做不下去,而現在還不到他當職的時辰,張憲空決定走一趟勤勉殿。

王承柔的身前是一名帶路的宮婢,之前她還正琢磨着怎樣可以通過公主私自見一面聖上。不想,聖上卻派了個宮婢過來,先是慢慢湊近她,然後悄聲叫了她一聲“貴妃姐姐“,在她的震驚中,宮婢又道:“夫人莫怪,是聖上讓奴婢如此稱呼您的,還有聖上想見您一面,你拿着這個随奴婢來。”

果然是皇上的令牌,而那聲“貴妃姐姐”,在上一世只有趙湧彥私下這麽喚她。看來,正像她懷疑趙湧彥記起了上一世那樣,趙湧彥也在揣度她。

于是,王承柔離開聚福殿,随這名宮婢一重重宮殿走過去,最後來到了皇上落腳的勤勉殿。

宮婢不再前行,只引着她拿着令牌給守衛看,守衛看了,這才把門讓出來。王承柔回頭看了眼那宮婢,宮婢朝她行了個禮,示意她需自己進去。

勤勉殿外有兩棵千年古樹,雖已開始落葉,但還有黃色枝葉縛在其上,躲在樹上的張憲空把勤勉殿門口發生的一切看了個滿眼,那進入殿中的女子,雖披了個連帽鬥篷,但張憲空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妻子。

張憲空在看到這一幕時,差點沒有隐住自己的氣息,看承承這意思,她根本不是被人強迫,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與皇上到底是什麽關系?他甚至想到,難道當初五王來參加婚宴,主動找上他讓他當侍衛官,這些都是因為承承?

張憲空有心在樹上等到王承柔出來,但時間不允許,他當職的時辰就要到了。張憲空心裏很亂,但他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一邊是剛剛合作推舉上去的聖上,一邊是自己信任的妻子,他不能不管不顧一心只想着撥開這層迷霧。

于是張憲空最後朝勤勉殿看了一眼,然後飛速閃身離開了這裏。他可以忍,可以等,等回到家中,不把此事藏在心中,直接問承承就好。屆時她給出任何解釋,他都會選擇相信。

勤勉殿內,王承柔一路走到正屋前,奇怪的是守屋門的不是太監,而是一臉生的嬷嬷。

嬷嬷道:“夫人請進。”

正要跨進門檻的王承柔頓了一下,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上一世她熟悉的嬷嬷,除了後宮各殿的那幾位,就是李肅從固國公府帶進宮的柯嬷嬷,而眼前守在皇上屋外的這位嬷嬷确實不曾見過。

王承柔進到屋中,屋中一側的窗前,放了一副屏風,屏風前是一張寬大桌案,皇上就坐在桌案後。

王承柔把帶她來的那名宮婢披在她身上的鬥篷掀了開來,跪下叩拜行禮:“臣婦恭請聖安,聖上萬歲萬安。”

趙湧彥道:“承柔姐姐起吧。”

王承柔站起身來,看着趙湧彥道:“聖上雖已憶起上一世,但如今貴為皇帝,還是不要這麽稱呼臣婦的好。”

趙湧彥:“無妨,此處可盡情說話。”

王承柔算着時間,她不能在這裏呆太久,她道:“聖上今日召臣婦來,正好臣婦也有事要向聖上禀告。”

趙湧彥:“你先說。”

王承柔:“皇上為什麽要把國號定為‘铮’?還有,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上一世李肅是在邊關大軍歸都後,與武祠後人嚴濤,也就是後來的大将軍合謀奪了天下,如今雖邊關大軍還未歸,但皇上可有預防的對策,你真的相信李肅會坐以待斃,任你把皇位一直坐下去?”

王承柔越說越急,不自覺用了上一世與趙湧彥說話的樣子:“我想着你上一世只呆在潛心殿裏,可能前朝的很多事都不清楚,所以若是你有任何疑問可以問我,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兩個人商量着來會比一個人空想有用。你說對吧?”

