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跳樓自殺的十八線13
回憶到後面,付魚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那抹破碎在深夜中的血色殘影。
氣血上湧,讓人頓時又産生一種想親手弄死李素沁的沖動。
若她良心未泯,一開始就告訴許星升她自己本就是寶藏,而不是假仁假義地替她套上一副僞裝成铠甲的枷鎖,那許星升不會走到最後一步。
若她迷途知返,在發現許星升的表演天賦後,選擇走回正道陪着許星升憑借真本事一點點往上爬,而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蒙騙她,那許星升也不會走到最後一步。
正是因為李素沁利欲熏心,被肮髒的金錢迷了眼,才使得包括許星升在內的十個姑娘,因她而徹底斷送了自己的人生。
付魚停下回憶,餘光看見一旁狀态不太好的許星升,将注意力放到了顯然更重要的人身上。
她知道許星升這會兒是在想什麽。
自己雖有上帝視角,卻又不能直接告訴她——
當初李素沁把你安排進劇組,雖有她自己的私心,但你本身的确是有表演天賦的。
所以你不要因為李素沁的壞,而自己打擊自己。
如何通過合理的方式告訴她這一點呢?
付魚想到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她立刻利用起來:“星升,你願意為了我這個粉絲,再表演一下趙今今在天臺上的那場戲嗎?”
蔫了吧唧的許星升,內心的掙紮與緊張,從她猛地揪住外套的小動作中一點不漏地洩露出來。
她默不作聲,維持着埋頭的逃避動作。
付魚從她的反應中尋到一絲委屈的味道,登時覺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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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沁再壞,對曾經還沒看透她真面目的許星升來說,她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所以許星升願意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每一面展示給她看,就算被她否定,也只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而不是質疑對方的評價。
自己和許星升接觸的時間真正算起來,連她倆相識時間的零頭都不到,自己又哪來的自信,認為許星升願意把這一面也展示給自己看。
付魚并沒有因此內耗,她只是懊惱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理所當然,眼見氣氛正因自己未認真思考的話而變得不太妙,打算換種方式讓人重新樹立自信心。
還沒想出更好的辦法,身側伸來一只再熟悉不過的手,輕輕地揪住了她的衣角。
手的主人說:“好。”
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聽着只讓人覺得快碎了。
付魚并沒因此松口氣,心情反而變得更加糟糕。
以往她心疼許星升,實質是因為她曾站在上帝視角見過她可憐的一生,後來真實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會憐惜她,是一種人之常情。
這一刻,她因她而起的所有情緒,是摒棄了所有的身份與劇情,純粹由心而生的。
換言之,勾起她當下情緒變化的人,只是許星升,而不是可憐的反派許星升。
陌生的情緒感知讓付魚有些不知所措,還沒分辨出為何會如此,許星升的下一句話,打斷了她的自我思考。
“可是付魚,我可以回家再給你表演嗎?”她很小聲很小聲地補充,“我只想在你面前表演。”
付魚暫時抛開那些陌生情緒,聞聲擡起手,順從心中所念,第一次不以安慰的名義,把她的腦袋輕輕按入自己懷中。
“當然可以。”
許星升乖乖地被她抱着,幹淨的聲音褪去了緊張與不安,變得分外柔軟。
“那,我們請個阿姨吧,我會好好努力的。”
有些溫情的氣氛被她認真的話打破,付魚被逗笑:“好,都聽你的。”
//
回到家,許星升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在只有彼此的世界裏,重新讓“趙今今”出現在了付魚面前。
表演結束,付魚被驚豔得一時忘了開口。
就像舞臺劇,隔着一道屏幕欣賞它,所能體會到的情感與共鳴,遠不及真的買票去看一次現場來得多。
她在原劇情裏看過許星升正式表演的片段,那時候就覺得她是有演戲天賦的。
現在親眼看到,更是直接被帶進屬于“趙今今”的情緒裏。
緩了一會兒,付魚從戲中出來,她發現這兩次表演,實際上還是有着明眼可見的差別。
如果說這次的表演,是真的憑演員的自我情緒帶入而打動人。
那之前在劇組呈現出來的那次,只能說是簡單體現了劇本的文字聯想內容而已。
這也就解釋了,許星升演技不算差,為什麽在原劇情裏卻沒被任何人看到。
娛樂圈人來人往那麽多,如果只是做到及格的水平,在沒有資方推動的情況下,想出頭的概率,幾乎為零。
付魚暫不糾結這些,她看向還站在原地、因為緊張而不敢過來的許星升,如實告訴她自己的感受:“星升,你表演得很棒,我完全被你的情緒帶進去了。”
這對第一次收到表揚的許星升來說,無疑是件讓人無比開心的事。
她聽話地用笑容表達自己的情緒:“付魚,謝謝你。”
付魚被她甜甜的叫喚喊得心頭一軟,不由得念她的名字:“星升。”
她沒有說任何其他的話。
同她對視上的許星升,卻看到了女人藏于眼底的不自知的陌生情緒。
她無師自通地讀懂了那份不必宣之于口的暧/昧之意,大着膽子朝對方走過去,在她似鼓勵似不解的溫柔眼神中,第一次主動彎身抱住了她。
付魚愣了下,很快像往常那樣,伸手完成了這個對另一個人來說意義完全不同的被動式擁抱。
擁抱過後,兩人分開。
付魚沒忘記晚上還要帶人去赴一場不可拒絕的約。
在那之前,自然得先征求對方的意見。
她開門見山:“星升,如果你願意的話,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吃頓飯好嗎?”
