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勸你最好收手
南晉天寧五年十月十三,天降雨雪。
鳳允恭派三千龍神衛埋伏于朱雀門,烏洛蘭族族長及三位小王爺,加幾十名烏洛蘭族勇士,盡數被剿殺于朱雀門中,小公主烏洛蘭庭梧暴斃于宮中,烏洛蘭氏再無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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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一下子就從深秋的天氣到了初冬。
雲真早上醒來時,剛從被窩裏冒出一個頭,就凍得縮了回去。
“小姐今早不是不用當值嗎?”雪娘正好進來給她屋裏的炭盆添炭,看見雲真在被窩裏蠕動,輕聲問道。
問完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蒙蒙亮而已。
雲真又把頭冒了出來,露出一雙迷蒙的睡眼盯着雪娘,看着她挑出炭盆裏将息的炭塊,又往裏面添了幾塊。
“可不是,我剛剛才反應過來。”她嘆了口氣,但是已經醒了,就睡不着了。
想了想,又道,“也好,省得跟赫連錦一起用早膳,看見他那張臉就心氣不順。”
赫連錦從前幾天開始,也上早朝了,大概是鳳允恭見他的腿能站着了,所以又重新召他上早朝。
“讓淩波把粥送到前面去吧,給我留一點就好,我再過半個時辰起來,冷得不願動。”雲真說着,又在被窩裏蠕動了幾下。
淩波随即就按照她的吩咐去了前面,許久,卻急匆匆地進了院子,撩開門簾急道,“小姐!不好了!”
“怎麽又不好了?”雲真剛洗漱完,正在穿衣服,看見淩波焦急的樣子,愣了下,擡頭看向她。
“王爺今早起床的時候腿疾複發,昏死了過去,太醫正趕過來呢!”
腿疾複發?赫連錦的腿不是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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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他上次在浴池威脅她的時候說得清楚,就怕別人知道他的腿已經好了。
“是裝的吧?”她皺了下小臉,詫異地回道。
“不管是不是裝的,小姐也得到前面去一趟,清妃已經在房間裏守着王爺了,去晚了怕要被有心人挑了話柄呢!”
說得有理。
她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讓雪娘梳頭發的幾分鐘裏,匆匆吃了兩口粥,就趕往赫連錦的院子。
一路上卻是越想越不對,淩波這兩天打探到的消息是,赫連錦的腿是在一年前的一場戰役裏受傷的。
對方是蠻荒苗族,善用毒,刺進赫連錦雙腿的刀刃上,淬了劇毒,所以才會久治不愈。
他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
她親眼看到的,應該不會錯吧?
匆匆趕到赫連錦房中時,太醫也已經到了,比她早到了一步,正坐在床頭邊給赫連錦診脈。
侯清曉捂着已經有些明顯的肚子,站在一旁擔憂地看着。
她喘了幾口氣平穩下呼吸,放慢腳步走到侯清曉身邊,低頭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赫連錦。
他還是昏迷着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之色,渾身都在顫抖,不像是裝的。
“怎麽樣了?”她出于想要告訴大家她已經來了的目的,假意關切地問了句。
太醫臉色顯得很嚴肅,收回手轉頭望向侯清曉和雲真兩人,“清妃和雲夫人還請暫且出去避一避,老夫現在要給王爺針灸,他腿上的毒血已經逆行到心脈附近!”
“怎麽會呢?昨夜還好好的!”侯清曉急得臉色白了白,“且他這個月腿傷都沒有再複發過,怎麽忽然就這樣了?”
“苗疆蠱毒毒性就是這樣,輕易拔除不了,老夫也只能盡力而為,用針阻隔住毒血逆行,待會要給王爺放毒血,恐怕驚着二位,還請先出去吧!”
太醫一邊說着,一邊着急地要屋裏的人都出去。
雲真沒吱聲,先退到了門邊,正想扭頭假裝招呼一下侯清曉也出來,卻差點和門口一個人撞上了。
她扭頭一看,卻是一個穿着黑衣的男人。
男人往後退了一小步,險險避開雲真,同時看了她一眼,沉聲打了個招呼,“雲夫人小心。”
雲真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裏一震,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侯清曉就退到門邊,朝男人急道,“韓先生!你也進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麽緣故!”
韓知客低着頭應了一聲,側過身子快步走了進去。
幾乎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韓知客又轉身走到房門前,緊關上了門扇。
雲真站在門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心裏忽然湧上來一股奇怪的感覺。
雖然這個韓先生只看了她一眼,她卻覺得他應該是認識了她很久的樣子,并且應該很讨厭她,剛剛避開她的動作,簡直就像在避毒蛇猛獸。
在她的記憶裏,不曾見過韓知客,從前沒有,嫁進府裏來了之後,也沒有過。
“姐姐,這位韓先生是誰啊?”雲真沉默了一會兒,扭頭輕聲問侯清曉。
侯清曉光是急赫連錦的傷都來不及了,心神不寧地答了句,“韓先生是王爺身邊的幕僚……”
說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雙眼淩厲地掃向雲真,“該不會是你這幾天給王爺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吧?”
