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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去後梅姨也睡醒了，幾乎沒任何耽擱曹煜林就開車去了一個村子，路上李俏梅和申昕都坐了後車鬥，梅姨是為了涼快，而申昕則是為了躲曹煜林。

她和梅姨坐在車廂的最邊上，涼風習習吹得很舒服。進村子的道路兩旁都種滿了樹，偶爾車放慢了速度還能聽到樹林裏有鳥叫的聲音。

“我們争取早點回，累不累？”梅姨問她。

李俏梅頭上戴的是曹煜林剛買的黃色草帽，草帽下的臉頰暗黑無光，依稀還能看到她臉上的紅血絲。

“不累，我也沒幹什麽事，阿姨你不用照顧我”

李俏梅笑“出來一天臉都曬黑了，要不是你爺爺奶奶說情，我可不能帶你出來受這苦。”她嘆了口氣，哽咽道“還有煜林......我也不想讓他這麽小就出來受罪，但是......沒辦法，誰讓我們這些做家長的沒本事呢。”

“阿姨，煜林哥哥那麽聰明，我相信他以後一定會很厲害很有錢過的很好的，您放心吧”申昕安慰道。

“但願吧”李俏梅說

他們去的村子比他們村大多了，曹煜林似乎對這個村子很熟，他停車的地方坐了很多人，老中少小各年齡段的人都有，有下棋的，有打麻将的，還有玩彈珠的小孩們，吵吵鬧鬧的很熱鬧。

他們下了車剛把東西擡下去一群人就全湧過來了，跟上午在縣裏那些買東西的阿姨們相比較，這個村子裏的人可真是太鬧騰了。

下午的大部分菜曹煜林賣的都比上午便宜一點，所以大部分人都買的痛快，但有一小部分人就沒那麽痛快了，不痛快也不是錯畢竟錢在人家口袋裏想不想買是人家決定的事，可讓申昕氣憤的是她還沒見過這種人呢，來來回回在她面前把杏、桃子、瓜能嘗的都快嘗遍了可還是沒有要買的意思，不買也就算了，居然把她家小孩都叫過來一起嘗了。

“好吃嗎？”申昕努力的克制着情緒，微笑着問面前這位陌生阿姨。

“還行”那中年女人說，然後又拿起了兩個杏揣進了自家男孩的口袋裏。

曹煜林和梅姨在另一邊忙，申昕心裏的火也憋不住了，她知道小地方有些人就喜歡貪點小便宜，如果是在之前她可能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但現在不同，看過為了掙學費每天要這麽辛苦進貨賣菜的曹煜林，即使是現在還在生曹煜林的氣，她還是心疼他。

“阿姨，您嘗也嘗了，要是覺得好吃就買點，這也不貴，要是覺得不好吃呢，那您就去別的地方看看。還有剛剛您拿走的兩個杏和一個桃子麻煩您先過下稱，我們這有袋子裝”

她聽到周圍有人在笑，村子裏的人也看熱鬧似的看着那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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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姑娘，怎麽說話呢？我們說不買了嗎？”那中年女人瞪着她吼道。

申昕立刻微笑着，從旁邊抽出兩個塑料袋子遞過去，聲音那叫一個甜“阿姨，除了桃子和杏您還要點什麽，給您袋子”

說着她又刻意轉過身沖曹煜林喊了聲“哥，桃子多少錢一斤”

曹煜林被這一聲哥也叫懵了，半晌才說“兩塊五”

“還要兩塊五？”那女人瞪大眼睛顯得很不可思議。

申昕氣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要翻上去了，可曹煜林卻微笑着說“阿姨，縣裏好點的都是賣到三塊，我這都是今天剛進的貨，也是看下午了才便宜賣，沒關系，買不買您自己看”

曹煜林這麽一說反而那阿姨什麽話都沒有拿起袋子自個兒挑去了。

曹煜林拍了拍申昕肩膀，聲音很溫柔，像是在哄她一樣“多大點事，別吹胡子瞪眼了。”

