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跳樓自殺的十八線4

好在付魚反應及時,适時起身掐住她的腰,才沒讓人真的撲到地上。

付魚無奈地嘆口氣,松開置于她腰上的手,轉而去摸她的,抓住了,便帶着往自己肩上壓來。

确保對方不會再摔倒後,才重新彎下/身,捏着許星升那只踩在拖鞋裏的冰涼小腳,将它溫柔地塞進暖和的卡通棉拖裏。

許星升怔怔地盯着她。

空白的大腦裏,只留下一個念頭——

如果那天,能夠出現一個也像今日這般牽住自己手的人。

在後來的百來個被夢魇困住的夜晚,自己或許就能睡得很安心。

付魚聽不見她的心聲。

倘若她能聽見,她一定會告訴她,許星升,那原本是我選擇的,與你初見的方式。

付魚将兩只棉拖都替許星升換上後,拍了下她的肩:“許小姐,麻煩你再等我幾分鐘,我打個電話。”

這并不是什麽隐私電話,對方卻是誤會了,點點頭,很識趣地主動離開。

付魚也沒刻意再叫她進來,收拾了下沒被使用的卸妝品,再掏出手機打給最近列表的第一個人。

許星升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她有些慶幸,若不是女人這麽委婉地提醒一聲,自己險些就要因她的溫柔舉動,而忘了自己已經是“戴罪之身”的事。

女人的“臨終關懷”實在太細致,此刻知道對方是要打電話報/警,她不再像開始時那般緊張不安,而是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浴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再加上付魚聲音并不重,外頭安靜等着的許星升,倒是聽不清她在和對方聊些什麽。

不知道這通電話要打多久,一時無所事事,目光便不由得放到了自己的新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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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沒有認真看,現在看清了這雙可愛的卡通兔子棉拖,許星升呼吸一滞。

明明才畢業沒幾年,卻仿佛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久得她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有個相似的兔子抱枕。

那是她在半脫離父母掌控之後,自己送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

它陪她度過大學四年,卻在即将住進李素沁為她安排好的房子之前,變成了小區垃圾桶裏一名毫不起眼的新成員。

許星升想起曾被自己刻意忘記的畫面。

女人目露嫌棄地看了眼她懷中的東西,以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口吻,勸她改變這些糟糕的品味。

緊接着,迎着窗外灑進來的明亮陽光,毫不留情地掐住了自己的唯一專屬品。

塗着鮮紅甲油的細長指甲,刺入的不只是一個抱枕,還有一顆真實跳動的心髒。

而剛才出現在視線中的那雙手,卻是将那只消失的小兔子,溫柔地還給了她。

它沒有絲毫點綴,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一雙手,都要漂亮。

付魚打完電話出來,許星升正背對着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想起她幾分鐘前才剛犯過病,心下一驚,正要上前查看一番。

還沒靠近,門鈴先響起,不出意外,是她聯系的人到了。

付魚停住身子,定神又看了那頭的許星升一眼。

見她只是安靜站着,既沒有打顫,也沒發出不尋常的聲音,這才暫時歇了心思,轉身加快步子去給人開門。

兩分鐘後,付魚提着東西回來。

發出的腳步聲不輕,不經意地喚醒了出神的許星升。

她回頭,剛好瞧見對方那張清冷而又矜貴的臉。

心頭一顫,似誤入花叢的行人,本無意賞景,卻被迷得染了滿身散不去的香。

付魚見她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将衣服遞給她。

“外頭冷,這是我讓人新買的,許小姐去換上吧,我們也該離開了。”

許星升:“好的——”