雲真愣了下,無辜地回道,“姐姐這是什麽意思?我都不知道王爺身上的傷到底怎麽回事,況且我和王爺兩人用的早膳,幾乎是後廚準備的,我哪有空準備東西給王爺吃?”
“那為何他沒跟你一起吃飯時就沒事,今日就忽然這樣了?”
侯清曉越說,眼裏的光就越是怨恨,“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就沖着我來,為什麽要傷王爺?再怎麽說他也是你的夫婿啊!”
雲真皺着眉頭看着她,沒吱聲。
這兩人連說的話都那麽像,赫連錦讓她沖着自己來,侯清曉也讓她沖着自己來,像是她雲真閑着沒事幹,整天就想着要害死身邊的人。
赫連錦這個毒發得蹊跷,侯清曉該不會是因為前些天晚上的事情吃醋了,所以放大招,甚至不惜傷害赫連錦來誣陷她吧?
“清妃主子說話還請客氣一點,我們家夫人自從進宮做了禦廚,整日裏早出晚歸,忙宮裏的事都來不及了,為何要害王爺?”淩波在旁聽得氣憤,忍不住頂了回去。
侯清曉更是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你們以為人人都是這樣想的,那麽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足為奇!”
淩波氣得臉色都變了,正想再說些什麽,雲真卻悄悄一把拉住了她,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誰是誰非,我想等王爺醒來之後,他自己會有定奪。”她淡淡朝侯清曉說了一句,就在邊上凳子上坐了下去。
她沒有做過的事情,當然不害怕侯清曉挑撥。
淩波平日裏沉得住氣的,也忍不住湊到雲真耳邊道,“小姐,恐怕這次又是她,最毒婦人心,連王爺她竟然都能下得了手。”
雲真沒有回答,只是拿起一杯茶喝了兩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天色早已亮了,但因為是陰天,看不出是什麽時辰了。
“叫雪娘進宮裏通禀禦膳房一聲,王爺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就不去了。逢晴知道怎麽處理。”她往外看了一眼,想了想,還是低聲吩咐淩波。
“是。”
淩波前腳剛走,雲真後腳就站了起來,踱步至侯清曉跟前,“姐姐的肚子比一個月前倒又大了一圈。”
房間裏沒幾個人,除了她們兩人,還有兩名侯清曉的婢女。
“你此話什麽意思?”侯清曉擡頭,冷冷撇向她。
“沒什麽意思。”雲真抿唇笑了笑,“算起來,姐姐的孩子馬上要五個月了罷?五個月的孩子,已經長出了小手小腳,掉下來可不是血肉模糊的一團小肉了。”
“雲真,你不要欺人太甚!”侯清曉一下被戳中了怒點,騰地站起身,壓低聲道,“上次的賬我還沒與你算清楚!”
“姐姐不是一向溫柔可人,賢良淑德嗎?怎麽?這麽快就顯出原形了?”
雲真更是眯着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是姐姐欺人太甚,還是我手下留情,我想姐姐心裏應該很清楚。”
她說着,不等侯清曉反應,忽然伸出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我勸你最好收手!不然吃虧的只有你自己!你或許不知道,上次收稻節時,坐在你邊上的那個尚書大人,便是你的哥哥,還要我再繼續提醒下去嗎?難道你不覺得他的眼睛很眼熟嗎?”
侯清曉用力掙紮了幾下,沒能掙脫得開雲真的手,神色卻猛然一凜,不可置信地瞪着雲真,“不可能!”
雲真湊到她耳邊,将聲音放得更輕,“怎麽不可能?他是過來看我的,還給我轉達了一句話,如果你再這麽不依不撓下去,就讓我殺了你!”
聽到她最後一句話,侯清曉的手止不住地顫抖了下。
一雙鳳眼瞪得更大,目眦欲裂。
“是你對不對?就是你傷了王爺!”
“這句話應該是我想問你才對。”雲真淡淡掃了她一眼,“姐姐可真會演戲。”
她說完這句話,耳尖地聽到房間裏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想要松開侯清曉的手,侯清曉卻忽然發了狠,用力反握住雲真的手,不讓她松開。
來來去去,也就是裝可憐的招數。
雲真扭頭狠狠瞥了眼要上來幫忙的杳杳,一個用力,使勁将侯清曉仍舊推回椅子上,先走到了房門前,等着裏面的人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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