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從法制咖手裏保護女兒43

嘉城第一人民醫院的小護士一下子哭着跪倒在了地上。

“沒救了……沒救了、全沒救了！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袆袆你說什麽呢！”

扶起自己的室友, 另一個小護士連忙從兜裏掏出一小卷卷筒紙給室友擦眼淚。

“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這種病、根本沒有人見過！急診科都倒下三個護士兩個醫生了！那些病人還在鬧騰說是我們不盡力！我們哪兒不盡力了？！我們自己都要死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怪病手上了……當初我就該聽我媽的！讀什麽護士啊！學醫天打雷劈！”

小護士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難受。

然而不等她傾訴完畢，她已經吃了護士長一個瞪眼。

“王袆袆，你要是不想幹了, 現在就給我從值班室裏出去！”

戴着口罩帽子的護士長只留着一雙眼睛露在外頭。本來昨天下午就該下班的她因為醫院裏忽然來了急診病人, 連忙頂上吃晚飯還沒回來的小護士的缺，就這樣一直從昨天熬到了現在。

這會兒護士長的耳朵早已經被口罩的繩子給勒得隐隐出血，出血的地方又已經結起了小痂。

“我們醫療工作者也是人，也會有撐不住的時候, 也會有想要崩潰大哭的時候。但, 我們絕對不能在患者的面前哭！你知道你的崩潰如果讓病人看見了、聽見了，會有多少病人、多少病人家屬喪失活下去的信心, 喪失對生的希望？”

“——！”

王袆袆的哭聲噎在了喉中。

護士長的眼底早已經布滿血絲，她的眼眶裏也有淚花在打轉。可她就是那樣剛強地忍耐着情緒的沖擊，只為守護那些個她并不認識、也不認識她的患者們的心靈。

“護士長，我、我錯了……”

王袆袆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再發出哭聲。

“去洗把臉吧。我抽屜裏有巧克力。你先去吃幾塊巧克力。你情緒不穩很可能是因為空腹、低血糖造成的。”

護士長緩和了聲音, 這時王袆袆才發現護士長的聲音比任何人的都要沙啞。

可不嗎？她的這位領導已經熬了快一天一夜。要說累，要說困, 要說怕……比她應對了更多病人的護士長才是那個更累、更困也更害怕的人。

“護、護士長……！”

忽然, 有個剛才去了衛生間的小護士突然沖了回來。

心裏明明是擔心小護士又受到了情緒激動的患者與患者家屬的圍堵，護士長嘴巴上卻只道：“什麽事這麽大驚小怪的？”

“廣、廣播……！快聽廣播！”

小護士結結巴巴。

“嘉城的市民朋友們，感謝大家再一次耐心地收聽廣播——”

葉棠的聲音從小護士的手機裏流瀉而出。她的話讓護士長先是一驚, 跟着心頭一涼，接着卻又讓護士長把提着的心髒放了下來。

不知原因的疾病爆發可怕嗎？可怕。

疾病爆發的原因是恐怖襲擊可怕嗎？可怕。

恐怖襲擊中運用了生物兵器可怕嗎？可怕。

但比這一切都可怕的，是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理由，不知道對策, 不知道這一切什麽時候能夠結束，不知道自己能夠撐到什麽時候、不知道自己還要硬撐到什麽時候……

而現在，有人正清晰地告訴她：不用怕。我在這裏。我們一起可以對抗面前的困境，你們絕不是在孤軍作戰！

“把廣播的事情告訴給後勤的人知道！看看他們怎麽處理！一次性拉簾我們這邊有嗎？有的話就拿出來照着這個誰教的方法……做簡易隔離架！把來不及治療的病人們也都隔離起來！避免傳染繼續擴大！”

……

“嗬、嗬……師傅！求求你了！就讓我用一下學校的廣播吧！”

是葉棠死忠粉絲的出租車司機把自己的出租車丢在了堵成一片的大街上。為了能夠讓葉棠的廣播被更多的人聽見，出租車司機跑着到了最近的學校。

“今天不是星期六嗎？學校裏沒人的呀！就算讓我用一下學校的廣播也沒關系的吧？錢！我給你錢！一百塊錢讓我用半小時行嗎？十分鐘也行！”

出租車司機拼命地央求着學校的保安。

他曾經是一個沒有夢想、得過且過的人。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工地上搬搬磚，晚上在窩棚裏喝喝酒。

一開始他只是因為工地上的電視機壞了，流量套餐又太貴他不願意買流量來刷短視頻，這才下了個廣播APP來打發時間。

可就是那個廣播，為他打開了他人生的一扇大門。

他發現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有人尊重。他發現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有資格去尋求更好的生活。

于是他有了夢想，有了目标。他不再喝酒，他攢錢學了車考了駕照，又攢錢加入了出租車公司。他有了更加穩定的收入，得到了更好的生活。今年，他甚至拿到了嘉城的戶口，他終于确确實實地在嘉城紮根了。

“師傅，不，大哥！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行不？”

出租車司機說着就要跪下。

對他來說，葉棠不僅僅是個一個主播，一個臺長。她對他來說……更像是導師，更像是朋友。他相信葉棠不會騙他，更相信葉棠的話能夠幫助更多的人。

“你！你真是！起來、快起來！”

保安大哥也急了。他緊緊抓着出租車司機的雙臂，見出租車司機始終不肯妥協，這才發出“欸！”的一聲。

“我去請教下我的領導！”

