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狼子野心
雲真坐在床沿上,低頭看着她幫自己脫鞋襪,忽然輕聲開口問她,“淩波,我問你,你平日裏給我整理衣服時,是不是往上面熏了什麽香料?”
淩波手上的動作頓了下,才擡頭笑着反問她,“小姐為何這麽問?”
“我就問你,熏了,還是沒熏?”雲真淡淡地盯着她瞧,又輕聲問了一遍。
淩波臉上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半晌,放下雲真的鞋,朝她跪了下去,“熏了。”
“是摻了曼陀羅花粉的香嗎?”雲真深吸了口氣,繼續問她。
“是……”
這種被身邊人欺騙利用的滋味,真的非常不好受。
雲真怒極反笑,淩波這麽爽快地承認,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咬着下唇輕笑了幾聲,撐在身側的雙手,甚至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我待你不薄!”她張了張嘴,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麽偏偏是你?”
淩波伏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只是低聲回道,“奴婢絕不是為了幫清妃!小姐無論怎麽怪我罰我都好,但是奴婢絕沒有要害小姐的心!”
“那你為何要在我的衣服上熏曼陀羅花的香料?”她想不明白,如果她不是為了幫侯清曉,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是赫連錦啊!不是鳳允恭!”
“奴婢知道那是王爺……”淩波擡頭看向她,臉上有着一絲猶豫,“但是小姐,無論如何奴婢絕沒有要害小姐的心,真的出了什麽事,奴婢願意一力承擔,絕不會害了小姐!”
雲真緊皺着眉頭看着她,又深吸了口氣,沉聲問她,“你此話當真嗎?”
“是,如果王爺和清妃懷疑到小姐頭上,奴婢一定一個人承擔下來,不會害了小姐和雪娘!”
她不怕責罰,為什麽會不怕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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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真不由得愣住了,狐疑地上下掃了她一眼,“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害王爺?”
“奴婢不能說!”淩波想也不想,搖頭答道。
如果淩波瞞着她偷偷做了這件事,只是為了害赫連錦,而不是害她,那麽很有可能,她跟着她來到南晉,是別有任務在身。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麽,起身走到桌前,抽出一張紙和毛筆,一邊寫一邊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是留你不得了,過幾天我随便找個理由把你打發出府,你回北梁去吧,我給皇上寫一封書信,你帶在身上,回去之後想必他也不會責罰你的。”
“小姐!”淩波聽見她這麽說,才變了臉色,立刻爬到雲真腳邊,一把抱住雲真的腿,“小姐!奴婢不能回去啊!求小姐留下奴婢吧!絕沒有下次了!”
雲真停下了筆,低頭看向她,“那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麽原因,要害赫連錦?”
淩波卻滿臉寫滿了為難,拼命搖頭道,“奴婢真的不能說啊……”
“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也沒辦法了,總不能等到赫連錦懷疑到我頭上來,讓你連累了我和雪娘吧,你也知道,我的任務還沒有達成,決不能留你這個禍害在身邊了。”
雲真見她還是不說,又提筆寫了起來。
“小姐!”淩波一下站了起來,奪走她手上的筆,驚慌道,“不行,奴婢不能回去,奴婢的任務就是陪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怎麽能自己回去?”
“你不說是吧?”雲真掃了她一眼,随即又快步走回到床邊穿上鞋襪,“那好,我到赫連錦面前說,說就是我把他害得舊疾複發的!”
“不行啊!”淩波見她一臉堅決的樣子,知道自己這次是絕對瞞不住了,死死拖住雲真的雙臂,倔強地仰頭看着她,“小姐不要再逼奴婢了!”
“逼了你又如何?這次是你做下了錯事,你不願承認,那麽就由我這個主子去承擔責罰!”雲真手上加了力道,用力去推淩波的肩膀。
哪知淩波卻跟她杠上了,一手拖着她的腿,另一只手緊抓住雲真伸出的手腕。
“你敢向我出手?”雲真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瞪向她。
“奴婢……”淩波臉上的表情更加慌亂,還增了幾分自責,支吾了半天,撒開手,朝雲真用力磕了幾個頭,“那奴婢就說了!但是小姐千萬要替奴婢保守秘密!”
雲真沒吱聲,心底裏卻賊賊地笑了一聲。
兵不厭詐,對于淩波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得用這招。
“其實皇上除了派奴婢在小姐身邊保護,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殺掉王爺!皇上計劃的第一步,是殺掉赫連錦這個勁敵,第二步,才是殺了鳳允恭!”