她依舊不知道對方姓什麽,只好再次止住後半句的禮貌稱謂。

許星升進了浴室,無事需做的付魚索性去外頭等。

滅完主卧的燈剛要轉身,大腦瞬間像是被針紮了似的,痛得她一下沒了力氣,整個人猛地向後倒去。

她下意識伸手,一把按住床頭櫃的邊沿,才沒有狼狽地摔到地上。

痛意來得急去得也快,幾乎是她坐上櫃子的瞬間,這股針紮的感覺就消失了。

付魚熟練地揉了幾下太陽穴,沒一會兒力氣恢複了,才放下手,摸黑去勾起剛才被自己按到的那兩串鈴铛。

東西被順手收進口袋,準備等許星升出來了再還給她。

至于這陣熟悉的痛意,付魚想,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判斷吧。

如果真是因為進入時機的不對而使這具身體出現了本不存在的問題,她也好及時就醫再做打算。

//

秘書送上來的這些東西,都是付魚吩咐她去買的。

她沒有其他要求,唯一的想法就是,保暖就行。

本以為那雙兔子棉拖是秘書去店裏随手拿的,結果看見換完新衣服的許星升,付魚才後知後覺,她這個秘書,是真的很喜歡兔子啊。

買的毛呢外套,前面印着一只大大的卡通垂耳兔。

圍巾款式簡單,唯一的點綴物,便是尾端處繡着的兩根Q版胡蘿蔔。

本以為這樣就夠了,結果往下一打量,又發現許星升的褲腿處,也有着難得的兔子圖案。

付魚有點擔心許星升不喜歡這樣可愛的打扮,斂眸去觀察她的反應。

兩人有一點身高差,比她低一些的許星升,無意撞上她的目光,分不清是羞赧還是其他,很是緊張地避開了。

餘光察覺到對方的眼神似乎沉了些,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擡起手,将裝着衣服的袋子抱在胸前,用來擋住那只可愛的兔子。

如此防備的姿勢出現得太突然,令付魚有些不知所措,本以為是衣服不讨喜,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想起對方原本的穿着,便對她的舉動有了猜測。

她暗自措辭一番,自認沒問題了,才試探着依照對方的想法,為自己被誤會的行為做出解釋:“抱歉,我只是覺得兔子很可愛,許小姐,這件衣服很适合你,很可愛。”

許星升的耳朵動了動,像是想要分辨出,對方的最後三個字,誇的是這件衣服,還是穿着衣服的人。

付魚看出她神色的松動,知道自己沒猜錯,松了口氣。

“那換下來的衣服,我就直接替你扔了?”

許星升忍不住想要判斷出付魚究竟誇的是什麽,一時沒聽清她的問話,下意識點頭。

片刻後,不遠處響起的一陣鈴铛響,砸醒了出神的許星升。

她朝着聲音來源處一看,已經替自己扔完衣服的女人,又将第二串鈴铛也丢進垃圾桶裏。

那頭的付魚處理完東西,打算帶人離開。

一轉身,就瞧見對方正直直看着自己腿邊的垃圾桶。

付魚暗道糟糕,連忙詢問:“許小姐,抱歉,我以為鈴铛你也不要了,就沒多問你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重新撿起來,幫你清洗一遍可以嗎?”

說完看了眼鈴铛掉落的位置,其中一串落在折好的風衣上,另一串,則剛好卡在了風衣與袋子之間的縫隙裏。

付魚彎腰将袋子整個拿出來,正要伸手去掏鈴铛,眼前一只手倏地伸來,一把從她手中奪過袋子。

許星升躲閃着不敢看她,聲音有點抖:“抱歉,讓您受累了,衣服是我今天剛買的,到時候如果沒法退的話,我想拿去二手市場賣掉。”

這不是她搶袋子的理由,如果讓女人翻到風衣底下的東西——

想到差點就要出現的畫面,許星升臉色一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可能是女人的氣質太幹淨了,自己才不想讓她看見那種會污染她眼睛的東西。

付魚并未責怪她“出爾反爾”的舉動,她只是聽不慣對方用這麽卑微的語氣說話,原本微彎的唇,瞬間抿成了一條直線。

在許星升想要偷看一眼她的反應時,付魚已經調整了心态,又變回之前那副不會顯得太過熱情、又不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的模樣。

她的聲音泛着柔色:“那屋裏的那雙高跟,許小姐要帶走嗎?”

