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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大婚,皇後是不披紅蓋頭的,按制頭戴珠冕,能擋一部分面容,但攔不住全部的視線。
王承柔偏頭越過李肅朝右邊看去,視線落在一處角落,而李肅則是緊緊地盯着她,聽她道:“上一次的帝後大婚,我是站在下面觀禮的一個。倒是忘了,如今後宮空缺,我當年所處的位置,現在空了出來。”
李肅臉色一變,順着她的視線朝一處看去,那處确實是塊空地,沒有站人。
王承柔看他一眼道:“看也沒有用,你該是什麽都想不起來的。”
李肅馬上回頭:“你怎知我想不起來。”
王承柔收回視線,直視前方道:“我當然知道,當日我站在那裏,帝後二位所有的舉止、表情,婚儀的全程我一瞬都沒有錯過,曾想過你可否會看我一眼,但沒有,你眼中只有你的皇後,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我。但是,我這個被你抛之腦後的曾經的正妻,卻被這滿殿的衆人惦記着,她們可是一個不落地把各式各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芒在背,那滋味……”
王承柔停頓下來,眯了眯眼:“想來,上一世我受的所有侮辱,都是拜你所賜。此情此景,我雖成了站在帝王身旁的人,但感受不到尊崇,有的只有那日的記憶與感受,物是人非罷了。”
李肅一把握住她的手:“別說了。很多時候我是無心的。”
王承柔沒有掙開,她道:“無心也好,有意也罷,說起來,你可有讓清香算過我們的八字,是不是天生不合?也不知到底是誰在克誰。”
李肅握她的手握的更緊了:“我說,別說了。”
“你不愛聽啊,那我不說了。”
“舊事休矣,不要再提,以後我只有你。”
王承柔低頭一笑:“真可笑,上一世我千求萬乞,這一世我避之不及,造物不公,命運弄人。”
李肅閉了閉眼,拉着她堅定地朝殿內走去。全程他肅着一張臉,但所有步驟都一絲不茍地完成,比起他的認真,王承柔則像個牽線木偶,敷衍懈怠。
按照規制,帝後大婚的第一夜,是要宿在和鸾殿的,待早上過了禮制,才可回到元尊殿。和鸾殿,只能皇後在此留宿,且只能大婚這一晚,特為彰顯皇後的尊貴。
帝後的洞房自然設在和鸾殿,洞房內的婚儀步驟與民間基本無異,待一切禮成,大部分人退下,只留伺候帝後卸冠卸冕、梳洗更衣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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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這一切都做完後,紅燭暖帳,屋裏只剩皇帝與皇後。
李肅披散着頭發,身着一件黑色金邊內衫,王承柔同樣長發及腰,頭上耳上手上,無一飾物,白色的內衫襯得她淡雅羸弱。
李肅一步步走向她,王承柔坐在榻上沒有躲,她又能躲到哪裏去。
李肅路過衣飾架的時候,順手拿起一塊方形巾帕,走到王承柔面前,他道:“再幫你絞絞頭發,看着還是有些濕,這樣睡下會落病的。”
王承柔稍稍側了下身,背對着他,等着他給她絞發。好半天李肅都沒有上手,王承柔也不催他,反正今夜她已做好他主導一切的準備。
李肅在她身後道:“以前,你最喜歡纏着我給你絞發。”
王承柔微微蹙眉,有這種事嗎,可能有吧。多少往事落在時間的長河裏,落下也就留下了,抛棄久遠的記憶,才能産生新的記憶,誰會記性好到什麽都記得。
可每個人丢取的記憶不同,像現在,王承柔忘記了她曾抱着李肅的腰,頭枕在他的腿上,撒嬌賣乖地要李肅給她絞發,而李肅卻偏偏記得。
現在想來,當初的不在意卻成了現在的求而不得,但那份記憶太過美好,李肅強烈地想要複刻這份過往,他在王承柔身後坐了下來,上手把她拉倒。
王承柔被記迫地枕在李肅的腿上,她披散開來的秀發鋪了滿榻,她雙手揣起護在匈前,感受着李肅一縷縷地絞着她的發。
李肅瞥了一眼她的雙手,那雙曾緊緊摟住他腰的手,如今恨不得藏起來埋起來。
他忽然慢慢說道:“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你們都回不到最初,能讓你原諒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放你自由,但你想都不要想,這是不可能的,我真的做不到。這個命我認,你也得認。你不如想一想,怎麽在我身上為自己為你在意的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王承柔忽然仰頭看他:“這叫什麽,賣,。身求榮?”