話音剛落,雲真忽然一把伸出手去,緊捂住她的嘴,瞪圓了眼睛看着她。
“所以,赫連錦在南晉擁有的兵力和地位,讓皇上覺得是個威脅,所以他才讓你瞞着我殺了他,是嗎?”她将聲音放到最低,試探地問淩波。
淩波随即點了點頭。
先殺赫連錦,再殺鳳允恭,好一步棋。
赫連錦死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會如同一盤散沙,赫連齊和赫連墨兩兄弟一個不如一個,權力會重新收歸到鳳允恭手上。
然而如果她在最好的時機再殺掉鳳允恭的話,侯元昊揮兵南下,奪得南晉,簡直就如同探囊取物!
“我明白了……”她一邊想着,一邊慢慢收回手,想了一會兒,又低頭看向淩波,“他有沒有說,要殺掉楚玉?”
南晉朝堂上的中流砥柱,無非那幾個,楚衡又是戰功赫赫的大将軍,侯元昊必然也會對楚家下手!
“這倒沒有。”淩波說完,抿着唇搖了搖頭。
雲真聽見她的回答,才暗自松了口氣。
随即又臉色嚴肅輕聲道,“這陣子你先別動手,赫連錦的腿确實又不好了,他雖然嘴上沒懷疑我,暗地裏說不定盯緊了我們的動作,千萬不能貿貿然動手,聽懂了沒有?”
淩波順從地點了點頭。
原來竟然是淩波做的,不是侯清曉。
那這次她倒冤枉侯清曉了,看來上次差點小産,确實讓她長了記性。
雲真坐在床上暗忖了一會兒,又低聲吩咐道,“我們這次冤枉了侯清曉,她肯定記恨在心,你和雪娘千萬不要再去招惹她,省得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好。”
·
第二天早上輪到她當值,又是個晴好的天。
早朝過後,她親自送了點心到崇政殿中,恰好楚玉也在。
進門的時候,楚玉随即擡頭看向她,又上下仔仔細細掃了她一圈,才若有所思低下頭去。
雲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愣了下,給鳳允恭奉完茶水,又給他送了一杯。
起身的瞬間,只聽得楚玉輕聲問她,“沒事吧?”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站在邊上站了許久,心裏不由得有些疑惑,沒事?什麽事?
這幾天,鳳允恭和楚玉兩個人忙得有時連飯都顧不上按時吃,進宮的大臣一個接着一個,她根本沒機會跟楚玉說上話。
給他們添第二遍茶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問的是昨天的事。
她眨了眨眼,心裏禁不住湧上一股暖流,給他添茶時,低聲回道,“沒事。”
鳳允恭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了眼她們這裏,忽然清了下喉嚨,朗聲問道,“雲真,錦親王的腿無妨吧?”
“孔太醫妙手回春,給王爺紮了幾針,放出毒血,王爺當時就好了很多,只不過暫時還起不了身。”她轉身一板一眼答道。
“怎麽忽然就病發了?”
“妾身也不知道,王爺自己說是因為天忽然冷了,所以誘發了舊疾,孔太醫沒告訴皇上嗎?”
“嗯……與你說的差不多。”鳳允恭點了下頭,又隔了幾秒回道,“讓禦膳房多備些午膳,待會朕和楚相會去紫宸殿,還要跟周老将軍他們商議一些事情。”
“好,知道了。”
“那你先退下罷。”鳳允恭回了一句。
見雲真退出去,又看向楚玉,“他這個傷,可來的真是時候,赫連錦倒比你我想的更精明。”
“如何能不精明?”楚玉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現在只怕是草木皆兵了,害怕皇上在他離開時挑空他的朝中勢力。”
他以為,昨天赫連錦忽然病發,雲真一定又要像前幾次一樣遭受無妄之災。赫連錦一定會利用她,栽贓到她身上。
剛才看見她好好的,他才松了口氣。
他知道,有擔心雲真的想法,一定是不對的。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可是,就是管不住擔心她的念頭。
·
“雲夫人,太後剛剛吩咐說,叫你今晚親自送晚膳過去呢!”雲真剛從崇政殿裏回到禦膳房,逢晴就湊到她身邊道。
“好,太後今日可有什麽客人過來嗎?”雲真想着前兩天聽到底下的小宮人說好像有一個身份顯赫的人要回宮,随口問道。
“是有的,是如國夫人從相國寺燒香祈福回宮了。”
如國夫人?這個名字她倒沒有聽過。
“雲夫人不知道如國夫人嗎?”逢晴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好奇地反問她,又自己答道,“也是,她三個月前就去相國寺了,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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