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苗疆寒冰蠱毒

侯清曉不知道雲真的功力竟然這麽深厚,被推得不偏不倚坐回到了原處,她的身子骨不弱,北梁人,哪個不會騎馬射箭?

然而她卻被推得一霎那竟然起不了身,詫異地和撲過來扶她的杳杳對視了一眼。

杳杳張了張嘴,正要叫,她卻用力掐了杳杳一把,不讓她吱聲。

如果她猜得沒錯,雲真嫁到王府,跟她堂哥侯元昊絕對脫不了幹系,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要殺赫連錦嗎?

她這麽一想,立刻推開杳杳,站了起來。

韓知客恰好從裏面打開門,目光陰沉地又掃了雲真一眼。

雲真假裝沒有看到他眼底的敵意,随即低聲問他,“韓先生,裏面怎麽樣了?”

她現在是真的有點緊張,如果赫連錦的腿真的出了什麽問題,侯清曉想要栽贓于她,不知道會使出什麽陰毒的招數。

“韓先生!”侯清曉也随即在她身後叫了韓知客一聲。

“暫時無性命之虞,已經醒了。”韓知客低聲答道,将侯清曉和雲真兩人讓進了裏屋,随即快步悄無聲息地離開。

侯清曉顧不上其它,第一個撲到赫連錦床畔,緊緊拉住他的手,“王爺,還疼嗎?”

赫連錦唇上的烏青之色已經褪下,唇色慘白,此刻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看着侯清曉緊張的樣子,緩緩伸手輕撫了下她的頭發。

“沒事……我都已經習慣了,毒血一放,就沒事了,這麽緊張做什麽?”

雲真看着他一臉溫柔的神色,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冷笑了一聲,他對侯清曉和對自己,果然還是有差別的。

一個是心頭摯愛,一個是想要馴服的野馬,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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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此次毒發有些蹊跷,按照老夫之前給他診治的結果,應當是要慢慢好起來才對。”太醫在旁一邊收着銀針,一邊疑惑地問赫連錦,“王爺可有按時服藥?”

“自然,七日一帖,從沒落下過。”赫連錦低聲答道,扭頭看見雲真竟然也不聲不響地站在遠處,臉色頓時僵了一下。

雲真發覺到他的目光,不動聲色低頭避開。

低頭的瞬間,卻看見太醫腳邊用來給赫連錦放毒血的白瓷深口壇子,有一絲異動。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一眼,當下心狠狠一顫——

裏面半壇子暗紅色的血,竟然無風自動!

苗疆蠱毒,果然是有蠱蟲裏面嗎?

然而只是動了幾下,壇子裏的血又恢複了正常。

太醫收拾完藥箱之後,随即吩咐邊上的人道,“把血拿去燒掉。”

起身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朝赫連錦囑咐道,“既然如此,王爺還是加重藥量為好,老夫這就去重新開一副帖子交給韓先生。”

“好。”赫連錦漸漸恢複了力氣,自己坐了起來。

“還有,王爺這兩日切不可受寒,不然寒冰蠱毒的寒氣浸入五髒六腑,那就真的沒得救了!”

寒冰蠱毒?

雲真微微皺起眉頭看向赫連錦,怪不得他的手從來都是冰涼刺骨,她一直都在奇怪,練武之人應當火氣很旺才對。

現在終于明白了。

寒冰蠱毒是傳說中至兇之毒,一旦沾上,很難拔除,中蠱之人發病之時,痛苦到即使是在盛夏的烈日之日躺着暴曬,也猶如光着身子處在冰窟之中,那種受凍的滋味,無法言喻。

赫連錦竟然中了這種毒!

赫連錦又看了雲真一眼,他竟然在雲真的眼裏看到了可憐。

“你們都出去吧,本王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他咬了咬牙,沉聲吩咐道。

“那老夫就先退下了。”太醫随即挎着藥箱退了出去。

雲真低垂下眉眼,沉默了一陣,也轉身要跟着那些下人退出去,侯清曉卻忽然出聲道,“王爺!王爺這次忽然毒發,難道不想深究是什麽原因嗎?”

“能有什麽原因,不過是天冷了,怕是前兩天受了涼,才會如此。”赫連錦眉目冷淡回道,“你也出去罷。”

“王爺明明知道,曼陀羅花的異香能讓王爺體內殘餘的蠱毒複發!我一直覺得妹妹身上的香有些熟悉,現在仔細想來,就是曼陀羅花粉的氣味!”

她真的是突然想起來的,她一直覺得雲真身上的味道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奇特和熟悉,剛剛一想,雲真有可能是來殺赫連錦的,随即反應了過來!

“我身上能有什麽氣味?”雲真停住了腳步,詫異地看向侯清曉,啞然失笑道,“我從不用香,姐姐在開什麽玩笑?”