申昕沒說話也沒看他,她還在為剛才他說的話生氣，自然拉不下臉搭理他。

他說“我過去了”

她妥協的點了點頭

她不懂曹煜林，不管是那個乖戾陰骘說話毫不留情的他，還是回歸正常男孩溫和可愛的他，她都不了解。

人多果然貨也賣的快，街上的人都買的差不多了，曹煜林從駕駛室裏拿出一個喇叭，喇叭裏面是提前錄好的音“新鮮的水果蔬菜，西紅柿兩塊，茄子一塊二，桃子兩塊五……”

申昕聽出是曹煜林錄的，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标準的普通話，但就是太嚴肅了，連聲音都是一板一眼的。

“你什麽時候錄的？”

曹煜林正喝着水，喉結蠕動了兩下看着她說“路上，怎麽了？”

她搖頭笑着說“沒事，聲音挺好聽的”好聽的還有些讓人覺得可愛。

不一會兒喇叭發揮了作用，又多了一批人，其中有一個看着比申昕大不了幾歲的一個小姐姐也來了，申昕對那個姐姐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幹淨。女孩穿着白色短袖，藍色褲子，後腦勺紮着一個長馬尾辮。

她見了曹煜林就跑過來，笑着問“曹煜林，你好幾天沒來了吧？”笑的時候臉上有一對小酒窩，酒窩不深但是格外的好看。

曹煜林點了點頭

“你們幾號開學？你賣東西賣到幾號？”

曹煜林正在給一個阿姨稱香蕉擡起頭說“八月二十號”

“你們是同學？”梅姨聽着他倆的對話笑着問道。

“我們以前在一個班，不過曹煜林學習好已經中考完了，我開學才上初三”

梅姨笑着跟女孩說“初三要認真複習，争取考個好學校”

“好，謝謝阿姨”女孩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現出兩個若隐若現的小酒窩。

女孩稱了幾個甜瓜說“阿姨，我還要一個小西瓜”

梅姨叫着曹煜林的名字“煜林，給你同學挑個西瓜”

曹煜林轉過身，從車鬥上抓過幾個西瓜各拍了拍，選中一個拿起來問女孩“用切嗎？”

“不用了”女孩轉頭問梅姨“阿姨您稱一下多少錢？”

“不用稱了，是煜林的同學就拿去吃吧”阿姨大方地笑着說

那女孩也一板一眼的“那不行阿姨，你們賣東西也不容易，我們反正也要買，在哪買都一樣”

曹煜林把西瓜遞給梅姨，梅姨聽了女孩的話坦然說“行，那阿姨給你算便宜點”

梅姨稱完說“總共給十塊就行了”

申昕看到梅姨給女孩稱的光那幾個甜瓜也要十塊多了。

女孩從兜裏掏出二十塊錢遞過來“阿姨，不能讓你們虧本啊，要不然我以後都不好意思過來買了”

阿姨推脫着沒接，女孩卻突然側身遞給了申昕。

女孩的笑容可真甜，申昕沒反應過來就伸手接了，還說了聲“謝謝姐姐”

那女孩眼神突然放着光，有點害羞，兩個梨渦彎彎的讓人覺得更好看了。

最後曹煜林又給女孩找了五塊錢，女孩走後申昕跟梅姨說“那個姐姐長得真好看”

“是長得挺好看的，不過我們昕昕也是個好姑娘”

“真的嗎？”她眨巴着眼睛，等着阿姨繼續誇她。

“真的，把你爸媽長得好看的地方都遺傳了”

申昕笑的更開心了，餘光突然瞥到曹煜林的嘴角也帶着笑。

臨近傍晚大部分貨都已經賣光了，剩下的他們又挑挑揀揀出一些長得不太好看但吃的話都沒問題的東西又便宜賣了出去，到最後被人挑完賣不出去的，阿姨也不打算賣了說要帶回家裏自己吃。

