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不麻煩王爺了
“小姐!清妃那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是躺着回來的?孩子呢?”雪娘第一個忍不住,低聲詢問道。
淩波則是滿臉的擔憂,塞了個暖爐子到雲真手裏,見她臉色不怎麽好看,忍不住東摸西摸起來,似乎想要看看她哪裏受了傷。
雲真看見她們兩人,此刻的心裏的委屈才一股腦兒地湧了上來。
此行不過十天不到的時間,卻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讓她一回想便覺得膽寒,看見這兩人,就像是看到自己的親姐妹一般。
“回了院子再說罷,我累死了,還有點發熱呢!”她撅着嘴回道。
“怎麽這麽不小心?奴婢就說,就算南方天氣暖和,天有不測風雲也是有的,得帶兩件厚些的衣服過去,小姐偏偏不聽!”淩波忍不住罵了她幾句。
三人很快回了院子,惠娘正在煮棗子甜湯,随即盛了一碗給雲真送來。
雲真接過喝了兩口,脫了鞋便趴在床上,一股腦把那個雷雨夜,和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都跟三人講了。
“給小姐下了地血的,該不會是舒貴妃吧?”淩波心思通透,随即詫異道。
“不管是誰,皇上沒查下去,要麽是不願意多管王府的閑事,怕惹一身腥,要麽,就是當真是舒貴妃做的,她給皇上吹了兩句枕邊風,皇上便聽了她的。”
惠娘在宮中侍奉過,自然知道舒貴妃為人,立刻小聲回道,“小姐以後,一定要當心着舒貴妃這人,她口蜜腹劍,另外兩個妃子,素日以她為尊,不敢多頂一句嘴,皇上也器重她。”
“知道了。”雲真皺着眉回道,“侯清曉那天也提了,說舒貴妃因為沒能嫁給赫連錦,而懷恨在心。”
惠娘輕輕“嗯”了一聲,坐在床沿又給雲真喂了顆棗子,“小姐,其實我在宮中做女官多年,姐姐沒走之前,也在宮中待了近十個年頭,如國夫人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我聽姐姐說,那一年她剛被納為貴妃,北梁和南晉關系正當吃緊,那時如國夫人還只是盛德長公主,在青州附近打過幾次勝仗,碰到了個對手,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了,反正一定是北梁的公侯,兩人在青州城一攻一守,僵持了近一個月的功夫。”
“最後,還是盛德長公主輸了,她雖輸得心服口服,願意拱手讓出青州,青州太守卻耍了個詐,等盛德長公主回京的第二天,便害了那公侯,偷偷帶他去了你們這次去的南邊行宮,作為質子的身份,軟禁了半年。”
“如今看來,那個北梁公侯,便是北梁寅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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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惠娘口中說出來的,肯定不會假。
而且她說的,跟雲真知道的一些事,完全可以聯系起來。
雲真猛地從床上坐起,呆呆地看着她,輕聲道,“那侯清曉,當真是我親姐姐了?”
惠娘的眼神有些複雜,皺着眉,朝她點了點頭。
“恐怕是了,在那之後,盛德長公主忽然起了向佛之心,去青州妙先觀住了半年有餘,誰都不知道她在山上住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回來時,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那時有人說,是因為她吃齋念佛,過得太清苦才會變瘦變憔悴,我姐姐卻偷偷告訴我說,看盛德長公主的樣子,是因為血氣虧損,而且在她離京之前,我姐姐有一次在她沐浴的時候去找她,不當心看見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雲真聽她說着,越聽越是覺得身上發冷,沉默了許久,又輕聲問道,“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如果只有我姐姐一人撞見過,那麽恐怕現在知道的人,只有我,還有你們而已了。”
“我知道了……”雲真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在原處愣愣地呆坐了許久。
“小姐。”雪娘坐在床沿邊,伸手在雲真眼前晃了好幾下。
雲真忽的回過神來,看了圍在她身邊的三人一圈,低聲道,“你們出去罷,我想休息了,頭有點痛。”
“那小姐先休息了,待會奴婢去請大夫過來,給小姐再開幾服藥。”淩波知道雲真現在心裏其實不好受,立刻朝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出去。
雲真看着雪娘順從地轉過身,忽然又開口道,“還有,你們都記着,就當我沒說過這件事,聽過就忘了吧!特別是雪娘,以後千萬不要在我爹娘面前提起。”
“小姐放心。”雪娘想了想,輕聲應道。
淩波在旁給她鋪好了被子,等其餘兩人出去之後,才轉過身來給雲真解衣服。
邊解邊輕聲道,“小姐,奴婢還聽跟去的下人說,小姐昨夜被一個刺客挾持了,虧得王爺救下……那個刺客,是皇上派來的吧?”