“本王也從沒覺得她身上有什麽特別的氣味,你是過度緊張了吧?”赫連錦遲疑了一下,沉聲答道。

“我還能騙王爺不成?王爺也知道我自小嗅覺靈敏,能聞到別人聞不到的氣味,王爺聞不出,那就是她只在身上撒了一點點!”

侯清曉見赫連錦竟然不相信她,又急又氣,“王爺以後定然要離她遠一點!她……”

說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

她想說,雲真是侯元昊派來執行任務的,意圖不軌,然而侯元昊是她的哥哥。

“她怎麽了?”赫連錦看她欲言又止,不免更加奇怪。

“是啊,我怎麽了?姐姐怎麽不說下去?”雲真臉上噙了一絲嘲諷的笑意,“我知道姐姐不喜歡我,但是這種事怎麽能随意污蔑?傷了王爺,我能有什麽好處?”

而赫連錦也破天荒地第一次沒有幫着侯清曉,也讓她多了幾分底氣,“姐姐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去我屋裏搜,看我屋裏有沒有香,若是只有曼陀羅一味香,我也絕對不服!”

侯清曉看她說得這麽斬釘截鐵,知道肯定是搜不到的,抿了抿唇瓣,沒吱聲。

雲真等了幾秒,沒等到她的回答,不由得冷笑了一聲,轉身就快步退了出去。

雲真一走,房間裏就剩下侯清曉和赫連錦兩人。

赫連錦忽然抽開被侯清曉握在手裏的手,輕聲問她,“你為何要說是她身上的香?”

“你也不信我嗎?”侯清曉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地盯着赫連錦,“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你現在,就在騙我。”赫連錦眼底帶着深深的失望,低眸看向別處,“你也先退出去吧,讓韓知客進來。”

嫁進王府兩年,侯清曉第一次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她心底一陣絞痛,卻不知該怎麽開口解釋。

去雲真屋裏肯定是搜不到的,而且為了侯元昊,她也實在說不出口。

一邊是自己摯愛之人,一邊是自己的親人,她無法抉擇。

她眨了眨眼,逼退眼底泛上的潮意,低頭輕聲回道,“好。”

退出去的時候,韓知客恰好捏着太醫重新開的藥方走了進來。

侯清曉和他對視了一眼,随即挪開目光,走了出去。

韓知客回頭看着侯清曉的背影消失在門廊下,才繼續往裏走,赫連錦已經自己起身了,正在往身上穿衣服。

“王爺。”他卻沒覺得驚奇,将藥方擺在赫連錦面前的桌上,“要繼續喝太醫開的藥嗎?”

“喝幾帖吧,畢竟這是我重新放在體內的蠱蟲,要徹底驅除,也要些日子。”赫連錦瞥了藥方一眼,又低聲道,“浴池那邊,準備好了嗎?”

“好了。”韓知客點了下頭,“王爺現在就過去嗎?”

赫連錦又往身上加了件大氅,低沉地應了一聲。

“不過,藥浴比這些普通的藥更傷身!雖然皇上和太後得知王爺腿疾複發的消息,便會打消讓王爺去戰場的念頭,然而王爺也不該這麽折磨自己!”

赫連錦低頭看着藥房,沉默了片刻,低聲回道。

“你難道不知,鳳允恭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鳳允恭了嗎?他想要下旨,讓我去跟柔然作戰,然而一旦我離開臨安,他一定會立刻想辦法削弱原本屬于我的朝中勢力,他想調虎離山,我偏不能去!”

“哎……”韓知客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也只能竭盡全力幫你驅除蠱毒,原本你都要痊愈了,不知這次之後,還要多久才能痊愈……”

赫連錦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按下牆上的一塊磚石,先進了床後掩藏着的密道。

·

雲真踏着不知何時開始下的一層薄雪往回走,走到半路,卻見淩波抱着一把傘往她這個方向趕了過來。

她走了一路,心裏忽然冒上來了一個荒唐的想法,她不知道猜測的是否正确,然而她不得不懷疑淩波。

畢竟,淩波不像雪娘,而是在她離開北梁之前才跟着她的。

她感覺,這次侯清曉沒有說謊,她那麽愛赫連錦,又怎麽能親自下得了手?

侯清曉說她身上有曼陀羅花粉的味道,但是她真的從不用任何香料,連抹在臉上的香粉也很少用。

只有身邊的信任的人,才有機會向她下手。

“就這麽回來了?清妃沒為難你嗎?”淩波看見她毫發無損,大吃了一驚。

“沒有。”她淡淡回了一句,掃了她一眼,随後便一言不發,跟着淩波一起往住處走。

回了院子,淩波立刻幫她挑了挑內屋的炭火,手腳麻利地幫她換衣服和鞋,“幸好小姐今日沒去宮裏當值,天這麽冷,又是雨雪,晚上回來肯定難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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