許星升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顯然是沒有想到連自己都遺忘的東西,對方竟還替自己記着。

在女人很有耐心的詢問眼神中,她怯懦地回應:“要的。”

低低的嗓音,像被烤好的棉花糖冰淇淋,泛着香味的表皮裂開一道口,裏頭能甜到人心底的滋味,就這麽悄悄地往外流了一小滴。

//

許星升沒看見閃着信號燈的警/車。

她以為來接自己的警/察/們還在路上,結果下一秒,一輛價值不菲的私家車停在了兩人面前。

駕駛座的門被打開,一個戴着細邊眼鏡的年輕姑娘從車上下來。

她模樣清秀,看起來像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

只是那一絲不茍的打扮,為她增添了幾分不合妝容的成熟美。

來人正是剛才上樓送了兩趟東西的林秘書。

她動作熟練地為兩人打開後座車門,接着朝付魚恭敬道:“付總。”

付魚讓開一步:“許小姐,請吧。”

許星升是第一次遇到這般“以德報怨”的人,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如果當初自己遇見的是她,而不是李素沁,那自己是不是會成為更好的人呢?

這種幻想太過誘人,許星升不敢讓自己沉溺其中,很快冷靜下來,準備拒絕對方最後的善意。

“付總,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叫我付魚就行。”

許星升自然不敢真的直呼她的名字,又擔心惹她不快,最後只好選了個折中的叫法:“我可以在這等他們來,這麽晚了,付小姐不用再特意送我過去的。”

付魚疑惑。

關鍵劇情已經改變,按理來說,不應該再有不相關的人出現,難不成是由于蝴蝶效應,出現了自己不知道的bug?

正要問清楚他們是誰,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陣熟悉的痛感,再一次突然冒出來。

不同的是這回力氣沒有消失,也算有了經驗的付魚,只是因為吃痛而往後趔趄一步。

“付小姐!”

“付總!”

她熟練地揉了幾下太陽穴,身體緩過一陣,才在二人相似的擔憂眼神中,修改了今晚接下來的原定行程。

“林秘書,把許小姐送過去,我自己打車去趟醫院。”

沒人敢反駁。

林秘書是拿錢辦事的打工人,老板說什麽,她自然就要做什麽。

許星升則是因為不敢耽誤對方的時間,才被迫收回原本想說的話。

坐進車裏後,許星升偷偷轉頭瞥了眼外頭逆光而站的人。

誰知對方正看着她,彼此目光對上的剎那,許星升似乎看見對方彎了彎唇。

心髒一下子跳得有些快,許星升慌張地扭回頭,繃直身體,絲毫不敢再亂動。

林秘書正要發車,餘光瞥見險些被忘記的東西,連忙取過副駕駛座上單獨放着的溫牛奶,遞給掏出手機準備叫車的付魚。

“付總,您讓我買的牛奶。”

付魚沒接,朝着後座的方向點了下頭。

林秘書瞬間領悟,主動替自己的上司傳達了她的心意。

“許小姐,這是付總特意讓我給您帶的牛奶,溫度剛好,希望您能喜歡。”

“特意”一詞太動聽,使得許星升接住它的動作裏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托它的福,許星升終于有了看一眼女人的理由。

她捧着這杯暖入心底的牛奶,認真地和對方道了聲謝。

付魚微微一笑,眉目之間,只餘溫柔。

“抱歉,時間太晚了。我來不及準備,所以只是暫時讓人鋪了床,聽說牛奶有助睡眠,晚安,許小姐,祝你好夢。”

鋪床?

許星升覺得這個再平常不過的詞,此刻聽起來竟有些陌生。

警/局的床,還能被安排嗎?

直覺自己的思考方向不太對,眼看前方的林秘書就要踩下油門,許星升咬咬牙,鼓起勇氣問出了能夠決定自己未來的話。

“付小姐,您是要把我送去警/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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