“我和你一起去！”

出租車司機連忙跟上保安大哥的腳步。

嘉城常駐人口兩千萬，有無數個不起眼的小角色此時正在為他們認為對的事奔走、呼號。

葉棠聽不見這些，也看不到這些。一個人坐在播音室裏的她只是在把自己能夠想到的、或許對嘉城市民有所幫助的事項一件件地說出，一次次地重複。

“找到東西了嗎？”

“找到了！”

此時，在嘉城的港口，衛詩語、秦安與秦洛找到了幾十個集裝箱的物資。

這些物資裏不但有大量的口罩庫存，還有從M國進口來的伏特加。M國的伏特加以酒精度數超高而遠近馳名，雖然理論上M國出口的伏特加是可以飲用的，但其酒精濃度更甚醫用酒精。

一時之間沒有那麽多的醫用酒精與其他的消毒劑，M國進口來的伏特加卻也堪一用。畢竟特殊時刻，特殊處理。

“只靠我們三個，我們沒法把這麽多物資分發出去。”

衛詩語看了一眼巨大的集裝箱。

她和秦安、秦洛是一起考的駕照。可她們考的是四輪汽車普通車駕照。卡車、貨車這種大型車的駕照她們沒有不說，就算她們冒險把貨車開進了市區，這些物資只靠她們三人分發速度會很慢不說，還可能會引起市民們的哄搶。

“三位是不是忘了還有我們在？”

就在衛詩語三人一籌莫展的情況下，沒有存在感的一號也不知道從哪裏開來了一輛運載貨車的車頭。

這種運載貨車車頭和巨型滑板一樣的車身可以無限加長，只要公路能夠承載車身的長度，一次拖走四、五個集裝箱都是小意思。

“再朝左邊一點！”

一號之外，其他的保镖們也在忙碌。幾人組裝着貨車車身，另外幾人用拖車吊起集裝箱、把集裝箱放到已經連接上車頭的貨車車身上。

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衛詩語閉上眼深深吸氣，再用力吐出。

是啊，這世上可不是只有她和秦安、秦洛在！

她們三個沒法發完所有的物資，那就找人一起發！

“秦安、秦洛，班裏同學的家庭地址你們知道幾個？”

秦安、秦洛對視一眼，随後秦洛笑道：“同學的地址我們不知道多少，不過我們可以找到一個人就問他知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兒。”

秦安也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到新府花園把我放下來，我知道有幾個唱歌演戲走秀的都住那兒！這些人平時最喜歡刷國民好感度了！這會兒嘉城需要他們做公益了，我去把他們和他們的團隊都抓來！”

“這主意不錯！”

衛詩語燦爛一笑：“那我也找綜合格鬥這邊的熟人幫忙！”

……

直升機暫時落地加油的時候，秦暮嚴也聯系上了一個嘉城小老板——小到只開着幾家私立醫院，昨晚沒被邀請到白金公主號上做客的“小”老板。

“宋帥，我要買你的醫院。”

名叫宋帥的“小”老板捧着秦氏保镖遞過來的無線電對講機瑟瑟發抖。

“這……不好吧、秦總……”

不是宋帥想拿喬，實在是他除了這幾家私立醫院就沒別的産業了。

“別廢話。一間醫院兩個億。你要是賣，通訊一恢複我就讓人打給你。你要是不賣——”

想到廣播裏葉棠請求私立醫院的醫護們不要見死不救的聲音，秦暮嚴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修羅般的氣息。

“以後只要是和你有合作的醫療器械商、藥物開發商，我秦氏以及秦氏所有的朋友都不會再與之合作。你醫院周邊的地皮我會一塊一塊地買下來，買一塊就做成一片公墓。”

宋帥的冷汗已經下來了。他有種感覺，秦暮嚴是認真的。

“秦總、別、別這樣……”

“我還會在你的醫院周圍建垃圾填埋場，垃圾焚燒廠。”

宋帥快哭了：“我賣！我賣！”

但想想，宋帥又發覺自己沒虧。

現今醫療衛生機構不好做，要是鬧出人命，一個訴訟就要賠幾百上千萬。還時不時會有調查記者來卧底，抨擊私立醫院收費高，給病人用的藥在國外合法在國內不合法等等等……他的醫院，最值錢的那一間也不過就投了一個億。其他的小型醫院年收入都不到五百萬。一間醫院兩億，還能幫他甩脫一堆麻煩，他其實是賺大了啊。

“那個、秦總，冒昧問一句，您買我的醫院，是想幹嘛啊？”

天上掉餡餅，宋帥多少還是有點害怕。

“……”

秦暮嚴竟有那麽一瞬不想回答。

因為，這個答案是過去撕爛他嘴，他也絕對不會說出的兩個字。

“救人。”

無線電通話被切斷了。

宋帥愣在原地，一臉茫然。

秦暮嚴，秦家的私生子，商場上不擇手段的一匹兇獸。他身邊通常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對手。另一種是拜倒在他這匹兇獸的腳下，順從地給他舔鞋的人。

這種人說他要“救人”？？

是他幻聽了吧？還是同音不同字來着？

就連逼着他賣醫院的時候這位大秦總都是那麽不擇手段那麽不客氣，他這種人的嘴裏，怎麽會冒出“救人”這兩個字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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