“王承柔!”李肅緩了緩語氣,“你別氣我,能不能別作,好好的。”
王承柔坐了起來,特意環視了一下周圍,她道:“和鸾殿,上一世我到死都沒有機會入內一瞧,可這裏對你來說不陌生吧,上一世這裏發生過什麽,你總該記得吧。”
李肅:“你知道的,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我沒有過任何人。”
王承柔:“哦,這麽說起來,我與上一世也不一樣了,我非,完壁。”
此話一出,回答她的是,李肅用唇堵上了她的嘴。
二人雙雙倒在榻上,攻占,抵抗,強勢,妥協。李肅終于擡了頭,他道:“我們,誰也別嫌誰,扯平了。”與此同時,他手一揚,王承柔白色內衫的金色腰帶飛在空中,最終飄落到地上。
聖上早就下了令,和鸾殿內殿不許留人,伺候的宮人皆候在外殿。所以,沒人知道這一夜大殿正屋裏發生了什麽,帝後第一次合寝沒有侍官記錄在冊,只知天亮後,聖上着黑色大氅推開殿門,站在高臺上喚人入內伺候。
得已進入內殿伺候的人裏,有清香與清心,一進屋,她們就感受到屋內的溫度比外面高出許多。忽聽皇上點到她二人:“你二人去侍候皇後,其他人予朕更衣。”
衆人領了命,能接近床榻的只剩清香清心二人。
大門已開,有風吹過來,吹得那層薄紗床缦被掀起,清香眼尖,一眼看到王承柔的一只手臂,無力地搭在橫七豎八的軟枕上。
同時清心也看到了,二人快步上前,卻在掀簾的時候,遲疑了片刻。
紗缦被徹底掀起,二人所見,王承柔身上的內衫被随意地攏在身上,她身上浸涼,并不黏膩,頭發尖冒着濕氣,顯然已被清洗過。
清香與清心觑着王承柔的眉眼,見她眼睛微睜,睫毛擋住了大部分的眼中流光,偶爾輕顫一下,辨不明意味。
“娘娘,”清心性子急,低下身子輕聲喚道,“要去再梳洗一下嗎?”
王承柔聞言身子一顫,她不想再邁進,不,連靠近都不想再靠近那間洗室。昨夜李肅抱着她進去了兩趟,名為為她梳洗,實則又是另一番折騰。
若不是內心裏對李肅懷着巨大的恨意,若不是李肅言語間賭她何時求饒,她真的快要抵不住,開口求他了。
而這份不妥協換來的結果就是,王承柔對水波聲、對皂角的味道、甚至是枕間留下的李肅的味道,都生了一份懼意。
她道:“不要。”出口只有兩個字,卻異常嘶啞。是了,她雖沒有求饒,卻有幾次哭出了聲,還曾大聲地咒罵李肅。嘴裏到現在都是疼的,被強迫灌了水,也不頂用。
清香與清心小心地扶了她起來,小心地給她更衣,待做完這一切,扶王承柔站起後,發現榻上有一塊白色的綢巾。她們都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此刻,這塊綢巾,除了皺巴了之外,上面幹幹淨淨的,沒有落下任何顏色。
昨日放此綢巾的時候,鋪房嬷嬷就是猶豫的,誰不知道皇後娘娘是二嫁,可不放吧,好像太過刻意,像是在提前暗示什麽,似是對皇後不敬。最後還是按例記放了上去,反正來日也沒人在意沒人收。
确實是無人在意無人收,但昨天晚上,李肅第一次抱起她時,一眼就瞅見了這方白綢巾,然後那些扯平的話成了放屁,憤怒與妒意滋生出的欲,。望,瘋狂強勢,令人招架不住。
清香想把王承柔扶到鏡子前,給她梳妝,盤發,但發現皇後娘娘走到鏡前都費勁。這時穿戴一新,容光滿面的李肅出現在此,他看了一眼王承柔的樣子,對清香說道:“閃開。”
清香沒敢全然放開王承柔,只覺一股大力,剛還被她扶着的王承柔被皇上拉走,并打橫抱起。
清香與清心在後面跟上,見皇上抱着皇後娘娘上了馬車,方向是回元尊殿的,她二人在後面默默跟着。
車內,李肅沒有把王承柔放在軟毯上,而是一直抱着她,王承柔在被他打橫抱起的時候,就閉上了眼。
李肅玩着她的一縷頭發,一邊說:“脾氣太犟,吃虧的還是你自己。自然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一時沒控制住,以後不會了,我會掌握分寸的。”
王承柔根本不信,她直接說了出來:“我不信你,你連小孩子都騙,也騙我。”
李肅:“我騙小孩子什麽了?我打算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給她公主的尊榮,這也錯了嗎,難道要告訴她,他父親不僅是監廠中人,還是叛國的逆賊。”
王承柔:“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大人的事大人之間解決,別動我的眠眠。”
晚了,李肅早就把張安眠拉進了旋渦,不為別的,就沖王承柔一提起她,滿眼的緊張與神彩,李肅就嫉妒的發瘋,他決不允許這份母女情深一直存在下去。
但他嘴上道:“只要你在我身邊一天,她就是大承尊貴的公主,沒有人可以傷害她。至于你,我自問沒有騙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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