在這之前,付魚早就打好了腹稿,抛出問題後,熟練地又被迫開啓謊言模式:“我姑姑知道了我打算新開公司的事,聽說我已經決定好簽你,就讓我把你帶回去,算是一場家庭式的歡迎宴。名義上說是歡迎宴,實際上就是簡單地吃個飯,人也不多,除了咱倆,就我姑姑一家,加起來一共也就五個人,可以嗎?”
付魚認為自己的這兩番話術,堪稱天衣無縫。
從她姑的角度來看,許星升是自己還沒告白的暗戀對象,在萬事俱備之前,她一定不會輕舉妄動,不然把人吓跑,就真的沒法和自己交差了。
而許星升這邊呢,付魚也不擔心自己的說法會露餡。
許星升只在劉榮耀的公司待過,算是零社會經驗的她,必然不清楚,這個世界上,幾乎不存在會讓自家藝人一起參加家庭聚會的公司老板。
如此一來,對她的關系設定信以為真的許星升,自然不會多想或者開口多問。
甚至可以說,今晚她能保持淡定地吃完整頓飯,就算是做得非常好了。
沒猜錯的話,在自己面前已經逐漸不再自卑退縮的鹌鹑小姐,在旁人面前,多半還是那個需要被自己保護的鹌鹑小姐。
付魚花了一個晚上才想好的對策,也迎來了她想要的結果。
許星升只是略作遲疑,就乖乖答應了。
付魚徹底放下心,哄人回房午睡:“現在時間還很早,那你先休息一會兒,晚點我們再過去。”
//
傍晚的天空很漂亮。
彌漫天際的晚霞如潑墨般,勾勒出濃稠而豔麗的色彩。
車子在道路上緩緩行駛着,微涼的秋風吹進車裏,帶來一點恰到好處的涼意。
付魚正在和許星升講自己的幾個家人,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緩解她緊張感的方法。
先是解釋自己和姑姑一家比常人之間更親密的原因:“我的父母在我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那之後我就被姑姑接回了家,直到畢業後我才從家裏搬出來,所以他們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弟章昭明,在外人面前時,像是那種看門的狗,表情看起來就很兇,脾氣也壞,經常像只瘋狗一樣無差別地攻擊人。在家人面前的話,性子就完全收斂了,整天傻裏傻氣的,罵他他也不會回嘴。”付魚強調後半句,“你是我帶回家的,一旦進了家裏的門,他就會變乖,所以你不用怕他。”
講完性格反差最大的,接下來是三人中的唯一女性:“我姑姑是家裏唯一擁有話語權的人,講話比較随性,但都沒有惡意。她年輕時賺夠了錢,三十多歲的時候就主動退休了,現在除了和朋友們出去旅游,最喜歡的就是躺在沙發上刷短視頻,她會聽着那些聲音就飯吃,所以你等下看見她這麽做,不要表現得太驚訝就好。”
兩個安全人物講完,剩下最後一個,也是付魚最擔心的。
“我姑父的性子和我姑姑的完全相反,他幾乎不講話,常年冷着一張臉,不管是在誰面前,他都這樣。所以你待會兒和他接觸,他對你态度冷淡的話,一定不要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他人是很好的,只是性格使然,所以你千萬別多想。”
強調完男人不太讨喜的個性,付魚把重點轉移到許星升自己身上。
“星升,你和我是同輩,到時候如果想打招呼,就和我一起喊姑姑姑父就好,至于章昭明,他會主動和你打招呼的,你要叫的話,直接叫他名字就行,他們的确在外面是有些身份,但回到家裏,本質上也就是三個普通人,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壓力,把今天的晚飯,當成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就好了。”
她的這些話,在一定程度上的确緩解了許星升的暗自焦慮,雖然沒能完全幫她消除緊張感,但比起一開始,已經算好了很多。
許星升溫聲回應:“好,我會努力這樣做的。”
付魚摸摸她的腦袋,像逗弄小孩般誇她:“我們星升真棒。”
原本真的快冷靜下來的許星升,心态登時被她無意的動作毀得徹底。
撩人不自知的壞家夥只看見了她驟紅的臉,卻沒想過自己就是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甚至還湊過來,更加不管人死活地問:“星升,你不舒服嗎?臉怎麽突然這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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