“我覺得,你說的對。”忽然一道聲音響起,緊接着,從趙湧彥身後的屏風處,李肅走了出來。

沒有任何感受可以概括王承柔的心情,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她看看李肅看看趙湧彥,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麽會同時出現在這裏。

更令她驚奇的是,趙湧彥安穩地坐着,對于李肅從他身後突然出現沒有一絲意外。原來李肅早已站立在屏風後的窗前,聽着她說話。

李肅走向另一扇窗前的椅榻處,他坐下來道:“國號定為‘铮’,是因為我雖不想再稱帝,但還想大铮能在這一世被延續,也算是給新帝讨個好彩頭,畢竟大铮國富民強,是上邦大國。”

李肅看向王承柔:“你還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

王承柔搖頭:“我不信,我沒什麽要問你的,因為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李肅臉一沉:“他說的你就信?”

王承柔不知李肅口中的他是指誰,但這不重要,她後退了兩步,然後忽然又上前,與趙湧彥隔着一張桌案問他:“這到底怎麽回事?他控制了你嗎?趙湧彥你別犯糊塗!無論李肅與你說了什麽,他都是騙你的。你現在是皇上啊,憑什麽要受制于他,讓了一步就要步步退讓,他貫會如此。”

趙湧彥還沒說話,李肅卻輕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承承,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我是有野心,但在上一世已經施展過了,這一世我的野心不在朝堂。”

李肅說着意味深長地望着王承柔,這樣看了她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兩步走到王承柔身邊,把她兩只手腕束在她身後,她手腕很細,李肅只需用一只手,就可把它們箍在掌中。

王承柔大驚,拼命掙紮,可根本掙不開,她看向趙湧彥,眼中都是求救,但趙湧彥把目光躲開了。

王承柔看着這樣的趙湧彥,連掙紮都忘了,她哀聲問道:“上一世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你竟會怕他至此,趙湧彥你醒醒啊,我們不是在上一世,這一次拼一拼一切都來得及的。”

李肅一邊這樣鉗制着王承柔往外走,一邊沖着皇上道:“聖上,不要聽此婦人言,男人之間,承諾重過一切,臣永遠是您的擁護者。”

說着他把王承柔帶出了屋,門口的嬷嬷還在,王承柔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她又朝嬷嬷求救:“快去叫人!有人私闖殿內,護駕,救命!”

那嬷嬷十分冷淡,面上連個表情都沒有,只在看到李肅的時候,朝他低頭行禮。王承柔這才想起來,難怪她覺得這嬷嬷的聲音耳熟,這不就是在聚福殿搜身時,引導她走到屏風後的那個聲音嗎。

王承柔絕望了,這也是李肅的人,這裏,沒有人可以救她。

而李肅此時,在她耳邊說了句話,一句讓王承柔更加絕望的話,他說:“你看我都沒有把你嘴封起來,可見這裏無論你怎麽叫嚷,都不會有人聽見,更不會有人進來。就連張憲空,也早在你進來之初就離開了,不過他就算不忍、不走,我也安排了人引他離開。他可真大度啊,看着你與皇上私會,都不敢闖進來問一句,就這麽沒血性的東西,你看上他什麽了?”

如今受制在李肅手裏,他說什麽王承柔都不再感到驚訝,但她還是要問他一句:“你要帶我去哪?我不能離開聚福殿時間太長,公主會找我的。”

李肅:“公主不會找你,放心吧承承,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皇上不是嗎。”

他語氣裏滿是嘲諷,她就知道他騙了趙湧彥,他剛剛在屋裏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李肅輕輕在她手腕那裏一拉一點,王承柔感到微痛後,兩個手臂都擡不起來了,像當初太後懷疑她有孕,他當衆給她把脈那次一樣。然後李肅正要把鬥篷重新給她披上時,王承柔擡腿朝他踢去,也不管踢沒踢到,踢完她轉身就往外跑。