在阿姨和曹煜林面前申昕嘴硬說自己一點都不累，可一回到奶奶家，她就躺着不動了，奶奶幸災樂禍的問“掙錢辛不辛苦？”

申昕躺着哼唧說“累死了”

她換了條裙子，半條腿在外邊搭着，奶奶輕輕拍着她的小腿說“你先睡一會兒，奶奶去跟你阿姨做飯去了，你爺爺在院子裏坐着”

“嗯”她應了一聲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太累了，睡夢中她感覺到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在她身上跳了兩下，之後就窩在她臉上不動了，她不自覺的把手放上去摟着它，摸到是一個軟軟的東西，她猜一定是那只大胖貓。

“喵......”很尖銳的一聲貓叫聲把她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周圍一片暗黑，眼前卻突然晃過了一個黑影。

申昕被吓了一跳，正要大喊的時候燈就亮了，與此同時聽到很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

是曹煜林，他正打算把貓抱走，結果她就醒了。

申昕爬起來埋怨他“你吓死我了”

“膽子真小”他說“走吧，起來吃飯”

她爬起來跟在曹煜林身後出了家門。

“爺爺呢？”天早就黑了，院子裏也沒有一個人。

“在我家，還有，以後睡覺把門關緊別讓貓進去了”

申昕加快腳步跟在他身邊問“為什麽？”

“貓老了，也到年齡了，最近什麽都吃不下.....”申昕聽他沒頭沒腦的說

申昕一愣，最後反應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問“你是說.....它快死了嗎？”

半晌才聽他回了句“應該是”

沒過多久那只貓真的死了，它死在白天死在院子的一個空紙箱子裏。

那天之後不管是爺爺奶奶，還是梅姨和曹煜林都沒再讓她跟着出去賣菜。

一個星期後曹煜林也快開學了，他和阿姨進了一批貨決定在家裏開個攤。

自從曹煜林不出去賣東西以後，申昕跟去年一樣經常呆在他們家。

隔了一年她又見到了周美琳，周美琳來買挂面，梅姨正好在做飯，曹煜林也不知道去哪了，于是梅姨就讓她去取挂面。

農村裏兩間房中間還隔着一間，外邊擺了貨架賣煙酒還有很多吃的用的日用品。

申昕看到是周美琳還覺得挺意外的，她回來都快一個多月了，卻一直沒見曹煜林那三個小夥伴。

“美琳姐姐，好久不見”她主動笑着跟周美琳示好。

“嗯，我買挂面”周美琳沒什麽表情把錢放在玻璃櫃上。

申昕察覺出她态度冷淡，也沒再說什麽。她從貨架上拿出一捆挂面遞過去。周美琳沒接眼睛盯着她的胳膊看，她好奇也瞅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才發現周美琳看的是她胳膊上的那道疤。

那道疤比之前淡了一些，是她媽媽從一個認識的老中醫那裏拿的藥，說稍微能讓疤淡一點，但疤畢竟是疤再淡也還是能看得見。

她把挂面放在了玻璃櫃上又拿起錢放進抽屜裏。然後很自然的垂下胳膊面帶微笑的說“錢正好，美琳姐姐要經常來玩”

周美琳收回視線拿起玻璃櫃上的挂面，小聲對她說道“你該是哪的人就應該回哪去，那點傷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麽，可落在你身上就成了我的錯，你說，我們還敢跟你玩嗎？”

這句話帶給她的沖擊不亞于曹煜林前幾天說的那句“以後別跟來了”

她真的沒想到在他們心裏原來自己一直都是一個麻煩的存在。

周美琳走後申昕跟梅姨說要回家了，梅姨留她在家裏吃飯，她說“不了”

出了家門曹煜林也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個箱子她随口一問“你去哪？”

他說“出去”

申昕看了看他手裏的箱子，他很快的藏在了身後，但她還是看到了，她看到那只貓死了，它身體很瘦很幹正一動不動的躺在箱子裏。

申昕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曹煜林拿着箱子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