“嗯。”雲真淡淡回道,“是我們的人,不過他疑心過重,想要殺我,我便殺了他。留着他性命,太過危險。”
“好的刺客,被對方抓住的時候,就該自殺,想必這人确實不是什麽好東西,小姐殺的對,不必太把他的死放在心上。”淩波随即低聲回道。
說着,扶着雲真進了被窩,又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
“奴婢晚些時候請大夫來,小姐回來了就不必擔驚受怕了,奴婢會保護你。”
雲真這燒,斷斷續續發了幾天,早就精疲力竭,聽着淩波的安撫,幾乎是躺下沒幾秒,便昏睡了過去。
淩波知道她愛吃酸的,和雪娘一起弄了一大碗胡辣湯,放在鍋架上溫着,轉身就要出去給她找大夫來。
剛打開院門,就見赫連錦正在門口站着。
她吓了一大跳,随即給赫連錦俯身行禮,“參見王爺。”
“做什麽去?”赫連錦繞過她,跨進了門檻。
“給夫人請大夫去。”淩波随即老實回道,“夫人的燒還沒退下。”
雲真發熱了?他竟然不知道。
赫連錦微微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沉聲回道,“請太醫過來罷。”
淩波聽了那天發生的事,又聽雲真說,過些天就會帶他們離開王府,臉上不覺冷淡了些,低着頭回道,“不必麻煩太醫了,奴婢認識一個神醫,離着不遠。”
說完,轉身就匆匆離開了。
赫連錦沒吱聲,扭頭看向院裏剩下的兩名婢女,走到雲真做的那個吊床旁邊,坐了下去,看着主屋緊閉的窗戶。
雪娘她們也不知道赫連錦什麽意思,跪在原地不敢起來。
許久,赫連錦又掃了他們二人一眼,“起身罷,忙你們的去,不要驚擾了夫人。”
雪娘和惠娘兩人對視了一眼,卻還是猶豫地站了起來,兩人一起回了東屋做針線活。
雪娘不時地透過半開的門扇,往外看兩眼赫連錦,臉上滿是疑惑。
許久湊到惠娘耳邊輕聲道,“該不是要等小姐醒了之後,要找她算總賬吧?”
“那倒不至于吧?依我看,小姐此行傷得也不輕,王爺只是過來看看她罷了,再說了,有皇上護着,王爺還敢再動手嗎?”惠娘想了想,也輕聲答道。
也對,赫連錦要是想動手,早就進去了,還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門口嗎?
雪娘愣愣地點了點頭。
赫連錦在吊床上坐了許久,打量着雲真院子裏所有的東西。
真當她要離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心裏,竟然是這麽不舍。
旁邊的松樹根下,擺着個用木雕成的小門。
他看着那造型奇怪的小門,忍不住俯身,用手指推了下,看是否能推開。
哪知真的推開了,裏面是個洞,看起來是這棵松樹天然形成的洞,被雲真這麽一布置,看着既詭異,又小巧得可愛。
那邊的石桌上,還擺着幾個大木塊雕成的蘑菇,特意漆成了紅色,上面還有幾個白色的圓點。可哪裏有紅色的蘑菇呢?
再仔細一看,到處都是雲真用心改造的東西。
只有她會這樣,他從沒見過像她一樣思想奇特,行為乖張的女子。
他來這裏的次數不過屈指可數,所以對這裏不熟悉,現在看着她住的地方,每發現一樣新奇的東西,心便不知怎麽的,會往下沉一分。
看到後來,他不由自主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主屋面前,伸手推開了門。
雲真睡得很熟,屋子裏的炭也燒得很旺。
上好的銀炭,燒起來沒有一絲多餘的煙。
他忽然想起,先前雲真剛進府時,他和賬房打過招呼,雲真要的東西,能不給就不給。
可如今看着,沒有他,她照樣過得風生水起,就好像是他們這個院子,跟別處是獨立開的一樣,沒人在乎他們,他們主仆幾人也壓根不想理別人,日子照樣滋潤。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雲真說要離開時,才會在他面前表現得那樣毫不在乎吧?
從未有過依賴,又何來的眷戀。
之前他還在憎恨雲真,憎恨她喜新厭舊,見一個招惹一個。
可是仔細想來,她曾說過的一句話是對的,這世間,從沒有一個巴掌能拍得響的事。
那天在玫瑰花田田埂上,她騙他說,侯清曉死了,他怕是真的,趕回去一看,她果然是騙人的。
她騙他,不過是想讓兩人之間關系鬧得更僵,好有理由離開他。他看到侯清曉還活着時,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然而,是他對不起她在先,就不能怪她要走的那麽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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