她的那點腳速腳力,在李肅眼裏慢得不行,早在她起腳的時候他就察覺了,自然是踢不到他的。

李肅看着她跑,沒在第一時間攔截,但見她手臂不能左右擺動,跑得太快要失了平衡,他怕她真摔了,這才上前把她攬在懷裏。

軟嬌嬌一入懷,李肅心髒急速下墜,說不上來的感覺,失重加上癢意,又難受又舒服,真是奇妙的感受。而李肅心裏明白,這樣的感受前世今生,只有王承柔能帶給他。

她像甜飲子軟果子,像金錢權勢,像賭坊博弈,像一切給人帶來依賴感的美好事物,讓他如何放手。

他聲音啞到不行:“別逼我把你腳腕也卸了,你乖乖随我去,放心,聚福殿那邊會有人幫着處理,不會有不好的傳言流出,你跟我去做一件事,做好了做得我滿意了,我就送你回去。”

說着他把鬥篷往王承柔頭上一蒙,抱着她離開了勤勉殿,離開了皇宮。

鬥篷被掀起,王承柔趕忙向四周看去,這裏她認識,這是固國公府的祠堂。李肅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轟”的一聲,祠堂厚重的大門被李肅關上,并上了門條。祠堂裏燈火長明,此門一關,把黑夜隔絕在外,顯得這裏更加的明亮,亮得王承柔覺得刺目,盯着火光看得時間稍長,眼睛就花了。

李肅在她手腕處舊法重施,王承柔幾乎沒感到痛意,手臂就又能動了。

她揉着手腕問:“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李肅不理她,只默默地在牌位塔前點了三根香,然後他拜了拜,把這三根香插在了一個牌位前。王承柔眼神好,她看到那上面書刻着:李氏一十六代子孫,五代國公爵,李氏寬澤之位。

這是李肅父親的牌位,他要給他父親上香無可厚非,但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王承柔還是不明白。

上一世這裏她來到很多回,作為李家的嫡子媳婦,祭拜先祖是各個節令她必須做的。尤其是在老夫人把整個國公府的管事權交給她後,王承柔不光要按時祭拜,還要查問打掃供奉的情況,祠堂內長明不滅以及防火事項,她都要一一過問,這是府上的大事。

可這一世這些與她再無關系,如今她站在這裏,覺得自己是個外來的闖入者,與這裏格格不入。

李肅拜完起身,溫聲對她道:“手腕恢複力氣了吧,去,按我剛才做的,把香上了,然後叩拜。”

王承柔覺得自己聽錯了,她傻傻地看着李肅,滿臉疑問。可沒等李肅再解釋什麽,王承柔忽然明白了李肅的用意,明白後覺得,他病得不輕。

她說:“你休想。我這一世與你們李家再無關系,我沒有義務給這裏的任何一位上香叩拜。”

李肅聲音冷了下來:“哪裏沒有關系,上一世的事情難道沒有發生過,你怎麽就不是我李家媳婦了?”

王承柔也不管了,只要是理由就都被她用上了:“就算是上一世,我後來還真不是你李家媳婦了。你擡眼看看,這裏供奉的牌位,哪一個不是正頭夫人,我記得你李家祠堂是不準妾侍進入的。妻子可以,女兒可以,甚至侄女,打掃這裏的奴婢都可以進,就是妾不可以。我死時的身份可是你李家的妾,你讓這樣的我進入這裏,不怕這上面的各位怪罪你,罵你是不孝子孫。”

李肅:“我只是讓你給父親大人上柱香,你卻說出這許多話來推三阻四,倒是有了點兒上一世伶牙俐齒的樣子。”

他接着說:“我知道你有很多怨言,放心,上一世你想要的,這一世我都會給你,但你要先學會服從我。”

王承柔:“你果然是在騙趙湧彥,你根本不會做他的臣子,也不會不當皇帝,你只是要耍他利用他,”随着話題的深入王承柔開始思考,她越說越慢,“除此之外呢,你這麽做的目的還有什麽?”

“你要用他來對付張憲空?!”王承柔提高了聲音,“因為你太驕傲了,驕傲到不能允許自己親自出手對付他,但你又容不下他,所以,你想借趙湧彥,一個帝王之手來除掉他。”

李肅笑了:“嗯,說得不錯,但有一點你說漏了,承承,我不想親自對付他,只是因為我太過驕傲嗎?更多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恨他嗎,恨到要蔑視他的一切,他算個什麽東西!也配我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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